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社交焦虑对微信自我呈现的影响:有调节的中介效应*
2022-09-02蔡果恬马伟娜
蔡果恬,吴 燕,马伟娜
(杭州师范大学 经亨颐教育学院,浙江 杭州 311121)
一、研究的主要概念与假设的提出
社交焦虑是指个体在人际处境中产生的紧张、忧虑或恐惧的情绪反应和回避行为[1]55-58,其在人群中较为常见,且当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具有社会功能损害性[2]18-22。本研究将这种在现实情境中产生的社交焦虑称为现实社交焦虑。在互联网时代,社交媒体的发展给现实社交焦虑者的人际关系发展提供了新的可能。社交媒体是指给予用户相互交流的互联网平台,如微信、微博、论坛等,约有90%的青年人每天都会使用社交媒体[3]80-85,112。在社交媒体中,自我呈现行为是线上社交行为研究的重点。社交媒体自我呈现(如展示个人资料、照片、状态等信息)可分为真实和积极两个维度,前者指个体将有关自身更为全面的信息进行呈现;后者指个体对所要展示的信息进行选择,只展示出更加积极的自我形象[4]294-300。现实社交焦虑者在社交媒体中的自我呈现行为具有较大的不一致性,主要受所使用的社交媒体类型差异以及个性特征等因素的综合作用与影响。
一方面,在未区分的社交媒体类型(包括熟人/陌生人社交媒体)的研究中发现,现实社交焦虑与积极自我呈现存在显著正相关[5]589-602。依据社会补偿理论,线上社交媒体以文本的间接交流方式减少了社交焦虑者在现实社交中体会到的令人害怕的场景[6]629-646,社交媒体的匿名性也能减少个体在面对面社交时的期待和受到的约束[7]33-48。此外,陌生人社交媒体能够给予高现实焦虑者更大的空间进行自由发挥[8]24-28,他们可以通过更多自我呈现来对现实社交交流的缺失进行补偿。另一方面,也有研究发现,当大学生的现实社交焦虑越高时,他们越不愿意在社交媒体上进行自我呈现[9]25-59。根据“富者更富(rich-get-rich)”理论,在现实生活中拥有更多朋友和性格外向的个体更倾向于参与线上的社交活动[10]9-31,而高现实社交焦虑者由于缺乏必要的社交技能和意愿,更少地进行社交互动行为。相较于陌生人社交媒体,熟人社交媒体存在更强的社会关系连接以及使用形式的复杂性,这些特性极有可能会阻止高现实社交焦虑者进行更多的自我呈现行为[3]80-85,112。本研究对熟人和陌生人社交媒体进行区分,选择目前使用最为广泛的微信作为所要研究的熟人社交媒体平台,研究大学生群体现实社交焦虑对其社交媒体自我呈现的影响。并提出假设H1:大学生的现实社交焦虑能够显著负向预测微信中真实/积极自我呈现行为。
网络人际信任指个体在具有风险的网络人际互动中,基于交往对象的言辞、承诺和口头或书面陈述,对其可靠程度形成的一种概括化期望[11]1493-1501。已有研究证明,大学生的现实焦虑状态与网络人际信任之间呈显著负相关[12]104-110,现实社交焦虑可能会对网络人际信任的发展造成阻碍。网络人际信任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以个体在现实中的交往风格和经验为基础[13]300-303[14]65-74。高现实社交焦虑者在现实社交中更倾向于做出回避或消极的社交行为,不良的交往模式和交往信念会对良好人际关系的形成和维持、对人际信任等产生破坏性[15]857-882。因此,当社交环境从现实转为虚拟,这种稳定的行为风格和信念同样会对情境中的人际信任产生影响。此外,相比于线下人际信任,网络人际信任的形成更为复杂。在网络社交中,人与人的交流更多依靠文本或图片的形式,因此个体更容易通过想象或依靠主观感受来对交往对象进行描绘和判断[13]300-303。高现实社交焦虑者或许会夸大这种遭受负面评价的恐惧和担忧,从而破坏网络人际信任的发展。
在网络人际信任与社交媒体自我呈现的研究中发现,个体若对社交媒体中的交往对象存在较高信任水平,就越有可能在线上进行自我呈现[16]91-109,且其呈现内容的真实性、积极性、深度等也随之增加[17]34-36,44。有研究者认为,网络人际信任是位于先行因素和结果因素之间的中介因素。先行因素包括积极人格、心理等,结果因素包括网络使用、交往态度等[18]16-18[19]43-48。现实社交焦虑作为一种人格特质,很可能通过破坏网络人际信任的发展,间接降低个体的社交媒体自我呈现意愿或行为,进而形成与线下社交时相似的回避消极交往模式。综上,本研究提出假设H2:大学生的现实社交焦虑能够负向预测微信中的网络人际信任水平;假设H3:网络人际信任水平能够显著正向预测微信中真实/积极自我呈现行为;假设H4:网络人际信任在现实社交焦虑与微信真实/积极自我呈现行为中起到中介作用。
