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万高铁计量支付的实践及思考

陈丽珍

（中国铁路国际有限公司 雅万高铁联合体，北京 100038）

0 引言

计量支付是国际工程项目管理的重要环节，涉及承包商的根本利益，是项目能够得以推进的资金保证，对整个项目施工周期和经济效益有极其重要的意义。EPC总承包模式在当前国际工程承包中被普遍采用，其计量支付在FIDIC（1999版）的通用条款中有相应约定，一般采用里程碑计价方式，按照双方事先约定支付计划表进行支付［1］。目前国际通行的支付计划表有2种形式，一是根据施工组织和施工计划安排编制资金需求计划表，以资金需求计划表作为支付计划表的基础，定期根据承包商实际完成进度进行调整；二是编制里程碑支付计划表，根据各个里程碑的完成情况进行支付［2］。但在实际项目管理中，第1种支付方式可能会给业主带来较大的超付风险，而第2种典型意义的里程碑计量方式对于铁路这类受外部征地拆迁影响严重的线性工程并不适合，结合印度尼西亚（简称印尼）雅万高铁EPC合同的计量支付实践，介绍相关做法和经验，为境外铁路EPC项目的计量支付管理工作提供参考。

1 EPC国际工程项目计量支付关键要点及通行做法

1.1 土木工程计量支付关键要点

计量支付就是依照合同规定的条件，对承包商已完成的工程进行计量，根据计量结果和合同约定应付给承包商的款项［3-4］，有以下几个关键要点：

（1）计量的内容须是合同约定范围内的工作内容；

（2）计量的内容须是承包商依据批准的施工图纸完成的合格工程数量；

（3）依据约定的工程量清单和合同条款对承包商通过审查的工程数量予以计量和支付。

1.2 EPC工程项目计量支付关键要点

EPC工程项目在招标时由于没有详细的设计图纸，招标人无法提供详细的工程量清单，提供的工程量也不能视为要求承包人实施工程的实际或准确的工程量［2］，因此与传统工程量清单模式下的施工/安装合同相比，EPC总承包项目计量支付管理具有以下特点：合同总价固定，承包商将承担大部分风险，尤其是实际工程量与预估工程量差异较大的风险［5］；合同总价包括设计、采购、施工和试运行等各阶段的费用；计量与支付一般按双方事先约定的支付计划表（或里程碑）进行支付［6-7］。

由上述特点决定EPC工程项目计量支付的关键要点如下：

（1）具备满足招标要求设计功能、建设标准和范围的施工图纸；

（2）根据项目情况约定支付计划表（或里程碑），并及时修订以便与现场实际进度相匹配；

（3）依据约定的支付计划表（或里程碑）提交或审查计量工作内容；

（4）在固定总价下按照合同约定对通过计量审查的工作内容予以支付。

1.3 EPC国际工程项目计量支付通行做法

EPC国际工程项目的计量支付主要有2种方式：里程碑结算和里程碑结合进度计量按月结算［8-9］。

里程碑结算方式是把项目总价以百分比的形式按项目从启动至结束划分为若干主要里程碑进行分阶段结算［10］。每个里程碑对应的百分比一般根据承包商在该项目成本支出计划进行确定，具体每个里程碑对应的百分比关键取决于合同双方谈判的结果。项目的主要付款里程碑一般包括：预付款、初步设计完成、详细设计完成、主要设备下订单、主要设备到现场、全部设备和材料到现场、主要设备基础完成、机械完工、临时验收或移交等［9］。这种方式里程碑不可以分解，只有百分之百完成，才可以计量。

里程碑结合进度计量按月结算方式是在按里程碑分阶段结算的基础上，允许对占项目总成本比重较大、持续时间较长的里程碑进行进一步分解量化，一般针对设计、采购和施工阶段的里程碑［11-12］。该结算方式下，可对部分里程碑进一步分解，按照业主批准的进度计量系统统计各里程碑每月完成百分比，细化节点予以计量支付［13］。里程碑结合进度计量按月结算方式一般适用于工期较长的线性工程，有利于承包商按月及时办理工程结算、收回资金并投入项目，从而促进项目的顺利实施。

2 雅万高铁EPC合同计量支付

2.1 项目背景及相关约定

2.1.1 项目背景

雅万高铁线路（雅加达—万隆）全长142.3 km，全线共设4座车站，设计速度350 km/h，总投资60.7亿美元。项目建设采用设计、采购、施工总承包的EPC模式，总工期按照中印尼两国政府间框架协议为36个月，并在EPC合同中进行了明确约定。承包商为中国铁路国际有限公司牵头的中方6家企业加印尼WIKA公司组建的承包商联合体，负责雅万高铁工程的设计、采购、施工等移交运营前的全部工作。

