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吉祥图案的发展及其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应用

黄丽琼

（华南师范大学，广东 广州 510665）

1 民间传统吉祥图案的梗概

1.1 民间传统吉祥图案的原由

传统吉祥文化的诞生、发展与古代劳动人民的日常生活、各地的风俗习惯和当时的历史文化背景联系密切。人们将人、动物、植物、日月山水等元素经过主观的加工，再以绘画、雕刻等方式描绘出来以赋予其特殊的意义，体现了对客观自然的主观反映[1]。民间传统吉祥图案最早可追溯到原始社会末期部落的出现，彼时的人们为了祈求大自然的庇护，开始在石头上雕刻象征着吉庆的古老图腾，就比如商代出土的铜器，经常带有首尾相连的鱼纹装饰，这就说明当时的人们已经认为鱼带有“吉祥”的寄意，借“鱼腹多子”这一自然现象，寄托了人们希望后代绵延的美好寄愿，这便是吉祥图案的开端。

1.2 民间传统吉祥图案的设计构成

中国传统吉祥图案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和丰富的文化内涵，提取其文化符号、总结其文化思想是其现代化传承的重要思路[2]。中华民间吉祥图案基本是来源于中华吉祥的神兽龙或凤等，如夔龙纹（图1）、夔凤纹（图2）等，形态迥异都带有原始社会图腾崇拜的印记。龙纹是中国古代纹样当中最知名、最尊崇的图案，龙纹的雏形最早出现在新石器时代，直到真正形象出现在青铜时代，龙的形象结合了包含鹿、鱼、鹰等许多动物的经典特征，是人间不可能存在的神物，物化为吉祥的图腾久久留存于民族的传统文化中。中国民间吉祥图案有着悠久的历史，每一种图案都有其特殊的含义，大多是代表吉祥吉庆之物。我国民间吉祥图案大多取材于现实生活，涉及范围非常广，从飞禽走兽到各种昆虫，都被赋予了美好的寓意，以图案的形式呈现出来。民间吉祥图案设计构成有多种手法，主要包括纹样设计、文字设计和谐音设计。

第一个是纹样设计，像上文提到的夔龙纹便是纹样设计的一种，人们将生活中被认为能够带来好运的事物绘制成图案，并且将其用于生活中的建筑、日用器物，或是织进布匹当中，成为人们精神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第二个是文字设计，将具有吉祥吉庆意义的文字以图案的形式进行设计，并以文字为主体进行调整表现出不同的美好寄意。例如我们经常在寿礼中可以看到万字和寿字图案，他们经常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万寿”图案，象征无止无疆、年寿永久。此词源于商周庆贺丰年的祝词，后多用于皇帝的服饰，体现了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寿与天齐的愿望。

第三个是谐音设计，汉字是最古老的文字之一，作为一种象形文字，汉字中有许多同音不同意或是谐音不同意的例子，在汉字的漫长发展历程当中，古人发现许多现实事物可以通过谐音字词衍生出吉庆吉祥的含义。例如，蝙蝠因其有一个“蝠”字，便变成“福气”的象征，也成了民间吉祥图案常见的元素之一。古人看蝙蝠倒悬而睡，象征“福到”，特别是有蝙蝠飞入院子里还更是福气临门的象征。蝙蝠在我国传统民间图案设计中，是值得去称道的好创意。古人通过大胆的想象与设计，使蝙蝠的形象抽象化，将原本不那么美丽的事物变成了或粗犷、或精致的纹样，令蝙蝠的形象变得亲和起来。

1.3 民间传统吉祥图案的发展脉络

随着人类文明开始聚落群居并且储存食物，有了最初的部落之后，人们便逐渐祈求平安和幸福生活，便在一些石头和陶器上绘制代表吉祥的各种图案，如在出土的彩陶，玉器中都有吉祥图案的印记，这是最早的民间吉祥图腾。在商、周文明开始之时，祈福和占卜祭祀日渐盛行，其中的各种器具代表吉祥的图案也逐渐增多，从有名的古老铜器中都可以发现带有吉庆寓意的雕刻图案。

