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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攀(三)

2022-08-24南陵一别

花火彩版B 2022年6期
关键词:张姨饼干

南陵一别

上期回顾:

“阿姨,是谁在外面?”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带着点儿鼻音。

张姨将门推开了一些,笑吟吟地对她说:“是贺少爷来看您了。”

贺灼来不及阻止,只得愣愣地站在门外,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房间里。

今天的作业很简单,可贺灼反反复复地算错了好几次,他干脆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屋里安静极了,他能清楚地听到隔壁的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贺灼的心神不由自主地飘出了房间,飞向他刻意忽略的地方。

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几下,是关城宇发来了消息:“小贺,妹妹生病了,叔叔现在忙,脱不开身,麻烦你多照顾她一下。”

贺灼低着头,那双如黑夜般沉冷的眸子扫了手机屏幕一眼,片刻之后,他霍然起身。

张姨端着盘子站在楼梯口,见他出门,低低地问了一声好。她手上的盘子里放着糕点,糕点被切成整齐的菱形,上面还有精致的图案。

张姨叹了一口气,道:“小姐说她要的不是這种山楂糕,而是那种过节才会有的,上面包着一层糖衣,吃起来还有点儿桂花味儿。”张姨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那是前几年过年时别人送的,这几年不知怎么的,那人也不送了,让我上哪儿找去?”

贺灼的脚步一滞。

张姨描述的山楂糕是清水镇的特产,以前每到过节的时候,父亲贺知便会买很多寄过来。

他拦住张姨,道:“有山楂和桂花吗?我会做。”

关家的厨房什么都有,不一会儿,张姨便把他需要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她看着贺灼利落地煮山楂水,碾山楂泥,心里既佩服又惊奇。

没过多久,滚着糖衣的山楂糕就堆在了盘子里。

贺灼对张姨说:“拿上去给她吃吧。”

张姨有些犹豫,道:“您不上去吗?”

贺灼想起关星禾的背影,她裹在被子里,背对着门,不愿意看他一眼。

他抿着嘴摇了摇头,心里的勇气已经随着时间慢慢地消逝了。

贺灼默默地等在门外,看着张姨将空了的盘子拿出来,才转身回了房间。

关星禾吃完山楂糕才有了胃口,喝了几口粥,又吃了药,早早地睡了。

一觉醒来,她摸了摸额头,不烫了,应该退烧了。

想着自己昨天缺了课,她就多了一分痛苦。她不敢偷懒,默默地起床去上学。

关星禾的人缘不错,一进教室,同学们都围上来,关切地问她身体怎么样了,她笑着一一回应。

等她坐到位子上,时岁递给她一张卷子,道:“喏,昨天发的。”

那是数学的单元小测,关星禾考了八十五分。对她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高分。

时岁拍了拍她的肩,一脸遗憾地道:“你怎么总在关键时刻请假呢?昨天老师还特地表扬了你,最后那道题,全班只有你做对了。”

关星禾捏着卷子的手指一僵。

那道题是贺灼反复和她讲过好几次的。她低头翻了翻卷子,这才发现,要是没有贺灼的耐心讲解,自己连六十分都考不到。

贺灼给她讲题的时候既认真又有耐心。

关星禾想到昨晚少年站在门外望向她的那双清冷的眸子。

他不会是想关心她吧?可她又觉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之前,他明明对她冷冰冰的,还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她看着试卷边角处鲜红的数字,心里矛盾极了。

关星禾不明白贺灼对她的态度为何时好时坏,明明之前他还耐心地给她讲题,没过多久,他又冷漠地对她说:“不关你的事。”

她默默地将试卷塞进书包,心里闷闷的。

放学时,天空被晚霞染成了浓重的绯红色。

关星禾坐在车里,悄悄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他身上是干的,也没有来迟。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心中稍安。

贺灼察觉到关星禾的眼神,沉默着攥了攥手心,试图揩去手心里的汗渍。

到家后,他加快脚步回了房间。

关星禾没发现他的异常,慢悠悠地去琴房练了一会儿琴,路过厨房时,她往里面探头道:“张姨,昨天的山楂糕还有吗?”

张姨切菜的动作没停:“没有了。桂花不够,贺少爷就做了那么多。”

关星禾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问道:“谁做的?”

