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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硕士生毕业标准:基于利益相关者视角

2022-07-13王贺元

关键词:专业学位相关者导师

王贺元,贺 慧

专业硕士生毕业标准:基于利益相关者视角

王贺元,贺 慧

(宁波大学 教师教育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坚持“实践”导向应是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题中之义,较高学术性而非实践应用性的毕业标准是否合理值得深入探讨。本研究采用访谈法收集文本资料,利用Nvivo12.0对文本进行编码分析,通过扎根理论揭示毕业标准的影响因素、现实呈现和结果效应;并运用利益相关者理论进一步说明毕业标准背后的逻辑关系。研究发现:各方的利益契合与偏差是制定毕业标准的影响因素;研究生和导师态度、行为非常态是毕业标准下的现实呈现;培养质量上“职业性”本质特征缺失是毕业标准所带来的结果效应。基于此,需重新审视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评价体系:评价理念上指向实践,评价主体上多元参与,以及评价方式上重视过程性评价。通过以上改革,以保证专业学位硕士生研究生培养回归本真,切实提高专业学位硕士研究生培养质量。

专业学位硕士研究生;毕业标准;利益相关者理论;质量

2020年7月,习近平总书记对研究生教育改革发展提出了明确指示:“瞄准科技前沿和关键领域,深入推进学科专业调整”[1]。2020年9月,教育部、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发布《关于加快新时代研究生教育改革发展的意见》指出“优化培养类型结构,大力发展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2],之后不久,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印发《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发展方案(2020-2025)》提出“将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招生规模扩大到硕士研究生招生总规模的三分之二左右,进一步创新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模式。”[3]

一、研究背景与问题

发展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将成为未来我国研究生高质量发展的着力之处,这包含两个意蕴:一方面,单向发展学术型研究生教育已然不能满足社会对人才多样化的需求,特别是我国现代产业体系构建对实践性高层次人才的需求。另一方面,强调实践应用为导向的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可以实现“知识应用”,在知识生产新模式下,有效实现“知识生产的‘基础’与‘应用’、理论与实践的不断交互”[4],更符合我国现代产业体系构建的要求。

专业学位研究生毕业标准和学术型研究生不一样本来是一个常识。按照《现代汉语词典》的词义诠释,标准是指衡量事物的准则。[5]毕业标准即是指毕业所要达到的准则。专业学位研究生侧重于实践,学术型研究生侧重于学术,[6]含义并不复杂,各培养单位都有明文规定。但当下专业学位研究生的毕业标准在实践层面发生了改变——拔高毕业标准(发表高水平论文)进而趋同于学术型研究生已经成为较为普遍的现象。

2020年党中央、国务院出台了《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高等教育领域破“五唯”行动迅速开展,[7]在此背景下,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毕业标准值得深入探讨。为什么出现这一现象?罗索夫斯基认为,大学并不是属于哪个单独群体而是与每一个利益相关者有关,甚至他们都是大学的“部分拥有者”。[8]这种身份的拥有不仅影响了大学发展的宏观层面,也影响微观层面。宏观层面诸如高等教育的顶层设计、大学未来发展趋势、[9]高等教育政策发展变化、[10]大学管理体制创新等;[11]微观层面表现为人才培养模式具体环节的变革等。[12, 13]基于此,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毕业标准问题与高等教育利益相关者息息相关。

对比学术型研究生,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牵涉的利益相关者更多,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关系也更为复杂,具体体现在导师制、产教融合等方面,例如“双导师”制建设的协同机制、[14]联合培养基地治理机制等,[15]值得玩味的是,对于利益相关者批评的声音居多——主要认为外部关键利益相关者在培养过程中未有实质性的参与。当然这也并不意外,专业学位研究生中“专业”性培养有赖于高校外部的利益相关者,如政府、行业产业(企业)等,高校内部利益相关者牵涉不多。但就培养实践而言,高校内部利益相关者对于专业学位研究生的培养更为吃重,涉及毕业标准问题,尤其如此。基于这一思维逻辑,本研究以专业学位研究生(硕士)为研究对象,采用扎根理论方法,应用高等教育利益相关者视角,深入分析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毕业标准问题,力图揭示毕业标准制定背后高校内部利益相关者的状况,发现问题并提出相关应对策略,以保证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回归本真。

二、研究设计

扎根理论强调系统搜集资料基础上进行现象本质探讨,并不强调样本的大容量。根据教育部学位与研究生教育发展中心《各专业学位培养单位名单》,选取相关高校35位专业硕士研究生作为访谈对象,其所读高校兼顾学校层次、类型和地域,以及学科专业;共包含3所一流大学建设高校、3所一流学科建设高校,以及2所非“双一流”建设高校;学校类型包含综合类高校2所、理工类高校2所,医学类高校1所,农业类高校1所,师范类高校1所,以及交通类高校1所。

