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革命陈维雄的丰厚人生
2022-07-20田长锁
◎田长锁
在我们身边,有这样一类人,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长河中,初心不改、使命不忘。
他经历了从公安劳改到司法监狱,从外出劳务到车间作业。他闻令而动,克服各种困难,以铁的纪律、铁的执行和铁的意志坚守岗位,谱写着新时代监狱人民警察的使命和担当。
疾风知劲草,烈火炼真金。几十年如一日地冲锋在前,满腔热血,他用无言的坚守,筑起“铜墙铁壁”。有些人说他很傻,但他却矢志不移,赓续奋斗。他就是一辈子践行初心使命的烽火琼岛老革命陈维雄。
陈维雄,海南文昌人,1935 年出生,经历过抗日烽火燃烧的岁月,也见证过海南解放的战争。陈维雄1959 年参加工作,原海南监狱(琼山监狱,省三江监狱前身) 狱政科长,计划经济时代,对外称海南肥皂厂。如今86 岁高龄的他,谈及当年战天斗地、风风火火的监狱劳改峥嵘岁月时,依然精神矍铄、激情不减。苦了一辈子,干了一辈子,陈老无怨无悔,无愧于身上的警服和熠熠闪耀的徽章。
奋进者用脚步丈量土地,陈老那一辈对于监狱劳改事业的无限忠诚,辛勤耕耘,无私奉献,“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教育、转化、挽救了数以万计的失足者,用自己的满腔热血筑起一座座监狱人精神的丰碑,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和奇迹,书写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动人篇章。
谱写了新时代“愚公精神”赞歌,诠释了新时代“愚公精神”的内核,在新时代的长征路上闪耀着思想的光辉。
抗日烽火燃烧的岁月
1939 年2 月10 日,日寇侵犯琼岛。顿时,琼崖陷入一片血海之中。当时,1935 年出生的陈维雄只有4 岁。
陈维雄照片
1942 年,陈维雄7 岁,侵琼日军与伪军对琼文抗日根据地实行“蚕食”、扫荡,进行包围分割,推行烧光、杀光、抢光的“三光”政策,琼崖抗日斗争进入最艰苦、最残酷的阶段。琼崖纵队第二支队、第三大队活动于陈维雄老家文昌县城近郊和文昌县东北部一带,听老人说,琼崖纵队在凌晨时分,趁着蒙蒙夜色,踏着湿漉漉的露水,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文城镇至潭牛墟大路上的竹崀桥设伏,直到东方泛白,都不见日本鬼子的踪影,战士们等啊等,饿着肚子挨过了中午。傍晚的时候鬼子的军车才出现,因为部署得当,迂回包抄,敌人首尾不能相顾,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文昌竹崀桥伏击战取得巨大胜利,琼崖纵队第二支队(文昌) 在琼崖抗战史上闪烁着不可磨灭的光辉,为海南革命斗争史书写了神奇的一笔。
琼崖纵队抗日的事迹已经在幼小的陈维雄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琼崖纵队北出琼文,西击澄临,百战不殆,震慑敌胆的光辉事迹,陈维雄如数家珍。
1943 年秋,陈维雄8 岁,是琼崖抗战最艰险困苦的岁月。
涂着膏药旗的日本鬼子飞机,在文昌县东阁乡南文村前不远的红树林(俗称加碇山) 狂轰滥炸,时而低空盘旋呼啸掠过,时而机枪扫射,投下重炸弹。红树林的树木被炸得腾空而起,又“啪啪”地散落在海滩上,溅得海水与泥浆乱飞。
