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所审计大客户必然带来低质量吗

李喆赟，吴秋生，杨瑞平

（山西财经大学会计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一、引言

2020 年3 月1 日新证券法开始施行，新证券法对从事非投资咨询的证券服务业务（审计、审阅等）会计师事务所实行备案制，即计划从事证券鉴证业务的会计师事务所只需报国务院证券监督管理机构和国务院有关主管部门备案即可。这是我国政府深化放管服改革的重要举措，是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作用的必然要求，也是适应公司IPO 注册制改革后证券审计需求激增的需要。2020 年3 月，仅有3 名注册会计师的深圳堂堂会计师事务所获得备案并承接到*ST 新亿公司的审计业务。2021 年2 月19 日，证监会新闻发言人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表示，*ST 新亿及深圳堂堂会计师事务所涉嫌违法违规行为被立案调查。同年11 月2 日，中国证监会给深圳堂堂会计师事务所下达了《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事先告知书》，对该所给予了严厉处罚，没收业务收入199 万元，罚款6 倍计1 194 万元，对相关签字的注册会计师分别罚款100 万元、50 万元和30 万元，并对相关注册会计师分别采取10 年、5 年和3 年的市场禁入措施。深圳堂堂会计师事务所审计*ST 新亿的失败引发了人们对小所（规模较小的会计师事务所，下同）承揽大客户（规模较大的公司，下同）能否保证审计质量的忧虑（李晓慧等，2021）[1]。那么，深圳堂堂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失败是个案还是普遍现象？换句话说，小所审计大客户大概率是低质量吗？审计质量保障的声誉机制和风险机制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效吗？为了给新证券法确定的会计师事务所备案制实施的可行性提供经验证据，有必要对这些问题进行研究。

为此，本文以2013—2020 年沪深A 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从能够充分反映审计师（会计师事务所及其注册会计师，下同）通过自身努力提高审计质量的审计意见真实性视角，实证研究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质量的影响，以及审计质量保障的声誉机制和风险机制在这种情况下的作用。本文的主要贡献是：与已有研究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质量影响的文献（基于客户的盈利能力和财务状况，潜在的国际“四大”事务所客户选择非国际“四大”事务所对客户盈余质量的影响）不同，本文从严格的规模视角研究小所审计大客户对由审计意见激进度代理的审计质量的影响及其形成机制，能更可靠地反映事务所规模与审计质量的关系，为检验新证券法备案制实施的可行性以及小所制定进入证券审计市场的有效策略提供了经验证据。

二、文献综述

（一）审计师- 客户关系匹配及其后果影响的研究综述

审计师 -客户关系产生误配的原因可能来自客户 （Johnson and Lys，1990）[2]，也可能来自审计师（Shu，2000）[3]，其中客户层面的原因主要是成本削减和获得更专业的审计服务等（Johnson and Lys，1990；Defond，1992）[2,4]，审计师层面的原因主要是优化客户组合，以实现竞争优势最大化（酒莉莉和刘媛媛，2018）[5]。因此，大所与小所的客户群体特征有显著差异（Bills，2012）[6]。国内审计师- 客户关系的配置也具有审计双方高端配高端、低端配低端的互选机制，即国际四大事务所与业绩好的大规模客户相匹配，非国际四大事务所与业绩差的小客户相匹配（王杏芬，2015）[7]。

审计师 -客户关系不匹配会带来整合审计收费折扣（陈娇娇和方红星，2019）[8]、加大未来审计师变更概率（酒莉莉和刘媛媛，2018）[5]等问题。其中，向下不匹配会加剧股价崩盘风险（傅超等，2020；严永焕，2021）[9,10]、加剧企业商誉泡沫（王文娇和谭云，2020）[11]、降低公司会计稳健性（王文娇等，2020）[12]，向上不匹配会抑制并购商誉泡沫且提升公司会计稳健性（王文娇等，2020）[12]、降低股价崩盘风险（严永焕，2021）[10]。审计客户关系向上不匹配（低审计需求- 高审计配置）会造成审计质量高，而向下不匹配（高审计需求- 低审计配置）则会造成审计质量低（董沛武等，2018）[13]。审计师相对客户的社会资本越大，审计质量越高（李文颖等，2020）[14]。

