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与月光（四）

诀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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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是让林绮痛不欲生的月份，他们这里基本不下雨，每天都是骄阳似火，让她汗如雨下，宛如一条狼狈的狗。

一车人乘大巴到达后，马不停蹄地奔向了民宿。

董昊深订的民宿是一栋两层楼，一楼是一个大客厅，还有一间厨房，风格很清新，角落有植物做装饰，墙上挂着一些画，很适合拍照。

这不，金露露同学已經自拍上了。

上二楼的楼梯有点偷工减料，大家走得有点颤巍巍，二楼一共四个房间，共有五张床。

周越大致看了一下，指着其中一个房间说：“我睡这个房间吧。”他指的那个房间是最狭小的，里面的床也是最窄的，至多也就够一个人伸展开平躺。

大家感谢周越的牺牲，剩下的床大家分配了一下，林绮、金露露和陈雯倩三人选了有两张床的那个房间。董昊深、严旭旭同住一个房间，最后一个房间给十一班的另外两个女生刘慧慧和陈思睿。

分配得很合理，大家都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所有人围坐在客厅的桌子边，初步地认识了一下。林绮才知道，原来十一班的那两位女生在班里和周越是同一组的。

刘慧慧又小又瘦，看起来小小一只却口若悬河，一开口就像机关枪。

而陈思睿就没那么活泼了，有一种学霸特有的气质，此刻披散着黑色的长发静静地坐在周越旁边，脸上泛着红晕，林绮觉得她有点眼熟。

金露露突然惊叫：“陈思睿，你是不是这次考试考到年级第三？”

林绮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眼熟，原来是在红榜上见过她的照片。

对方点点头，看了周越一眼，笑着说：“是我。唉，这次又没考过周越，他太强了。”

听到有人提到自己，周越客气道：“没有，我没你稳定。”

这是实话，他的成绩虽然好，但也不是每一次都第一，最差的一次还考过年级第七，那一次林绮觉得是自己耽误他复习了，还十分愧疚。

但周越用实力证明每晚花点时间给林绮讲题压根影响不到他的成绩，后面一次又东山再起，重回年级前三，简直就跟玩似的。

董昊深可不想出来玩还聊什么成绩、学习这类话题，他赶紧掐断他们的话头：“行了，大家都认识了吧，晚上桌游玩一玩就熟悉了，现在都不要互捧了，准备准备去海边吧。”

于是他们一行人带上装备，兴奋地出门了。

周越没有带泳裤，他以前的泳裤都已经报废，一开始就打算直接在海边的小店买一条。然而，等到了海边，他才发现小店里卖的泳裤全部花里胡哨的，几乎每一条都包含五种甚至更多颜色。他一个人在店里逛了三圈，终于万里挑一，找到了一条普通的带白色线条的藏青色泳裤。

那一头的林绮，在大家都换完泳衣后，才发现自己失策了，因为她穿得实在是太土了。

除了她，其他女生穿的不是花哨好看的比基尼，就是极其有设计感的泳衣，而她的泳衣是一件中规中矩的黑色连体泳衣，是当年和周越一起学游泳的时候买的。

林绮平常不怎么游泳，最近几年她没怎么长高了，泳衣的弹性又大，种种原因导致她觉得没必要买新的，也没多想，便带了这件旧的。

如今她眼前发黑，拒绝了金露露找她合照的邀请。

林绮：“我穿得太丑了，回去再陪你拍。”

金露露看了眼林绮的泳衣，深沉地点了点头。

陈雯倩迈着两条大长腿，开心地拉着她和金露露：“走啊！男生在烧烤，我们去吃点！”

林绮应了一声，余光看见陈思睿和刘慧慧两人正在附近“凹”造型拍文艺照，提醒她们：“我们先去吃烧烤了，在那边的屋子后面。”

她们应道：“好——我们马上过去。”