由于网络社交存在虚拟性、跨时空性和不确定性等特征,个体容易对网络环境或交友对象产生不信任感和不安全感,上行比较行为也明显增多,由此可能会产生更多的社交焦虑体验[20]81-91[21]754-757。个体在社交媒体使用过程中所产生的社交焦虑也被称为线上社交焦虑,包括评价恐惧、交往焦虑以及隐私担忧等[22]1190-1198。现实社交焦虑与线上社交焦虑间既联系密切又存在差异。一方面,现实社交焦虑与线上社交焦虑被证明呈显著正相关[23]29-37,95,两者都与个体在社交情景中所产生的恐惧紧张等情绪体验有关;另一方面,线上社交焦虑中的隐私担忧被认为是线上社交所特有的[24]212-217,且隐私担忧在网络社交中普遍存在[25]202-222。
赵竞等[11]1493-1501提出的影响网络人际信任的因素模型指出,网络社交而产生的情绪体验会对网络人际信任产生一定的影响。消极的情绪体验或状态可能会降低网络人际信任水平,如线上交往时的紧张感或者同时被上百人观看而放大的负面评价恐惧等,都会扭曲个体对他人情感的感知和理解,妨碍个体做出支持性行为,而这些都是影响网络人际信任发展的关键因素[26]97-106。另有研究发现,个体对隐私的关注水平与网络人际信任之间呈显著负相关[27]889-897,当个体具有高水平的隐私泄露担忧时,同样会使网络人际信任水平降低。据此推断,对具有低线上社交焦虑的个体而言,网络人际信任的建立和发展较少受到虚拟空间所产生的负面情绪的影响。因此,在进行网络社交时,他们更多会参考现实交往的经历和体验,并以此作为网络人际信任发展的参照。此时,现实社交焦虑因素对网络人际信任的预测作用可能会有所增强。综上,提出假设H5:线上社交焦虑可能在现实社交焦虑对网络人际信任的影响中起到一定的调节作用。
在线上社交焦虑与社交媒体自我呈现的相关研究中发现,高线上社交焦虑的个体出于对自身不恰当社交行为的担忧以及对隐私的保护,会更倾向选择消极的网络社交潜水行为[28]72-80[29]629-638,即通过被动观看的方式来收集社交信息以减少自我暴露带来的风险。因此,线上社交焦虑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少个体的自我呈现意愿和行为,从而使自身处境更加安全可控。据此推断,高线上社交焦虑情绪状态会增加个体对网络中负性人际体验的敏感度,网络人际信任会显得更加脆弱和不稳定。此时,个体的社交媒体自我呈现行为或许更多地受到稳定的人格特质(如自我概念、内外倾等)的影响[17]37-39,45[19]43-48,即高线上社交焦虑会降低网络人际信任对自我呈现行为的预测作用。综上,提出假设H6:线上社交焦虑在网络人际信任对微信自我呈现行为的预测中起到一定调节作用。相关假设见图1:
图1 网络人际信任的中介作用和线上社交焦虑的调节作用假设模型图
二、研究对象与研究工具
(一)被试
采用网络调查问卷的形式,对覆盖浙江省各高校的大学生进行调查,剔除无效问卷后(未通过监测题删除72份,作答时间低于150秒剔除15份,问卷中选择明显矛盾选项剔除29份,同一问卷均选同一选项剔除1份),共收集有效问卷338份,有效回收率为74.27%。其中男生89名(26.33%),女生249名(73.67%)。
(二)研究工具
1.大学生社交障碍量表
采用钱铭怡等人[30]53-56编制的大学生社交障碍量表,该量表分为紧张焦虑、人际敏感和缺乏自信三个维度,共22题。采用5点计分法,从1(非常不赞同)到5(非常赞同),总分越高代表个体的现实社交焦虑水平越高。本次研究中总量表的Cronbachα系数为0.937,各维度的Cronbachα系数分别为0.920、0.866、0.834。
2.社交媒体用户社交焦虑量表
采用陈必忠等[22]1190-1198基于Alkis等编制的量表而修订的社交媒体用户社交焦虑量表(SAS-SMU),该量表包括评价恐惧、隐私担忧和交往焦虑三个维度,共20题。每题中加上“在微信上”等词,如“在微信上,我担心我表现得令人尴尬”等。采用5点计分法,从1(非常不赞同)到5(非常赞同),总分越高表示个体的线上社交焦虑水平越高。本次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α系数为0.950,各维度的Cronbachα系数分别为0.931、0.788、0.904。
