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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的内涵建构与热点解读

2022-07-15张娇娇陈思淇张玉钧

风景园林 2022年7期
关键词:保护地热点评估

张娇娇 陈思淇 张玉钧*

2019年,《关于建立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的指导意见》明确将生态价值作为新型自然保护地体系的分类标准之一。2021年10月,习近平主席在《生物多样性公约》第五次峰会中宣布中国正式设立第一批国家公园,并再次强调“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在生态文明体制和新型自然保护地体系建设背景下,中国提出要建立并完善自然资源资产产权制度、资源有偿使用和生态补偿制度等,自然保护地背景下的生态价值研究对于推进新型自然保护地体系建设发展、深化“两山”理论实践具有关键意义。这一时期也涌现了一批关于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的理论及应用研究[1-3]。

但当前,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相关研究仍存在以下不足:1)尚未对“生态价值”形成统一明晰的概念,概念的混用和模糊极大滞缓了相关研究的体系化进程,在开展深入研究时存在检索困难和内容发散的情况;2)缺少对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国际研究热点话题的系统化梳理解读,导致难以对其潜在热点和研究趋势进行预测;3)从理论到实践的衔接较弱,理论研究尚不深入,无法为自然保护地相关顶层设计提供行之有效的参考研判。

针对以上不足,本研究首先从理论发展角度对生态价值概念进行梳理,并对领域内的相关概念进行辨析,构建生态价值的内涵体系;其次,整合Web of Science核心合集(简称WoS)的2 601篇文献数据,采用共词聚类分析、战略坐标分析等方法,探究国际上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领域的研究热点和趋势;最后,对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的核心主流热点、游离成熟热点以及独立潜在热点进行深入解读、评述,并提出展望。以期促进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的内涵统一与相关研究的深入开展,并为中国后续科研及实践工作提供参考。

1 生态价值内涵建构

1.1 理论起源与发展

“value”(价值)一词来源于拉丁语中的“valere”,原意为“是好的”,这一词汇被引入英语体系后较长一段时间里,都作为一个经济学概念而存在[4]。17世纪中叶至20世纪初,随着西方经济学和政治经济学的发展,学者们提出了“劳动价值论”“均衡价值论”等不同的价值主张。新古典经济学学者主张“边际效用价值论”,认为可以用消费者的支付意愿(willingness to pay, WTP)或受偿意愿(willingness to accept, WTA)来衡量自然生态的使用价值,即消费者愿意支付多少时间或金钱来获取、愿意接受多少补偿而放弃生态系统为之提供的商品或服务,这一原理后来成为生态系统服务估值的重要依据[5]。经济学中的生态价值概念强调生态为人提供的效用,具有一定的主观性,且未考虑经济系统与生态系统的作用关系。在全球环境危机背景下,1966年,美国经济学家肯尼斯·尤尔特·鲍尔丁(Kenneth Ewart Boulding)首次提出生态经济学概念[6],生态经济学需要回答的一个根本问题是自然生态是否具有价值[7];沈满洪等主张生态价值的主体是人类,在生态系统中占据生态位的一切自然物对维持人类生存系统都具有价值[6]。20世纪70年代后,有学者在环境伦理学框架中从非人类中心主义角度重新思考生态价值的内涵,认为自然生态除了具有利他性的工具价值外,也同样具有固有价值和内在价值[8],生态价值内涵有所拓宽。与此一脉相承的观点有:余谋昌认为广义的生态价值不仅以人类是否直接受益为标准,对人类没有直接功用的自然物也具有价值[9-10];Davidson认为生态系统的总经济价值包括人类受益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和自然受益的内在价值[11]。

总而言之,作为一个拥有多学科背景的概念,随着人类认知范围的扩大,生态价值的内涵也不断丰富延伸。在自然保护地层面,虽然当前世界各国及国际组织对自然保护地(protected areas, PAs)概念界定不一,但保护目标基本涵盖了生物多样性、典型生态系统以及重要自然资源等。广义的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是当前中国新型自然保护地体系分类、分级的依据之一,其内涵主要表现为:1)保护地内的自然资源和生态系统为人类及其他生物体直接或间接提供有形生态产品和无形生态服务的工具价值(instrument value);2)保护地内的生态系统以特殊方式维持自身完整性的内在价值(instinct value)。

