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五唯”研究文献的分析和评价——基于文献计量和内容分析的双重视角

□ 汤建民 凌 茜

作者汤建民，管理学博士，杭州电子科技大学中国科教评价研究院副院长、教授；凌茜，杭州电子科技大学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杭州 310018）

内容提要 随着国家“破五唯”相关政策的不断出台，国内学术界对“破五唯”相关问题的研究也不断推进。本文从科学学的视角，以国务院政策文件库中已发布的政策文件以及中国知网收录的报纸文献、学术期刊文献为原始数据，采用文献计量法和内容分析法，从文献数量、文献被引量、主要研究力量、主要研究主题、主要研究内容等方面就“破五唯”研究进行了一次比较系统的分析和评价。结果发现，国内与“破五唯”相关的研究仍处于初始阶段，尚缺乏基于坚实的学科基础、能分门别类地系统论述“五唯”问题的成因并提出具有可操作性策略的高质量研究成果。后续研究可以在进一步重视和提高各类研究的协同效应、从评价学中汲取更多的理论支撑、进一步加强具体可操作的对策研究和适时开展系统化的“破五唯”政策成效评估等方面着力。

评价导向事关事业发展方向，有什么样的评价导向，就有什么样的发展方向。鉴于评价在现代人类社会活动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包括判断作用、预测作用、选择作用、导向作用、诊断作用、激励作用、合理配置资源的作用等，国家一直高度关注评价的导向问题。在科学和教育领域，2017年1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深化职称制度改革的意见〉》的文件中首次明确提出了“克服唯学历、唯资历、唯论文的倾向”的要求。①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又在全国教育大会上明确提出，要扭转不科学的教育评价导向，坚决克服唯分数、唯升学、唯文凭、唯论文、唯帽子的顽瘴痼疾，从根本上解决教育评价指挥棒问题。②为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破“五唯”的指示要求，2020年10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③作为新中国第一个关于教育评价系统性改革的文件，总体方案就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完善立德树人体制机制，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问题绘制了系统性蓝图，以后又陆续出台了一系列配套文件。至此，上至中央部委下至学校企业，“破五唯”的理念深入人心，尤其是学术界和教育界，对“破五唯”的呼声和期望不断上升，对“破五唯”相关问题的研究也不断丰富，同时正深刻影响着我国新时代科学教育事业的发展方向和步伐。在此背景下，我们认为，基于近5年来“破五唯”问题的相关政策文本和已有研究，分析其现状、发现其问题、提出其对策，即对该领域的相关政策文件和研究成果本身进行一次“科学学”视角的回顾性、反思性考察研究已经很有必要。但是，通过检索文献，我们发现这类研究目前还几乎空白。为此，本文拟从文献计量和内容分析两个视角出发，以国务院政策文件库中的相关政策文件、中国知网数据库中的相关报纸文献和学术期刊文献为研究对象，综合运用词频统计法、知识图谱方法、内容分析法等多种文献研究方法，从文献数量、文献影响力、主要研究力量、主要研究主题、主要研究内容及研究方法等方面对“破五唯”的研究现状进行一次比较系统的分析和评价，以助力推动“破五唯”研究工作向深层次发展。

一、文献计量分析

（一）与“破五唯”相关的政策文件

在国务院政策文件库中，利用高级搜索方式，共检索到全文中含“唯论文”的国务院文件7份、国务院部门文件52份、国务院公报26份，检索日期为2022年5月1日（以下同）。④删除不符合主题的记录后，得到国务院文件6份、国务院部门文件51份、国务院公报22份。各年数量分布如表1。

表1 “破五唯”政策文件的年度数量分布

由表1可见，2017年是“破五唯”相关政策的始发年，后面又连续四年高频率发布了相关政策文件，由此可见国家对此问题的重视和改革决心。从发文时间看，发现最早的一份文件是2017年1月的《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深化职称制度改革的意见〉》，通知中明确提出要“克服唯学历、唯资历、唯论文的倾向，科学客观公正评价专业技术人才”，⑤这是首次对“破三唯”提出的要求。值得说明的是，各政策文件由于侧重点不同，对“三唯”或“四唯”“五唯”的具体项目表述可能是不同的，如在同年发布的《国务院关于印发国家教育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的通知》中，“三唯”的表述为“唯学历、唯职称、唯论文”，⑥当然这并不影响本文对以上概念的运用。之后，《科技部教育部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中科院工程院关于开展清理“唯论文、唯职称、唯学历、唯奖项”专项行动的通知》、⑦《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开展清理“唯论文、唯帽子、唯职称、唯学历、唯奖项”专项行动的通知》等文件的发布，⑧又将“三唯”扩展到了“四唯”、“五唯”。表2是整理出的部分与“破五唯”理念密切相关的政策文件。

