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元组织学习对制造业企业双维绩效的影响研究
2022-09-01张树满高山行
韩 晨,张树满,高山行
(1.西安交通大学 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49;2.浙江工商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一、引 言
制造业是国民经济的主体,也是国民经济的基础性产业,其发展水平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国家的综合国力和创新发展水平[1-2]。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制造业是提升我国综合国力、保障国家安全和建设世界强国的必由之路。中国制造业已拥有全球门类最为齐全的完整产业体系,在规模上已连续10年位居全世界第一。然而,迄今为止,中国制造业仍旧“大而不强”,关键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的局面依旧没有得到根本改变,制造业企业的发展遇到瓶颈[3]。2021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以及国家“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均明确提出要推动我国制造业企业的发展。因此,探讨提升中国制造业企业创新绩效与财务绩效的影响机理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创新是企业积极应对市场机会、迎接挑战、在持续竞争中脱颖而出并增强竞争力的关键所在[4-5]。Daft提出的组织创新“双核心”理论将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并列为组织的两大创新形式,认为作为双核创新的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能共同驱动组织的发展和变革[6]。尽管理论研究者和实践者在各自领域分别以不同方式对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进行了探讨,但在以下几方面仍存在不足:第一,现有创新领域的研究大都以技术创新为主、管理创新为辅[7-8],其中,以技术创新为对象的研究主要从其驱动因素、绩效结果和情境调节等方面展开,但对管理创新的研究则较为碎片化[7]。因此,学术界对于管理创新的关注有待增强,迫切需要探究管理创新的驱动因素和管理创新对企业绩效的驱动作用。第二,当前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两个领域的研究总体沿着相对独立的路径发展[9-10],导致理论和实践界陷入了“二选一”的困境。尽管已有研究在探索两者之间的整合性研究[11],并探究两者的共同作用机制及其对企业绩效的差异化影响,但是探索性和应用性学习对两者的不同作用仍然缺乏足够关注。第三,企业公共战略这个影响创新活动展开的重要制度因素,可能对组织学习与创新之间的关系存在边际调节影响[12],因此,有必要对此进行深入探讨。基于现有研究的不足,本文关注技术创新在我国背景下的一种特定形式——原始性技术创新,并将其与管理创新并列,将探索性和应用性学习、企业财务和创新绩效分别作为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的前因和结果变量,并将企业公共战略作为情境调节变量,从而探究并比较其中的异质性影响关系以及公共战略的调节作用。
本文基于知识基础观,探讨以下四个问题:①探索性学习和应用性学习对我国制造业企业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的驱动作用有何不同?②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对我国制造业企业财务和创新绩效的驱动作用有何区分?③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是否在双元学习与制造业企业绩效之间起到多重中介作用?④企业公共战略如何影响以上路径关系?通过深入的理论分析和实证探讨,本研究将丰富创新驱动中国制造业企业发展的相关研究,弥补国内外学术界相关研究的不足,并提出相应的实践建议。
二、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一)相关变量的内涵与分类
1.双元组织学习