笔者在后续文献分析与热点解读中从广义视角出发,既聚焦自然保护地的利他性工具价值,也关注其利己性的内在价值,以便对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热点研究领域进行较为全面客观的解读。

1.2 相关概念辨析

生态经济范式将自然资源价值(natural resources value)定义为生态系统中人与自然的内在价值、工具价值以及生态系统的整体价值[12],与广义的生态价值概念接近。但在一些应用研究中,自然资源价值仅指土地资源价值、水资源价值等自然资源要素的价值,在这一语境下,属于一种狭义的生态价值。自然保护地的生态价值来源于生态系统的服务功能,有学者在具体问题研究中提出一些狭义上的生态价值概念,如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生态产品价值、自然资源资产价值等,在开展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时容易造成混乱,下文从不同视角对其进行辨析。

从生态价值实现的内在逻辑来看(表1):生态资源具有存在价值,经由认知、确权、投资、运营等演化过程实现向生态资产、生态资本及生态产品的形态转化,并衍生出使用价值、生产要素价值和交换价值[14-15],生态价值转化的研究重点即如何将蕴含在自然资源和生态系统中的工具价值显化为可交换可使用的生态产品价值。在这一视角下,生态资源、生态资产、生态资本和生态产品是生态价值实现的不同阶段的呈现载体,在价值表现形式上既存在区别又具有传承性。

表1 生态价值实现内在逻辑视角下的相关概念[13-14]Tab. 1 Relevant concepts in the perspective of the inner logic of ecological value realization[13-14]

涉及生态价值评估与核算过程时(表2),自然资本和环境资产均为国际环境经济核算体系中常用的概念,“资本”和“资产”在财务会计意义上没有实际区别[20]。对于“存量资产”,中国学者通常采用“生态资产”的说法[21-22],与国际上的生态系统资产概念一致,可以衍生出作为“流量”的生态系统服务[16,23-24]。换言之,自然资本、环境资产和生态资产的价值是通过生态系统服务功能表现和实现的。自然资源资产价值则是一个中国化的议题,其反映存量价值,但相较于其他概念,具有稀缺性、收益性和权属性的前置条件[25]。

表2 生态价值评估视角下的相关概念[16-19]Tab. 2 Relevant concepts in the perspective of ecological value assessment[16-19]

2 研究方法、框架与数据

2.1 研究方法与框架

共词分析思想来源于文献计量学中的引文耦合和共被引概念[26],其原理是统计两两关键词同时出现在一篇文献中的次数,可以反映这些关键词之间关联度的强弱,并据此进行聚类分析[27]。战略坐标分析是建立在关键词共现和聚类分析的基础上的,以向心度(centrality)和密度(density)2个指标建立二维坐标系,向心度代表类团作为中心字段的组成部分的接近程度,密度代表每个类团所代表的研究主题的内部一致性[28]。

本研究首先使用COOC 9.94软件[29]进行词频统计并确定高频词,构建共词矩阵,然后在VOSviewer 1.6.16中实现高频关键词的聚类,实现文献数据的多维量化与可视化,确定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的研究热点。根据各聚类在战略坐标系中的分布,进一步描述其所代表的研究热点之间的相互影响情况及研究领域内部关联的紧密性,并判断其所处的地位和研究发展情况。研究框架如图1所示。

1 研究框架Research framework

2.2 数据收集及预处理

以WoS数据库为背景,为确保数据来源的全面性,首先以主题“protected areas(自然保护地)and ecological value(生态价值)”进行检索,后依次用natural resources value(自然资源价值)、ecological resources value(生态资源价值)、environmental assets value(环境资产价值)、natural resources assets value(自然资源资产价值)、ecosystem assets value(生态资产价值)、natural capital value(自然资本价值)、ecological capital value(生态资本价值)、ecological products value(生态产品价值)、ecosystem service value(生态系统服务价值)替代初次检索表达式中的“ecological value”进行检索,文献类型均界定为article(研究论文)和review(综述文章),时间界定为2003—2021年,检索时间为2021年11月14日。在CiteSpace 5.8.R2中对所得全部3 833条文献数据进行去重,保留有效检索结果2 601条。