民间吉祥图案在汉代进一步得到了工匠们的青睐，人们更加注重图案带有的吉祥寄意，并且开始追求图案的形式美。举例来说，在布料领域、居住地方、室内装饰上都有吉庆图案的装饰痕迹。魏晋南北朝时，由于佛教的传入，当时主流的吉祥图案变成了奇花异草，如：忍冬、飞天、莲花等。到了宋唐时期，吉祥图案延续了以植物为主的传统，如莲花牡丹都是颜色艳丽、造型饱满的图案，广泛出现在生活中。民间吉祥图案还得到了更加狂热的应用，如：建筑中的“徽派三雕”的装饰技艺，在各种材质如石木砖中使用大量的吉祥图案，预示居住者万事顺利，在建筑史上成为一个著名的典故。

2 民间吉祥图案延续的推动力

2.1 传统思想的推动

在早期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比较恐惧，都会认为生物都带有一定的灵性，众生的由来都有他们各自的讲究。特别是家里的门槛，门墩，家具等都雕刻着吉祥纹样来辟邪驱鬼，尽管一定程度上都带着一些迷信色彩，但却反映了当时传统思想对于吉祥图案有着相当深厚的推动作用。

大约在唐代，盛行宝仙花图案（图3、图4），它是来自印度传入的佛教思想中衍生而来，宝相花不是自然中实际存在的花，而是由莲花作为造型主体，饰以忍冬。莲花在佛教象征着净土，出淤泥而不染，而忍冬能够越冬不死，被佛教徒用来借喻人的灵魂可以不死不灭，永世轮回。后逐渐加入了菊花、牡丹、荷花等图案来表现繁复圆满的特征，因此含有吉祥、全家团圆的寄意。当时道家所推崇的“三天神灵物”“九天玄女”等题材也被人刺绣在服装中，通过这些具象的展示来表达传统思想，反映了人们祈求吉祥的心理同时也推动了传统艺术图案的发展。

2.2 美好寄意的影响

人们的美好寄意是影响中国民间吉祥图案的另一个重要因素，也是重要的构成方法之一，寄意就是借一个物件或者一组画面来暗喻美好的事物。用物件来传达吉庆吉祥的好兆头，是形成古代吉祥图案的直接采用方法，可以给人最为直观的祈求美好的形象。

日常饰物承载吉祥图案在建筑中的运用，门墩是古代建筑比较常见的饰物，箱子型的门石很多都雕刻有蝙蝠寄意福气、鹿寄意功名利禄、麦穗表示年岁、鹌鹑带来安康、羊和金钱等图案，都是吉祥之物，充分表达了人们希望可以过上好日子，从此丰实富足的生活。

盛大庆典丰富着吉祥图案在服饰中的运用，古代人民对于重大节日、婚丧嫁娶等都很重视，其中所用到的服饰家具都有吉祥图案的点缀，极大的增强了节日的气氛，如：在婚服上绣上龙纹和凤纹，寄意龙凤呈祥，凤和鸾鸣。

多子多福愿望推动吉祥图案在服饰上的运用，古人有着相当强烈的生殖求子的愿望，人们借某些具有特殊意义的吉祥图案来表达祈求多子多福的美好愿望。如：借“鱼腹多子”这一自然形态的现实存在来隐晦的传达自己的求子心愿，在服饰上多绣上“鱼戏莲”或“石榴”。

3 吉祥图案应用于现代服装设计的利弊

3.1 民间吉祥图案的鉴戒作用

民间吉祥图案对于现代设计艺术具有宝贵的记录意义，尤其是对现代服装设计而言具有极大的鉴戒作用，合理利用吉祥图案可以让悠长的历史瑰宝得到承袭和发展。如在各种家具饰物上使用“万寿无疆”吉祥图案来祝贺长寿和健康；用“喜鹊临门”“如意吉祥”来寄意喜气；用“鸾凤和鸣”“永结同心”来表达爱情的矢志不移。民间吉祥图案的设计都是围绕着传统大众意识和美好寄意这两个立意出发的，这就为了现代服装设计提供了珍贵的鉴戒作用。