董昊深租了一个烧烤架，正和周越一起烤着肉串。

坐在旁边的严旭旭眼尖地捕捉到了远处陈雯倩那两条长腿，说道：“她们来了。”

董昊深翻动着烤串，闻言立刻抬头，眯着眼看了会儿，忽然道：“欸，我发现林妹妹的腿也很长啊，身高没陈雯倩高，但腰线才比她低了一点，而且腿好直、好匀称啊，就是肉了点，哈哈哈……啊！谁打我头！”

周越举着一把已经熟透了的烤串，摆了摆手臂：“不好意思，不小心打到了。”

董昊深有点呆愣：“哦，没事，不过你举这么高干吗，那些都是烤熟的吗？给我几串。”

周越瞥了他一眼，在对方莫名其妙的目光中，终于大发慈悲地给了他两串。

因为不是双休日，沙滩上的人并没有非常多，但毕竟已经是暑假了，一眼望去，年轻人倒是很多，这一片沙滩上十有八九是学生党。

陈思睿和刘慧慧没多久就跟上了林绮她们，一起往男生那边走。

等两拨人碰上面，他们的目光都有点游移，董昊深和严旭旭控制不住地往女生那边看，女生们则是表示矜持地努力不往男生赤裸的上半身看。

只有周越熟视无睹，站在太阳下专心地翻转着架子上的烤串。

他白皙的皮肤上沾着汗水，特别引人注目，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不显得恐怖，也不干瘪，是一副精瘦、干练的样子。

和周越不同，董昊深属于壮实的类型，虽然身高没有周越高，但天天打篮球，加上各种高强度运动，身上的肌肉十分结实，隐约还有几块腹肌。

而严旭旭就是普通男生的身材，干吃不胖，林绮觉得他的腿和陈雯倩的差不多一样细长。

金露露一向活泼大方，发现自己的眼神有那么些控制不住，干脆就不控制了，开口就像说相声的：“董昊深可以啊，这个身材和工地搬砖的有一比了。”

“那我真是谢谢你的夸奖了！”

“严旭旭这腿看着也不错啊，快赶上陈雯倩了。”

“可不是吗，我们班的女生都很羡慕！”

“哈哈哈！”大家笑成一团。

那么一插科打诨，有点尴尬的氛围就没了，大家在房屋旁的阴影处围坐成一圈，分食了中间的一大碟烤串。

大家边吃边聊，过了一会儿，陈思睿不声不响地走到周越边上，想去帮忙。

周越挡了一下她的手，皱着眉说：“别碰，很烫。”

陈思睿关心道：“你先去吃一点吧，剩下的，我帮你烤。”

周越还是说不用，然后喊严旭旭：“旭旭，过来把剩下的烤了。”

严旭旭光吃不干活，这下终于在周越犀利的眼神里站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接过后者手里的活。

周越对陈思睿说：“回去吧。”

陈雯倩虽然还在和大家聊天，但心不自觉地飘向了周越那儿，看到他和陈思睿仿佛很熟络地在聊天，说了一句：“周越和陈思睿看起来挺熟啊。”

其余女生都点点头，表示同意。

董昊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了然地说：“哦，一个组的嘛，我们班主任最喜欢他们两个了，班里有活动都让他们俩上，他们算是老搭档了吧。下学期的元旦会演可能还会找他们俩去主持呢。”

周越找了个水龙头，随意地冲了下手，一回头发现陈思睿还在他边上。

陈思睿笑了笑，指着他的小臂：“你没涂防晒霜吗，好像有点晒伤了。”

周越盯着自己的手臂，沉默了。

怎么没涂，出门前林绮可是专门盯着他把手和脸都涂满了防晒霜。

周越想，林绮的防晒霜质量不行，得给她买瓶新的了。

从他的手背开始到小臂的中段，现在透着一点不正常的红，不过看起来也没有很严重。

周越又打开水龙头，认真一些地把手臂和手背都冲洗了一遍，冰凉的水打在肌肤上，它们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红了。

