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源过山瑶服饰文化中的几何纹样分析

孙李平，肖鑫蕊

（湖北美术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过山瑶是中国瑶族勉瑶（盘瑶、盘古瑶）支系的主体分支，自称“勉”。“粤之瑶人出自武陵源”，广东乳源县是世界过山瑶之乡，有“五彩瑶乡”之称[1]。过山瑶族服饰是中国民族物质文化组成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一个国家、一个人类文化共同体的形成中最直观、最显著的要素之一，充分展现了民族的历史文化特点，而过山瑶族服饰的工艺图案也正是这些特点的缩影和依据。由于乳源过山瑶族所居住的地方位置比较隐蔽，并且气候也变化莫测，导致该地区的文化具有一定的丰富性和较为完整的传承性。

服饰纹样（图1）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符号，充分展现了乳源过山瑶族丰富多彩的民俗和生活方式，也是过山瑶族在与大自然相处中形成的一种特殊的民族文化符号，这是过山瑶族长期以来在满足自我需求和艰难的生存环境下所产生的文化形式，也体现出过山瑶族人民对大自然的感应和认知能力。

图1 瑶族刺绣纹样

乳源地区的过山瑶族人民对美的认知有着十分强烈的自然特征。过山瑶族服饰纹样的演变经历了漫长的历史发展，由于过山瑶族人民对本民族文化的肯定和保护，才使乳源过山瑶族这一分支的服饰纹样艺术能够流传至今，不仅具有较高的艺术审美价值，还是民族文化发展的历史见证。过山瑶族没有自己民族的文字，只能通过口述的形式，以一种高度抽象的图形作为媒介，并始终饱含对大自然的敬仰、图腾的崇拜和神秘力量的敬畏等[2]。过山瑶族人民会通过线的曲直变化、长短以及形状来高度概括所要模仿的某种事物，可能是某种自然现象，也可能是某种动植物。

1 几何纹样的起源及应用

几何纹样的产生最早可追溯到石器时期，起初的几何纹样可能是源于对自然物体的模仿，但人类独特的“符号系统”将其元素进行加工提取，以抽象的形式表现出物体的特征，并赋予某种事物象征意义，大多是用来表达对自然的信奉。这些图案很多都是经过形式化和标准化的传统图案，由历代先祖严格“挑选”，代代相传。其作为一种文化媒介而存在，而不是仅仅出于实用或纯粹的审美目的。

乳源过山瑶族服饰纹样的造型可以说是变化无穷，许多纹饰都是以现实中所存在的事物原型作为参考进行提炼加工，并且通过不断演变和改进，才逐渐形成具有象征性意义的几何纹样。虽然这些纹样看似十分荒谬怪诞，但饱含瑶族人民的真实情感。这些纹样从随意地自由组合到有规律地排列，都是过山瑶族人民审美的逐渐成熟所带来的一种美学进步。其实，这些简单的几何纹样并不只是对事物进行单纯的模仿，更重要的是包含了瑶族人民强烈的民族认同感和自豪感以及对美的感知和对艺术的理解。过山瑶族服饰纹样主要绣在袖口、裤子、胸前、肩部、腰带、头带和围裙的边缘[3]。瑶族刺绣通常是将各种图案直接绣入织物底部，无需预先绘制。过山瑶族服饰的花纹排列规整有序，不仅美观，还起到了加固衣服边角的作用，表现了装饰性与实用性的完美结合。乳源过山瑶服饰纹样种类繁多且意义非凡，人们通过这些抽象的几何纹样去记录生活习俗和民族文化，进而这些几何纹样也逐渐演化成这一民族的标志。

2 几何纹样的类型及寓意

乳源过山瑶族服饰在历史的变迁中不断改进纹样的形式，将精神内核、物质因素、自然条件等作为设计灵感，使乳源过山瑶族服饰在发展过程中，除了色彩最具吸引力和民族特色外，纹样同样能展现过山瑶族的民族文化和民族风格。过山瑶族服饰中最常见的几何纹样主要有卍字纹、回形纹、菱形纹、云雷纹等，其纹样构成形式也多以二方连续和四方连续为主[4]。这些几何纹样都是通过点、线、面的形式表现，以点、线、面的自由排列组合转化出具有各种意义的纹样。

