荷兰编剧阿什甘·埃尔·哈穆斯
2022-09-23
近几年,一部讲诉青春成长的电视剧《SKAM》火遍全球,相信没看过的人应该也都有所耳闻了。虽然它源于挪威,但很多观众纷纷表示:荷兰版翻拍的最好,甚至超越了原版。
《SKAM》荷兰版剧照
阿什甘·埃尔·哈穆斯
荷兰的影视传媒行业人才济济。今天我们要介绍的便是——《SKAM》荷兰版的编剧阿什甘·埃尔·哈穆斯。
她除了是编剧,还是一名导演,于2017年毕业于荷兰电影学院。编剧是她的专业,但相比于当一名编剧,她更想成为一名电影人,创作出“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阿什甘·埃尔·哈穆斯”的作品。
她的处女作获得了多达13项的提名——这是一部情感非常私人化的感人短片,展现了和母亲过房车生活的8岁女孩对自由和束缚的理解,表达了女性对于突破禁忌的渴望。阿什甘希望能在创作中“ 小事化大”,对那些看似微小的故事进行放大化呈现。
除此之外,她也是《H e t Parool》(于1941年始于阿姆斯特丹的报刊品牌)的“专栏和意见”和“艺术与媒体”板块的专栏作者。她以中间人的身份试图从电影中捕捉生活,从生活中捕捉电影。她的文字本身也极具电影感,以短句居多,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又一个“电影”瞬间。
《SKAM NL》 —追逐真实
写剧本本身对于阿什甘而言并非难题,但在捕捉真实和发挥个人创造力间找到平衡绝非易事,在不同限制条件下需要注意的细节也不一样:《SKAM Nl》是青春成长剧,这意味着你得确保角色们说的话足够“青少年”,而不是试图去渗透太个人的语气和观点。它并非原创剧,这就要求和原版保持一定一致性。
《SKAM》系列的写作不仅局限于剧本,还包括角色社交软件上对话的设计——这些聊天截图会和剧集同步更新。阿什甘认为网络生活确实是年轻一族生活中非常重要的部分,而《SKAM NL》的目的正是呈现更真实的荷兰青少年生活。她很高兴自己18岁的弟弟能从剧中找到共鸣。她意识到有相当一些荷兰剧倾向于简单化青少年的世界,比如它们并不会涉及“因喝醉而搞砸”等常见问题。但当像16岁初次恋爱被拒绝这事发生在你身上时,这其中包含的情绪非常复杂,并非感叹一句“恐怕这就是青春期吧”就能大步向前的。
《SKAM NL》的创作于阿什甘而言绝非一帆风顺,除面临职业能力上的挑战,这还是一段自我探索之旅。当时的阿什甘已从荷兰电影学院毕业,正在比利时攻读导演相关的学位,但她意识到兼顾两者并不可行,而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最终,她决定放弃已完成一年的学业。
事实上,阿什甘的导演意识可以说是与生俱来,即便是学生时期在编剧系,她就习惯于从导演视角写剧本,而每次交出剧本,她总要恋恋不舍,失去控制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有导演专业的学生向她表示很想执导她的剧本,但她始终认为这一步由她本人完成更合适。
《SKAM》荷兰版经典场景,五个好朋友去往派对途中
《Birdland》—失去控制
阿什甘将未上架的电影比作是冷藏在冰箱里的心。等待数月后,她总算把“冷藏的心”——片长约16分钟的《Birdland》从冰箱里拿了出来。在首映前,她邀请10岁女主角和她的家人一起预先在小屏幕前看一次短片,不料被拒。这个“唯一害怕的事物是蝴蝶”的女孩决定第一次看自己的短片在大屏幕上,而且要盛装去看。阿什甘不免担心:她能承受“一次照1 6分钟镜子”吗?她决定放映期间尽可能地坐在女孩身旁,让她稍有害怕就握住自己的手。但女孩不乐意,除了自己的手外她不会握紧任何人的手。
失去作为导演掌握全局的权力,这可不是阿什甘想要的,于是她决定和赞助人再次作出争取,告诉女孩毫无心理准备的首映体验可能比想象中的吓人,毕竟电影屏幕本身很大,且演员坐得离屏幕非常近——女孩从未离自己的脸那么近过,万一这次她又发现脸上有一颗痣呢?但阿什甘得到的答复始终如一。
失去控制与否或许并不那么重要。如果有机会,阿什甘还是想在首映前请这位倔强的小演员去喝一杯热巧克力。女孩或许会在除屏幕外一片漆黑的放映厅里身着盛装悄悄流汗,但又如何?或许一些孩子不需要他人保护,因为他们足以保护自己,只要他们身处的地方没有蝴蝶。
首部作品《Birdland》的海报,右上角为位于乌特勒支的荷兰电影节标志
选⻆=相亲?
阿什甘认为作为导演很难不爱上自己执导的角色,而选角的第一天就像去参加漫长的一连串相亲。选角过程中她总会问自己:我想要什么?我的眼前所见都是真实的吗?
有一次她要寻找一位“充满母爱但没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儿子的27岁母亲”。来面试的女性们没有任何在镜头前表演的经验,但这种一片空白正是她想要的,因为她们更能“做自己”,她们给不了导演所期待的,但有时候作为导演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她们像是在试镜过程中给导演留下了经过精心挑选的自己内心微小的一部分,而这足以让人感到诚惶诚恐。
有时候阿什甘会想要冲过去给她们一个拥抱,但在疫情期间她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将胳膊伸向她们,以便感到与她们更近。
生活中的电影瞬间
当被问到“什么是你眼中决定性的电影瞬间”时,阿什甘选择用美国诗人、歌手莱昂纳德·科恩的话来形容——“万物皆有裂痕,因为这正是裂痕、失败和死亡的真相。只有接受了这些真相,我们才能更快乐地生活。”她倾向于描绘人类不完美的那一面。苦恼是每个人都会面临的,想到这或许会让人好受些。
图中右侧的建筑为阿姆斯特丹眼睛电影博物馆,阿什甘的短片《Birdland》曾在这里放映
阿什甘总是会将眼前的“情境”与耳机中的音乐进行匹配,反之亦然——这是她的“职业病”。对她而言,在拉娜·德雷的歌声中,人们脸上的微笑看起来不一样了;在特定天气下就该听特定音乐。一开始,她对自己的做法抱有担心,她意识到并不是什么都具有故事感,并不是什么生活片刻都能成为电影片段,也不是什么音乐都会成为电影配乐。一些人遭遇心碎,事实而已,何来美感,某个人或许并非朝自己哈哈大笑,而不过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播客。为此,她决定暂停播放耳机里的音乐。
但阿什甘依然很难不分心,她没法不去捕捉生活中的那些电影片段。她看向那正吃着午餐的男人,他满眼倦意,头上的鸭舌帽帽檐弯曲,穿的是工装裤,正和他的狗分享一块带葡萄干的面包呢。此时此刻,她意识到:生活就是电影!
站在渡轮上,阿什甘·埃尔·哈穆斯思索着电影与现实生活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