（二）文献评价

综上可见，尚未有文献研究审计师- 客户规模匹配关系对审计质量的影响。尽管董沛武等（2018）[13]研究了审计师- 客户基于客户盈利能力和财务状况的向上配置与向下配置关系对审计质量的影响，并据此确定特定样本进行了实证检验，但这不属于本文所指的规模上的小所审计大客户的情形，所以该文始终没有使用“大所”“小所”的提法。因此，尚未有文献从严格的规模视角研究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质量的影响，但这是推进新证券法规定的备案制实施亟需解决的问题。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审计质量

对于不同规模的审计师与客户关系配置，由于信息不对称，且双方建立委托与受托关系的动机和能力以及面临的内外部环境等不同，很难做到完全匹配（Bills，2012；张淑惠等，2021）[6,15]，经常会出现大所审计小客户和小所审计大客户的状况。2020 年3月1 日新证券法施行后，越来越多的规模较小的会计师事务所通过备案制进入了证券审计市场①，而证券市场的上市公司规模一般都较大，因而小所审计大客户的情况在备案制实施后更加普遍，其对审计质量的影响也更加引人关注。

小所审计大客户对于审计质量既有消极影响也有积极影响（刘笑霞等，2012）[16]。消极影响主要包括：第一，小所审计资源较少，审计能力和质量控制体系也比较薄弱（叶丰滢等，2020）[17]，有可能在与客户约定的时间内无法保质保量地完成规模较大或业务较为复杂的审计项目；第二，小所成立时间往往较短，执业经验不足（刘笑霞等，2012）[16]，以质量求生存、以信誉求发展的事务所文化尚未稳固建立起来并发挥作用（曹强等，2012）[18]，难以准确评估客户管理层的诚信度，较易产生因害怕失去主要客户而屈从客户不合理要求的问题（张继勋等，2011）[19]。积极影响主要包括三点。首先，小所的主要特征表现是业务收入较少，即客户较少，所以小所审计师的工作量压力往往较小（刘笑霞等，2012）[16]，基于资源限制理论，当一个人同时进行多项任务需要的资源之和超过其自身资源总量时，同时掌控这些任务的可能性会下降（闫焕民等，2020）[20]，所以客户较少的小所能够集中更多精力对为数较少的大客户进行更充分的审计。其次，承揽到规模较大的客户对于小所而言是一种荣耀，如果审计成功，对于小所的未来发展将至关重要，所以小所会更加积极主动地集中审计力量，认真钻研客户相关业务及其审计标准，谨慎实施审计程序，努力提高审计质量（Low，2004）[21]。最后，小所能够承揽到的规模较大的客户往往是一些持续经营风险较高、难以聘请到规模较大事务所的客户，显然这种客户的审计风险较高（张娟和黄志忠，2014）[22]。这对于小所来说：一方面，可使小所产生较大的审计压力，从而产生更大的审计斗志，使其利用较小审计工作量压力的优势，投入更多精力进行更高质量标准的审计；另一方面，可使小所面临较小的竞争压力，具有更大的自主选择权，增大小所承揽到更具业务专长客户的可能性，从而有利于保证审计质量。

综上所述，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质量的影响既可能是消极的也可能是积极的。基于此，本文提出竞争性假设1。

H1a：小所审计大客户难以保证审计质量。

H1b：小所审计大客户能够保证审计质量，甚至有较高的审计质量。

（二）客户重要性的调节作用

根据审计质量保障的声誉机制理论，事务所为了维护和提高自身的市场声誉会努力提高审计质量（Chen et al.，2010；王兵等，2011；叶凡等，2017）[23-25]，因为一旦审计师声誉受损，就会引起市场对其审计质量的质疑，从而引起客户损失（王帆等，2012）[26]，进而影响事务所的生存状况。如前所述，小所承揽到大客户有助于提升自己的市场声誉，因为这一方面能够彰显小所的实力和信心，另一方面如果审计成功，也能够为小所的未来发展奠定坚实基础。所以，小所承揽到的大客户在其总收入中的比重越高，即其重要性越高，对事务所声誉的提升作用越显著（Reynolds et al.，2001）[27]，小所越愿意投入更多审计力量，审计质量也就越有保障。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2。