“贺少爷啊。”张姨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他听说你想吃那种山楂糕,说自己会做。别说,他的动作还真是利落……”

天边的夕阳还未完全落下,温暖的霞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关星禾的脚下。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关星禾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贺灼。

十五岁的女孩儿还未受过什么挫折,直白又无畏。

在她看来,喜欢一个人就对他好,如果不喜欢,忽略就是。

贺灼偏偏是个别扭又内敛的人,总是表现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对别人好却偷偷摸摸的,弄得关星禾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应对。

算了。关星禾叹了一口气,等想好怎么和他相处了再说吧。

下午的第二节课是体育课,昨夜下了一场雨,操场湿漉漉的,体育馆被校外的机构借用,所有人只能到操场上跑步。

跑过八百米后,关星禾和时岁被老师叫去领器材。

此刻,所有学生都在上课,路上空荡荡的,领完器材经过小卖部,时岁满脸兴奋地道:“星星,我们进去买点儿零食等会儿吃吧。”

“我不去了。”关星禾摇头,见时岁满脸失落,忍不住道,“那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儿啊。”

“就知道你最好了。”时岁笑着说道,随后跑去了小卖部。

关星禾望着她的背影,一脸无奈。

为了不挡到过路的车,她费力地将两筐球往角落里推,下一秒,两筐球被一股力道“哗”的一下拖到了角落。

关星禾正想道谢,一抬眸,双手却猛地握紧了。

来人垂眼,讥诮地看着她,语气嚣张:“不用谢,小妹妹。”

罗非言弯下腰,关星禾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他拉住关星禾的胳膊,把她往角落里拽。

男女力量悬殊,关星禾被拽到了角落里。

“胆子还挺大。”他低声嘲讽道,“敢骗我?”

上次,他带着那几个跟班落荒而逃,第二天等了一上午,也没见有什么事发生,他便知道自己被这个小丫头耍了。

他们这群人出身好,平时只有耍弄别人的份儿,哪里容得了别人骗自己?

他越想越生气,干脆和那几个人逃了课出来透气,却意外地撞见了关星禾。

想着对方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估计被自己威胁几句就会吓破胆,罗非言满怀恶意地笑了笑,用眼神示意自己那几个小弟。

小跟班连忙将球筐打开,慢条斯理地取出一个排球递给他。

关星禾其实并不害怕,这是在学校里,这人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她做什么。而且,这儿离小卖部不远,等时岁出来,看到自己不见了,自然会来找她。

想到这里,她心中稍定,一抬眸,就看到远处的长廊里出现了一个人。

是贺灼。

秋风寒凉,他穿着单薄的校服,抱着一摞卷子从长廊里缓缓地走过来。

罗非言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猛地转身。

接着,他轻笑一声,郁闷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哟,都凑齐了。”

贺灼的指尖一颤,忍不住握起拳头。

他步子急促,带着几分慌乱。

罗非言本以为贺灼会走开,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这种无权无势的少年就算被人欺负,也不敢吭声。

眼前的少年却冷冷地垂眸看他,眼中透着几分愤怒,罗非言猛地惊觉,他竟然比自己还高一个头。

可那又怎样?前几天还不是任他欺负?

罗非言笑了笑,轻蔑地道:“刚好把你俩的账一起好好算一算。”

那几个小跟班一把抢过贺灼手里的试卷仍在地上,随即压住了他的肩。罗非言转了转手里的排球,猛地往贺灼的身上砸去。

“嘭”的一声,排球砸在了贺灼的腹部,发出一声闷响。

关星禾的心一揪,她开口道:“我朋友马上就过来了,你们最好快点儿放了我们。”

“又想骗我。”罗非言慢悠悠地从筐里取出一个排球,塞到贺灼的手上,冲他努了努嘴,“来来来,你用球砸她一下,我就放你们离开。”

贺灼接过球,垂眸看他。

少年那双漆黑的眼眸透着狠厉,宛若黑夜里的一只孤狼。

罗非言最讨厌他这样的眼神,忍不住喝道:“还不快点儿?”

贺灼缓缓地举起排球,手稍稍用力,苍白的手背上凸起一道青筋。

罗非言满意地笑笑,伸手去碰关星禾的脸,嬉笑着说道:“小妹妹长得还挺好看的。”

电光石火间,贺灼狠狠地将手往下一压,排球犹如一颗炮弹砸在罗非言的手背上。

“咝——”罗非言捂着手,疼得不行,他气急败坏地冲旁边的人吼道,“还愣着干吗?”

他的小跟班见状,一拥而上。

賀灼挡在关星禾的身前,单薄的校服空荡荡地挂在他劲瘦的身体上,他身上散发出的干净清冽的气味扑进关星禾的鼻腔里。

少年背对着她,挺直脊背,牢牢地将她护在身后。

关星禾看不到贺灼的脸,却蓦地想起几天前他被人压制住时咬紧牙关,任人欺辱也不回手的一幕。

可今天……关星禾的心猛跳了几下。

她只能看到他侧身时锋利的下颌线,随后便听到几人的闷哼声。

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时岁慌张的声音:“老师,您快点儿!”