双元学习的概念来源于组织学习理论,组织学习是企业对知识、信息和技术的捕获、理解以及应用的过程。组织学习使企业在市场竞争中能够更快地发现新机遇并迅速作出反应,因此,学习型组织往往更具灵活性和主动性,进而拥有更强的企业绩效。基于双元理论的组织学习分类研究始于March发表于1991年的文献[13],该研究认为,广义的双元理论指企业同时从事两种看似矛盾且相互竞争的战略活动,如探索与应用、柔性与效率、增长与稳定、持续与变革等;狭义的双元理论特指企业同时从事探索性和应用性战略活动,如探索性创新与应用性创新、探索性学习与应用性学习等。因此,基于双元理论,本文将双元组织学习分为探索性学习和应用性学习两种[14]。其中,探索性学习是企业对其组织边界外的异质性知识的追求和获取,代表企业对新颖性知识的积极学习和应用[15];而应用性学习则是企业对其组织边界内的现存知识、技能和技术的进一步开发、利用和拓展,代表企业对现有知识存量的激活和巩固[14]。探索性学习往往伴随着开发新的组织惯例,而应用性学习则是对现有组织惯例的扩充与延伸[16]。
2.双核组织创新
熊彼特首次提出创新的概念,并将创新定义为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17]。随后,创新分类的相关研究在学术界一直炙手可热,许多研究者从不同角度对其进行了区分,如基于创新程度差异的突破性创新与渐进性创新,基于创新对象差异的产品创新与流程创新等。其中一种最为重要和基本的分类方式来自Daft所提出的组织创新的双核心理论,这种理论认为,组织由两大核心构成,即技术核心和管理核心[6]。技术核心关注企业的投入转化为产品和服务产出的过程,而管理核心则聚焦于企业的组织结构和管理模式。基于企业双核心理论的企业创新模式分类研究认为,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构成了企业创新的两大类型,前者指企业对新技术和新产品的研发与产出过程,而后者与组织对其体系、架构和系统的变革密不可分。管理创新是由企业高层管理者倡导的,对组织职能架构和资源配置进行优化,以提高组织效率的创新形式。
技术创新中最鲜明和最具有中国特色的创新形式就是原始性技术创新。原始性技术创新与集成创新、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共同构成我国自主创新的三大模式。目前,原始性技术创新的定义和内涵在国内外学术界尚未达到统一。国外学者定义原始性技术创新是企业通过独立自主研发和创造而开发出的空前的、突破性的和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技术创新形式[17],具有内部因素主导、极度不确定和动态性的特点。原始性技术创新是一种具有高度不确定性和动态性特征、被企业内部因素所主导的问题解决方案[18],原始性技术创新的实施过程就是帮助企业降低系统复杂度并实现问题解决的过程。O'Connor认为,原始性技术创新是采用新颖技术的根本性的创新模式[19]。我国学者基于“市场换技术”模式的失败教训,高度强调原始性技术创新的核心地位,定义原始性技术创新是被企业内部技术突破所触发的,具有高技术原创性、高风险性、高难度和高资源消耗性的创新模式[20]。原始性技术创新的目的在于实现技术重大突破并独占技术所有权[21],虽然原始性技术创新强调企业在研究与开发方面的自主性、独立性和主动性,但其本质在于发展我国创新水平,不依靠国外技术,绝非闭门造车[22]。因此,原始性技术创新需要企业从外部环境中学习和获取有价值的信息、资源和知识,即发挥组织学习的积极作用。
3.双维企业绩效
企业创新和学习的目标在于提升其绩效水平。企业绩效并非绝大部分研究所认为的单维度概念,它包括企业多个维度的运营和表现情况[23],如实际财务收益、新产品和专利产出以及名誉声望等。在理论层面,针对企业绩效内涵的研究与讨论尚有不足;在测量层面,企业绩效测量指标较为繁杂和多样[23]。因此,研究企业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对于企业绩效的影响,有必要从概念层面厘清不同类型企业绩效的内涵,并采用多维度指标来更全面和准确地进行衡量。衡量财务表现的企业财务绩效和衡量产品市场表现的企业创新绩效是企业创新和战略领域最为广泛接受和最为重要的绩效维度[24],据此对企业绩效进行细分处理,本文认为,财务绩效代表企业在会计和财务方面的获利程度,而创新绩效则表征企业在新产品和新专利方面的情况。
(二)制造业企业的双元组织学习与双核组织创新之间的关系
资源基础理论强调了企业所拥有的内部资源和能力对于企业发展的重要影响[25]。然而,随着外部竞争环境发生日新月异的变革,制造业企业仅仅依靠自身内部资源和能力已经不足以在动态竞争环境中屹立不倒并击溃竞争者。在这种情况下,制造业企业必须进行持续地学习,并对其内外部资源和能力进行不断地吸收、获取、学习、组合、开发以及应用[26],才能在竞争中处于领先的地位,而这正是组织学习的过程。另外,根据组织学习理论,探索性学习和应用性学习虽然吸收、获取和利用的知识具有不同的属性,但均属于对组织的发展和创新有潜在价值的知识[27],因此探索性学习和应用性学习均有助于推动制造业企业的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
