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文化在清朝时期的发展
2022-07-25刘青婵
随着弓箭文化的发展,从商周时期的“讲德习射”到清朝时期将骑射作为家法祖训,可见清代帝王对以射箭为主导的弓箭文化重视程度非同一般,在清朝,对各种射箭活动已经形成了一系列成熟的规章制度,使弓箭文化得以在宫廷、军队、民间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文章主要从弓箭的历史沿革、宫廷弓箭、军队弓箭及民间弓箭入手阐述了弓箭文化在清朝时期的发展。
弓箭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历史悠久的文化内涵,渗透在政治、军事、民俗等诸多方面。自商周时期出现并发展起来的礼射,有着寓射于教、文武相济的文化精髓,对中华文明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清代作为国家和民族根本的“国语骑射”,在宫廷中作为标志,出现在大阅、阅射、习射等各种形式之中;在清军中,以日常简阅、校射考核、秋狝大典等活动加强武备;在民间则融入到普通百姓的日常文化、生产活动之中。清代在充分发扬了满族弓箭文化民族特性的基础上,发展出上至皇帝阅射、习射,下至百姓日常生活的满族弓箭文化体系。
1 弓箭文化的历史沿革
中国弓箭文化源远流长,山西朔县峙峪遗址出土的旧石器时代晚期石制箭镞,证明了中华民族的祖先就已经开始以弓箭作为狩猎工具,所以,弓箭成为中华文明起始的标志之一。
商、周时期,王公贵族自幼便学习的射箭技艺,通过“讲德习射”掌握射艺技能,提升贵族精神,即所谓:“王畿之内,乡党之间,皆有习射之地。岁时因民聚会而教之,则民无道路之苦,国家无烦扰之政,而民皆精练矣。[1]”弓箭俨然成为男人的性别标志,是人生重要的技能之一。
早在商代就出现了具有礼仪性制度性的“礼射”活动,传承至周朝,进一步发展成为以大射、宾射、燕射、乡射等形式的一整套“礼射”,形成了规制完整的弓箭文化活动。
至汉朝,尊孔崇儒成为官学主旨,官员、学子对孔子所倡导的“礼射”极为推崇,从国家级别的国子监,到省、府、州、县的各级学校,都建立有“射圃”用于演习射礼,生员时时演练射礼,弓箭文化得到进一步发展。
而到了隋唐时期,借由军射的兴盛,在设置武举时将射箭作为人才选拔的考量标准之一,这与周代的“射侯,射之为诸侯”极为相似,唐诗中也有多处记载凭借弓箭得取功名的内容。《宋史·大射仪》载曰:“大射之礼,废于五季,太宗命有司草定仪注。[2]”并由官府颁布《教法格并图像》传习步射与马射,因此射箭活动在民间得以进一步推行。明太祖朱元璋大力提倡恢复射礼,明洪武科举文武试中,射和御作为四项面试考核之二,体现了明代选拔官员要求不仅要通识经文,也要能善骑射,说明这是文人士大夫一项必不可少的素质。
到了清朝清帝大力提倡“国语骑射”,以弓箭文化为核心的骑射成为了国家和民族的根本,在继承满族先民传统的楛矢石砮基础上,射猎活动广泛兴起,无论是宫廷的习射、阅射,还是军队的训练、考核,还是民间的日常活动,都有弓箭文化活动的存在,清朝成为继西周之后,最为重视弓箭文化的王朝。
2 清朝宫廷的弓箭文化
满族弓箭文化发源于满族祖先所创造的极富民族特色的楛矢石砮,是先秦时期肃慎人精于射猎的的一种标志,是满族人所具有一种文化符号。
自清入关以后,满族作为打天下时的长技——“骑射”,在以农业为主的先进的封建文化的不断熏陶之下日渐荒疏。从平“三蕃”、平“准噶尔”等几次重要战役中可以看到,满族“骑射”,已成强弩之末,余威殆尽。清朝统治者为了巩固政权,保持民族传统,便提出了“国语骑射”的基本国策,“国语”即满语;骑射即骑马射箭的技巧。乾隆皇帝曾指出:“骑射国语乃满洲之根本,旗人之要务”[2];道光皇帝亦发表上谕:“国语骑射乃满洲根本,人所应晓”[3]。“骑射”是维护国家政权的军事武器,“国语”是维系满族人的精神和心理的纽带,两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骑射”在清统治者的眼里是巩固政权的一个法宝、两大支柱之一。