3 研究过程

3.1 文献时空特征分析

3.1.1 时间特征:发文量增长规律

结合文献数据来看(图2),自2003年以来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领域保持了一定的文献输出量,早期研究内容相对单一,研究体系处于初建和发展阶段。2013—2021年每年发文量超过120篇,呈现逐年递增趋势,2021年已突破300篇,说明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领域的研究目前处于快速发展阶段,尚未进入发文量骤减的非常时期或出现累积发文量趋于平缓的饱和现象。这一时期,许多发展中国家尝试建立自然保护地体系,在制度和实践层面对生态价值实现研究提出了新要求,这一领域的研究视角不断开拓。

2 年度发文量与累积发文量分布Distribution of annual publications and cumulative publications

3.1.2 空间特征:国家及地区分布

从发文机构所在地来看,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发文量前10位的国家(地区)为:美国、中国、澳大利亚、意大利、英国、西班牙、加拿大、巴西、德国、墨西哥(图3)。其中,美国以426篇的发文量领先于其他各国,占总发文量的16.38%;中国发文量为229篇,占总发文量的8.80%,位居第二,具有一定国际影响力。

3 主要发文国家和地区Countries and regions with a high number of publications

3.2 关键词分析

3.2.1 高频关键词提取

借助COOC软件对2 601篇文献中的关键词进行处理,包括同义词合并、单复数统一、无意义词剔除等,保留有效关键词7 851个,其中出现频次较高的关键词有:自然保护地(296次)、生态系统服务(262次)、生物多样性(170次)等(表3)。根据普赖斯定律(Price’s Law)①计算得出样本高频词阈值为13,为提高研究的可信度,扩大样本至频次在10次及以上的关键词,最终综合选取98个高频关键词开展后续分析。

表3 前10位高频关键词完全共现矩阵Tab. 3 Complete co-occurrence matrix of top 10 high-frequency keywords

3.2.2 共词矩阵的构建

利用COOC构建高频关键词的完全共现矩阵(98×98),可得两两关键词的共现频次,频次越高意味着两者之间关联性越强。“自然保护地”与“生态系统服务”“生物多样性”“保护”“保护规划”之间具有较强的关联性,“生态系统服务”与“生物多样性”“海洋自然保护地”关联性较强(表3)。

3.2.3 高频词聚类分析

利用VOSviewer实现高频关键词的聚类分析与可视化(图4、5),确定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的6个热点主题分别为:生态价值实现的利益关系(类团a)、生态价值评估与核算(类团b)、海洋保护地生态价值(类团c)、生态价值的影响因素(类团d)、基于社区的生态价值转化(类团e)以及生态价值与人类福祉促进(类团f)。

4 高频关键词聚类结果Clustering results of high-frequency keywords

5 研究分布热力图Heat map of research distribution

3.3 战略坐标分析

采用战略坐标分析法进一步分析各类团的内部一致性、相互影响强度以及发展情况(图6)。战略坐标系原点代表6个类团中心度和密度的均值。类团b位于第一象限,说明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评估与核算领域的内部关键词联系紧密,与其他热点内容息息相关,为核心的主流研究热点。类团a、c位于第二象限,说明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实现的利益关系以及海洋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已经得到较为充分的研究且形成规模,但与其他热点之间的关联性不强,为游离的成熟研究热点。类团d、e、f位于第三象限,说明生态价值的影响因素、基于社区的生态价值转化、生态价值与人类福祉促进为相对独立的潜在研究热点。