他甩了甩手：“没事，回去吧。”

陈思睿咬了咬下唇，又说：“我包里有芦荟胶，一会儿你可以涂一些。”

“好，谢谢。”

陈思睿噤声了。

“……周越这么受欢迎，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们的班主任生怕他早恋而影响学习，把女生都从他边上调开了。但毕竟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就留了一个陈思睿，这样他们各方面都可以互补，有活动也直接叫他们俩……”

周越刚走到董昊深身后，就听到对方又在谈论他，对面的女生已经疯狂地给眼神暗示了，但董昊深越说越激动，什么都没注意到。

“不过周越这个人眼睛是真的瞎，他……啊！”

周越一脚踹上了董昊深的腰，没留情面。

幸亏他的肌肉结实，但他还是一脸痛苦地按着腰。

周越：“轻轻一碰就这样？腰不行啊。”

董昊深翻了个白眼骂道：“就你腰好！”

严旭旭把剩下的烤串都烤熟了，手里拿著一把烤串往这儿小跑，过来就听到董昊深说周越腰好，他也没多想，下意识地想加入话题：“周越的腰确实好啊，上次体育课……”

也不怪大家思想龌龊，的确是他们这个话题有点奇怪，在场的女生脑内纷纷开始联想一些奇怪的东西。林绮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赶紧吃烧烤吧，刚出炉的，好吃。”

大家又挪了挪位置，原本林绮坐在董昊深的边上，现在他边上留出一个位置给周越，这下周越和林绮挨着坐了。

林绮看到周越的手有点红，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晒伤了吗？晚上回去我把芦荟胶给你涂一下吧。”

话音刚落，陈思睿递了一支芦荟胶到周越面前：“给。”

林绮愣了一下，才说：“哦，有现成的了。”

陈思睿的动作让大家把注意力转到了这边，董昊深很夸张地喊：“周越，你这细皮嫩肉的！”

周越瞪了他一眼，伸手把芦荟胶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周越一开始拿着芦荟胶没有抹，倒是看了林绮一眼。

林绮奇怪道：“你干吗不抹，到时候又要变黑了。”

周越垂下眼，这才把芦荟胶挤出来抹在手臂上。

看吃得差不多了，大家聊了这么久也变得熟了些，一起收好垃圾，他们终于兴冲冲地奔向了波光粼粼的大海。

说来奇怪，虽然住在临海的城市，但是林绮从小到大都还没见过大海，现在真正地面向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时，才发觉自己的渺小。远处偶有船只路过，明明感觉那是静止的，但回过神来，它却已然远去，仿佛永不泊岸的命运之船。

陈雯倩和金露露一见如故，没多久就熟络得唠个不停，如今两人兴冲冲地去拍照了，刘慧慧和陈思睿则正在和男生们聊些什么。

林绮一个人默默地往海里走。

温度不高不低的海水袭上了她的脚背，脚下是流动着却依旧坚实的沙地，海滩上人与人在相逢、在擦肩，只有水不离不弃地包裹着她，从脚到小腿，到腿根，最终到腰际、胸口。

她不能再往前走了。

林绮所处的位置算比较偏僻的，这边的人少一些，安静一些。

身后有许多打闹的小孩子，拿着水枪在到处乱喷，还有一些人在畅快地游着泳。

她自在地站在这儿，也不觉得无聊。

手机挂在脖子上，被手机袋包裹着，林绮拿起来，想和大海来一张合影。

打开摄影模式，转换摄像头，她却发现镜头里除了自己的脸外，出现了一个逐渐逼近的胸膛。

后背传来一阵温热，她猛地转身。

远方的船发出鸣笛声，响彻天空，孩童们玩乐时喷出的水柱刚好喷到空中，散落在来人的头上、身上。因为对方靠得太近，挡住了那逐渐向下坠落的烈日的光线，面容陷入黑暗，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紧紧地注视着林绮。