本研究采取半结构访谈方式,不局限于访谈框架,围绕专业发展、日常学习安排、当前学习进展等话题展开,每名访谈者访谈过程共持续(部分访谈对象为多次访谈)时间为2小时左右。访谈过程资料整理属于现场记录加录音转译,形成文本资料,之后研究小组通过相关软件进行整理并相互校对形成最终文本信息。

运用扎根理论,研究者利用Nvivo12.0对资料逐句编码,以形成受访者对于毕业标准的态度,揭示专业硕士研究生毕业标准背后利益相关者的逻辑关系以及所带来的影响。在这一过程中,对访谈资料进行编码至关重要,其反映资料浓缩以后的意义分布和相互关系,[16]国内外学者对于编码过程有不同见解,但三级编码为学界基本通行的做法;本文采用三级编码,主要包括开放式编码、关联式(主轴)编码、选择式(核心)编码[17]等三部分,体系如表1所示。

表1 毕业标准逻辑编码表

编码过程以如下方式呈现:一级编码过程:利用软件对文本逐句解析,将文本信息概念化、具体化,将意义相同概念进行归纳整理形成37个概念标签(节点)。二级编码过程:在一级编码的基础上,对概念标签进行梳理,目的是探究它们之间的逻辑关系,共形成7个关联编码。三级编码过程:在第二阶段的基础上,解析关联编码的逻辑关系,最终呈现扎根理论分析成果,共形成3个核心编码,即影响因素、现实呈现、结果效应。

三、研究结果

什么是利益相关者?研究者基于不同视角有多种分类方法。考虑研究对象的适用性,本文采用米切尔等人对利益相关者的评分、分类标准,这一标准依据合法性(是否具有法律意义上的申请权)、紧急性(需求是否马上得到回应)、权力性(权力、能力等是否影响相关决策)等三种特性,将利益相关者划分为确定型利益相关者(definitive stakeholders)、预期型利益相关者(expectant stakeholders)、潜在型利益相关者(latent stakeholders)。[18]

高校作为确定型利益相关者,同时上述具有三种特性,依次表现为合法性、紧急性、权力性;研究生群体作为预期型利益相关者,具有上述三种特性中的两种——权力性和合法性,但紧急性相对较低,这是因为他们对于毕业标准的相关诉求并没有及时得到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关注;导师群体或者课题组是潜在型利益相关者,他们只具有三种特性的一种——权力性,就本文而言,他们有一定的权力影响毕业标准以及相关过程,但合法性有待探讨,对于紧急性方面,他们和研究生群体一样很大程度上也只是根据高校要求执行相关标准,需求很难被回应。如表2所示。

基于访谈资料的编码分析以及扎根理论结果解读,我们发现高校内部利益相关者在毕业标准形成过程中各自扮演的角色不同,利益诉求不同,不同利益诉求导致的结果不同,这些不同对毕业标准的影响具体体现在三个方面:

表2 毕业标准利益相关者分类及利益诉求表

(一)影响因素:各方的利益契合与偏差

通过编码得知,除了研究生自身,影响毕业标准制定的因素主要来自三方。

首先是高校,作为研究生教育平台的提供者和管理者,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质量是其关注的核心利益,它之所以影响毕业标准,目的在于通过毕业标准的制定确保其培养的人才能够满足社会需求。

其次是导师,作为潜在型利益相关者,他(她)既是毕业标准的执行者也是毕业标准的监督者,担负起导学的责任保证研究生培养质量,上级规定的毕业标准达标任务也是通过导师主导的导学过程来完成。从该角度而言,高校和导师有着利益交叉点,都是以研究生培养质量为利益前提。但是,从访谈中发现,多数导师在高校制定的毕业标准基础又“再上一层楼”,让毕业标准比之官方规定的“升级加码”,毕业标准的杠杆因导师的要求而不断升高,某种程度上,他(她)已经成为事实上的毕业标准制定者(如表3)所示。

不可否认,学术期望值来自导师的主观认知,提升标准一定程度上确实可以提升研究生的学习热情和学习效果。但另一层面则是该行为没有考量专业学位研究生“学术能力”这个客观条件,因为专业学位并非学术学位,导师对专业学位研究生学术的期望值与专业学位研究生学术能力之间必然存在着匹配偏差。从这一角度考量,毕业标准的提升扭曲了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本质意义,虽然毕业标准加码有可能会提高专业学位研究生的“学术水平”,但是要考虑以下问题:

表3 “导师自定”中自由节点的材料信息

第一,这是外在强制而不是内在驱动,研究生群体会产生逆反心理,出现学术不规范行为;第二,偏离了专业学位研究生的发展定位,实际上,培养质量不升反降。最后是课题组,它同样是作为潜在型利益相关者,但是和其他二者之间存在些许不同。通过访谈发现,在多数理工科类课题组、实验室之间会自己制定毕业标准,这似乎成为不成文的规定。我们虽然不能说这完全背离了研究生教育质量的利益契合点,但至少偏离了原本轨迹。“各个实验室之间比学赶帮超,实验室冲KPI,大家之间的这种竞争就会无形之中把我们的毕业标准提高了,导致现在我们药剂专业学位研究生毕业要求都比同方向的学硕高”。

如此,实验室制定的毕业标准某种程度已成为KPI考核目标而不是将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放在首要位置,这背后实质是绩效主义下学术竞争风气的体现。它不但为学术发展带来负效应,且违背学术创新的本质。[19]

(二)现实呈现:研究生和导师态度、行为的非常态

就态度和行为来看,无论是哪一方制定的毕业标准,对研究生群体无非产生两种影响。

1. 导师态度

(1)积极的影响

编码标签中有“学有余力”表现的部分(见表4)。具体可以理解为: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小论文的发表不但可以带来金钱奖励,还可以先苦后甜为后续的毕业论文打下基础。因此,他们能够接受这样的毕业标准。但需要指出的是,即便如此,样本数据显示,专业学位研究生对毕业标准持支持态度的也是极少数。

表4 “学生态度”中自由节点的材料信息

(2)消极影响

编码标签中的消极词汇部分(见表4)。这也是他们对毕业标准态度和行为反映的真实写照。产生如此消极态度和行为的原因有二:一是毕业标准过高;二是毕业标准和预期不符。作为毕业标准的落实对象,较高的毕业标准让他们无所适从,更难以以正常心态坦然面对。“焦虑”“心累”等心理词汇也说明毕业标准正在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他们游离在心理崩溃的边缘地带。访谈也发现,在研究生群体关注的讨论中,心理问题已经超越学术问题成为最热的关注度,这一问题形成的原因比较复杂,但较高的毕业标准是一个重要方面。

导学过程是研究生学术成长的关键步骤,但是在毕业标准条件下,因为满足自己利益需要,部分导师的导学态度和行为也呈现出非常态,导致导学过程丧失原本的学术内涵。

2. 导师行为

(1)导师的“影子毕业标准”导致高压式导学过程

研究生用“催”“推动”等标签形容导师在毕业标准下的外部施压(表5)。就法理而言,学生个人能力水平有限,达到了校方毕业标准而没有达到导师自己规定的标准至少还属可以正常毕业的范畴,这无可厚非,但部分导师将个人拟定的毕业标准与能否顺利毕业挂钩,属实要求过高。导学过程从参与人格上来说,二者是相对独立的主体,不存在自下而上或者自上而下角色的差异。有研究表明,理想的导学关系是“理性的亲密”,[20]很明显“拔高标准”并没有实现导学过程的理想状态,相反导学过程等同于上级命令式威胁,导学过程异化而变味。

表5 “导师行为”中自由节点的材料信息

(2)即便按照高校制定的毕业标准,部分导师疏于指导,导致低质式导学过程,同样也会使研究生群体产生心理负担

在毕业标准的要求下,专业学位研究生努力提高学术水平争取达标,但导师或因学生能力水平较低,或其他原因而不予以指导,导致导学过程内容单一、互动单向,没有体现实质性内涵,反而流于形式(见表5)。前不久,教育部发布《研究生导师指导行为准则》,明确提出“八大准则”具体措施,力求建设“四有”导师队伍[21],一个目的也在于调整上述导生之间的利益关系,期待这一政策能够推动上述问题的解决。

(三)结果效应:培养质量上“职业性”本质特征缺失

高校作为确定型利益相关者进行顶层设计,制定毕业标准符合保证研究生教育质量的本意,但是部分高校将毕业标准视为研究生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途径,从而带来一个认知假象:拔高毕业标准会让研究生更努力发表更多论文。但毕业标准是教育质量的必要不充分条件,只关注毕业标准完成的数量,不关注质量是否达标,这反而会降低研究生培养的质量——专业学位研究生不同于学术型研究生,较高的毕业标准会导致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模式上趋同学术型研究生,违背培养的预期初衷,这就导致利益相关者“确定性利益”不确定现象的出现。“没有明显的区别”“培养方案一样”等编码标签(见表6)反映的正是毕业标准过高要求下出现的培养模式趋同问题。