2.1.2 计量支付相关约定

（1）印尼法律对EPC总包合同的规定。根据印尼2018年16号总统令《政府货物/服务采购》中1.27.3条，总包合同指的是约定时间内的工程内容和固定总价组成的合同，规定为：一是所有风险由提供者承担；二是以产出为重点；三是依据合同的生产阶段或产出内容为基础进行支付。

（2）EPC合同中对计量支付的约定。在雅万高铁EPC合同特殊条款、修订协议，以及一般合同条款（FIDIC银皮书）的14.3条至14.8条期中付款申请、4.21条进度报告、14.15条支付货币等条款中，对计量与支付进行了明确规定：其中支付按照现场工程/工作的实物形象进度进行计价。合同条款约定，承包商在每月结束后，按照业主批准的报表格式提交现场已完工程/工作的付款申请。

（3）验工计价管理办法对计量支付的约定。经过业主、监理与承包商三方共同讨论，发布《雅万高铁验工计价管理办法》，其中约定了业主对申请计量支付的基本要求，一是必须是已经完成工程；二是必须是质量合格工程；三是所完成工程的实施过程中必须要满足当地的安全生产和环保要求。

2.2 计量支付的主要难点

2.2.1 计量支付所依据的BOQ清单与实际不符

由于雅万高铁EPC合同BOQ清单是基于详细设计的工作内容及数量，进入实施阶段后，按照施工图实施的施工图数量与详细设计数量存在差异，因此在计量支付时依据合同BOQ清单计量不符合实际，也无法实现。业主要求只有按照施工图完成且质量合格的数量，才能纳入期中计量与支付，如何确保承包商在完成施工图数量的百分之百后，计量支付合同BOQ清单的全部金额是计价管理的一大难点。

2.2.2 典型意义的里程碑模式无法保证现场资金需求

由于合同约定的预付款比例为10%，而作为线性工程的雅万高铁项目，点多线长面广，项目受外部征地拆迁的影响大，项目采用分段施工，同时受制于中印尼承包商的交叉分工，如印尼方施工迁改，中方施工钻孔桩承台，印尼方施工墩身等问题，以及印尼方施工进度缓慢等诸多因素，按照典型意义的里程碑模式无法保证现场资金需求。如何保证计量支付进度基本与承包商施工进度一致，使各承包商及时回笼资金，同时避免业主的超支付风险，顺利推进项目是项目管理中的又一大难点。

2.2.3 业主要求按照可视形象进度的实物工作量计量

由于印尼法律规定必须以产出作为计量的基础，以及监理咨询（CDJO）提出必须采用里程碑方式计量的要求，业主为了降低自身风险，确保实际支付与现场实际进度相匹配，要求确定以能反映现场可视形象进度的实物工作量为基础的里程碑清单，实际计量依据里程碑条目实际完成数量审核并予以支付。

2.3 计量支付方式

2.3.1 方法概述

鉴于上述难点与现状，典型意义的里程碑或百分比式的支付计划表无法满足业主要求，承包商将里程碑与主要工程数量完成百分比相结合，提出根据BOQ清单条目的组成，分解分项工程数量作为产出，并结合质量管理体系将分项工程施工图总量作为里程碑总量，以工点划分中的分项工程完成实际里程碑数量计量，再以计量数量占里程碑总量的百分比进行计价，符合依据合同产出内容为基础进行支付的原则，可用以下公式表达：

式中：Q1为本次计量某个BOQ清单条目的数量；Q总为某个BOQ清单条目总量；Ai为某个BOQ清单条目分解下的某个分项工程里程碑总量对应的价值；Qi为某个BOQ清单条目分解下的某个分项工程里程碑本次完成的数量；Qi总为某个BOQ清单条目分解下的某个分项工程里程碑总量；A总为某个BOQ清单条目总价值。

例如，路基章节的路基附属工程作为合同BOQ清单条目，将其分解为：基床表层附属、边坡防护、排水沟及相关设施等里程碑条目（见表1）。

表1 路基附属工程作为合同BOQ清单条目

2.3.2 分项工程为里程碑条目的小里程碑划分原则

为了保证分项工程里程碑方式计量与现场施工进度和质量管理体系相匹配，承包商提交了根据分部分项工程的小里程碑划分原则，确定了土建工程以工点为小结的分项工程里程碑方式计价清单，此里程碑方式划分原则见表2。