3.网络空间人际信任量表
采用丁道群等[13]300-303基于Rotter以及其他学者编制的量表进行改编后形成的网络空间人际信任量表,该量表共9题。每题中加上“在微信中”等词,如“在微信中,我相信大多数好友提供的资料是真实的”等。采用5点计分法,从1(非常不赞同)到5(非常赞同),总分越高表示个体的网络空间人际信任水平越高。本次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α系数为0.738。
4.社交媒体自我呈现量表
采用鲍娜[31]基于Kim和Lee编制的量表修订而成的社交媒体自我呈现量表,共10个项目,其中积极自我呈现6题、真实自我呈现4题。采用5点计分法,从1(非常不赞同)到5(非常赞同),得分越高表示个体相应的社交媒体自我呈现水平越高。在本次研究中,真实/积极自我呈现量表的Cronbachα系数分别为0.711、0.877。
本研究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共得到12个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为29.70%,小于40%的临界值。结果表明,本研究数据的共同方法偏差不明显。
三、结果分析
(一)描述统计与相关性分析
描述统计与相关分析结果见表1所示。Pearson相关分析表明,大学生的两种社交焦虑以及各维度间均存在显著正相关;两类社交焦虑及其各维度与网络人际信任间均为显著负相关;缺乏自信维度与社交媒体真实/积极自我呈现均呈显著负相关;积极自我呈现和网络人际信任呈显著正相关,与真实自我呈现为显著负相关。
表1 各变量描述统计与相关分析结果
(二)网络人际信任的中介效应检验
以现实社交焦虑中的缺乏自信维度为自变量、网络人际信任为中介变量、积极自我呈现为因变量,采用Hayes[32]编制的Process中的Model 4,通过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法,抽取5 000个样本估算中介效应的95%置信区间,在控制性别和年级的情况下进行中介效应检验。结果显示(见表2与表3),缺乏自信维度对积极自我呈现具有显著预测作用(B=-0.327,t=-5.512,P<0.01),且当放入中介变量后,缺乏自信维度对积极自我的呈现仍然具有显著且直接的预测作用(B=-0.232,t=-3.772,P<0.01)。缺乏自信维度对网络人际信任有显著负向预测作用(B=-0.238,t=-6.790,P<0.01),网络人际信任对积极自我呈现有显著正向预测作用(B=0.397,t=4.409,P<0.01)。此外,缺乏自信维度对积极自我呈现的总效应、直接效应以及网络人际信任中介效应的Bootstrap 95%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表明网络人际信任在缺乏自信维度对积极自我呈现的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
表2 网络人际信任的中介模型检验
表3 总效应、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分析
(三)线上社交焦虑在中介模型中的调节作用检验
采用Hayes[32]编制的Process中的Model 58,通过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法,抽取5 000个样本估算中介效应的95%置信区间,在控制了性别和年级后,对线上社交焦虑在中介模型中的调节效应进行检验。结果表明(见表4和表5),线上社交焦虑与缺乏自信维度的乘积项,对网络人际信任具有显著预测作用(B=0.084,t=2.108,P<0.05),说明线上社交焦虑可以调节缺乏自信维度对网络人际信任的预测作用。