“都跟我到办公室去。”老师看着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是经常惹是生非的寄读生,心里瞬间有了决断,他看了一眼贺灼,认出他是新来的年级第一,放缓了声音道,“把试卷捡起来,你也跟着来一趟。”

秋风吹过,轻薄的试卷被吹得散落一地,贺灼将试卷一张张捡起来。

一阵清淡的花香飘来,关星禾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手上捧着一沓整理好的试卷:“给你。”

最上面的一张试卷赫然写着贺灼的名字,上面鲜红的“150”醒目极了。

关星禾抿了抿唇,小声说:“刚刚谢谢你。”

“不用。”他的声音冷淡沙哑。

他明白,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那群人也不会找上她。

贺灼接过卷子,哑声道:“我去办公室了。”

“哎。”关星禾跟上他,小声说,“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她顿了一下,想到那盘山楂糕,忍不住想开口问他,但少年面色冷峻,仿佛刚刚把她牢牢地护在身后的人不是他。

他昨夜没有说,不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吗?

关星禾眨了眨眼,没有提山楂糕的事,执拗地道:“反正,谢谢你刚刚护着我。”

贺灼垂眸,不经意地对上关星禾的眼睛。

不管是昨天还是刚刚,只要一遇到她,他就会忽略过去受到的欺骗与经历的不堪。

或许,身处黑暗的人看到一点点光,就忍不住想要靠近。

自从她走进他的生活,他一直恪守的原则好像总会在不经意中被打破。

贺灼的心底生出了几分无措与恼恨。

他别过脸,强迫自己冷下心肠:“不用,是关叔叔叫我在学校照顾好你。”

他的声音冷硬,似乎在和她撇清关系,又像是在为自己的无法克制找理由。

嘴硬心软。

关星禾下意识地忽略了他强装出的冷漠,垂眼去看他的手。

他的一双手生得十分好看,骨骼匀称,手指修长,只是此刻,关节处微微破了皮,渗出了一点儿血。

关星禾跟在他的身后,软声说:“你的手疼不疼?”

那双手僵了一下。

“不疼。”他的声音冷冷的。

贺灼就像路边野蛮生长的杂草,风吹雨淋,无人问津。

这好像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

他的心像被针轻轻地刺了一下,说不出是痒还是疼。

关星禾抿了一下唇,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贺灼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轻快地跑进小卖部,没过一分钟,她又跑了出来。

关星禾喘着气,小脸因为跑动有些泛红,双手却利落地拆开了纸盒。

贺灼只觉得受伤的指节覆上了一片柔软。

“这样就好啦。”关星禾低着头,小心地将创可贴贴好。

贴面是淡粉色,还印着白色的小花儿,与他冷硬疏离的气质格格不入。关星禾憋着笑,对上少年肃然的脸,连忙说道:“走吧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这场闹剧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罗非言和他的小跟班平时在学校里本就声名狼藉,到了教务处,加上有关星禾作证,几人很快就被下了处分。那些人的父母本想来学校闹一通,但不知从什么地方打听到被欺负的女孩儿是关家的孩子,便不敢再闹。

贺灼只被口头教育了几句,就被放回了班级。

十月中旬,海市外国语中学迎来校庆日,全校停课一天。

每个班都分到了一个摊位,可以组织游戏或者办跳蚤市场。

贺灼没什么朋友,对这类活动也没什么兴趣,可学校规定学生不能待在教室里,他只好拿了一本书,准备找个清静的地方看。

路过操场时,他被人叫住了。

面前的女孩儿穿着秋季校服,有些忐忑地问:“学长,可以帮个忙吗?”

贺灼微微低下头,他的眼中没什么情绪,一片冷漠。

聒噪的喇叭声突然响起:“初三二班,你们的摊位怎么还没摆好?五分钟内还不摆好就扣分。”

女孩儿慌忙点头,紧张得用手绞着衣角。

班长派她来布置摊位,但她力气小,根本撑不起有些重量的遮阳伞。旁边的人各忙各的,都不愿意帮忙,就连眼前的这个学长似乎也没有想帮她的意思。

女孩儿都快急哭了。

賀灼突然想到,初三二班好像是关星禾所在的班级。

他抿了抿唇,低声问:“怎么弄?”

“啊?”女孩儿没反应过来。

贺灼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要做什么?”