由表2可知，与“破五唯”相关的政策文件不仅仅只针对教育领域，还涉及到了人才、职称、科技、学术等多个领域。从各政策文件提到的相关主体来看，不仅包括学校和科研机构，还包括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和国有企业等。随着“破五唯”的改革思路越来越清晰，相信未来相关政策措施还将不断健全和完善。

表2 部分与“破五唯”密切相关的政策文件

（二）与“破五唯”相关的报纸文献

以“中国知网”为数据来源，检索策略确定为：篇名=“五唯+四唯+三唯+唯分数+唯项目+唯论文+唯职称+唯学历+唯奖项+唯帽子+唯升学+SCI至上+唯奖励+唯资历+唯文凭”，结果获得101篇报纸文献。

由图1可见，进入21世纪，报纸上开始出现“破五唯”相关文献。从发表时间看，2002年曾煜（2002）发表于《人民邮电》的《不唯资历不唯学历注重实绩》和孙昌兵、刘海（2002）发表于《解放军报》的《沈空某师以打赢标准选用人才》是最早带有“破五唯”色彩的报纸文章，它们均向读者传递了不唯文凭、不唯资历、不唯学历的人才选拔标准。

图1 报纸文献的年度分布

从文献的学术影响看，被引量在2次及以上的报纸文献有5篇（见表3），其中何忠国（2018）在《学习时报》上发表的《坚决克服“五唯”痼疾》一文在知网数据库中共被引8次，是被引量最高的文章。该文是在2018年全国教育大会之后，为学习贯彻全国教育大会精神该报连续刊发的三篇评论之一，主要阐释了“五唯”中“唯分数”、“唯论文”、“唯帽子”的涵义。周洪宇（2020）在《人民政协报》上发表的《破除“五唯”需要积极健康的教育生态》一文的被引量达到了3次，文章认为破除五唯就是要尊重教育规律，按照教育规律办学，按照教育规律培养，按照教育规律评价。

表3 被引2次及以上的“破五唯”相关报纸文献

通过对报纸文献主要主题的统计，发现报纸文献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主题是“职称评审”，101篇文献中共出现了14次。此外，“科技成果评价”、“新课改”、“SCI”、“评价体系”、“评价标准”等主题也出现较多。如周武强（2018）提出基层工作职称评审中对论文、论著、科研获奖等次的要求应与科研机构、高等院校、事业单位有所区别。工人日报记者李丹青（2019）认为对论文、学历、课题项目、奖项、荣誉称号等方面的要求应该逐渐淡化，以后应该更注重代表性成果。

综合来讲，有关“破五唯”的报纸文献总量并不多。但是，报纸作为一种主流媒体，能为更多的受众提供认知并建构信息的渠道，其通过正确的舆论导向弘扬“破五唯”理念的积极意义不容忽视。

（三）与“破五唯”相关的学术期刊文献

以“中国知网”为数据来源，检索策略同上，共获得225篇学术期刊文献，年度分布情况如图2所示。由此可以清楚地看出，“破五唯”相关期刊文献近年来扩增明显。其中，发表时间较早的一篇是1984年王炳业发表于《青年探索》的《“学历社会”与“唯学历”现象》。该文认为中国社会必然走向“学历社会”，但不可能走向“唯学历社会”，提出要坚决摒弃只看学历不看人的“唯学历”现象（王炳业，1984）。此后的20多年时间里，“破五唯”的研究成果在学术期刊中断断续续时有呈现，直至2014年以后的稳定增长。

