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遗存改造再利用设计策略的价值基础——以北京燃气科学馆暨应急调度中心项目为例

文/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本土设计研究中心 曹 洋 邢 野

1 项目缘起

望京西站位于京承高速公路与姜庄路相交的湖光桥，是北京地铁13号线与15号线的换乘站。快速路、高架桥、换乘站、长途汽车站汇集于此，交通便捷，呈现城市的脉动。在湖光桥的东南角，4个巨大的绿色金属球体占据一方土地（见图1）。

1天然气球罐周边交通与环境1a交通1b环境

4个金属球体隶属北京市燃气集团有限公司，是20世纪末建设的天然气球罐，具有降压和调峰的功能。当年，从陕甘宁油田和华北油田输送至北京近郊的高压天然气需减压后输送至输配站（即4个天然气球罐所在地），再通过两次减压，最后输送至千家万户。近年来，随着城市扩张，近郊发展为现今的四环，输配站已无法满足安全距离要求，球罐也不再用于储存天然气。然而，由于天然气球罐形体大而奇特，直径近30m，经过20余年的岁月，附近居民早已将其视为指向标。

2 底层逻辑

城市工业遗存改造再利用向来是建筑领域的热门话题。然而，真正驱动此类项目的并不是“设计结果”，而是城市建设各个利益主体间的“平衡”。本项目出资方给出的设计条件较宽泛，既未限定4个天然气球罐的处理方式，可保留部分、全部保留或全部拆除，又未限定建筑面积，仅要求项目改造后具有办公及城市公共服务等功能，满足规划用地范围和各种燃气线路的安全退线要求，并保证设计方案新颖、美观，符合未来城市的规划蓝图。

城市工业遗存改造再利用的最大阻力是用地性质的变更，而最大的利益点也在于此。工业用地是城市建设用地中价格较低的一类，因为政府看重的不是土地价值，而是其中生产活动带来源源不断的税收。然而，随着城市逐步扩张，工业用地中生产活动带给城市的负面影响已超过其产生的价值，工业遗存由此产生。同时，城市扩张使原本价格低廉的土地变得寸土寸金，故任何此类土地的持有者皆不会放弃对土地性质进行变更的尝试。

在市场经济环境下，政府除了发挥规则制定、监管、服务等职能，还在很大程度上扮演企业的角色，通过土地经营推动城市建设与发展。对于城市内部闲置的工业用地，常规做法是政府按出让价折算使用时间后回收，支付给土地持有者剩余的土地成本或补偿新的用地，而后变更回收土地的用地性质，再通过二级市场进行招拍挂出让土地使用权。这种做法的优点是过程清晰、透明，但程序繁琐、制度成本高。作为土地的经营者，政府不希望土地闲置，土地的原持有者对土地各方面条件更为了解，故让其直接进行二次开发是最便捷的方式，但此做法又会使政府的公平性面临质疑。面对这一局面，开发策略尤为重要，优化设计成为工业遗存改造再利用的关键。需提供区别于常规推倒重建的方式，建设方降低开发强度，提升城市公共服务，政府则提供政策便利和地价优惠。从某种意义上说，设计最终是调节各方利益平衡的手段，科学合理的设计方案应具备坚实的价值基础。

3 方案解读

设计的核心目标是寻求出资方和政府均能接受的方案，激发城市活力，提高城市辨识度，并满足一定的开发强度。

3.1 公共性与辨识度

3.1.1 公共性

城市活力的激发依赖项目的公共性及其品质，前者是前提与基础，后者则决定了目标是否可实现。公共性需规划策略的支撑，4个天然气球罐均被保留，成为公共性的核心标志和重要载体；新建建筑布置在建设范围的东南角，充分退让出地面空间向城市开放；与天然气球罐对应的地下部分布置燃气科学馆，天然气球罐成为科学馆的地表延伸和城市标志；重新设计场地北侧公共交通枢纽，建立场地与南北两侧城市公共资源的直接联系。公共性的品质依赖场所营建，通过雕琢已退让的土地，重新赋予工业遗产存在价值，使其便于到达、引人驻足，并提供多样化的体验方式，或休憩、或运动、或游览、或观摩。

3.1.2 辨识度

辨识度是设计效果的直接体现。对公共性较高的建设项目而言，“眼球效应”背后的投入产出比惊人。不仅可为投资商带来长期效益，而且会带来土地价格的上涨。因此，合宜的设计可实现资管双方的互利共赢。4个天然气球罐原本就具有较强的辨识度，设计仅发挥辅助作用，新建建筑和景观皆以衬托的姿态介入（见图2）。天然气球罐强烈的形式感染力使球与圆理所当然地成为设计要素。新建办公楼形体由嵌入地面的球体切割而来，东南侧的球面营造出办公楼饱满圆润的主体形象，层层挑板与幕墙形成的自遮阳体系降低了办公楼夏季能耗（见图3）；西北侧的斜切面形成4个天然气球罐富有未来感的绿色背景，种植屋面和滴管体系为新建建筑注入生态属性（见图4，5）。景观设计以大面积绿化为主，使场地重新融入城市绿带。项目以相切的放射圆弧状道路组织场地内交通，串联场地内保留的燃气配套设施，形成步行体系中的景观节点，强化场地主题。

2夜景鸟瞰效果

3办公楼立面效果

4街区视角建筑效果

5被动式生态节能策略

3.2 功能价值与空间属性

作为本项目的视觉焦点，4个天然气球罐的功能价值与空间属性均被重新定义。1号球罐面向主要人流方向，依势将其设置为燃气科学馆的主入口，底部界面通透开放，上部植入城市景框，不同高度与朝向的观景平台与城市景观形成视觉互动；2号球罐位于基地南侧，贴合内部球面设置双螺旋展廊，端部的望平台将城市也纳入展览序列中；3号球罐嵌入新建办公楼，下部转化为办公楼中庭与地下燃气科学馆的过渡空间，上部设置数字化展示体验厅，以工业尺度重新定义办公楼共享空间，赋予其独特的未来感；4号球罐位于场地北侧，结合球体形成球幕影厅，带给观众特别的空间感受与视听体验（见图6）。

6天然气球罐改造再利用示意

3.3 开发强度

开发强度主要体现在4个方面：①天然气球罐空间的充分利用使博物馆空间得以延伸；②办公楼的圆弧式建筑界面使其在地上有限的开发区域内获取最多的建筑面积；③充分利用地下空间，除天然气球罐下部的必要基础，可建设范围内的地下空间被全部开发，并设置下沉庭院，将阳光和空间引入地下，优化地下空间的使用体验；④将设计范围向北部交通枢纽延展，梳理城市空间节点，拓展开发范围。

4 结语

城市中工业遗存的“命运”表面取决于建筑师赋予其的“新元素”，实则受控于项目各方利益，所谓的“打卡圣地”“取景天堂”皆为末端设计带来的附加值。设计的关键在于规划策略的顺势而为，只有寻得利益平衡的“砝码”，才能为项目的落地与成功求得更多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