2.1 卍字纹

卍字纹起源很早，是中国传统的吉祥纹饰之一，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中国传统的吉祥文化。中国卍字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并没有因历史的变迁而蹉跎，相反还成为中国传统吉祥文化的象征之一，表明卍字纹并不是一个一般意义的符号，而是拥有特殊含义。

卍字图案也常被用作过山瑶族服饰的吉祥图案。卍字象征着包括宇宙在内的万能力量，极其神圣。卍字图案在过山瑶族中的含义是“希望和祈祷太阳之光”。不仅如此，卍字纹在我国佛教禅宗中也被广泛使用，其在当代汉语中有通泰、富足的含义[5]。

2.2 回形纹

回形纹图案其实是由短的水平线和垂直线经过折叠形成的图形。云纹和雷纹主要用作地纹图案，以突出主题装饰，其中一些单独纹样会出现在物体的颈部和底部，反映了瑶族人民对云、雷自然现象的崇敬。云雷图案是带有拱形卷曲或方形折叠的简单线条。回形纹线条连贯，图案绵延不绝，象征吉利和财源广进。回形纹还寓意多子多孙，因为回形纹的线条简洁，可以无限延长，具有活力，还可以呈现出各种不同风格，象征着繁荣昌盛。

由此可见，在人类生命经济发展的初级阶段，人们希望以某种虚幻的形式被大自然的神秘力量所保护。乳源过山瑶族服饰的纹样不仅与其生存环境有关，瑶族的文化活动也会对其产生深远的影响。其不仅反映了民族传统纹样的发展状况，也反映了乳源过山瑶族人民复杂的社会形态，具有深厚的民族文化积韵。

2.3 菱形纹

对于菱形纹的运用，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服装中都能发现其踪影。菱形纹也是过山瑶族图案中最常见的花纹之一，可以演变成眼珠子纹、八字形纹等。菱形纹样作为运用最广泛的几何纹样，经久不衰，且一直被流传下来，充分体现了这一纹样符合大众对美的认知。菱形纹样起初是原始先民捕鱼时所用的网格状编制物，而“网”又有招财进宝之意。菱形在中国传统图案纹样中虽然简单，但不缺美感。菱形网格通常还有进取、收获、招财等美好寓意。

菱形纹样与渔网相似，又因蛙和鱼籽的产量较高，所以菱形纹样也具有生殖繁衍的意义，由此形成了民族文化中的生殖崇拜。有学者认为，菱形纹样是源于原始社会的巫术图腾符号，由于当时的思想文化较为落后，人们会不自觉与某种神秘力量产生联系。又因为当时的劳动生产能力低下以及生存环境较为恶劣，乳源过山瑶族人民常年居住于深山中，除了会受到蛇虫鼠蚁的侵袭之外，山中的潮湿环境所产生的瘴气也会危及人体健康，进而导致当时的生育力低下。菱形就是人们对生命的渴望，在对生命的无限期盼中形成的图像型生殖崇拜。从菱形的形状来看，这种说法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由此可见，菱形纹样之所以可以一直被采用，除了自身的美学价值之外，更重要的是其寓意。

2.4 云雷纹

云雷纹也是乳源过山瑶族服饰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纹饰之一，从漩涡纹图案中演变而来，在商代最为流行，大量的云雷纹被装饰在青铜器上，一直被沿用到春秋战国时期，直到商代晚期，云雷纹的热度才逐渐消退。

云雷纹的产生源于长期的生活实践，是先民们领悟云与雨、雨与万物生长的密切关系后，对自然现象产生的某种向往和敬畏之意。也有猜测说云雷纹可能脱胎于新石器时代陶器上的涡纹，有着延绵不绝、生生不息之意。云雷纹作为最古老的装饰图案之一，早在石器时期便已经形成，由灵动旋转的线条组成的是云纹，用规整回旋的线条组成的是雷纹，云雷纹便是两者的结合。因此，云雷纹也有方形云纹之称，还被视作一种变形的回纹，在装饰排列上通常以四方连续或二方连续的形式出现。