如今在日新月异的服装设计潮流中，许多时尚大国如意大利，日本都在坚持自己的民族文化，这让他们拥有其他国家都无法复制的独特影响力。在现代服装设计上采用民间吉庆图案会添加古典民族气息和历史文化韵味，是对传统文化的接收以及不断创新生长，同时也是中国服装设计在世界舞台取得一席之地的最佳举措。

3.2 民间吉祥图案与区域文化的矛盾

民间吉祥图案是当时人们的集体意念的衍生物，早在原始社会末期就有了吉祥的愿望，他的产生与古代图腾和非自然现象、佛教有关，图腾是最重要的因素。图腾尊崇实际上是尊崇祖先与尊崇自然相互联合的一种信仰形式。很久以前的人认为每个人都跟自然生灵之间有着亲缘联系，于是把它们就把生灵当成过世的亲人，然后某些比较有特点的生灵就变成可以保佑他们风调雨顺的保护者。绘制这些生灵的图案被当做该个部落的符号和标记。历史上提及，每个部落的人们都会佩戴有这些动植物的项链或者其他配饰来祈求保护，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动植物图案演变成了吉祥图案。根据各民族吉祥图案的发展历史，我们可以得知一个神奇的规律：汉族古代的生灵图案是龙凤，现代的民间吉祥图案还是龙凤；赫哲族的古代生灵图案是飞禽，如今的吉祥图案依旧是白天鹅；哈萨克族的古代生灵图案是白天鹅，如今的吉祥图案一直延续到现在。通过那么多的华夏民族的生灵图案，许多都转化成当今的吉祥图案。总结这些现象，我们就可以了解到吉祥图案其实是有区域划分的，各地区对于吉祥图案的理解可能存在差异，甚至截然相反，因此在协调吉祥图案和现代服装设计之间的关系，要考虑这些吉祥图案的应用是否会图不达意，反而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3.3 民间吉祥图案与现代审美的反差

民间吉祥图案虽然形式多样，但都遵循整体平衡与局部改动的总原则，较为明显的造型模式有两个方面：

其一在于生活作为灵感来源，将其抽象处理。民间吉祥图案多来源于自然界和人们生活中的寻常事物，然而在创造这些吉祥图案时，往往不被生活中的条条框框限制，只追求看起来舒服，从而突破平凡的桎梏，表现出淋漓的抽象美感。

其二在于可重合与平衡，吉祥图案多是两边对称的图形亦或是使用四方连续等方法，用一个或几个带有寄意的吉祥图案组成一个单位，向四周有规律的扩散重叠而产生的繁复纹样。图案还很注重各部分纹样所形成的平衡美感，通过可重合和平衡呈现出不同于普通艺术品的展现效果，更加具有规划性，可重合和平衡是吉祥图案具有点缀功能的首要准备。

总而言之，民间吉祥图案的产生都有其独特的用处和历史痕迹，而现今的现代服装设计的目标人群是现代的普罗大众，无可指摘，现代美学的主流是线条流畅，款式新颖，自在无为，突出个性，所以民间传统图案与现代美学之间在意识上不出意外的会出现分歧，随便使用以前的吉祥图案，不仅会导致装饰形式表述上的混乱，也将会造成普罗大众的不认同，这就不符合一开始使用吉祥图案的原意了，大众也无法领会传统文化的内涵。

4 吉祥图案与现代服装设计的结合

4.1 吉祥图案与现代服饰结合的方法

近些年的发展潮流逐渐倾向于更多的表现出服饰所含有的文化底蕴，这就给了中国传统文化民间吉祥图案一个用武之地，这也启示了服装设计师在设计服装的过程中要不断的研究吉祥图案的运用，正确了解民间吉祥图案带有的寄意，在现代审美的眼光下融合图案，拓宽自己的设计思路和创新设计理念。

分解组合运用。民间吉祥图案通过组织，表现形象和色彩构成，有着不同的作用，这也是民间吉祥图案完整的表达形式。我们在进行现代服装设计的过程中，可以将其中的某种元素提取出来，根据设计要达到的效果进行取舍，最终达到明快自由的展现。图案在进行分解组合中，可以适当将不同时期的图案进行分解，进行再组合形成符合现代理念的装饰图案。

