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

我真的很高兴在几个女儿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同时，我也乐意看到她们不遗余力，想要和我不一样。即使她们让我生气，我也觉得她们的行为很值得肯定。

她们每天都让我注意到我说的都是老套的东西，跟不上她们的时代。她们每天都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来和我对抗。她们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明白：我最好闭嘴。每次我在使用电脑或其他电子设备遇到困难请求帮助时，她们总会提醒我：我是个老古董，是钢笔和投币电话时代的人。

我看着她们，有时会很高兴，有时会很警惕：在她们的身体、语调里，我都会看到自己。我的一部分一刹那间从她们的身体里显露出来，而我刚好捕捉到，那就像在刚写好的一页文稿中，我看到身后的文学传统发出的光芒。当然，她们不会意识到这一点，这是好事。

我希望她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宣布自己是全新的，通过惊人之举给我上一课——的确，我感觉我和母亲完全不同，我翻过她所属的那个时代，为自己打开了新的一页。这是后浪的残酷，她们进入一个阶段，就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新人，她们的残酷很有必要。

按照自然规律，在变老的过程中，她们会给过去留点儿位置。她们会在自己身上看到我的存在，看到与我相似的相貌特征、性格特点和我的一些想法，她们会充满温情地接受我——就像发生在我和我母亲身上的事。即使她们身上有我的影子，她们也不放弃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