他的语气依旧很冷,可女孩儿一下子放松下来,说道 :“把遮阳伞插上去就好。”

摊位上只有女孩儿一人,贺灼上前几步,弯下腰,猛地把遮阳伞拎了起来。

他的动作干净利索,不过几秒,他就将遮阳伞装好了。

女孩儿露出笑容,递给他一瓶水:“谢谢学长。等会儿我们会玩小游戏,赢了有小零食奖励,欢迎你来参加。”

贺灼没接水,淡淡地说:“不用了。”

他想到昨晚路过厨房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

原来关星禾是在做礼品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知道自己应该解释些什么,可自尊心让他死死地封闭了自己,他不想让关星禾看到自己的窘迫与无助。

关熠的那些话就像粘在他心上的口香糖,拽不掉,也洗不干净,一遍一遍地提醒他不该再相信他们。

贺灼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教学楼。

不远处,好些人聚在一起,大部分是男生。

“给我一片。”

“哎,我还没拿到。”

一片嘈杂声中,贺灼听到了关星禾清亮的声音:“请大家排好队。”

他的脚步一滞,先前的人堆几乎瞬间排成了一支整齐的队伍。

下一秒,他蓦地对上关星禾的眼睛,那双清澈的杏眼中仿佛含着一汪泉水,漾得贺灼的心一颤。

贺灼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碰到了指节上的创可贴。

以往,就算受伤流血,他也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的东西。昨天夜里,他好几次想把它撕下来,明明已经撕开了好几次,却还是贴了回去。

关星禾的视线渐渐下移,最后落到他的右手上。

贺灼一怔,下意识地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他沉默地垂下眼眸想要离开,却被冲过来的时岁拦住了:“这不是哥哥吗?我们之前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时岁见他不说话,补充道:“上次玩大富翁,也有我。”

贺灼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越过时岁,落在不远处的关星禾身上。

她正在给排队的男生发饼干,仿佛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这边。

贺灼松了一口气。他收回视线,对着时岁点头:“记得。”

“那你要来参加我们班的小游戏吗?”时岁眨眨眼,道,“可以得到小饼干哦。”

他们班的游戏太无聊,压根儿没人愿意参加,为了让场面不至于太难看,班长派了关星禾和时岁两个人出来拉人。

关星禾长得漂亮,是学校乐队的小提琴首席,算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许多男生吃了她做的小饼干,看在她的面子上,也愿意去他们班上的摊位转一转。

贺灼则一脸冷漠,仿佛下一秒就要拒绝。

时岁慌忙改口:“即使不去玩游戏,也可以来试试小饼干嘛,是星星昨天烤的。”

贺灼的黑眸里无波无澜,他刚想冷硬地拒绝,空气中就飘来一阵花香。

他抬眸。

那些排队的男生已经走了大半,她端着盘子,站在他面前。

关星禾咬了咬唇,软软地道:“要试试吗?”

“啊,只剩一块了。”时岁说,“那哥哥,你快试试吧。”

空气中飘来香浓的黄油味,烤得焦黄的饼干上点缀着一粒椭圆形的杏仁。

贺灼的手指微微蜷曲。

“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男生,他望了关星禾一眼,耳根都红了,“还有饼干吗?”

时岁直截了当地道:“没了。”

“可是,”他看了一眼盘子,有些不甘心地问,“这儿不是还有一块吗?”

男生看着面无表情的贺灼,怎么看都觉得他并不想吃。

“你要吗?”男生说,“如果不要的话……”

他还未说完,就见一脸冷漠的贺灼伸手拿走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饼干。

男生一脸遗憾地望了一眼关星禾,悻悻地走了。

贺灼有些懊恼于自己的冲动,他微抿着唇,不经意地对上关星禾的眼睛。

她那双浅茶色的眼眸里透出了期待:“好吃吗?”

贺灼还未尝到饼干的味道,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弯了起来,像两弯小月亮。

贺灼的眼睫微颤。

时岁揽住关星禾的肩,笑眯眯地说:“饼干发完了,我们先走了哦。”

关星禾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小声说:“创可贴要每天换一次。”

贺灼一愣,待他回过神时,关星禾已经转身离开了。

阳光映照在少女们白净的校服上,满是蓬勃的青春气息。

他看着她们的背影,半晌才转身离去。

傍晚,天空被晚霞染成绚丽的玫红色,关星禾坐在车里悄悄侧眸看向贺灼。

贺灼端坐在另一边,霞光将他的脸也映成了红色。

她心情愉悦,直到回到家中,她的嘴角都没落下来过。

吃饭前,原本答应要回来的关城宇打来电话,说工作忙,又不能回来了。

几个用人站在桌旁,将一道道菜往桌上摆。

关星禾似乎并没有因为关城宇不回来而情绪低落,她静静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餐厅里安静极了,站在一旁的张姨突然说:“贺少爷,您的脖子怎么了?”