尽管探索性学习和应用性学习都正向作用于制造业企业的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但其影响强弱却存在差异。探索性学习能够帮助制造业企业从外部环境中持续吸收新颖的知识,使其现有知识库不断产生异质性变化[28]。组织旧知识储备和新知识摄入的碰撞,更有助于制造业企业产生突破式技术变革,跨越其现有技术阶段,即更有助于原始性技术创新的产生。与此相反,应用性学习是对组织边界内部旧知识的补充、激活和重新利用。而对组织内部知识的深度挖掘和拓展,更加有助于组织现有惯例、架构和体系的变革和完善[29],即更有助于制造业企业管理创新的培育。根据以上分析,提出假设1、假设2。
H1:探索性学习正向影响制造业企业的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且对前者的影响更强。
H2:应用性学习正向影响制造业企业的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且对后者的影响更强。
(三)制造业企业的双核组织创新与双维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
企业的竞争优势表现为该企业相对其竞争者所拥有的获利能力及发展能力[30]。在当前高强度竞争的外部市场环境中,制造业企业要获得长期的生存和发展,必须坚持不断创新。因此,总体而言,双核组织创新,即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均有助于制造业企业绩效的提升。
根据知识基础观,原始性技术创新是异质性、有价值和稀缺的知识的创造过程[31]。这种高度隐性和因果模糊性的新颖知识,可以帮助制造业企业创造出更多、更新和更有价值的创新性产出,如新产品和专利等,因此,原始性技术创新无疑能够给制造业企业带来良好的创新绩效。原始性技术创新对制造业企业财务绩效的作用却并不明确,原始性技术创新中的异质性和高度新颖的创新产出,是建立在大量资金、人力和设备投入的基础上的。为了研发新颖的技术和产品,制造业企业经常需要从外部机构中引进先进的科学技术人员,对其现有的研发设备进行更新换代。此外,大量的资金投入贯穿在技术创新和研发的整个过程中,且考虑到原始性技术创新所具有的高度不确定性和风险性[32],前期资金投入往往不能迅速转化为新产品和新技术的产出,因此原始性技术创新是否能够在制造业企业中产生正向财务绩效,以及具体能够产生多大程度的正向财务绩效,都是不确定的[33]。根据以上分析,提出假设3。
H3:原始性技术创新能够显著促进制造业企业创新绩效,但对财务绩效不存在显著的影响。
另外,管理创新对于制造业企业创新绩效和财务绩效的影响不同于原始性技术创新。管理创新是以变革、优化和调整企业现有的资源配置、组织架构和行政体系为目标的活动,其结果相对于原始性技术创新而言,具有高度可预期性,即其通过一系列提高组织活动效率的组织变革和创新,能够使企业提高获利能力[9-11]。此外,管理创新中的知识嵌入在整个管理创新的过程中难以被竞争对手观察并模仿[34],从而保证了制造业企业从组织流程和架构优化中获利的可能性。然而,由于管理创新着眼于组织体系和架构的创新,故而相比于企业创新绩效,管理创新对制造业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更强。根据以上分析,提出假设4。
H4:管理创新能够促进制造业企业财务绩效和创新绩效,但对前者的正向影响更强。
(四)双核组织创新的中介作用
综合上文分析,探索性和应用性学习通过促进制造业企业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形成两条并列的企业双维绩效提升路径。其中,原始性技术创新有助于推动制造业企业新产品、专利的研发和市场化,而管理创新不仅能够刺激新产品和专利的产生,更能直接提升制造业企业财务绩效。因此,本文提出假设5:
H5a:制造业企业的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在其探索性学习与创新绩效之间起到中介作用;
H5b:制造业企业的管理创新在其探索性学习与财务绩效之间起到中介作用;
H5c:制造业企业的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在其应用性学习与创新绩效之间起到中介作用;
H5d:制造业企业的管理创新在其应用性学习与财务绩效之间起到中介作用。
(五)企业公共战略的调节作用
企业公共战略是指企业通过使用多种公共活动方法塑造有利于其自身发展的外部制度环境,从而获取竞争优势的行为[12,35]。本文认为,制造业企业的公共战略对管理创新在应用性学习与绩效之间的中介效应具有一定程度的边际调节影响。具体而言:
应用性学习代表着企业对于市场战略的资源和能力投入[12]。其中,企业管理创新战略通过一系列提高组织活动效率的组织变更与革新,能够有效帮助制造业企业建立和保持竞争优势。管理创新和企业公共战略都属于高资源消耗型活动,而企业决策就是在不同战略活动之间寻求平衡和分配资源的过程[36]。由于企业管理创新和企业公共战略都需要企业的资源投入,难免会出现资源争夺的情况,因此较高强度的公共战略活动会减弱制造业企业对于管理系统的资源投入[37]。另外,由于企业的管理创新主要来源于企业的应用性学习,本文认为,制造业企业的公共战略强度减弱了应用性学习与管理创新之间的存在的正向关系,进而削弱了管理创新在应用性学习与企业双维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根据以上分析,提出假设6。
H6a:随着企业公共战略强度的提升,管理创新在应用性学习与财务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随之减弱;
H6b:随着企业公共战略强度的提升,管理创新在应用性学习与创新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随之减弱。
根据上文分析,本研究构建的理论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理论模型
三、研究方法
(一)样本和数据收集
根据Hoskisson等的观点,问卷调查方式在转型经济国家是一种很可靠且有效的调研方式[38]。因此,本文用于进行假设检验的数据均来自在我国展开的大样本问卷调研。尽管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企业的创新和研发起步较晚[39],但是我国企业创新水平持续飞速提升,企业主动开展自主创新的倾向愈加明显[5]。根据世界银行的相关数据,我国研发投入占GDP的比例从1996年的0.563%提高至2018年的2.141%,已经超过英国(1.703%)和澳大利亚(1.875%)等传统发达国家,直逼法国(2.193%)、美国(2.833%)、德国(3.133%)等国家[40]。此外,我国企业逐步认识到组织学习对企业发展和创新的重要性,并开展了一系列组织学习实践活动[41—42]。这说明我国企业整体创新能力较强,组织学习倾向较高。因此,使用我国企业数据来检验本研究中提出的双元组织学习、双核组织创新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较为合理。
本文的数据收集过程如下:首先,从国外文献中获取模型中的核心变量(除原始性技术创新以外)及其测量指标。对于原始性技术创新则综合国内外相关文献和实地调研走访,通过自主设计形成。其次,在西安市高新区随机选取了10家企业开展预调研工作。通过企业受访者对问卷文字表述和结构的评价,完善了问卷,直至最终版问卷形成。本文认为,合适的样本企业应该是具有相当程度研发能力、创新能力和学习活动的制造业企业。为达成此目标,在实地调研展开阶段,通过联系各省份的高新开发区管委会或政府统计部门,获取当地具有一定程度研发、创新和学习能力的制造业企业目录,本文调研样本即从该企业目录中随机抽样产生。由于我国各省份的经济发展水平不同,适合采取分层抽样的方法获取样本。因此,本文根据各省份的GDP总量排名,按等距分组原则将全国省份(不包括港澳台地区)分为三组,每组制造业企业目录中随机抽取500家企业,每家企业各发放一式两份相同的调研问卷,分别由两名中高层管理者完成,不仅保证了数据信息更加真实准确,亦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共同方法偏差。最终,成功回收了303份有效问卷。
(二)变量测量
本文的外生变量和内生变量分别取自不同问卷,除特别说明以外,各变量均采用7点Likert量表,“1”代表“完全不同意”,“7”代表“完全同意”。
探索性学习和应用性市场学习的测量来源于Kim和Atuahene-Gima的研究[43],测量题项的数量分别为3个和4个。结合原始性技术创新的特点,即独立研发和突破性技术,本文为其设计了4个测量题项。在衡量企业的管理创新时,本文结合Birkinshaw等[44]、Vaccaro等[45]的量表,最终确定4个测量题项。企业财务和创新绩效的测量取自Kostopoulos等的研究[46],使用销售额、利润、市场份额、投资回报率和资产回报率来衡量财务绩效,使用新产品数量和专利数量来测量创新绩效。企业公共战略的测量参考Hillman和Hitt的研究[47],使用6个题项来测量。
根据国内外现有研究,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为企业年龄、企业规模、企业所有制以及是否是高新技术企业。具体而言,企业年龄的测度为调研展开时的年份减去企业成立年份的自然对数;企业规模的测度为企业员工总数的自然对数;企业所有制为虚拟变量,其中国有企业编码为1,非国有企业编码为0;是否是高新技术企业为虚拟变量,其中高新技术企业编码为1,非高新技术企业为0。
四、数据分析与结果
1.信度和效度检验与描述性统计