图2 历年与“破五唯”相关的报纸文献数量

从文献影响看，被引量最高的是操太圣（2019）在2019年发表于《大学教育科学》的《“五唯”问题：高校教师评价的后果、根源及解困路向》，总被引量44次。表4列出了知网数据库中被引超过20次的学术期刊文献。可以发现，高被引文献均来自教育领域，由此可见教育领域“破五唯”的任务之重，关注之切。

表4 被引20次以上的“破五唯”相关学术期刊文献

表5列出了学术期刊文献的主要机构分布情况。统计结果显示，发文量最大的单位是浙江大学，为6篇，其次是华东师范大学，为5篇。华中师范大学、中国科学院大学和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咨询研究院，均为4篇。由表5可知，高等院校是“破五唯”问题的主要研究力量。

从发文作者看，发现共出现295名作者，其中厦门大学的王洪才、北京理工大学的王战军、江西省科学院能源研究所的涂键萍等13位学者均发文2篇，剩余282位学者均发文1篇，可见“破五唯”领域的作者来源较广，但高产作者则几乎没有。

表5 “破五唯”相关学术期刊文献的主要机构文献数

图3是利用Ucinet软件绘制出的关键词共现图谱，图中节点的大小表示关键词出现频次的多少,线的粗细表示共现关系的强弱。观察图3，可以发现图谱整体呈密集状态，节点分布紧密且连线纵横交叉。其中，“SCI”、“破五唯”、“五唯”、“教育评价”、“学术评价”是出现频次较高的关键词。同时，代表“唯论文”、“职称评价”、“科研评价”、“科技评价”、“SCI至上”、“人才评价”、“人才评价机制”的节点在图3中也较为突出。可见，“破五唯”涉及教育评价、学术评价、人才评价、科研评价、科技评价等多方面的内容，是一个多学科共同关注的领域。此外，“分类评价”作为“五唯”的一个破解之法，出现频次也比较高，可见其所代表的一类研究“破五唯”的实际操作方案的学术期刊文献在总体中也占有一定比例。同类的关键词还有“破解之道”、“增值评价”、“综合素质评价”、“多元评价主体”、“同行评价”、“政策建设”等。

图3 “破五唯”相关学术期刊文献的关键词共现图

二、文献内容分析

相比于文献计量研究方法重在发现知识的生产方式而言，内容分析法则有利于掌握文献的具体研究内容（周岩和汤建民，2013）。通过进一步阅读各类文献，发现其所涉及的研究内容可以大致地分为以下四个方面：“破五唯”的内涵、“五唯”的形成原因、“五唯”的影响、如何“破五唯”。

（一）“破五唯”的内涵研究

在样本文献中，大多数学者都给出了自己对于“五唯”概念的理解。付八军（2020）指出高校中的“五唯”绝非只针对论文、帽子、职称、学历与奖项五个方面，而是也包含了那些体现大学教师学术水平的各种相关因素，例如课题/项目、专著、专利、学术团体任职、出国访学经历等。黄梓根（2021）也认为“五唯”中的这个“五”只是一种表达列举评价弊端的统称，其目的不是要将问题具体化数字化，而是以点带面的代表性点名。王传毅、程哲（2020）从操作层面将“唯”的典型表现归纳为三类：（1）“一白遮百丑”，在“唯”所倡导的某一指标上表现突出，即可在考核或评价中高枕无忧；（2）一票否决权，即将论文、帽子、职称、学历、奖项作为各级各类评价考核中的“准入门槛”，诸如没有帽子不能晋升职称，没有一定量的国际论文就不能通过聘期考核；（3）标准狭隘化，即仅仅将论文、帽子、职称、学历、奖项的一项或若干项作为主要评价标准，忽视了人才培养、社会服务等其他重要方面。他们认为破“五唯”破的是“唯”而不是“五”。杨九诠（2019）、刘云（2020）也持类似观点，他们也均强调“破五唯”不是对“论文”等定量评价标准的否定，也不意味着完全抛弃这些指标，要避免和防止用另外的“唯”替代现在的“唯”。