H2：客户重要性能够弱化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审计质量的负相关关系或者强化其正相关关系。

（三）客户持续经营风险的调节作用

根据审计质量保障的风险机制理论，事务所在认识到面临较高审计风险的情况下，如法律责任的增加或客户持续经营风险的提高等，为了生存会投入更多的审计资源，审计也更谨慎（王兵等，2011）[24]。如前所述，小所能够承揽到的大客户大多是持续经营风险较高的客户，而历史的经验表明，客户难以持续经营造成经营失败是发生审计失败的最主要的“导火索”。因此，对于大所而言，如果承揽持续经营风险较高的客户，不仅有损自己的声誉（张娟和黄志忠，2014）[22]，形成“大所看不上”的局面，而且因其在事务所收入中的比重不高而不愿意投入较多的审计资源，形成容易被轻视或被忽视的局面（张娟和黄志忠，2014）[22]。但是，这种高风险客户对于小所而言一般都没有声誉受损的忧虑，因为小所声誉本来就不高，且由于其在小所总收入中的重要性较高以及小所审计师的工作量压力相对较小，可使压力变成动力，使审计师愿意并会努力增加审计投入，确保审计质量合格，甚至形成质量较高的局面。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3。

H3：客户经营风险能够弱化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审计质量的负相关关系或者强化其正相关关系。

四、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2013—2020 年我国沪深A 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并根据研究需要对样本进行如下处理：（1）剔除金融、房地产行业样本；（2）剔除研究期间被ST、*ST 的样本；（3）剔除财务信息缺失的样本；（4）对存在异常值的变量在1%和99%分位上进行缩尾处理（Winsorize）。经过上述处理，最终获得了16 334 个初始研究样本。八大事务所参考中注协历年发布的《会计师事务所综合评价百家排名信息》，其余研究数据来自于CSMAR 数据库和WIND 数据库。本文运用STATA15.1 对数据进行实证处理和分析。

（二）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审计质量（Sjzl）。常见的审计质量衡量指标主要有盈余质量和财务重述等，但这些指标不仅会受到审计师特征及其工作质量的影响，而且会受到客户特征及其工作质量的影响，也会受到会计准则等监管环境的影响，具有很强的综合性，难以准确反映审计师对审计质量的贡献。本文主要研究的是审计师与客户关系对审计质量的影响，需要尽可能剔除客户因素对审计质量的影响，否则就难以明晰审计质量的高低究竟是由审计师造成的还是由客户造成的，难以得出可靠结论。为此，本文参照董小红和孙文祥（2021）[28]的文献，通过模型（1）预测审计师发表标准审计意见的概率，然后用实际发表的审计意见减去审计师发表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的概率，最后取差值的负向绝对值，以此衡量审计质量。实际审计意见与预计发表标准无保留意见的概率相差过大会误导投资者，表明审计意见真实性低，审计质量较差。这种审计意见的真实性主要取决于审计师自身的能力和努力（张龙平和潘临，2018；施先旺等，2018）[29,30]。具体计算过程如下：

模型（1）中，变量分别为预测审计师发表标准审计意见的概率（Mao）、保守速动比率（QuickR）、应收账款占总资产比率（Ar）、其他应收款占总资产比率（Other）、存货占总资产比率（Inv）、总资产收益率（Roa）、本年是否亏损（Loss）、资产负债率（Lev）、公司规模（Size）、公司上市年限（Age）、行业（Industry）、年度（Year）。模型（2）中，Opinion 为审计师实际发表的审计意见。

2.解释变量。参照陈娇娇和方红星（2019）[8]的文献，本文将排名前八的会计师事务所划归为大所，其他则划归为小所。客户规模依据营业收入分行业分年度从高到低进行排序，营业收入高的三分之一为大规模客户，营业收入低的三分之一为小规模客户。小所审计大客户，则取值为1，否则为0。