关星禾抬眼看去,只看到他白皙的脖颈上似乎有一个红点。

贺灼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几寸,伸手摸了摸,低声说:“没事。”

“看起来挺严重的。”张姨有些担忧地道。

贺灼立即放下餐具,站起来,解释道:“没事,刚刚被蚊子叮了一下。”

关星禾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跟着站起来仔细一看,就见贺灼的脖颈红了一大片,上面布满红色的疹子,密密麻麻,一直蔓延到领口以下。

关星禾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焦急地问道:“你是不是过敏了?”

她往餐桌上看,发现那些都是日常的食物,以前都吃过,也没见贺灼吃后有什么不对劲。她立刻想到了之前的那块杏仁饼干。

张姨已经打电话叫了医生,关星禾看着那片骇人的红疹,心中懊悔不已。

她低声问:“你感觉怎么样?”

听说严重的过敏会对生命造成威胁,关星禾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她抬眸看着贺灼,眼中泛着泪光,像是沾着露水的玫瑰,刺得贺灼心中一痛。

贺灼道:“我没事。”

他顿了一下,喉结微滚,半晌,又挤出一句:“你……别哭。”

贺灼紧抿着唇,一向冷硬的脸上透出几分不知所措。

好在,家庭医生随叫随到。

医生进了门,检查了贺灼的脖子,冷静地说 :“应该是过敏了。今天吃了什么?”

关星禾吸了吸鼻子,道:“杏仁饼干。”

“那可能是坚果过敏。”医生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问贺灼,“你不知道自己对什么过敏吗?”

坚果算是较常见的过敏原,一般人若知道自己对什么过敏,都会避开。

贺灼的心中有些乱。

他不太能理解自己的行为,明明知道吃了那片杏仁饼干会过敏,可对上关星禾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他还是忍不住拿了起来。

生活教会了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克制与隐忍,偏偏她就像生长在悬崖上的玫瑰,深深地吸引着他,明知道靠近就会受伤,他还是忍不住伸手去触碰。

贺灼抿了抿唇,低声说:“不知道。”

他面无表情,声音又沉又稳,连撒谎都令人觉得可信。

医生给他开了药,临走前嘱咐道:“下次记得别吃这些了,过敏可不是闹着玩的。”

关星禾给他倒了水,看着他吃下药才舒了一口气,眼睛却还湿润着。

她看着贺灼依旧红红一片的脖颈,愧疚涌上心头,鼻子都酸了。

“对不起。”关星禾说起话来带着鼻音,声音都是软的。

贺灼只觉得有一团棉花糖在心中融化了,眼睫颤了颤,低低地说:“没事。”

是他自己要吃的,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晚,关星禾因为担心贺灼,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她就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站在贺灼的门前,心里惴惴不安,好几次想敲门,又怕太唐突。

正犹豫着,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关星禾被吓了一跳,猛地抬眸。

眼前的少年穿著干净的衬衫,扣子严谨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他的手里抱着书,长身玉立,看到她后,他脚步一顿。

两人谁也没说话,沉默了几秒,关星禾勾了勾嘴角,道:“早上好。”顿了两秒,她有些犹豫地问,“那个,你好点儿了吗?”

贺灼抿着唇看了一眼关星禾眼下的青黑色,低声道:“好些了。”

他身材清瘦高挑,关星禾站在他的身边,堪堪到他的肩膀处。

她微微仰着头,看见他的脖颈已不像昨天那么红,她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接着,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贺灼是个冷淡的性子,话本来就少,关星禾则是个小话痨。以往,两人关系紧张,她心里憋着一股气,不愿意主动和贺灼说话。

想到那片害他过敏的杏仁饼干,她心中又涌上一些愧疚。

贺灼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很冷漠,不好接近,可对她其实并不坏。

关星禾咬了咬唇,仰着脸看他,没话找话:“那个,你起得好早啊。”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关星禾有些后悔。

她这话确实让人没法接,按照以前的情形,贺灼顶多回她一个“嗯”。

她懊恼地抿着嘴角,下一秒却听到了少年的回答:“嗯,等会儿去学校。”

他的声音偏低,清清冷冷的,像冬日清晨迎面而来的风。

下期预告:

他的口腔像被针刺着一样,喉咙口堵得难受,但很快,细密的甜味便涌了上来。

他恍惚回忆起小时候吃到的第一颗糖,柔软又甜蜜,给人幸福的感觉。

“好啦,我要去睡觉了。”关星禾笑着进了房间,而后探出脑袋望着他,“我觉得,这颗糖和你挺像的。”外表坚硬刺人,内心却柔软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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