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万钟弄石余事

文/俞莹 by Yu Ying

明代米万钟《奇石图》

明代书画家米万钟，可以称得上是明代最大的一位“石痴”，有关他的爱石、赏石、藏石、画石故事不计其数。米氏在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调任六合县令时，痴迷上了当地所产的雨花石，曾有朋友作诗写道：“米公弄石如弄丸，十年改邑不改官”，也是一段爱石故事。他的很多别号都与石头有关，如友石、石隐、文石居士、研山山长等。

最近偶阅《明代印风》（黄惇编），发现里面收录了数方米万钟使用过的印款，包括友石、书画船、研山山长、石癖等。其中有几方还是当时著名印人甘旸所篆。这些年，艺术品拍卖市场时有米万钟的书画作品上拍，其中的钤印可予以对照。

素有石癖的书画家米万钟，作有多幅奇石图画。

一幅《绢本画石长卷》，今收藏于北京大学图书馆，每石后有题赞，署名莲花中人、漫园漫士、宛香居士、烟波钓叟、海淀渔长等，画后跋云：“天启丁卯夏日，避暑奕园，予见怪石屏列，各令名写貌并赞。石隐米万钟”。

一幅《奇石图》立轴水墨绢本，曾经几度上拍，最近的一次是上海嘉禾2014年春拍会“明清忆韵·中国古代书画专场”，画石类似太湖石类，工笔带写，带有变形主义色彩，类似同时代画家吴彬的画石风格，作者并题诗一首：“毫端一片烟，飞来忽岠崿。他山有古云，我胸皆丘壑。”钤印“米万钟字仲诏”“燕秦壹畸人”“书画船”。

一幅《奇石图》立轴，今收藏于杭州博物馆，以工带写描摹了一方案几供石，类似灵璧石、英石一路，极具瘦、皱、透之韵，置于盆座内。上有五言题诗一首：“云根结奇峭，鬼斧劈形骸。瞥见悚吟魂，真宜海岳拜。”两方印章：“米万钟字仲诏”和“结交尽奇石”。这方“结交尽奇石”闲章颇为罕见，也充分说明了主人的癖石之情。

除了书画之外，米万钟的有关故迹，存世还有一些。如镇江北固山甘露寺东廊壁上，镶嵌有米万钟“宏开鹫岭”榜书大字，每字一米见方，刚健浑厚，十分少见。“鹫岭”是释迦牟尼佛居住和传教圣地，这里意即此处乃丛林胜地。当时重修甘露寺，米万钟作此相赠，落款是“出寰上人重修甘露寺，书此相赠。米万钟”，钤印为“米万钟印”“仲诏”。

米万钟“友石”印款

米万钟“书画船”印款

杭州博物馆藏米万钟《奇石图》

镇江甘露寺东廊米万钟“宏开鹫岭”榜书

北京长椿寺镇寺之宝“水斋禅师传”碑局部（颐和吴老摄）

北京大学勺园遗址近年出土的太湖石

北京长椿寺，是明神宗的母亲李太后为“水斋禅师”而敕建，米万钟书撰了“敕建大祚长椿寺赐紫衣水斋禅师传”，并镌石立碑。石碑是2002年在长椿寺重修期间出土的，现立于大雄宝殿门北侧，为长椿寺镇寺之宝。碑文主要记载了水斋禅师的修行和李太后建庙的经过，如今一些碑文已经漫漶不可辨了，碑额篆“祖遗硕德”，落款是万历戊午立秋日（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米万钟时任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印款“米万钟印”“仲诏”。这方刻碑，也是米万钟留在京师难得的书法刻石。

米万钟当初在京城建有3座私家园林，即漫园、湛园和勺园。其中，勺园规模最大，有江南园林之趣，是明末北京最著名的私家园林之一。米氏居留时间最多，当时许多诗人留有咏作，米万钟存世的诗中有8首是描写勺园的，他和画家吴彬都有勺园图存世。勺园故址在北京大学的燕南园以西，这里建有勺园大楼和仿古亭廊。近年来，曾经在勺园故址出土过一方大型太湖石立峰，高约3米多，呈黄褐色，风化痕迹明显，瘦皱漏透，品相完好，应该是勺园故物，现展示于北京大学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庭院中。

广东崇正2018年春季拍卖会“墨鸳鸯·书法楹联”专场，曾推出米万钟戊午年（1618年）作行书五言巨联“云峰吐日月，石壁澹烟虹”（287cm×41cm），创作年代与北京长椿寺“水斋禅师碑”一样，成交价达115万元。此幅米万钟少见的巨幅对联，其引首章有一方“勺园”大印，也是十分罕见，可见勺园在米氏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北京保利2010年5周年秋季拍卖会“‘在望山庄’徐氏珍藏”为香港著名收藏家徐展堂藏品专场，曾经推出一方“明天启米万钟制青花洞石花卉出戟觚”（高32cm），成交价达1232万元。此方瓷觚，器型特别，系模仿古代青铜四方觚，圆腹随形四角出戟，上部四面绘以青花洞石四季花卉，腹部四壁装饰折枝花卉托“卍”字纹，下部是葡萄丰收图，口沿下横书“天启年米石隐制”青花单栏楷书款。据考，为米万钟当年为勺园专门订造的花器，米氏当时为江西按察使，得地利之便。故宫博物院旧藏的有一件类似的“天启年米石隐制”款识青花花觚，尺寸一致，纹饰相近，可能与此是配对之品，原为清宫旧藏。这也是明末私人订制高档民窑瓷器的典型一例，米万钟也是晚明最早于瓷器上署写姓名斋号的文人。存世瓷器类似款识的还有“天启年勺园制”，近些年在景德镇十八桥明代窑址中就出土有“天启年勺园制”款白瓷残片。

米万钟行书五言巨联“云峰吐日月，石壁澹烟虹”

明天启米万钟制青花洞石花卉出戟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