表2 分项工程为里程碑条目的小里程碑方式划分原则

确定里程碑计量清单各条目的主要原则需满足以下3条件：

（1）里程碑条目应该对应现场可视的形象进度实物，在现场就能直接进行实物数量清点；

（2）里程碑条目对应的实物能够具备一定的使用功能；

（3）里程碑条目对应的实物必须确保具备一定的安全性和稳定性。

每个里程碑工作量按1个月左右的工程进度为宜，避免出现因里程碑中一小部分工作量未完成，导致整个里程碑其他工作量无法计量现象。

2.4 实际效果

雅万高铁是采用中国高铁质量管理体系进行质量控制，且业主（KCIC）和监理方（CDJO）要求必须是完成质量合格的里程碑数量才可以纳入计量与支付流程，由于里程碑条目完全参照中国高铁质量体系的单位工程、分项工程以及检验批划分的，因此在计量过程中以检验批文件为基础，即现场监理对检验批的完成数量及与之相匹配的质量文件核查签认检验批文件，文件内容包括试验报告、材料合格证书、检验批测量数据等，月末以现场监理签认的检验批文件汇总得到本月的计量数量，得到以下实际效果：

（1）简化了计量数量核验程序。现场监理质量检查签认检验批资料时完成数量核验工作，月末计量汇总每月检验批签认资料，实现质量审核的同时简化了计量工作。

（2）计量数量与现场实物量高度吻合。在满足业主对可视化实物工作量确认要求的情况下，现场完成可视化实物数量与里程碑签认数量完全一致。

（3）支付进度与现场进度基本一致，解决业主超支付风险和保障现场资金流难题。

（4）在合同总价固定情况下，保证承包商完成施工图数量就可以完成100%的计量与支付。

3 雅万高铁计量支付方式与里程碑结合进度计量方式的差异

3.1 雅万高铁计量支付方式特点

雅万高铁的里程碑条目基本按照分项工程作为条目分解基础，按照施工图数量为该条目总里程碑数量（可随施工图完成进度更新总量），以实际完成工点项下每个分项工程的检验批数量进行汇总统计形成计量里程碑数量，在固定条目总价值情况下，以实际完成占总量百分比进行计价计算。其特点是里程碑条目固定，条目总价固定，根据每月完成里程碑条目数量进行计量。

3.2 里程碑结合进度计量方式特点

目前国内采用的里程碑结合进度计量方式是在节点里程碑的基础上，根据施工单位的施工能力以及进度安排，将里程碑节点进一步细化［14］，比如某段路基被划分为1个里程碑节点，固定了节点价值，但是由于施工组织安排或施工单位能力问题，该段落可能需要两三个月才能完成，可以将该里程碑节点细分成3个小节点，分别占33.3%，进而实现月度计量的目标。其特点是固定里程碑节点和节点总价，完成里程碑节点才可以计量。

4 境外铁路EPC项目计量支付的思考

通过雅万高铁项目计量与支付情况，可以看出境外项目由于国家法律要求不同，外部环境复杂，管理习惯不同，境外铁路EPC项目在建设过程中仅依靠合同条款约定去完成计量与支付是无法实现的，因此需要在项目开工之前采取以下措施做好风险防控。

4.1 开工前确定支付计划表

支付计划表作为合同中计量与支付管理的重要附件，务必在开工前确定，否则一旦开工没有计量与支付的依据。如果是以施工计划为节点的支付计划表，需要考虑现场资金状况，将施工进度的节点与现场资金需求节点匹配，从而保证现场资金及时得到支付。如果是以里程碑为支付计划表，也需要将里程碑的完成节点时间与现场资金需求相匹配，这样在项目实施过程中可以减少矛盾和各种无故延迟支付情况发生。

4.2 根据项目情况选取合适的计量支付方式

计量支付方式的选择取决于合同预付款比例高低、施工周期长短以及项目外部环境的复杂程度。境外铁路工程受外部征地、迁改影响严重，工期不可控因素较多，采用国际惯例里程碑模式计量与支付，难以满足项目资金需求，需要结合项目自身的特点，如业主风险防范意识很强，宜采用主要工程数量完成百分比的方式进行计量，以便更好地保证工程现场资金与工程相匹配。

4.3 确定EPC项目计量支付标准化管理流程

参建境外铁路面临的国家和业主各异，因此计量与支付的合同条款约定以及实施期间的管理流程，需要满足项目所在国家的法规和业主的管理惯例。由于大部分境外项目的业主或监理方不具备高铁建设技术和管理经验，容易导致审查时间延长和计量与支付的延迟。因此需要在项目开工之初建立标准化的管理流程，对计量与支付所需要审查的资料内容、格式进行固化，通过标准化管理达到加快计量与支付审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