（二）“五唯”的形成原因研究

关于“五 唯”的 成 因，高 静（2020）、刘 振 天（2020）、易凌云（2021）等多位学者均认为“五唯”成因很复杂，需要对其做多层面多维度剖析、认识和理解，由此找到问题的根源及破解问题的方法路径。刘海峰、韦骅峰（2021）从历史文化层面出发，在对“唯分数”、“唯升学”问题进行历史考察之后，表示“五唯”是中国千年科举文化流弊的遗存和延续。部分学者从制度层面出发分析“五唯”问题的成因，如陈先哲（2019）认为“五唯”的制度根源是锦标赛制在教育领域的应用和泛化。操太圣（2019）则将“五唯”归因于新公共管理潮流对社会问责制的强调而带来的审计模式。罗燕（2020）认为以上两种观点并不能解释学术的排行与淘汰机制为什么是以学历、论文、奖项、职称、帽子为依据，而不是以其他要素（例如课题经费）为依据来构建，因此她提出“五唯”是源自于国内学界在全球高等教育竞争运动中对学历、论文等“脱域化”筹码的追逐。张会杰（2019）则从社会层面出发，认为“五唯”的产生是因为社会诚信机制缺失，主观评价难以得到大众的信任，“五唯”于是被视为是维护公平正义的通道而受到推崇。还有部分学者将“五唯”看作是管理问题，如贺武华、娄莹莹（2020）以“唯帽子”举例，认为高校之所以愿意将帽子作为取才、用才、量才的直接依据，根本动因无疑是上级部门的“指挥棒”导向甚至是直接干预驱使所致。徐娟（2020）也持相似观点，指出“五唯”现象彰显的原因实为学术权力、行政权力和统筹权力失去了内在平衡的基础，从而陷入权力困境。

（三）“五唯”的影响研究

关于“五唯”的影响，不少学者也从多方面进行了梳理和分析。王鉴、王子君（2021）指出“五唯”在价值取向方面忽视教师的本职工作和首要任务是教书育人，在评价目的方面忽视诊断性评价和发展性评价，在评价主体方面不仅缺乏校外评价主体的参与，又缺乏校内多元评价主体的相互补充，在评价内容方面过分强调论文等指标的达成，在评价方法方面过分注重结果性评价。江雨薇等（2022）基于对破除“唯论文”的政策文本的统计分析和文本挖掘，发现以“唯论文”为核心的传统评价标准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成果的创新质量和贡献，导致科技创新活动服务国家重大战略和行业产业发展以及区域发展需求的支撑引领作用发挥不够。李一希、黄毅（2020）认为“五唯”反映的是高等教育评价价值异化的问题，其不利影响主要表现在制约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和破坏高等教育发展生态两方面，具体为削弱了高校和教师投入教学的积极性，扭曲了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培养目标，制约了高校发挥特色培养优秀人才的积极性，助长了高校教师“工具化”、学术氛围“浮躁化”、高校办学“功利化”。鲍俊逸、程晋宽（2021）也认同“五唯”对高等教育生态系统的破坏，表示高等教育领域的指标癖不仅凸显了大学的“不思之过”“平庸之恶”，而且加剧了大学“表现的危机”，即只关注可见的显性部分，只试图呈现“最好的一面”，只尽力包装“标志性成果”，却远离了教育的本质。

（四）如何“破五唯”的研究

关于“破五唯”的解决之道，相关学者也提出了不少建议。孟溦、张群（2021）从制度分析的视角，提出“破五唯”需要弥合多重制度逻辑的矛盾点，强化政府、高校和科研人员各主体共同价值导向，以高校为突破口，加强稳定支持并深化改革，降低制度的惯性和趋同。肖国芳、彭术连（2021）也强调“破五唯”不是简单地将其从评价指标、方案文件中清理，更需要从制度和文化着手进行标本兼治，要遵从政府、高校、社会组织的整体制度变革逻辑，自上而下形塑“破”而有“立”的学术评价制度框架。石雪怡（2021）通过解析英国大学科研成果评价的内涵、基本框架与内在机制，认为其为我国破解各级各类科研评价中的“五唯”问题提供了启示，包括要树立质量导向的学术代表作制度、合理发挥计量指标对同行评议的支撑作用、规范专家遴选制度以及要建设符合我国国情的分类评价体系。李晓轩、徐芳（2020）在介绍和分析了中国科学院研究所评价20多年的发展演进后，认为中科院研究所评价先后经历了“蓝皮书”评价、二元评价、综合质量评估和重大产出导向评价4个主要阶段，成功实现了从定量评价到定性评价的跨越，形成了对“破五唯”改革具有借鉴意义的中科院模式并为如何“破五唯”提供了实践案例。刘振天（2020）提出破“五唯”重在立“四新”，具体为改进结果评价、强化过程评价、探索增值评价、健全综合评价。潘宛莹（2019）则从高校人才评价角度剖析了“五唯”现象的来源和危害，认为加强科研伦理和学风建设，惩戒学术不端，营造良好的科研生态是深度破除“五唯”的有效举措。