对线上社交焦虑各维度在中介模型中的调节作用做进一步分析。结果表明(见表4和表5),评价恐惧维度与缺乏自信维度的乘积项,对网络人际信任有显著正向预测作用(B=0.086,t=2.266,P<0.05);隐私担忧与缺乏自信维度的乘积项,对积极自我呈现有显著负向预测作用(B=-0.145,t=-2.162,P<0.05),隐私担忧与网络人际信任的乘积项,对积极自我呈现同样具有显著负向预测作用(B=-0.309,t=-2.956,P<0.05);交往焦虑与缺乏自信维度的乘积项,对网络人际信任具有显著正向预测作用(B=0.082,t=2.316,P<0.05)。
表4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分析
表4 (续)
表5 线上社交焦虑及其各维度不同水平上的中介效应
对线上社交焦虑调节作用的简单斜率进行进一步分析(图2 a):在低线上社交焦虑组(M-1SD)中,缺乏自信维度对网络人际信任具有显著负向预测作用(simple slop = -0.256,t=-5.095,P<0.01),高线上社交焦虑组(M+1SD)同样存在(simple slop = -0.124,t=-2.670,P<0.01),且高分组的斜率小于低分组。结果表明,随着个体线上社交焦虑水平的增加,缺乏自信维度对网络人际信任的预测作用逐渐降低(见表5)。
对隐私担忧维度调节作用的简单斜率进一步分析(图2 b):在低隐私担忧组中,网络人际信任对积极自我呈现具有显著正向预测作用(simple slop = 0.621,t=5.285,P<0.01),高隐私担忧组同样存在(simple slop = 0.273,t=1.127,P<0.05),且高分组的斜率小于低分组。结果表明,随着个体隐私担忧程度的增加,网络人际信任对积极自我呈现的预测作用逐渐降低(见表5)。
图2 线上社交焦虑以及隐私担忧维度在中介模型中的调节作用
四、讨论
本研究对网络人际信任在现实社交焦虑与微信自我呈现中的中介作用进行研究,还对线上社交焦虑在中介模型中的调节作用进行了探讨。研究结果发现,大学生现实社交焦虑中的缺乏自信维度对微信真实/积极自我呈现具有显著负向预测作用,而网络人际信任在缺乏自信维度与积极自我呈现中起部分中介作用。此外,网络人际信任对缺乏自信维度与积极自我呈现的中介作用受到线上社交焦虑的调节。下文将依次进行讨论。
(一)现实社交焦虑对积极自我呈现的预测作用
在本研究中,现实社交焦虑中的缺乏自信维度对微信积极自我呈现具有直接负向预测作用,但与真实自我呈现间不存在相关。首先,本文结果支持了“富者更富”理论,即当个体具有较高社交自信水平(低现实社交焦虑)时,在社交媒体中自我展示行为会更多。其次,由于用户在熟人社交媒体中的连接性更强,人际关系更为复杂[20]81-91,因此个体的自我呈现更需要考虑对他人产生的影响。有研究者提出,真实自我呈现与自我释放、自我和谐有关,而积极自我呈现则更有助于自我修饰以及维持人际和谐[33]15-21,微信上更多积极自我呈现有利于个体更有效地加强对彼此的了解,促进人际关系的和谐发展。再次,按照社交焦虑的认知行为模型观点,社交焦虑者对自身的外表和行为有更为消极的心理表征[34]741-756,而具有较高自信水平的个体可能会将更多注意放在自身相关的积极信息上,由此倾向于展现出积极的自我形象。
此外在本研究中,紧张焦虑、社交敏感维度与真实/积极自我呈现间均不存在显著相关。线上交往可使个体脱离面对面的社交情境,减轻个体对自身消极交往表现的担忧、对外部社交信息的负性解释偏差等[35]223-236,从而有效减轻紧张不安等情绪体验。因此,社交场景的改变可能会大大降低紧张焦虑与社交敏感(倾向于社交焦虑的情感性体验)对线上社交行为的影响;而缺乏自信维度由于更偏向为一种认知性信念,因此可能仍存在一定影响。
(二)网络人际信任的中介作用
中介检验表明,大学生网络人际信任在缺乏自信维度与微信积极自我呈现中存在部分中介作用,即高缺乏自信者在网络空间中形成的人际信任水平更低,进而促使个体减少积极自我呈现行为,但并不能负向预测真实自我呈现行为。一方面,按照网络人际信任形成的动态模型观点,高缺乏自信者在现实社交场合中存在较高的负面评价恐惧和社交回避行为,这种认知和行为倾向可能会导致其对任何形式的社交场合都存在较低的预设性信任,而预设性信任恰恰是网络人际信任的前提要素。在网络社交过程中,高缺乏自信者又在积累有关信任“知识”的过程中遇到更多困难,形成较低水平的知识性信任,最终导致了相对较低的网络人际信任水平[36]98-101。
