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将胆怯藏云里
2022-08-23鹿川
鹿川
在之前的专栏和一些互动里,我提过自己饱受失眠折磨,尝试过许多种方法,可惜效果微乎其微,最后我索性不再多做挣扎。 都说否极泰来。今年我幸运地有了“改邪归正”的机会,长期痛失睡眠的我可以时常在零点左右便顺利入睡。 起初我并没有察觉这些变化,直到一次和叮咚聊起近来入睡的时间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成功战胜了“失眠大魔王”。 心里想将好消息跟好友J分享,却记起她此时恐怕不太方便,毕竟上周我才得知她的身份也进行了一次“大更新”。
是的,那个曾无数次在朋友圈上写着“少女心不死”的好友J,如今已经是一名新手妈妈了。 距离我上次见到好友J本人其实已一年有余。也许是多年好友才会有的默契,当我坐在电脑前,打开她的聊天框,摸着键盘,正踌躇犹豫的时刻,她突然联系了我。 我们并未开启视频聊天,我也未曾通过其他方式见到好友J现在的面容,她的模样是否改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仅凭我们彼此之间简短的几句对话,她本人的形象便轻巧地跃入我的脑海。
她丝毫未变。
仍旧是我熟悉的可爱少女。
随后我们说起近况时,好友J言辞间带着她惯有的无畏。她对身边事物道出看法时总是会流露出一种洒脱和不在乎,那是现实生活极为少见的。诚然,我会与好友J成为好友,并将感情延续至今,也皆因如此。
好友J有着许多女生少见的性格和态度。只是,从手术室走过一遭,还是给她带来些许影响。 当好友J告知完自己近来发生的事情后,她忽然有些难过地说:“我腹部有了一道疤,感觉太丑了。”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好友J流露出负面的情绪。
看着好友J的那句话,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发了一会儿呆——我的左小臂上也有一道疤。
小时候因一次意外,我动了手术,因此留下一道痕迹。它有小拇指那么长,颜色比肤色浅一点,它旁边有一些针眼愈合后留下的痕迹。起初它只是小小一抹痕迹,随着我逐渐长大,这处疤痕也跟着“长大”。
刚读小学时,我曾大大咧咧地带着这处疤痕坦然游走各处,直到一位同学忽然指着它,说:“这是什么?太吓人了。”
他们激动地讨论着:
“这哪里是疤,可比我见过的好多东西都可怕。”
“真要说的话,更像是一条蜈蚣趴在手上。”
“哇——好恶心。”
……
他们装作受到惊吓般伸出双手环抱着自己肩膀,默契地将视线扫向我,接着便嬉笑着一哄而散。
大家的声音里尚带着几分孩童的天真,虽然他们的神情和语气远不如成年人想要刻意挖苦嘲讽他人时那般犀利、恶毒,然而所造成的杀伤力却更厉害一点。
为此,我一度成了掩耳盗铃的胆小鬼,在燥热夏日里穿着长袖衣服,任由自己热得满头大汗,也要把那道疤痕遮得严实。
大家都说,它看起来丑,看起来吓人。我便也觉得如此。
直到上高中后,我对疤痕逐渐习惯,甚至觉得它是天生就长在这个位置,我接受了它的存在,也再次穿上了短袖。
那年夏天,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忽然指着我那个疤痕问:“这是什么?”
我坦然地解释缘由。
对方说:“你觉得自己看习惯了,别人可没有,你不觉得吓人吗?”
以前我总是畏惧他人对我的否定,再次听到这样的话语,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怯弱者——我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在心底将这位新朋友拉到黑名单。
然而真正释怀是在不久之前,我在网上浏览的一张照片,那位女性自信地展示着自己的面部皱纹,照片下方附有一行文字。
“不只是疤痕,它也是一个记号,代表我们的人生中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仅此而已。”
我将看过的那句话转述给了好友J。
“對!”
聊天框里,好友J元气十足地回复道。她向来乐观,无须我多言便重新振作。
我写下这篇专栏,是想说——疤痕并不美丽,但也不是丑陋或可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