三、总结、反思与展望

（一）对研究现状的几点判断

通过对与“破五唯”相关的政策文件、报纸文章、学术期刊论文的文献计量分析和文献内容分析，可以得出以下一些结论：一是从各类文献数量来看，虽然总量还不是很多，但是整体呈逐年增长态势。二是从文献的学术影响力来看，报纸文献的被引次数普遍不高，被引次数较高的文献大多是来自教育领域的学术期刊文献。三是从研究力量来看，高等院校是“破五唯”相关研究的主力军；“破五唯”领域的作者来源较广，但几乎没有高产作者，这说明对“破五唯”问题有较系统研究的“专攻型”学者还很少或者说几乎还没有。四是从研究主题来看，报纸文献主要关注与“职称评审”等相关的人才评价问题，学术期刊文献则更关注“唯论文”和“SCI至上”等相关的高等教育评价问题，这也反映了高校机构关注点和社会关注点的某些差异。五是从研究内容来看，相关文献的研究内容主要集中在“破五唯”的内涵、“五唯”的形成原因、“五唯”的影响以及如何“破五唯”这四个方面的讨论上。六是从论文数量和规范化水平的视角看，可以发现目前“破五唯”相关的研究仍处于初期发展阶段。其主要理由是：第一，目前发表的论文几乎都是规范性文章（即表明立场或是政策性文章）和描述性文章（即以案例等描述现象，而不涉及实证分析），尚没有实证型研究论文。第二，研究成果中尚缺乏基于坚实的学科基础、能分门别类地系统论述“五唯”问题的成因并提出具有可操作性策略的高质量研究成果。因此，也可以说，对于“破五唯”的研究目前还是处于破题阶段。当然，其进展仍然是明显的，主要表现为相关讨论的重点已经从理念倡导层面逐渐转向实际操作如何解决的相关讨论层面。

（二）对未来研究工作的建议

为了促进“破五唯”研究的进一步发展，助力新的科学的评价机制的确立和推行，我们认为未来主要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力：

第一，“破五唯”相关研究工作的推进需要重视整体研究战略中“分”与“合”的关系处理问题，以提高相关研究的系统性、整体性和协同性。我国的学术评价体系、教育评价体系、人才评价体系都是一个由多元主体、多重目标和多级结构组成的整体，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问题。因此，个体或组织在评价活动中的行为方式和结果一般都需要置于完整情境中才能得到合理解释，如果单从某一视角、某一主体、某一现象层面出发剖析其行动选择和成因，并由此提出“破五唯”建议，其作用可能都有限。在实际研究过程中，由于各方面的条件限制，一般又都只能从局部的视角出发做有限的研究，而这就碰到了一个研究战略设计中“分”与“合”如何有效融合并相互促进的问题。鉴于“破五唯”问题的高度复杂和牵连万端，我们认为理想的方案是先绘制出“破五唯”理论研究的整体地图，然后进行分门别类的攻关研究。比如，在具体实践中，建议可由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科技部、教育部、中国工程院、中国科学院等部门先统一进行一次体系化设计，然后集中组织一次面向全国的课题招标活动进行攻关研究，这样可以做到既有“合”又有“分”，既“从分到合”又“从合到分”，从而增强其协同性，最终合力完成“破五唯”理论研究全图的绘制。

