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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窗

2022-07-14

南风窗 2022年14期
关键词:卡纸爸妈爸爸

他或许不善表达,他或许不苟言笑,他或许不够温柔,但他总在默默守护着我们。

被表扬、考试满分、得奖、毕业、获得业绩奖励,这些人生中感到骄傲的时刻,我们总想与他分享。

虽然我们会叛逆、会觉得他观念过时,但内心还是希望能变成一个令他自豪的人。

这期后窗向大家征集“和爸爸在一起的时光”,来稿中出现了很多不一样的父亲形象,但共同点是他们都从生活的细枝末节中表达着自己对子女的爱。

有人想跟严格又温柔的父亲拥抱,有人长大后走出对父亲的偏见和误解,有人因为父亲的猝然离世而被迫面对人生的残酷……或许我们更应该勇敢向爸爸表达我们的爱意,趁现在,趁一切还来得及,趁还没有后悔和遗憾。

从小时记忆起,爸爸是一个很严格的人。

小学二年级时,一道数学计算题算不出来,去问爸爸。爸爸花了很久时间给我讲,我还是听不懂。爸爸一怒之下对我说:“这道题算不出来,今晚就别吃饭了。”从那时起,就很害怕我爸。

小升初,以学校唯一的名额考上了当地最好的初中,考去了镇外。上高中了,又考去了区外的一所高中。

爸爸在朋友圈里说道:从小学接送你到现在,距离越来越远,这份期望你明白的。

但是,这条朋友圈屏蔽了我。我是拿我妈妈手机看到的。

爸爸是一个严厉的人,但是他也可以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只是他从未表达出来,这份温柔。

长大之后,和爸爸的关系不温不火,周末回家也很少说话。有一次和朋友聊天,聊到她和爸爸之间的趣事。我那时候真的好羡慕。

真的好想好想抱抱他,跟他聊聊天。

(读者 一只蚊子)

爸爸在20岁的时候,我就出生了,1995年的云南农村特别闭塞,经济条件也很差,所以爸爸妈妈就出门打工,我和弟弟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爸爸作为爷爷家的老幺,玩心很重,缺乏作为爸爸的责任感;妈妈又总是把他们之间的怨恨发泄到我跟弟弟身上,所以我很讨厌这个家,我把这些都归咎于爸爸。

时间来到2014年,我报了东北的大学,就是为了离家远一些,爸爸要送我去大学,毕竟这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但是我拒绝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失落。

现在我有了可观的收入,与老公感情甚笃;在工作上一向吃苦耐劳,敢担当肯学习,所以晋升得很快,我回望这一路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因为跟我一样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女孩特别少,更不要说有自己的事业和稳定的婚姻,很多同学中途辍学,或者嫁得很潦草,我很庆幸自己每一步都很踏实。

我一直把这些归功于自己的努力,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才发现,我一直怨恨的爸爸,他赋予了我很多的品质:

关于学习,从小他就告诉我,自己的人生自己说了算,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只要你能考上,爸爸砸锅卖铁也供你上学,所以我一路从村小学,考到县初中,再到市重点高中,再到大学;

关于选择,爸爸总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把握,小时候选择学校每次都是我自己说了算,培养了我独立思考的能力,包括男朋友,爸爸唯一的要求是他会做饭;

關于善良,小时候我家在菜市场卖菜,每次有老奶奶的三轮车出不去,爸爸都会主动去帮着抬,所以我长大以后总是先考虑别人,这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好运;

关于坚持,爸爸在2002年的时候创业小有成绩,当时他发誓在家里买上车之前再也不抽烟,他真的做到了,这种说到做到的精神也一直影响我,我给自己定目标毕业一年内要月收入过万,我真的实现了;

关于孝顺,爷爷奶奶住院,在大爷跟姑姑们还在观望的时候,爸爸总是第一个冲出来,开始张罗拿钱、出力,这个时候其他兄弟姐妹们才不得不站出来,这种对家人的爱和不计较的付出也在影响着我……

还有很多很多,当我经历了很多事,具备了多角度的思考方式以后,我在跟爸爸和解,和过去不成熟的自己和解。我能拥有今天的成绩,很多人觉得是幸运,但是,多数来自印在骨子里的性格,来自爸爸。所以,我告诉自己,他虽然不是一个完美的父亲,但是他在尽全力爱我,成长路上的每一步他都有参与,就像我也不是一个完美的女儿,所以我不再坚硬,而是尝试着理解他。