本文首先采用克隆巴赫系数(Cronbach)α值来测量各潜变量的信度,具体见表1所列。表1中所有变量的α值均大于0.8,说明指标通过了信度检验。所有变量的因子载荷都大于0.7,平均方差提取值(AVE)都大于0.6,因此指标的聚合效度非常好。在表2中,位于对角线上的括号内数值为各个潜变量AVE的平方根,而该括号内数值所在行和列的其他系数值为该变量与所有其他变量间相关系数。本文发现,对角线上的括号内数值均远大于对角线下方的相关系数值,说明各变量的区分效度良好。另外,表2中各自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远小于0.7,说明多重共线性问题不大[48—49]。此外,计算了模型的方差膨胀因子,其值为2.36,远小于10,进一步证明多重共线性问题并不严重[50]。
表1 信度与聚合效度
表2 均值、标准差、相关系数与区分效度
续表2
2.假设检验
首先,本文使用结构方程模型软件AMOS 21.0检验H1-H4的直接效应。引入控制变量的基础,将所有研究变量放入模型,构建结构方程模型1(见表3)。表3列出了上述步骤的具体内容和结果,包括假设内容、标准化路径系数和相应的显著性水平。
表3 直接效应检验(模型1)
表3中的拟合指数显示,该模型拟合指标良好,表明该模型核心变量之间的整体框架模型与实证检验的数据高度吻合。探索性学习对原始性技术创新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β=0.175,p<0.001,而探索性学习对管理创新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β=0.145,p<0.01,从而表明探索性学习对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均存在显著正向影响,但对原始性技术创新的影响更强,从而支持了H1。同理,应用性学习对原始性技术创新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β=0.303,p<0.001,而应用性学习对管理创新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β=0.325,p<0.001,从而表明应用性学习对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均存在显著正向影响,但对管理创新的影响更大,因而H2得到支持。
原始性技术创新对创新绩效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β=0.213,p<0.001,而原始性技术创新对财务绩效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β=-0.021,p>0.05,从而表明原始性技术创新能够正向影响制造业企业创新绩效,却对财务绩效没有显著性作用,故而支持了H3。同理,管理创新对创新绩效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β=0.152,p<0.01,而管理创新对财务绩效的标准化路径系数为β=0.254,p<0.001。因此,相比于创新绩效,管理创新对制造业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更强,支持了H4。
其次,本文进一步使用SPSS 22.0的PROCESS插件检验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的中介效应以及公共战略的调节效应。H5a-H5d的中介作用通过Bootstrap法进行验证,Bootstrap 2 000次、95%偏差纠正的置信区间。本研究中介效应检验结果见表4所列。
由表4可以看出,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在探索性学习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系数分别为0.063和0.039,95%置信区间分别为(0.027,0.119)和(0.009,0.082),都不含有0,因此支持了H5a中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的中介作用。原始性技术创新在探索性学习与企业财务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的置信区间为(-0.042,0.042),包含0,因此该中介作用不显著。管理创新在探索性学习与财务绩效之间的中介效应值为0.064,且95%置信区间为(0.032,0.112),不包括0,支持了管理创新的中介作用,即H5b。同理,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在应用性学习与企业创新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系数分别为0.110和0.073,95%置信区间分别为(0.042,0.201)和(0.020,0.137),都不含有0,支持了H5c。管理创新在应用性学习与财务绩效之间的中介效应值为0.102,且95%置信区间为(0.052,0.168),从而支持了H5d中管理创新的中介作用。