6 战略坐标图Strategic diagram map

4 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热点讨论

4.1 热点产生背景

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 Nature, IUCN)从1962年开始尝试对全球各类自然保护地进行系统研究,自然保护地具有生物多样性、自然遗迹、地质、景观等方面的自然价值,以及为人类提供生态系统服务的价值。理论方面,20世纪90年代以来,西方以Daily[30]、Costanza等[31]、de Groot等[32]为代表的学者从全球视角做出了对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的开创性研究,为开展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核算工作提供了重要参考。实践方面,欧美国家自20世纪末开始,在自然保护地领域进行了大量探索,开创了湿地银行、生态产品标签制度等生态价值实现路径。在中国,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主要受到保护地体系建设与发展的需求及政策因素驱动。在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新型自然保护地体系建设目标下,面对以往自然资源多头管理、产权不明[33]等历史遗留问题,生态价值评估技术可为识别自然保护关键区以及自然保护地整合优化提供依据,因而引起学界重视。同时,在“两山”理论指导下,开始探索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实现的政府与市场路径,如生态补偿、碳交易、保护地役权等。

通过对WoS(2003—2021年)相关文献的计量分析,发现该时段研究热点在内容上呈现出以自然保护地尺度的生态价值的评估核算为基础、价值实现与转化为主线、海洋与陆域保护地类型并重的整体特征,其中生态价值实现这一热点延伸出利益主体诉求与冲突、社区作用机制、人类福祉促进等分支。当前各热点研究进程不一,下文分别对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的核心主流热点、游离成熟热点、独立潜在热点进一步解读。

4.2 研究热点解读

4.2.1 核心的主流研究热点

生态价值评估与核算是当前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领域的核心主流研究热点。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评估肩负着维持生态可持续、保障资源公平分配、实现人类福祉等多方面的任务[34],目前国际上自然保护地的生态价值评估体系主要涵盖生态系统服务价值(ecosystem services value, ESV)和生态系统内在价值(ecosystem intrinsic value, EIV)两方面。

生态系统服务是人类直接或间接从生态系统中获得的惠益[31],自然保护地是生态系统服务的关键来源,对其进行价值评估是权衡保护与发展不可或缺的步骤[35]。联合国于2005年公布的“千年生态系统评估”(Millennium Ecosystem Assessment, MEA)[18]项目报告完善了生态系统服务指标体系,并于2014年公布《实验性生态系统核算》(System of Environmental Economic Accounting-Experimental Ecosystem Accounting,SEEA-EEA)手册[16],明确了生态系统核算定义,为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提供了重要依据。一些学者在早期实践中尝试对单个生态系统服务价值[36]、生态系统单项或多项服务价值[37]等进行评估。在自然保护地尺度下,主要研究内容包括保护地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综合评估及动态变化[38]、自然保护地的单项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39]、特定空间尺度下多个保护地的单项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40]等;评估方法主要包括货币化估值和非货币化评估2种类型,前者包括显示性偏好法、陈述性偏好法和成本法等,后者包括排序法等[34,41](表4)。

也有学者认为,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评估本质上是根据人类出于自身偏好或需求的“支付意愿”来对生态系统进行估值,忽略了其他物种和后代的利益[43],因此容易导致对总价值的低估。这一背景下,生态系统内在价值这一概念开始引发关注。生态系统内在价值意为生态系统本身的客观价值,是生态系统所有组成部分携带的物质、能量和信息的综合价值网络,不以任何主体的使用和感受作为评判标准[42]。尽管,相对来说生态系统内在价值内涵体系和评估方法尚未成熟,在自然保护地层面的应用较少,但学者逐渐意识到区别生态系统内在价值的重要性,并尝试解读生态系统内在价值的内涵[11,44],同时认为内在价值的评估可以为自然保护地可持续管理决策提供依据[45]。在评估方法方面,Ye等认为生态系统是一个由生物、非生物和生态网3部分构成的热力学系统,可通过将三者的生产力(work capacity)相加获得生态系统的总内在价值[42](表4)。

表4 生态价值体系与适用评估方法[34,41-42]Tab. 4 Ecological value system and applicable assessment methods[34,41-42]