云雷纹是连续不断的回旋式线条纹样，通常是以重复的形式出现，显得既庄重又富有节奏感和灵动性。云雷纹在各种民族器物纹饰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多以底纹的形式出现，但是其存在却能让其他纹样产生一种和谐的效果。

云雷纹简洁刚劲的线条增添了器物的神秘韵味。云雷纹线条的宽度和密度以及每个单位形状之间的距离，都表现了总体符合形式美法则的总体规划和独特的美学理念。从云雷纹的结构中可以发现，其体现了对立统一的哲学理念[5]，同时也反映了过山瑶族祖先们的审美观念以及在生产力低下的情况下，人们对自然力量的尊重和恐惧，他们的审美思想在中国民族文化的艺术领域中独树一帜。

3 几何纹样的构成及韵律

乳源过山瑶族服饰上的几何纹样具有鲜明的民族特征，尤其体现在构图形式上。这些几何纹样所呈现的格式化和韵律化的美学形式，也十分值得人们学习和借鉴。纹样的排列方式不同也会影响观赏者的审美心理。例如，对称的纹样会给人沉稳的感觉，而上下旋转的纹样会给人活泼的视觉感受。

在过山瑶族服装图案中，纹样不是以弧形的方式呈现，而是由简洁的直线或折线组合而成，既达到了庄重的效果，又不失灵动性。线的相互变化、旋转、重复、曲折可以使图案看起来富有动感和韵律[6]。独立花纹图案的形状有对称和平衡两种形式。对称图案包括垂直对称、左右对称和完全对称，而严格的形状和对称包括大小和颜色的完美对称。其中，二方连续是由一个单位纹样，向上下或左右两个方向反复连续而形成的纹样。构图中反复出现的图案为过山瑶族服装增添了较强的装饰效果，根据整体与局部的对比，强调视觉形象的连续性和秩序性[7]。某些基本元素的运动和渐变逐渐改变图形，使整个图像呈现出自然和谐的秩序[8-10]。

4 结语

每一种民族艺术的产生其实都是由人的心理造就的，而心理状态则会受到所处环境的影响。因此，民族艺术的产生归根结底是受到了生产力状况和生产方式的限制。乳源过山瑶族的纹样是瑶族艺术和历史悠久的瑶族传统文化的真实写照，反映了过山瑶族艺术与文化之间的紧密联系。抽象的图案纹样将过山瑶族的生产与生活方式、宗教信仰的文化与民俗传统融为一体，以一种最为直观的方式呈现。

服装中的图案元素是对生活中的自然意象和人们内心的期望进行的梳理、提取和变形，进而被赋予一些特殊的含义。从古至今，传统图案元素常被用于装饰和美化人们的衣物、饰品等，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和浓郁的民族特色。过山瑶族服饰上的几何纹样并没有因为简洁的线条而削弱装饰的美感，相反，其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简约风格和视觉效果。在过山瑶族的服装装饰中，几何元素符号往往以平面构成的形式，以或密集、或疏散、或重复的特定元素符号点缀在服装上。过山瑶族服饰便形成了这种独特的民族风格。通过图案纹样这一无声的语言形式，使自己的民族文化传承发展，这便是过山瑶族服饰文化艺术发展的核心理念。

因乳源过山瑶族生存环境、地势等十分复杂，间接造成了瑶族服饰纹样的多样性和独特性以及鲜明的民族特色。乳源过山瑶族服饰在历史长河中经过不断洗礼和升华，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民族风格。对乳源瑶族服饰几何纹样的了解，可以感受到乳源过山瑶族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

在高速发展的现代时装行业中，西方的服饰文化占据重要地位，许多年轻设计师逐渐西化。为了保护和传承过山瑶族的服饰文化，现代人应积极了解瑶族文明的起源、发展和演变，不是直接搬照过山瑶族纹样，而是对其含义进行分析和理解，再加上设计者的个人感悟，使乳源过山瑶族服饰上的几何纹样能够充满生命力并一直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