突然一阵浪打来，原本就没站稳的林绮彻底失了重心，一脸绝望地栽进了水里。

完了，头发要全湿了。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周越躺在躺椅上听他们聊天，董昊深、严旭旭、陈思睿、刘慧慧四个人在那儿讨论晚上的桌游。

董昊深说他带了“狼人杀”的卡牌。

刘慧慧：“就一个狼人杀吗？我们人少，万一有人不会玩，那会很无聊吧。要不要再去小店里买一些别的牌，我看这边的小店东西还挺丰富的。”她看了一眼陈思睿，想了想，又问周越，“周越，你有没有什么想玩的牌？”

周越无所谓：“你们自己看。”

他的眼睛望着海滩，陈思睿顺着看了过去，发现全是人，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他在看林绮，他知道她没看过海，所以这次听说要来看海，她还挺开心。

他看见林绮和金露露她们分开了，自己往海里去，刚下水的时候还有点犹豫，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旁边有人撞到了她，没和她道歉就走了。

周越看到她又往海里去，这一次一步一步走得很坚定，偶尔停下来看一看周围，再看看远处的船。

又看了一会儿，周越眉心一跳，起身往海的方向走。

“欸，周越，你要下海吗？等我们一起去啊。”董昊深嚷嚷。

周越好像没听见，走得很快。

严旭旭也咕哝道：“怎么啦，看起来这么急。”

陈思睿和刘慧慧对视了一眼，也不明所以。

刘慧慧撞了撞陈思睿，提醒她说：“你过去看看周越怎么了？我和他们商量。”

陈思睿自然地点点头，转身往周越的方向小跑着追去了。

刘慧慧收回目光，发现董昊深和严旭旭朝她竖着大拇指。

“真是十一班第一助攻。”两人给予她肯定。

刘慧慧咧嘴一笑：“那必须的！来，我们仨继续商量晚上怎么玩好！”

沙滩上的各位估计还在商量着晚上玩些什么，而林绮落汤鸡似的被周越从海里捞了起来。

周越的手还揽着她的腰，两个人若有若无地贴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理好脸上的乱发，才松手。

周越把另一只手上的眼镜还给林绮，没有眼镜布，她只好在身上随意地蹭了蹭。她戴眼镜的时候又有一些头发落到眼前挡住视线，他伸手帮她别到耳朵后面了。

可能是两个人身上的布料都不多，林绮眼前就是白花花的胸膛，她觉得有一些不自在。

周越看着林绮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气也消了一大半：“你一个人来这边干吗？”

他远远地看着林绮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僻，生怕下一秒就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林绮干巴巴道：“这边人少点，否则太挤、太热了。”

周越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她挣了挣，没挣开，只好跟着他慢慢往回走。

浪接二连三地打来，把林绮推向周越。

少年的背影已经初见伟岸，修长的身体带给人无限的安全感，黑色的头发有一些长了，林绮没忍住，伸出手狠狠地揉了一把。

“你又该剪头发了。”

周越脚步顿了顿：“你……”

“周越！”

林绮闻声看去，是陈思睿蹚着水过来了，她一身嫩粉色比基尼，展现出良好的身材，连林绮看了，都有点不好意思。

陈思睿也看到全身湿透的林绮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朝她笑了笑，对着周越说：“还以为你急匆匆去干吗呢，是林绮摔了吗？”

她的目光自然地落到林绮被握住的手腕上。

“我不会摔了，你可以松手了吧。”林绮又挣了挣被握住的手腕，笑道。

周越看她一眼，然后松了手：“嗯，我上岸了，你们注意安全。”他往岸上走，没再看她们俩，也不关心陈思睿怎么跟着来了。

林绮找到了金露露在哪儿，思忖了一下，对身边表情看起来有点尴尬的陈思睿说：“我去找露露了，你要一起来吗？”