3.调节变量。（1）客户重要性水平（Khzyx）。由于我国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收费更多参照客户资产规模，因此本文参照曹强等（2012）[18]的文献，以特定上市公司客户资产的自然对数与事务所审计的所有上市公司资产自然对数之和的比值来衡量客户重要性水平。（2）客户持续经营风险（Khjyfx）。参照王竹泉等（2017）[31]的研究，使用企业盈利的波动程度来衡量客户持续经营风险的大小。

4.中介变量。参照闫焕民等（2020）[20]的文献，本文的审计师工作量压力（Sjsgzl）是指审计师与行业同仁（被审计客户公司所属行业的其他公司的年报签字审计师）相比负载的超额工作量产生的工作压力。鉴于中国上市公司年报通常由两位审计师签字，本文采用两位签字审计师的平均工作量压力作为i公司第t 年的签字审计师工作量压力数据，并以行业同仁作为参照对象的审计师工作量压力。

5.控制变量。参照董小红等（2021）[28]的文献，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包括公司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净资产收益率（Roe）、监事会规模（Supervisor）、董事会规模（Board）、独立董事比例（Indep）、产权性质（Soe）、两职合一（Dual）、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Inst）、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Top1）、股权制衡度（Balance）、是否八大（Big8），并且控制了年份（Year）和行业（Industry）因素。变量说明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

（续表1）

（三）模型设定

为检验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质量的影响，设计回归模型（3）：

为检验客户重要性对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审计质量关系的调节作用，对客户重要性和审计质量进行中心化处理，生成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客户重要性变量的交乘项，设计回归模型（4）：

为检验客户经营风险对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审计质量关系的调节作用，对客户经营风险和审计质量进行中心化处理，生成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客户经营风险变量的交乘项，设计回归模型（5）：

为检验审计师工作量压力在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审计质量之间的中介作用，联合模型（3），又构建了如下回归模型：

（四）描述性统计

表2 给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审计质量（Sjzl）的均值为-0.06，标准差为 0.15，最小值为-1.00，最大值为-0.00，表明样本企业的审计质量存在较大差异。小所审计大客户（Xssjdkh）的均值为0.19，标准差为0.39，最小值为 0.00，最大值为1.00，说明小所审计大客户的情况较少。客户重要性（Khzyx）的均值为0.01，标准差为0.03，最小值为0.00，最大值为1.00，说明部分样本公司存在大客户。客户经营风险（Khjyfx）的均值为0.48，标准差为0.28，最小值为0.00，最大值为1.00，说明部分样本公司的经营风险存在较大差异。审计师工作量压力（Sjsgzl）的均值为1.06，标准差为1.39，最小值为0.03，最大值为7.88，说明审计样本公司的审计师工作量存在较大差异。其他控制变量的均值和标准差相差不大，不再赘述。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续表2）

五、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主效应和调节作用检验

表 3 为模型（3）、（4）和（5）的回归结果。由表 3模型（3）的结果可知，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质量的回归系数为0.007 9，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审计质量间存在正相关关系，H1b 得到了验证。由表3 模型（4）的结果可知，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质量的回归系数为0.006 1，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且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客户重要性交乘项的回归系数为0.199 0，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客户重要性强化了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审计质量间的正相关关系，H2 得到了验证。由表3 模型（5）的结果可知，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质量的回归系数为0.007 5，在5%的水平上显著，且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客户经营风险交乘项的回归系数为0.022 1，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客户经营风险强化了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审计质量间的正相关关系，H3 得到了验证。

注：***、**和*分别表示在1%、5%和10%的水平上显著；括号内为t 值；下同。

表3 主效应和调节作用的检验

（二）中介效应检验

为了检验小所审计大客户具有较高审计质量的形成机理，根据前文的理论分析，本文选择了审计师工作量压力作为中介变量进行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如表4 所示。结果显示：首先，模型（3）中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质量的回归系数为0.007 9，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可以进行中介效应检验的第二步；其次，模型（6）中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师工作量压力的回归系数为-0.315 0，在1%的水平上显著，模型（7）中审计师工作量压力对审计质量的回归系数为-0.001 7，在10%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审计师工作量压力的中介效应显著；最后，模型（7）中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质量的回归系数为0.007 4，在5%的水平上显著，回归系数显著变小，说明审计师工作量压力在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审计质量之间发挥了部分中介作用。