表4 多重中介效应检验
在检验公共战略的调节效应时,采用2 000次Bootstrap程序进行验证,结果见表5所列。管理创新在应用性学习与财务绩效之间有调节的中介效应的判定指标为-0.040,95%置信区间为(-0.081,-0.016),不包括0,从而支持了H6a中企业公共战略对于管理创新在应用性学习与企业财务绩效之间中介效应的调节影响。同理,管理创新在应用性学习与创新绩效之间的有调节的中介效应的判定指标为-0.029,95%置信区间为(-0.066,-0.007),不包括0,从而支持了H6b。
表5 不同公共战略强度下管理创新的中介作用和有调节的中介效应的判定指标
续表5
五、结论与启示
本文深入探究了制造业企业双元学习对其双核创新和双维绩效的驱动作用,以及公共战略的边际调节作用。使用来自我国制造业企业的303份调研数据检验了文中所提假设,结果支持了双元学习—组织双核创新—双维绩效之间的差异化作用关系、组织双核创新的多重中介作用以及企业公共战略的调节作用。具体而言,探索性学习和应用性学习对制造业企业的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均存在正向影响,但是,前者对原始性技术创新的影响更强,后者对管理创新的影响更强;原始性技术创新比管理创新对制造业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更强,而管理创新则能够更强地作用于制造业企业财务绩效;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在双元学习与制造业企业绩效之间起到多重中介作用;公共战略负向调节管理创新在应用性学习与制造业企业财务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以及管理创新在应用性学习与制造业企业创新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
本文主要做出了以下几个方面的理论贡献:第一,将管理创新和原始性技术创新并列开展整合性研究,并将两者作为组织发展和竞争优势构建“双核心”[6],突破了以往研究重视技术创新而轻视管理创新的局限性,并呼吁研究者走出管理创新和技术创新“二选一”的困境,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以往相关研究的不足;第二,在整合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的基础上,进一步比较双元学习的不同影响以及两者对双维企业绩效的不同作用,构建了多重中介效应模型,并比较了三阶段的差异化路径关系,因此丰富了组织双元学习与组织双核创新的相关研究;第三,深化了企业公共战略与制造业企业创新之间的关系,并发现企业公共战略对于应用性学习—管理创新—企业绩效的情境调节作用,从而拓展了企业公共战略的相关研究。
本文研究结论对制造业企业的启示如下:第一,尽管探索性学习和应用性学习中所获取、整合和应用的知识具有不同的特征和属性,但都对制造业企业的创新实践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因此,制造业企业的创新不应固步自封,而应开放视野,不断从外部环境中汲取新知识、新技术和新信息,将学习作为企业创新的核心驱动力。第二,探索性学习对原始性技术创新的影响强于管理创新,而应用性学习对管理创新的影响大于原始性技术创新。制造业企业同时发展原始性技术创新和管理创新,但两者之间并非完全平衡。侧重原始性技术创新的制造业企业,应该更多地进行探索性学习;而强调管理创新的制造业企业,则需要进行更多的应用性学习。第三,原始性技术创新能够帮助制造业企业产出大量新产品和专利,但却无法令其获取确定的正向财务回报。而管理创新对制造业企业绩效的提升则以获取积极财务绩效为主,但其也有助于新产品和专利的产出。希望产出更多新产品和专利的制造业企业,选择将原始性技术创新作为核心,并具有一定的风险忍受度,能够接受短期内无法获得积极的财务绩效的风险;而以获取资金收益为目标的制造业企业,则更应该将视野聚集在管理创新上,通过优化和改善其组织流程和组织结构,收获更高的财务绩效。第四,制造业企业还应关注公共战略对于创新的情境调节影响,塑造出更有利于企业的外部制度环境。
本文研究结论也为未来理论研究提供了启示:第一,研究数据为受访者报告的主观横截面数据,从而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因此,后续相关研究可采用时间序列数据、面板数据和客观数据,进行更加深入验证。第二,静态地探讨了双元组织学习对制造业企业双维绩效的影响机理,但尚未探讨其实现制造业企业双维绩效提升的具体管理机制和演化路径,因此未来研究可以使用案例研究方法对此进行深化和拓展。第三,主要关注中国制造业企业情境,可能限制了研究结论的适用范围,因此,未来研究可以在不同情境下对本文研究结论进行检验、拓展和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