“哒哒……”“轰隆……”“轰隆……”
海岸上的敌人向文昌红树林做火力侦察,机关枪、迫击炮震耳欲聋,一阵紧似一阵。琼崖纵队第二支队等鬼子的飞机拖着长烟飞走后,才松了一口气。连日来,战士们为躲避鬼子围追堵截,长时间隐蔽在红树林里,双脚泡在海水里,战士们个个脸上有着饥馑的神色,已经三天没有东西下肚了的战士消瘦孱弱,只能艰难地蹚着海水在红树林泥淖里移窝,不能贸然出去。
鬼子也不敢贸然长驱直入红树林扫荡,因为以前吃过亏,只能采取封锁围困战术,企图等待琼崖纵队弹尽粮绝走出红树林时,围而歼之。因此,从海口调遣飞机在空中监视我军行动;清澜港的海面上三艘鬼子汽艇昼夜巡逻,以防我军从海上转移。
当时,每个琼岛人都生活在一种无尽的恐惧之中。
1945 年,陈维雄10 岁,全国抗日战争节节胜利,日本鬼子已经成了秋后的蚂蚱,惶惶不可终日。琼崖纵队抗日革命斗争形势大好,胜利在望,琼岛人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心中满是希冀。
那时候的陈维雄就立志要加入中国共产党。
解放海南后的劳改农场
新中国成立之初,一穷二白,百业待兴,加上之后的三年自然灾害和十年动乱,国家财政十分困难,全国监狱普遍设施陈旧、人满为患,吃住都是问题。
1951 年5 月,《第三次全国公安会议的决定》明确指出:大批应判处徒刑的犯人是很大的劳动力,为了改造他们,为了解决监狱的困难,为了不让判处徒刑的反革命犯坐吃闲饭,必须立即着手组织劳动改造工作。“三个为了”的提出,减轻了国家负担,促使监狱在经济上做到了自给自足,为我国劳改事业闯出了新路子。
受社会经济大环境影响,当时我省各监狱的生产发展条件还比较落后,大都靠组织犯人开展农事生产、发展自种自养来维系运转,主要作物有水稻、地瓜、花生、胡椒、橡胶等。按照国家计划标准,当时罪犯口粮为每月9 斤稻谷,干部每月19 斤稻谷,不足的部分全靠自给自足。遇到年成不好的时候,一度以糠饼、甘蔗碎甚至是小球藻充饥。
寒冬腊月犁田插秧,三伏酷暑种薯挥锄;日子饥一顿饱一顿,半年杂粮半年野菜,一把辛酸一把泪。
当时办公场地极为简陋,夜沉沉,乌云压顶,阵阵寒风把冰凉的雨水吹进缺了板的门里。大家冷得只能用破麻袋拢着,冻得瑟瑟发抖,身子不由自主地直筛糠。劳改农场,远离市区,丛林葳蕤,常年不败,奇石迭依,崎岖陡峭,到市区只有南北两条羊肠小道,且路面上尽是星沙碎石,遍地荆棘丛生。
1951 年,解放后的海南组建了第一批直属劳改大队,分别为石壁、南坤、仁兴、那大、福安、罗牛山、府城七个大队,对上由海南行政公署公安总局劳动改造管理科统一管理,第一任科长是林南中。这是解放后海南监狱工作的最早雏形,也是陈维雄有关海南监狱工作的最早记忆。
1959 年,陈维雄从海南热带农业学院毕业分配至罗牛山劳改热作场工作,当时的他24 岁,正是壮志满怀的年纪。在热作场,陈维雄经历了风餐露宿的艰辛,劳改农场种水稻、割橡胶、养鸡鸭鹅、喂牛羊猪、摘野菠萝,有时候还需要外出打石,渴了饮冷水,饿了摘野果充饥,以天为盖,以地为席。
那时的野菠萝生长了不少年月,高者比人头还高,矮的也有半人高,剑形状的叶片中间棱条及两端均布满荆棘,黄叶绿叶片片错杂,密密麻麻。当地乡民也用这种高大的菠萝叶做田园的篱棘,以防猪牛及鸡鸭闯入践踏作物。
常年带犯人劳作,陈维雄的手臂及小腿上会挂满野菠萝的毛刺,渗出丝丝血水,到晚上的时候隐隐作痛。陈维雄细心地一根一根拔出,才感觉好受些。菠萝丛里闷热,密不透风,硕大的黑蚂蚁爬上身子横冲直撞,他就用手慢慢地捺着疯狂叮咬的黑蚂蚁。
陈维雄工作过的地方