表4 中介效应检验

（三）稳健性检验

1.改变小所审计大客户的衡量方式。本部分将排名前十的会计师事务所作为规模较大事务所，其他则划归为规模较小事务所，同样，若小所审计大客户，则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在改变小所审计大客户的衡量方式的同时，将控制变量中的是否八大（Big8）改成是否十大（Big10）。改变小所审计大客户的测度方法后的回归结果见表5，可见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质量的回归系数为0.009 5，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审计质量间存在正相关关系，主效应的回归结果不变。

表5 改变小所审计大客户衡量方式的稳健性检验

2.自变量和控制变量滞后一期。为缓解内生性问题对文章结论的影响，本文将自变量与控制变量滞后一期进行回归，结果见表6。可见，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质量的回归系数为0.007 6，在10%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在控制内生性问题后本文结论依然成立。

表6 自变量和控制变量滞后一期的稳健性检验

3.倾向得分匹配（PSM）检验。本部分对样本数据进行倾向得分匹配（PSM）检验，让控制组与处理组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即能够满足平衡趋势，PSM 方法能够有效地平衡控制组与处理组间的变量差异。测试变量选取公司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净资产收益率（Roe）、监事会规模（Supervisor）、董事会规模（Board）、独立董事比例（Indep）、产权性质（Soe）、两职合一（Dual）、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Inst）、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Top1）、股权制衡度（Balance），同时控制年度进行Logit 回归，得到每个样本的倾向匹配得分（测试变量未选取是否八大的原因是小所审计大客户的匹配均为小所审计非大客户的样本，即样本均不是八大事务所）。对小所审计大客户的企业样本与非小所审计大客户的企业样本进行一对一最近邻匹配，得到高度同质的样本组，最终得到了4 379 个样本值。由表7 可以看出，匹配后变量的标准化偏差绝对值均小于10%，表明匹配较好地平衡了处理组与控制组的数据，满足平衡趋势检验。表8 中PSM 后的回归结果显示，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质量的回归系数为0.009 0，在10%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小所审计大客户与审计质量间存在正相关关系，证明了研究结果的可靠性。

表7 平衡趋势检验

表8 倾向得分匹配后的回归结果

Constant -0.2820***（-4.19）Year Control Ind Control N 4379 Adj R2 0.1394 F 20.17

六、结论与启示

本文以2013—2020 年沪深A 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从能够充分反映审计师通过自身努力提高审计质量的审计意见真实性视角，实证研究了小所审计大客户对审计质量的影响以及审计质量保障的声誉机制和风险机制在其中所起的作用。研究结果表明，相对于其他的事务所与客户规模配置类型，小所审计大客户的审计质量总体较高，且客户越重大、经营风险越高，这种关系越显著。进一步研究发现，这种效应产生的重要机理是小所审计师的工作量压力较小，能够集中较大精力审计大客户。

本文研究结论说明，在我国投资者理性不断提高、审计法律责任日益明确和严格的新时代，小所审计大客户时往往更有可能从维护声誉和防控风险的要求出发来投入更多审计精力，从而取得较高的审计质量。这说明，决定审计质量的主要因素是审计师对声誉、风险的重视度和工作量投入度，而不是事务所规模。因此，在明确和强化审计师的法律责任、加强审计质量监管、强化审计师的声誉与风险意识的同时，应实行备案制，增加资本市场的审计服务供给，缓解审计师因客户较多而形成的审计工作量压力，确保审计师在审计时能够投入足够的精力，提高执业谨慎度。无论是大所还是小所，都要保证合格的审计质量。可见，新证券法规定的备案制是合理且可行的。为此，一方面应当严格执行新证券法，明确和强化审计师的会计信息可靠性鉴证责任，提高审计师的声誉与风险意识，坚决淘汰不合格的事务所和注册会计师，另一方面应当依法加快会计师事务所的备案进程，尽快增加资本市场的审计服务供给，确保每个审计项目都能有充足的审计精力投入。

注释：

①在财政会计行业管理系统（http://acc.mof.gov.cn）网站的“会计师事务所从事证券服务业务备案管理”专栏，截至2022 年5月从事证券服务业务事务所备案名录里共有84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