陈思睿扯了扯嘴角，没头没脑地问道：“那个……你和周越关系很好吗？”

林绮：“还可以，我和他以前是同学。”

陈思睿听过这个传闻，知道他们俩是很多年的同学，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你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吗？”

“呃……他不会和我说这些。”主要是林绮也不会主动去问起这种事情。

陳思睿听罢，笑得轻松了一些：“你去玩吧，注意安全。我找周越还有点事，我先走啦。”

林绮和陈思睿分开后，慢慢挪到了金露露和陈雯倩那里，她们拍个没完，到现在还在摆各种自拍姿势。

林绮来到她们后面，悠悠地轻喊：“金露露——”

金露露吓得手机差点掉下去，幸亏有手机袋装着，她回头抱住林绮，拉着林绮一起拍照。

“不行，我这也太丑了。”林绮十分抗拒。

金露露：“不会把你的泳衣拍进去的，放心，好看得很！”

林绮求救地看向陈雯倩，却获得陈雯倩一个鼓励加支持的眼神，最后她只好配合金露露，对着镜头扯出了一个笑。

他们一直在沙滩待到晚上七点多，这个点，沙滩上只有零星的人在散步。所有人都玩不动了，换回了自己的便服，林绮的头发也早就被烈日晒干，摸起来有些发硬。

下午那顿烧烤吃得少，他们到现在才后知后觉有一些饥饿。

住的民宿离海滩有一些距离，等回去差不多也要八点了。

下午他们又去买了几副扑克牌，还有UNO（纸牌桌游）什么的，后面几天的夜生活会很丰富。

刘慧慧提议不用吃晚饭了，回去整理一下，直接边玩游戏，边吃夜宵，岂不美滋滋。

所有人都附议。

于是，他们一帮人又风风火火地往民宿赶。

甫一踏进房子，董昊深就迅速打开外卖软件：“要吃什么，都报过来，我马上下单。”

“比萨。”

“翅桶来一桶，还有蛋挞。”

“奶茶点几杯。”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董昊深手速也快，很快就都点好了。

“好了，大家安心等外卖吧，有要洗澡的，可以先去。”他笑眯眯道。

周越想了想说：“女生都用楼上那个卫生间吧。”这栋民宿里，一楼二楼各有一个卫生间，二楼的卫生间看起来十分豪华，而一楼的这个就显得小气，十分简陋。

不过，男生向来不介意这些。

于是，大家轮流冲澡，一个小时后，所有外卖到齐了，大家也都摩拳擦掌地等着开始吃东西和玩游戏。

“这……点的是不是太多了……”

严旭旭把外卖放在地上，看着眼前一袋又一袋的外卖，女生们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严旭旭拍拍自己的胸口：“美女们放心，有我在，不可能吃不完的！”

女生们又看了一下严旭旭干瘦的身材，心里羡慕嫉妒，表面上沉默地点头。

林绮一边看着手里的牌面，一边把手伸向食物，八个人围成的圈毕竟有点大，放在中间的食物实在是有些远，尤其是放得远的蛋挞。

林绮实在是够不到，放弃了，退而求其次地拿了离自己近一点的炸鸡。

“林绮，轮到你发言了。”

“啊，又到我了。”她不慌不忙地啃着鸡腿，眨着眼睛说了一句，“我真的是村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

林绮也没想到，转了几圈后，她居然还活着，虽然其中一次差一点要被“票”走，但最后还是幸存了下来。大概是她沉迷于食物，毫无心机的样子成功迷惑了大家。

没错，林绮是狼人，第一夜“杀”的就是周越，而她的另一位狼人队友董昊深对于这个决定同样十分满意。

而周越作为预言家，随手查验了看起来很会玩的刘慧慧。

被“刀”后，他发表“遗言”，自称是预言家，在大家怀疑的眼神中表示他查验的刘慧慧是好人，而后就被迫退出游戏，对整局游戏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又是一个狼人杀人夜，乌云盖住月亮，山顶传来狼嗥，林绮幽幽地一睁眼，对上周越谴责的冰冷眼神。