清朝历代帝王坚持“弓矢夺天下”的祖训,勤习骑射之术。从顺治到道光,无一不是自幼便精于骑射,康熙、雍正、乾隆等皇帝更是以箭术高超而闻名。顺治皇帝十二岁就习射于南台。康熙皇帝十二岁起,就开始在“南苑校射行围”。乾隆皇帝更是九岁“学射于贝勒允禧”,他射术精湛,幼年就曾有过射20次中19矢的记载。乾隆五十六年,行围木兰,年仅八岁的道光,“引弓获鹿,高宗大喜,赐黄马褂、花翎”[3]。乾隆帝即位后,于乾隆六年重启“木兰秋狝”,秋弥活动是借行猎之名来操练军队,其中尤以弓马骑射的训练为主,自此秋狝大典成为定制。为了便于练习骑射之术,乾隆皇帝还在其起居之所设立了多处习射场地,如紫禁城的箭亭、中南海的紫光阁、避暑山庄的内午门、试马埭等,都是乾隆皇帝习射、阅射之地。并在箭亭设立“训守冠服骑射碑”,用以告诫子孙要习国语、善骑射,不忘祖宗旧制。
清朝历代帝王在率先垂范习练骑射的同时,还对其子弟进行严格的骑射教育。皇太极要求八旗子弟必须勤于骑射,而且每年亲统诸王贝勒进行围猎活动。雍正皇帝曾多次谕示诸皇子要习练骑射,并以骑射的精练程度作为奖惩的标准。乾隆皇帝也曾告诫子孙“弓矢乃八旗之旧俗,而神武实万世之家风”。正是清帝重视骑射之传统遗风,倡导尚武之民族精神,使得满族贵胄子弟均娴于弓马骑射,弓箭文化的传承对于巩固清朝统治、完成国家统一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3 清朝军队的弓箭文化
“骑射”在滿族创业、建国近半个世纪的历次战争中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皇太极曾评价八旗军兵《满洲源流考》记载:“我国士卒初有几何,因娴于骑射,以野战则克,攻城则取,天下人称我兵曰立则不动摇,进则不回顾,威名震慑,莫与争锋”[4],“骑射”在“以弓矢定天下”的清王朝,长期的军事战争中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为保持八旗军兵的战斗力,顺治七年,顺治皇帝上谕“我朝以武功开国,频年征讨不臣。所至克捷,皆恃骑射。今荷天庥,天下一统,勿以太平而忘武备,尚其益习弓马,务造精良。”据此制定了详尽的八旗射箭训练制度。
清朝以“骑射”为立国之根本,马步射箭是士兵日常训练的重心。清代八旗军兵的日常训练称为简阅或教阅。清朝的军队主要为八旗与绿营。八旗又分为京营八旗与驻防八旗,分别担任京师与地方保卫任务。其中京营八旗,包括领侍卫三旗、八旗骁骑营、八旗前锋营、八旗护军营、内府三旗、八旗步军营及巡捕营、火器营、健锐营等,其“骑射”训练情况各有不同。其中领侍卫府三旗,每月习步射四次、骑射二次;骁骑营、前锋营、护军营,每月较射六次、春秋擐甲胄步射二次、骑射二次;内府三旗,每月骑射六次、春秋二季擐甲习射二次;火器营,月习步射六次、骑射六次;健锐营,每月一、六日习马步射;八旗步军营及巡捕三营旗步军营主要练习步射。
在进行日常简阅以外,清军还制定了比较完善的较射考核标准与奖惩办法。天聪八年,皇太极在沈阳举行大阅,即命诸贝勒选出护军各十名与侍卫进行较射,并定下较射赏赐规则。每人射十箭,中三箭以上者赏布二,中七箭者赏布三,中八九箭者赏布四;并在其中选善射者,不论中与不中各赏一弓,中者仍照数赏布[5]。
顺治初年,八旗较射考核固定为每年二月,并订立了详细的赏罚制度。据《辽海丛书》记载,“一卒步射十矢,马射五矢,步射中的七,马射中的三,为上等,赏以弓一、矢十,白金、布帛各七。步射中五,马射中二,为中等,赏白金、布帛各五,无弓矢。步射中三,马射中一,为下等,无所赏。马、步射或一不中,或两俱不中,则笞之。一佐领受笞之卒过十人,则佐领有不善教练之罚,至夺俸。一旗满六百人,则都统、副都统之罚亦如之。”[6]。
乾隆时期“恐日后子孙忘旧制,废骑射”,从1754年春天开始,乾隆皇帝亲自阅射考校,“命八旗护军前锋营每旗拣选善射者百人,上亲阅,视其中优者立为摧升,岁以为常”[7]。