第二，“破五唯”相关研究还可以从评价学理论中汲取更多的学科营养。“破五唯”问题涉及领域广，涉及主体多，形成时间长，和利益关系大，情况极为复杂，因此，相关研究离不开多视角多学科理论的支撑。但从目前的研究状况看，理论和研究视角主要来自于教育学、人才学、社会学、历史学、法学、管理学、图情学等方面，而从评价学视角出发，基于评价学基本理论来分析“破五唯”问题的研究还很少见。但事实上，“破五唯”问题研究在本质上是一个究竟应该如何进行评价的问题，因此，评价学理论无疑应该成为其中的一个重要理论来源，成为“破五唯”相关研究的一个重要视角。比如，评价学理论认为，一个完整的评价活动是由评价者、评价目的、评价对象、评价标准、评价方法、评价结果、评价结果的传播者、评价结果的使用者等众多要素以及建立评价标准、收集信息并作出价值判断等一系列过程组成的系统（汤建民，2017）。因此，要保证评价的科学性，就要始终重视和确保系统要素间的匹配性和评价信息链的完整性。显然，这些结论对于如何建立“破五唯”问题研究的相关分析框架等都可以起到很大的支撑作用。

第三，“破五唯”相关研究亟需更多地聚焦于能有效指导实践的可操作性策略的研究。“破五唯”的重点在“破”，因此必须要强调“破”的实践导向，即在当前更多地是对宏观概念性问题的理论探讨基础上进一步增强面向具体实践的操作性研究。这方面的工作，可在以下几方面加强：一是加强对目前已出台相关政策文件的细化研究和配套落实措施的完善研究。客观地说，目前国家有关“破五唯”方面的政策文件已下了不少，国家的改革决心也很大，但从目前取得的成效看却还不是很理想，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政策文件在执行过程中，由于缺乏明晰的界限和完善的操作细则而导致一些政策难落实。二是可以更多地开展案例研究，更多地刊登一些来自具体领域和具体机构的“破五唯”成功做法，如李晓轩,徐芳(2020)介绍的中国科学院研究所评价模式等。三是要更多地开展分门别类的、针对各种不同主体、根据各种不同评价目的、基于各种具体场景的对策性研究和实证研究，基于观察和试验取得的大量事实和数据，通过梳理、分析和总结，探寻出更多和更具实践价值的“破五唯”可操作方案。

第四，可以通过适时开展“破五唯”进展的评估活动推动“破五唯”研究工作的深入发展。“破五唯”是国家层面的一个战略性举措，为此国家也已出台了不少方针政策。这些方针政策在全国各领域各层面落实得如何，已经取得了哪些进展，目前工作中还存在哪些困难和问题，这些都是社会各界十分关注的问题，因此适时开展“破五唯”进展的评估是十分必要的，事实上这也是推动下一步工作的一个重要抓手。我们认为，这方面的工作，一是可以通过由科技部、教育部、中国工程院、中国科学院等部门组织开展一些学术研讨会来推进，以此推动决策者—研究者—实践者之间的交流和沟通，推动各学科—各领域—各机构之间的交流和沟通，这样可以通过不断的评估、总结和协商，持续优化“破五唯”方案，提升改革工作的科学性。二是可以委托第三方机构对“破五唯”相关政策文件的落实成效进行一次系统化评估，总结目前已取得的成绩，发现还存在的问题，并提出下一步推进工作的对策思路，进而继续以制度的充足供给保障改革动力的持续不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本文的研究也可以说是这项评估工作的一个组成部分和一种先行尝试，其目的都是为了以评促建、以评促管和以评促改，都是为了不断引领评价工作的方向性调整、体系化建设和格局性重塑。

注释：

①参见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xinwen/2017-01/08/content_5157911.htm.

②参见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xinwen/2018-09/10/content_5320835.htm.

③参见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zhengce/2020-10/13/content_5551032.htm.

④由于“五唯”概念是近年来逐渐发展而来的一种对改革方向不断进行概括的总结性词汇，具体内容在不同场景中会有不同的表述，但“唯论文”是必然包含在其中的一种含义，因此这里以“唯论文”作为检索条件。

⑤参见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xinwen/2017-01/08/content_5157911.htm#1.

⑥参见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zhengce/zhengce ku/2017-01/19/content_5161341.htm.

⑦参见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zhengce/zhengce ku/2018-12/31/content_5446309.htm.

⑧参见中国政府网：http://www.gov.cn/zhengce/zhengce ku/2018-12/31/content_5441533.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