她怎么这么想笑呢。

这应该是最后一轮了，八个人玩狼人杀其实人数有些不够，董昊深为了保护林绮，选择了“自刀”。

林绮深受感动，最后手起刀落“杀”了个人，成功赢得游戏。

得知林绮是狼人后，大家都大为震惊，觉得她的表情太迷惑人了。

“我的天哪！林绮一个劲在那吃，我还以为她真的是村民呢。”

“露露，我不是故意投你的，我以为周越是狼人。”

“我被‘刀的时候，女巫怎么不救我！”

“算了，大家都没周越惨，什么事都没干，说真话也没人信。”

大家笑成一团。

周越盯着不远处的林绮，眼神带着些谴责。

林绮仰头，只当自己没看见。

之后他们又随便玩了几局，发现人少玩起来实在是不痛快，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特别会玩的人赢，于是他们换了一个桌游玩，顺便加入了“真心话大冒险”的环节。

在有心人看来，这种环节反而是游戏的重点。

这下大家都不敢放松警惕，生怕轮到自己被惩罚。

这不，想什么来什么。

金露露一脸绝望地哀号，最后选了“真心话”。

“对自己哪个部位最满意？”

金露露松了口气，笑嘻嘻地说：“我对自己每个部位都很满意，硬要选一个的话，就眼睛吧。”

听金露露说完，大家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肯定地点头。

金露露的眼睛和林绮的完全不一样。

林绮长年戴着眼镜，一般人注意不到她的眼睛，可能是经常做眼保健操的原因，还是很有神的。她眼睛的形状很好看，但是内双，林妈不止一次和她说她这是丹凤眼，眼睛也不算很小，卧蚕还这么大，好看得很。

但林绮半点没听进去，依旧向往金露露那样的。

金露露的眼睛就是典型的欧式大双眼皮，睫毛长得没话说，卧蚕和黑眼圈不分伯仲，却显得眼睛更大了。

曾经有一天和周越聊天，林绮说自己以后要不要去做一个双眼皮。

当时她正趴在周越的床上玩他的平板电脑，他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可能是书，也可能是视频，反正那天没有在打游戏。

他把耳机摘了下来，转头不确定地问：“你刚说什么？”

林绮没抬头，手指依旧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着，随口回道：“我去做个双眼皮。”

周越沉默着从电脑前起来，站在床边把她手里的平板电脑抽走，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想抢回来，却被他阻止。

林绮更加莫名其妙地看他。

周越一直盯着她在看，发现她想翻身坐起来，于是按住她的手臂，压着她的上半身，不让她起来，她下半身扑棱了两下就索性放弃了挣扎，看他想干什么。

他伸手把她的眼镜摘了，她眼前的事物瞬间变得模糊，只能看到他越发凑近的脸。

周越仿佛看得很认真，目不转睛。

“I mean I write poems and these songs dedicated to you（我是说，我写的诗和歌都献给你），anytime you want get it，you can get it（任何时候你想得到它，你就能得到它）.”

旁边的耳机里传出丝丝音乐声，林绮心想，他怎么整天听英文歌。

眼眶被轻轻地扒开，对方可能觉得好玩，又往各个方向扯了一扯，在林绮忍不住咕哝了一声后，他才发觉自己有点用力，又替她揉了揉眼皮。

她睁开眼，和他默默地对视，心里不禁琢磨着他怎么这么会长，眼睛也这么好看。

她又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周越笑了一下，松开她，站了起来，把平板电脑丢还给她：“不用做，挺好的。”

林绮打开平板电脑的相机，把摄像头转换为前置，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看画面里的自己，叹了口气，决定相信周越的話。

“好吧，现在这样也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