4.2.2 游离的成熟研究热点

1)生态价值实现的利益关系。为实现自然保护地的保护目标,需要制定有效的授权治理和适应性管理计划,利益相关者参与是其中的重要环节。相关研究探讨重心主要在2个方面:①通过在自然保护地内发展生态农林业、生态旅游业等生态产业来实现生态价值所涉及的利益主体关系协调;②生态补偿政策对各方利益关系的协调机制以及相关利益主体对政策的反应机制。在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可持续发展目标下,一些学者意识到在自然保护地内进行产业开发有可能对环境产生负外部性,他们开始探讨利益相关者的动态协调机制,以削弱生态价值实现过程的不利影响[46-48]。自然保护地生态补偿包括以财政支付为主的纵向生态补偿和流域间的横向生态补偿等类型,是平衡各主体利益的有效途径,在不同的国家政策和保护地类型背景下,由于补偿途径和方案的差异,承担利益主体角色的群体有所区别[49-50]。基于有限资源和提高保护效率的需求,应拓宽生态补偿的融资渠道,社会组织、访客、生态产品消费者等也应作为生态补偿机制中的关键利益主体[51-52]。

2)海洋保护地生态价值。海洋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的研究意义及评估指标是早期讨论较多的话题[53-54]。在此基础上,海洋自然保护地作为一类复杂的社会-生态系统,其多重价值与渔业管理的可持续发展引发关注。Lam等对该领域进行系统综述,指出关于海洋自然保护地多重价值的研究大致包括2个方向[55]:①通过定性方法探究海洋社会-生态系统内部复杂交互作用,寻求海洋多重价值的可持续实现方案[56];②利用定量方法研究利益相关者的参与对海洋社会-生态系统的影响等[57-58]。

4.2.3 独立的潜在研究热点

1)生态价值的影响因素。在生态价值的影响因素研究方面,既往研究对可能引起货币估值或非货币估值的生态价值变化的因素进行了验证,并探索生态系统服务价值对于影响因素的弹性响应机制。这些因素主要包括:①土地利用类型变化,如耕地扩张、草地退化等[59];②物种入侵、保护地的生物量变化[60-61];③人类活动干扰、原住民特征及公众感知[62-64]等。

2)基于社区的生态价值转化。世界上拥有原住民的区域与约40%的陆地自然保护地有重叠[65],因此,发挥原住民在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转化中的作用具有重要意义。现有基于社区的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转化研究内容主要包括3方面:①传统生态知识和基于社区居民感知的自然资源管理模式改进[66-67],以案例研究居多;②社区生态产业发展与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转化的可持续模式探索,如生态农林业、渔业以及生态旅游业[68-69]等;③社区与原住民在生态补偿政策背景下的受偿意愿及生计转型等[70]。

3)生态价值与人类福祉促进。自然保护地可为人类提供美学、游憩、文化遗产等非物质的生态价值[71]。人类福祉具有多重成分,包括维持高质量的生活所需的基本物质条件,自由权与选择权,健康、良好的社会关系以及安全等[18]。相关研究内容主要包括两方面:①自然保护地的设立对人类福祉变化的影响及评估,在特定的外部条件下,负面影响可以通过正面影响来平衡[72-74],但对于如何达成这一局面的讨论有待扩展;②生态系统服务与人类福祉关系以及如何保障人类平等享有生态系统服务的机会,如生态系统服务付费对减贫的作用,以及提高生态系统韧性与人类福祉促进的影响关系等[75-76]。

4.3 研究评述

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的热点问题发展趋势本质上是人类遵从对自然价值的认知规律,为谋求社会-生态系统的可持续发展而发挥其主观能动性的过程。当前,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围绕价值核算、价值实现、影响因素等热点,在文献内容与研究方法方面都形成了较为完整的学术体系,但仍存在以下争议和不足。

1)由于自然保护地类型多样、生态系统构成复杂、生态系统服务内容综合,目前尚未形成统一、权威的自然保护地的生态价值核算标准体系,导致核算结果的横向比较和动态监测难度较大。2)生态价值实现理论与实践发展进程存在错位,对于生态价值实现路径的研究局限于单一模式探索,缺少对不同模式的对比研究以及不同模式在不同类型保护地的适应性分析。3)现有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的影响因素研究大多是对单一因素的验证性分析,对于经济、政策、生态等影响指标体系构建及其内在影响机制的系统性研究相对欠缺。4)在生态价值与社区发展及人类福祉促进方面,由于早期研究受到生态中心主义的影响,相关研究体系不够成熟,与生态价值实现、生态系统文化服务等研究主题之间关联较弱。