变形运用。不同吉祥图案蕴含的寄意也不尽相同。明清时期的吉祥图案更是繁琐，不能达到现代服装设计的审美要求。要将蕴含文化内涵的吉祥图案进行处理成为简洁明快的形象，这样易于与现代服饰相融合。主要是采用简化归纳的思维来处理繁琐的民间吉祥图案，通过抽象变形，概括变形等方法进行处理。抽象变形主要是遵循现代设计的主流形式使用几何手法，进行二次处理。使用直线和曲线来处理图案，能方就方，能圆就圆，简练概括。概括变形是指将复杂的外形、结构进行省略，将主要的结构留下，让吉祥图案更加的单纯化，在简洁的基础上保留原来民间吉祥图案的美感。

4.2 吉祥图案与现代服饰交汇的形式

吉祥图案与现代服装设计结合时主要涉及到了印染形式、织锦形式、刺绣形式等更加合理的表现出民间吉祥图案原本带有的美好寄意与本身带有的形式美感。

印染形式。中国印染布匹开始于历史早期，其中蜡染（图5）、扎染（图6）等是我国古老的印染方法。唐宋时期盛行扎染，通过各种图案来表现美好寄意，如：“鸾凤和鸣”寄意夫妻和谐，应用在服饰极具装饰性。蜡染是我国古老少量的民族的创意印染方法，使用事先在布上涂蜡的方法进行染布，具有耳目一新的效果，常用来表达吉祥的寄意，如：“三羊开泰”“万象更新”，从而使得服装极具民族特色。

织锦形式。锦是我国高级珍贵布料。蜀锦、宋锦和云锦是我国著名的三大名锦，他们各有特点。在蜀锦中，主要着重与有象征意义的汉字，通过文字图案来表达对吉祥如意的期盼；折枝花卉和穿枝牡丹等花卉图案在宋锦中作为主要的织锦图案，最为著名的使灯笼锦，带有五谷丰登的寄意；云锦将吉祥云纹和龙凤纹等用于织锦图案，使得服装显得富丽堂皇，精致华丽。服饰用织锦的花样和品种都十分丰富。如：旗袍织锦图案以表现植物纹样和亭台楼阁为主；领带织锦图案以几何图案、变形花卉为主；唐装织锦以龙凤、福寿等具有吉祥寓意的图案为主；现代围巾、手袋等装饰品图案则把许多当代的流行文化元素纳入其中；等等[3]。

刺绣形式。中国刺绣艺术造诣已臻至高峰，传统服饰所用的刺绣图案题材广泛，包括花草、云纹和瑞兽等以及象征着纳祥辟邪的命题，刺绣工艺品充分体现了古老工匠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我国北方地区人民往往会以红色、绿色为主，进行刺绣纹样，而南方地区则比较注重作品的和谐之感，往往讲究色彩的晕染自如，最终促使绣品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既视感[4]。我们现代的服装设计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让服装变得更加形象生动，也变得具有自己独特的韵味。

4.3 吉祥图案用于现代服饰的原则

形式与功能相融合原则，服装作为人们日常生活中使用到的工艺产品，一定要兼具形式与功能的有机统一，才能获得完美的协调。民间吉祥图案数量种类丰富，这对于现代服装设计是一把双刃剑，恰当的运用吉祥图案要求使用者了解每一种吉祥图案的来历和寄意，但当两者有机结合之后，人们就会在潜移默化中予以领会。如：莲花有着出淤泥而不染的净土寄意，将其放在女装设计中，除了有装饰的形式表现，还能表现出女性的清丽高雅，实现形式与功能的统一。

接收与创新相协调的原则，民间吉祥图案经过历史的洗涤沉淀已经成为我国传统文化里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每一个设计者都应该学习吉祥图案的来历以及意义，保留本国的设计根基，接收和发扬民间吉祥图案。这些吉祥图案无不来源于日常生活，与当时社会、经济、政治、文化发展联系密切，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充分体现了劳动人民伟大的艺术创造力[5]。如2008 年北京奥运会上，青花瓷图案（图7）的服饰就是一个成功的继承传统文化的案例，一款旗袍样式的长裙充分展示东方女性的线条美，设计者采用了青花吉祥图案，在肩部和裙底饰以不对称花纹，给人以精致典雅之感，远远望去素雅清丽就如一件中国精美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