为提高八旗军兵的实战经验,清朝统治者大力提倡以狩猎来训练军队士兵,借行猎之名来操练军队,特别是肇自康熙二十二年的“木兰秋狝”大典,成为了清王朝最为重要的一项军事训练活动。每次进行木兰秋狝的军兵人数多达万人以上。行围开始,先由八旗军兵按指令进行合围,而后由皇帝发出围猎信号,“御前大臣、侍卫皆射,其逸外者,从官追射”,直至将围中野兽全部歼灭。实际上“木兰秋狝”就是清盛世时期的大规模军事演习,不仅锻炼了八旗军兵,提升了八旗军兵弓马骑射的战斗技能,而且了提高了他们不怕艰苦,勇猛果断的尚武风气。清朝帝王这种对“骑射”传统坚持不懈的精神,不只反映了对骑射的高度重视,也是对满族传统弓箭文化的深厚感情。清代帝王率先垂范带头习射,无疑对宗室子弟和八旗官兵起到了示范作用,这就是清代军队弓箭文化得到高度发展的重要原因。
4 清朝民间的弓箭文化
满族是传统的狩猎民族,具有尚武的民族特质,数百年的“骑射”历史,不仅使“骑射”成为一种生产技能,更是满族先民弓箭文化发展的体现。因此,满族人的日常生活深深地打上了“骑射”的烙印,弓箭文化成为满族人民劳动生活中的重要内容。
依照传统,满族男孩降生,要悬挂弓箭在门前,预祝他将来的弓马前程。待至幼年,便以柳木做弓,以荆篙为矢,携带小箭,射的为戏,即所谓“弧矢之利,童而习之”。在满族的婚姻中,男子所行聘礼多为马鞍、盔甲、弓箭等;婚礼举办之时,新郎引弓搭箭射向花轿,取驱除邪恶之意。满族的重大喜庆之日,从馈赠的贺礼,到定亲的聘礼,从出生到婚配,都有弓箭相伴并成为重要的礼品和用具,由此可见满族人对弓箭文化的尊崇。
满族人酷爱骑射,并皆以为光。满族谚语曾说“武艺精不精,单看马箭弓”,因此清代的科举制度之中,不仅要求武生需要考核骑射,文生也同样要参加骑射的考核。清顺治帝曾谕兵部:“今科武举中式二百二十名,应照文进士一体殿试,朕亲行阅视。先试马步箭,次试策文永著为例”[8]。
清代的武科考试,分为内外两场,内场考核军事策问,外场考核军事技术。外场内容包括步射、马射、拉硬弓等,“武科之设,以外场为主。其弓力强弱,尤足定其优劣。”着重考察对应试者的骑射技术。清代用武举制度选拔军事人才,骑射考核在武举制度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使骑射技艺能够适应新的环境,从而顺应清代弓箭文化的发展趋势。
武举制给众多普通百姓开辟了步入仕途的大门,因而有力地推动了民间习射的热忱。在普通民众之中,不仅出现了大量的传授射术的“弓把势”“弓马师傅”,而且专门用于习射的“射棚”“弓箭房”等也纷纷涌现,民间习射活动和由此而引发的骑射比赛日渐兴起。
民间射箭之风日益兴盛,也推动了有关骑射书籍的大量出版使射箭活动有了更高的精神追求。《射的说》《习射要览序》《大射说》等成为清人学习骑射的重要书籍。其中《射的说》成书于1770年,详细论述了射箭技巧,并重点阐述了射箭时的心理活动。其中心思想是清代满族弓箭文化所强调的“人之德、射之术、马之驭”三者相结合的综合性文化。故受到历代清朝统治者的推崇。
随着骑射活动在民间的广泛开展,清代弓箭文化正在朝着多方面、多层次、多角度进行发展。
引用
[1] [元]脱脱.《宋史·大射仪》卷六十七[M].北京:中华书局, 2004.
[2] [清]长善.《驻粤八旗志》卷首[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92.
[3] 赵尔巽.《清史稿》本纪 卷十七[M].北京:中华书局, 1977.
[4] 清朝官修.清太宗实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7.
[5] 耿之矗.清前期士兵射箭訓练制度研探[J].兰台世界,2013 (7):24-25.
[6] 金毓黻.辽海丛书[M].沈阳:辽沈书社,1985.
[7] 昭梿.《啸亭杂录》卷一[M].北京:中华书局,1980.
[8] 赵尔巽.《清史稿》卷一百三十九《兵志·训练》[M].北京:中华书局,1977.
课题:2021年度承德市社会发展研究课题(20212169)
作者简介:刘青婵(1983—),女,河北张家口人,本科,文博馆员,就职于承德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