或者许多人依然没有走出对爸爸的误解和偏见,但是他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我很庆幸我在26岁明白过来,还有许多时光回馈,而不是留下遗憾。今天早上起床第一时间给爸爸发了红包,妈妈说爸爸一直在开心地跟她嘚瑟,看吧,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会为这种小小的惊喜而雀跃。

(读者 旦旦)

我今年大学毕业啦。读初中时,有一次要做生物作业,是DIY一个细胞还是什么结构模型,我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过的《小神龙俱乐部》,想到买乳胶、颜料和卡纸来做。我跟爸爸说我做生物作业,需要用到这些东西。当时年纪比较小也没想到网购,爸妈当时也没有网购的习惯,我记得当时只是跟他提了这么一句,他说“嗯嗯,有机会他找找”。

我知道周边好像很少卖这些东西的店,而且这样的模型也不好做,因为怕麻烦,之后我很快改变主意,交了一份只用卡纸做的简陋“模型”。没过多久,某天中午爸爸回家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是一套马利水粉颜料、水粉笔、乳胶,以及一大本厚彩色卡纸。

“你上次不是说做作业有用吗,我逛了什么什么(一个地方我忘记叫什么了)好几圈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些东西。”我当时又惊讶又感动,没想到爸爸还记得我跟他说过的话。

看了袋子里的东西,很崭新、包装又精美,当时其实也想跟爸爸说“只是一份生物作业,没必要专门去买这么好的用具的”。没有说出来,因为觉得这是爸爸辛苦帮我买回来的,这样会有点儿“泼冷水”的感觉。

我非常感动但是现在想起当时我好像也没和他说声“谢谢”,其实当时就很想谢谢爸爸,很想大声告诉他的。不然怎么会记这么久呢。生物作业做完了,这些东西暂时用不到,于是这几样东西被我收纳进一个箱子里,里面统一放的都是我非常“宝贝”的东西。

卡纸后来被我用了几张做装饰,水粉笔在大学时因为我有段时间迷上画画也被拿出来用过两支,乳胶我一直没打开来用,每次就算想用、要用也是用一点,整瓶开起来用不完浪费了,没舍得打开,存着存着居然已经过期。我觉得没打开的话过期了应该也不会太差,还是好好保存在那。

但两个多月前我永远地失去了他,我的爸爸。从确诊以来到爸爸离开仅仅二十几天。疾病发展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如此令人难以接受。我再也没法收到他发给我的微信,问我学习忙不忙,什么时候回家,这次又从老家带回来了什么好鱼,回去等着吃大餐……我的生日,再也不会有他的红包和祝福了……

每次从学校回家路上妈妈那样爽朗兴奋地问我们什么时候到家的语气,我大概也很难再听到了。因为你不在,妈妈好像变了一个人,我也好像变了……变得敏感,变得开始注意妈妈每条语音里的情绪。你可知道我们有多想你。

如果你只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但能够接收到我们对你的思念,那也很好。如果我们只是见不到面,你在那里过得好,就算是这样也很好。我应该选择去相信什么呢?

我只怨自己自认为是个多么关心爱护爸妈的小孩,如今回想起来对于爸爸的关心实在不够。有很多“转折点”,如果我多问一句,如果我更细致地询问爸爸的头疼不适究竟感觉如何,持续时间有多长,如果他去体检的时候我能陪着他,关心他的每个指标,早些发现,结果会不会不同?

我真的好想你,爸爸,父亲节快乐,真的好想好想你。今天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了。去年12月拍毕业照时没通知爸妈,想着毕业典礼时再邀你们来,你知道吗,今天看到有爸妈陪着拍照的同学我有多羡慕吗?不是羡慕他们有爸妈陪着来拍照,而是羡慕他们有爸爸,不奢求陪着我做什么,只要你在,只要你还在,就好了。

如果事情没发生,如果今天你陪我来,我甚至可以想象出来你是什么神态什么心情,你一定会很开心……我会让同学帮我和你跟妈妈一起拍张照的,照片里你和妈妈笑得特别开心,我可能还是会笑得很腼腆。

(读者 聪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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