从过程分析,如果毕业标准定位开始就出现偏差,那么后续导师的导学行为也会出现偏差,进而就会出现培养目标偏离、培养过程混合进行、培养结果模糊等问题,最终的结果是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取向走向学术倾向。学术型研究生强调学术科研能力,而专业学位研究生强调实践应用能力,二者侧重点不在一个维度上,培养定位本身就不存在可比性,不能以同样的标准要求不同类型的学生,否则培养结果同质化带来的危害将深深影响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的“职业性”本质特征。

学术动机来自个体内部而不是外部,专业学位研究生迫于外部毕业标准压力被迫科研,这一状态下的科研价值恐怕有待商榷。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建设具有鲜明的“实践”导向特点,其人才规格要求能与行业产业(企业)需求达到较高的匹配度。与学术型研究生相比,他们除掌握基本的学术理论知识外,还需要拥有过硬的职业技能,前者是基础,后者是根本。但是在一项调查中发现当前专业学位研究生可雇佣能力较低、可雇佣技能开发现状不乐观,[22]出现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与实践需求脱节的困境。

培养质量上“职业性”本质特征缺失——作为预期型利益相关者的专业学位研究生群体,职业训练是不可缺少的过程,但是学术层面上的毕业标准降低了职业训练的体验感,甚至限制了他们职业训练的权利。这就让人难免产生一些疑问:基于学术考量的毕业标准要求下如何安放职业训练?问题的解决者不在研究生群体,他们虽然作为教育的对象拥有较大的话语权,但是他们没有教育的决定权。换言之,在毕业标准利益相关者的逻辑里,他们处于弱势的一端:在毕业标准的一系列相关过程中,他们也只是作为毕业标准的落实对象努力达标,保证顺利毕业。至于职业训练,也许只能毕业后依据行业产业(企业)需求自己进行适应性训练了。

四、结论与讨论

“不一样”为什么变成了“一样”?这实质反映的是当前针对专业学位研究生群体的评价理念、评价标准、评价方式出现了“华而不实”的问题,评价既是衡量教育质量的手段,也是改进教育质量的措施。“教育评价是一把双刃剑,既有认知、说明、比较、激励、改进、提升等正向功用,也有导致工具化和功利化、加剧趋同化和分化等消极影响”。[23]如果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质量因毕业标准出现问题,那么长远来看,学校、导师(课题组)与研究生本人都是利益受损方,各利益相关者在这场毕业标准的博弈中并没有实现利益共赢。深化教育评价改革是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的内涵之一,[24]那么如何基于利益相关者从评价角度入手制定合理的评价体系是解决问题的一个重要方面。

(一)评价理念:指向实践

评价理念作为行动指南对评价体系调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当前“双一流”建设背景下,各界目光越来越关注学科建设发展,不少高校将研究生学术成果产出视为学科发展的一个重要衡量标准,毕业标准作为学术成果产出的一个重要催化因素自然成为关注的焦点,专业学位研究生也就不免成为论文生产的一支重要力量。这种以量化指标为参照、以绩效评价为驱动、以高校排名甚至同一高校同一学科课题组(实验室)之间排名为目的,将提高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质量的目的列于次位的做法,已经成为司空见惯的事实。不否认当前高校内外都存在着激烈竞争,但也需要客观识别毕业标准这一带有评价意蕴的行为指向。以学科、高校发展为评价目标本身不存在问题。如果高校作为一个整体发展取得进步、学科建设取得重大突破,肯定会促进研究生教育的高质量发展。但倘若以研究生毕业标准(产生的论文等学术成果)为绩效工具以期实现高校、学科发展,那么长远来看反而影响研究生教育的质量提升。

专业学位研究生的毕业标准还是应考虑到其“实践性”的特点。教育部发布的《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发展方案(2020-2025)》明确指出“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主要针对社会特定职业领域需要,培养具有较强专业能力和职业素养、能够创造性地从事实际工作的高层次应用型专门人才”。[3]专业学位具有鲜明的职业实践倾向性,即培养符合产业行业(企业)需求的专门人才,但同时这一人才又不同于职业技术学院培养的一般人才,它更强调培养职业性和学术性统一的高级专门人才。由此,毕业标准的理念指向不应是“论文”发表的研究方向,而是联系职业需求的“实践”方向。