5 结论与展望

5.1 结论

本研究通过从词源、经济学、环境伦理学视角梳理生态价值概念认知进程,界定了广义的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的主要内涵,表现为2个方面:1)保护地内的自然资源和生态系统为人类及其他生物体直接或间接提供有形生态产品和无形生态服务的工具价值;2)保护地的生态系统以特殊方式维持自身完整的内在价值。

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年度发文量大致呈逐年递增趋势,发展势头良好;发文空间分布上,美国发文量最多,中国次之。自然保护地的生态价值研究可概括为6个热点领域,其中又可细分为核心主流、游离成熟、独立潜在的热点。1)自然保护地的生态价值评估与核算是当前的核心主流研究热点,重点关注自然保护地为人类提供的生态系统服务的价值评估,并逐渐形成方法体系,但在内在价值评估方面仍有较大发展空间。2)自然保护地背景下生态价值实现的利益关系和海洋类保护地的生态价值研究成果已初具规模,但尚未走向研究的中心地带,属于游离在主流的研究热点之外,但研究体系已较成熟的热点。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实现的利益关系研究重点关注保护地的生态产业开发、生态补偿等政策实施以及生态价值管理过程中的利益相关者诉求与反应;海洋类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聚焦于评估指标构建、保护地的多重价值实现与渔业可持续管理等。3)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的影响因素、基于社区的生态价值转化及生态价值与人类福祉促进研究的现有成果以案例研究和实证研究居多,相对其他热点领域而言,研究体系还有待于进一步完善,未来可通过增强与主流研究热点的关联取得进一步发展。

5.2 展望

中国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研究起步相对较晚,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评估多借鉴国际指标体系,以应用型研究为主;在保护地尺度的生态价值实现的制度体系构建方面仍处于探索阶段,在生态补偿、特许经营、生态产业等方面有待形成中国特色的发展方式;对海洋类保护地的生态价值研究重视不足,与国际前沿衔接较弱。据此,对相关研究提出4点建议与展望。

1)加快建立科学可行的自然保护地尺度的生态价值评估体系。可在不同类型自然保护地开展综合性的生态价值评估实践,建立自然保护地尺度适用的生态价值评估体系,制定技术规范,提高结果横向对比性和动态监测可行性,进而为自然资源管理实践提供依据。

2)丰富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实现的研究视角。开展不同价值实现模式的对比研究,以及针对不同保护地类型的适用性研究,助力生态产品市场发育;构建自然保护地生态价值实现机制的利益相关者体系,寻求博弈均衡点,探索人类福祉促进与生态价值转化的良性互动机制,为保护地的生态补偿、特许经营、产权流转等制度构建及治理优化提供理论支撑,促进自然保护地“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可持续转化。

3)强化生态价值的影响因素等应用研究。探索经济、政策、生态等方面的影响因素,开展验证性研究和比较研究,构建指标体系,为自然保护地的资源管理利用政策制定提供依据,提高保护效率。

4)重视海洋价值,开展海洋自然保护地多重生态价值管理与实现机制探索。在海洋生态系统价值评估、渔业可持续管理等方面持续深入研究,推动海洋类自然保护地的建设,优化自然保护地体系布局。

注释(Note):

① 普赖斯定律:在同一研究领域内,半数的论文为具有高生产能力的杰出科学家所著,这一杰出科学家集合的数量约等于全部作者总数的平方根。其重要推论为杰出科学家中最低产的那位科学家所发表的论文数等于最高产科学家发表论文数的平方根的74.9%,该推论可同理用于同一主题研究中高频词的界定。详见参考文献[26]146页。

图表来源(Sources of Figures and Tables):

表1根据参考文献[13][14]绘制;表2根据参考文献[16]~[19]绘制;表4根据参考文献[34][41][42]绘制;其余图表均为作者绘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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