另一方面,Joinson等[37]1-24认为,个体具有的网络人际信任水平越高,其注重隐私保护水平越低,也就越倾向于在社交媒体上进行自我呈现。魏雪等[38]77-79,93在对大学生群体进行的研究中发现,个体更倾向于在线上的熟人社交圈中进行更多的自我呈现,并且随着信任度的提高,自我呈现水平也会随之提高。蒋原伦等[39]55-58发现,个体更倾向于在微信中展现更为积极的自我形象,原因可能是考虑到自身在强关系社交环境中需要扮演的社交角色需要。在熟人社交媒体中,人际关系更为紧密复杂,个体的自我展示需要考虑到现实环境规范、他人的想法和感受等因素[20]81-91[40]66-69。此外,也有学者从社交媒体自我呈现与社会和谐之间的关系出发,认为真实自我呈现有助于个体的自我释放,促进自我和谐;而理想(积极)自我呈现有助于修饰自我,促进人际和谐[33]39-42。因此,在熟人社交媒体中,当网络人际信任水平越高时,个体越倾向于进行自我呈现,并且为了维持更为和谐的人际关系,可能会倾向于进行更多的积极自我呈现。
综上,高社交自信者倾向于对人际交往对象抱有正性的信任基础,并且在交往互动过程中获得更多的积极反馈,其使得个体的网络人际信任水平不断发展和巩固;进一步,信任水平的提高降低了个体对网络社交环境的危险性评估或对自身隐私的担忧程度,从而增加了个体的自我呈现水平,而微信类的熟人社交媒体使得个体更倾向于综合考虑自身扮演的社会角色和人际关系的和谐程度等因素,因此更多地进行积极地自我呈现。
(三)线上社交焦虑的调节作用
本研究发现线上社交焦虑(以及其中的评价恐惧维度和交往焦虑维度)在网络人际信任中介作用的前半段中存在调节作用。当个体具有较低线上社交焦虑时,社交自信特质对个体网络人际信任会产生更大的影响作用;而当个体感受到越多的线上社交焦虑时(如期待被点赞和评论带来的压力、网络上行社会比较带来的焦虑等)[20]81-91 [21]754-757,此时来自虚拟情境的体验和认知强度会逐渐掩盖个体对现实情境的参照和想象,社交自信特质对网络人际信任的影响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作用,甚至逐渐被线上社交焦虑所替代。
在本实验中,隐私担忧在网络人际信任对积极自我呈现的预测作用中存在显著调节作用,随着个体隐私担忧程度的增加,网络人际信任对积极自我呈现的预测作用越小。隐私担忧是指个体在网络社交媒体中产生地对私人信息不恰当暴露的担忧[41]49-54。研究者发现,在大学生的微信使用中存在一种“隐私悖论”现象,即使个体明确表示存在对隐私暴露的担忧,但出于某种动机或者对行为结果的权衡,仍旧继续着暴露大量隐私的行为[42]160-176。据此,本文推测社交自信可能在其中发挥着一定作用。当个体具有较高社交自信水平时,对所要呈现的有关自身的积极信息会更加满意,并对这些信息将会收到的反馈内容抱有更为正向积极的信念。个体的社交自信水平越高,对自身承担风险行为的自我效能感可能越高,也越能克服对隐私信息的保留意向,从而增加个体的积极自我呈现行为,尤其对具有较高隐私担忧的个体而言。
双自我意识理论认为,个体的公我意识在社交媒体中会有所下降,而私我意识会有所上升,即个体会更关注于表达自我感受[11]1493-1501。公我意识强调个体对团体的归属意识,个体会受到团体中他人的评判,而私我意识则强调个体的自我认知(如对自身的情感、态度等)[43]522-527。网络人际信任在线上关系的互动中形成,与公我意识联系密切;而隐私担忧则更倾向于个体对自身隐私信息的看法和态度。当个体具有较高的隐私担忧水平时,其私我意识会占据主导地位,从而使网络人际信任对积极自我呈现的预测作用降低。
本研究对网络人际信任在现实社交焦虑与线上使用行为间的中介作用进行研究,还对线上社交焦虑在中介模型中的调节作用进行了探讨,研究结果对社交媒体使用行为背后的人格特质(现实社交焦虑)、认知性信念(网络人际信任)、线上社交状态(线上社交焦虑)的作用机制有了更多了解,有助于大学生提高个体对自身的认知,从而形成更为合理的社交媒体使用行为。本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性。首先,本研究采用的横断设计并不能进行因果推论,未来可通过实验设计或纵向设计等来探究现实社交焦虑与社交媒体使用行为间的因果关系;其次,本研究将线上社交焦虑作为调节变量,未来可以将其作为预测变量或中介变量来对社交媒体使用行为进行更多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