飞鸟归林,残阳如血,当热作场海棠树披上金色的霞光,太阳还挂在丘陵山尖的时候,收工时间到了。一天劳作下来,陈维雄又饥又渴,上下眼皮困得直打架,睁不开了,陈维雄试着抬了抬腿,双脚像灌满了铅水一般,抬也抬不起,这就是当时的热作场生活。
1968 年1 月,罗牛山农场撤场,成立“海口罗牛山五七干校”,陈维雄同先后到这里的海口市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1200 名干部一样,下放劳动。陈维雄回忆说:“1969 年至1978 年,先后有5300多名知青来到这片红土地上,共同经历那段激情燃烧、刻骨铭心的岁月。”
1972 年,陈维雄调往海南行政公署公安总局劳动改造科仁兴劳改支队,即海南仁兴热带作物农场,历任中队长、大队教导员等职务。
1973 年,海南行政公署公安总局劳动改造科经十年动乱后短暂撤并后复设,改革开放后国民经济快速发展,监狱工作迎来了新的机遇,直至《监狱法》颁布后,各项政策保障相继得到全面规范。但在此之前,我省监狱事业的发展可以说是举步维艰。
70 年代前,罪犯服刑着装都需从家中自带便服,劳作时一眼望去,有长袖、背心、长裤、短裤,还有黎苗民族服装,五花八门。因配发的警服数量有限,民警日常带班也是着便服。据陈老回忆,在儋州那大劳改农场,全场300 多名民警配6 套警服,4 套男装,2 套女装,全部由场部统一保管。民警仅外出执行公务时方能登记领穿警服,公务执行完毕后洗干净立即交回。直到1976 年后,民警才实现了人手一套警服。
70 年代前,海南大部分监狱基础设施都比较落后,除了部分始建于民国时期的监狱有少量瓦房外,大多数民警和罪犯住的都是草棚或者茅草房。
海南岛台风多,天气说变就变。早上还是晴朗无云,艳阳万里;傍晚,忽地乌云翻滚,只过了一阵子,狂风怒号,暴雨瓢泼,风声雨声搅一个通宵。民警披着蓑衣,支撑着飘摇的草寮,被淋得像落汤鸡。
那时候监狱没有供水系统,做饭靠水井打水,洗澡都在河里。很多监狱也没有真正的围墙电网,安防设施仅仅是3 米高的铁丝网和网墙顶端每间隔4 米设置的一个个小马灯。技防更谈不上,仅仅就是民警的轮岗值班,以及监区四角木架岗楼上武警官兵荷枪实弹的24 小时站岗。
广东省海南肥皂厂名噪一时
1950 年,海南解放后,新生人民政府对国民党时期的警察和监狱机关进行了全面接管,其中包括海南监狱。该监狱始建于民国时期,解放前曾命名为琼山县府城监狱。
原琼山监狱,计划经济时期对外称海南肥皂厂,如今海南三江监狱的前身,20世纪80 年代前命名为海南监狱。
今海南省新康监狱所在地(海口市琼州大道4 号),即是海南监狱的旧址。在新康监狱监区内,至今还存放着一块始于民国十九年的石碑,是监狱史海钩沉的最好明证。
作为我省最早的监狱企业,海南肥皂厂也是当时海南监狱系统效益最好的企业。该厂是日用化工企业,主营生产肥皂、香皂、洁厕剂等各类洗涤剂,产品主要面向省内外酒店饭店、供销社等销售。据说,最红火的时候,还与上海的一家企业搞过合作联营,每天前来排队拉货的车辆几乎一路排到了监狱大门外。
这里也是海南女子监狱的诞生地。上世纪80 年代,省政府提出建立“海南省女犯监狱”。按照要求,在监狱已有的女犯中队基础上,改造建成了标准建制的女犯监狱。今天的司法厅大园小区,就是琼山监狱当年为了解决女监民警居住问题,所专门出资修建的民警宿舍。
1990 年,司法部给陈维雄颁发荣誉证书,上面赫然写着:“陈维雄同志,从事劳改劳教工作三十年,为劳改劳教事业作出了贡献。”
在琼山监狱,陈维雄历任狱内侦查科科长、狱政科长。1996 年,陈维雄在琼山监狱(今省三江监狱前身)狱政科长的任上光荣退休了,结束了戎马倥偬的从警生涯。
进入21 世纪,根据我省监狱布局调整安排,2007 年监狱整体搬迁至海口市美兰区三江镇,更名为三江监狱。
丰厚人生履历的三重身份
其一,是“打了鸡血”的耄耋老者。虽然年纪大,但工作中总是带头冲在前面,以身作则,率先垂范,他被身边的同事评为“一名打了鸡血的老者”,耄耋之年的他,工作的劲头依然像当年一样。2020 年春,疫情突发,陈维雄积极参与社区疫情防控工作。
这年春节,孩子也在外执勤,一家人各忙各的,都没有吃上一顿团圆饭。作为退休干部,陈维雄第一个带头协助疫情防控,保证社区防疫工作正常推进。大家看到的是他像打了鸡血一样奋战在防控一线“拼命”的身影,可在“拼命”的背后,全是他对妻子、孩子满心的歉疚。
回首走过的路,陈老一刻也没有懈怠过,不管是退休前还是退休后,陈老干事总是以最高的标准、最严的要求来激励自己,像打了鸡血一样始终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总是有使不完的劲,在他的带动下,身边的年轻同志也都对工作保持无上热情,干事创业。
其二,是“左手折了”的独臂大侠。有一年,正值春节,连续5 年没有回家过年的陈维雄原本打算同家人过一个团圆年。除夕当天,陈维雄收到线人汇报,监区地域性罪犯要打架。作为狱政科科长的陈维雄当即向分管领导汇报了预警处置方案,成功预警化解地域性罪犯群体事件。不料陈维雄不慎摔伤,导致左肘关节脱臼,肱骨远端骨折,左臂打上了石膏,依然投身于一线工作中。
监狱领导得知他的情况后,叮嘱他安心养伤,在家观察休息几天,但他说:“我只是摔伤了手,身体其他地方没问题,还是让我坚守岗位吧。”监狱政治处没有同意,他又向监狱分管领导请战,并一再表明“左手折了,右手还可以工作,生活的困难能克服,个人困难能克服”。就这样,在监狱执勤民警队伍中,出现了一名“独臂大侠”,但他丝毫没有落下工作,将“在岗一分钟,安全60 秒”记在了心上,扛在了肩上。
其三,是“死守初心”的琼岛愚公。监管区监控值班室是需要民警24 小时值守的岗位,夜间值班由监区民警轮换执行,监狱领导考虑陈维雄年龄大还患有高血压等疾病,尽量给他少排班,他果断拒绝:“我少值一次别人就得多一次,大家都很辛苦,我在岗位就要认真履职尽责,不能搞特殊。”于是,他坚持每周担负2~3 次夜间值班。长时间的超负荷工作,让陈维雄有了头晕、乏力等不适感觉,但他认为警力紧张,且监内警力是固定的,少一个人就会影响工作,所以没有向领导提出提前出监医治休息的要求,依然坚守岗位,坚持到了最后,坚持到了身体的极限。陈维雄从警36 年来,长期奋战在监管改造一线,政治坚定,始终践行共产党员的初心使命,用行动彰显了对党、对国家、对监狱事业的忠诚与担当,用坚守和奉献诠释了监狱人民警察的光荣使命!
陈维雄参加“中共海南省劳改局第一届代表大会”留影
陈维雄几十年如一日,坚守共产党人的初心使命,把一辈子奉献给了党,奉献给了监狱劳改事业,被民警们称颂为一辈子践行初心使命的“琼岛愚公”。
陈维雄经历了抗日烽火燃烧的岁月,也见证过海南岛的解放战争,是践行共产党人初心使命的典范,是党员干部学习的榜样。他对党的事业无限忠诚,为监狱劳改事业奋斗了一生,全心全意为百姓造福,一辈子听党话、跟党走,用实际行动践行“党是一生的追随”的座右铭。在职期间,他恪尽职守、苦干实干,为监狱事业奉献了青春。离休后,热心公益和志愿服务,始终以旺盛的革命热情践行“人可以离休,但共产党员永不会离休”的朴实承诺,被群众亲切地称为“陈老革命”,是一面永不褪色的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