(二)评价主体:多元参与

专业学位研究生的毕业标准要做到可行与合理,必须从本质上认识到专业学位研究生的毕业标准与学术型研究生有着根本不同——更侧重实践性。如果只是以论文形式来设定毕业标准,本身就是错误指向。而要改变这一指向,就需要重新思考标准谁来定以及如何制定的问题?如是说,并不是强调哪一方具有最终的决定权,而是需要把利益相关者都考虑进去,“大学是一个典型的利益相关者组织,每个人都承担一些责任”,[25]只有各方充分协商,广泛征求意见,最大程度遵从公共利益,最大程度考虑专业学位研究生的职业性和学术性统一的特点,并弱化论文导向的毕业标准,把相关调研报告、规划设计、产品开发、案例分析、项目管理、艺术作品等形式都纳入其中,才能真正做到“(毕业)标准符合培养目标”。

其中,除了研究生自己、导师、学校外,有两个利益相关方尤其值得重视:行业产业(企业)和政府。行业产业(企业)拥有实践优势。专业学位研究生拥有职业实践经验才具有市场价值,才能体现自己的独特优势。行业产业(企业)冲在市场一线,对市场的变化走向非常了解,积累了丰富的实践优势,同时又拥有制定职业以及行业标准的权力。政府拥有政策优势,同时在视野上能够统管全局,对整个经济社会发展的总体状况发挥着引领作用,对专业学位研究生发展的方向上也起着主导作用。

因此,毕业标准应重视这两方的参与,事实上,国内一些高校已经在实践中开始了这一探索,例如清华大学经过充分调研已经取消了硕士毕业发表论文的要求,并确立了包括专业学位研究生在内的各类型研究生毕业标准要求[26],其参考依据就包括政府、产业行业(企业)在内的多方意见。相信这样的改革举措,肯定会有利于“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要以职业需求为导向,以实践能力培养为重点,以产学结合为途径”[27]培养目标的实现,相信这样的改革也会越来越多。

(三)评价方式:重视过程性评价

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具有综合性和复杂性,不能仅仅满足于结果性评价,而论文为主导的毕业评价模式恰恰仅强调结果性评价,其原因在于:第一,部分高校忽视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特殊性,没有意识到“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特殊性是探索高校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改革的逻辑起点”,[28]因此产教融合、双导师制等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特有的属性一定程度上被束之高阁,更不用提有针对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专门的评价方式。第二,论文导向的毕业标准无论从评价结果还是评价指标来看,评价过程“省时省力”,相对比较简单,也容易操作。

但仅有结果性评价还是不够的,还需要重视过程性评价,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在评价主体,如前文所述,应适当引入校外利益相关者,特别是行业企业(产业)以及地方政府参与研究生培养质量评价,合理制定评价标准并能够保持动态评价方式。

第二,改变现有趋同学术型研究生模式的评价标准,建立其符合专业学位研究生自身特质的评价体系,进而促进高校更新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模式、促进导师转变导学行为,充分落实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培养目标定位,确保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回归本位。

第三,将产教融合跨界跨学科培养研究生成效纳入评估指标体系。结合我国专业学位授权点合格评估制度的改革,引入行业产业(企业)真正参与培养全过程,突破某个学科培养人才的做法,探索建立产教融合跨界跨学科育人联盟,制定新型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的实践标准,交流彼此经验,分享资源,共同建设培养基地、共同制定培养方案,共同开设实践课程,共同编写教材教科书,通过上述环节的形成并对之进行评估评价,相信有助于从根本上扭转现有专业学位研究生评价的纰漏之处。

综上,专业学位研究生毕业标准的研究背后是利益相关者之间的纠葛,实质是专业学位研究生评价体系的不完善,这一方面的改革任重而道远。本研究希望能够基于时代背景对此问题做一些深入分析。

由于各种原因,研究还有一些缺陷:首先,本研究的研究对象选取层次上虽然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但是并没有涉及所有种类专业,加之不同高校不同专业会存在不同的毕业标准,因此,本研究试图探析毕业标准利益相关者逻辑关系以及前因后果的努力,可能存在着以偏概全的缺陷。其次,本研究以扎根理论揭示毕业标准的逻辑关系,在编码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存在主观性,并且相关文本信息较少存在局限性,研究发现和研究结论可能缺少普适性。最后,从高校、导师等方面对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培养模式、导学行为进行剖析并没有全面反映毕业标准背后的绩效主义、评价制度等方面问题,这些将在今后的研究中进一步深入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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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Graduation Standards of Professional Postgraduat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takeholder Theory

WANG He-yuan, HE Hui

( College of Teachers Education, Ningbo University, Ningbo 315211, China )

The career orientation is the meaning of professional graduate education, but the reality is not so. The higher academic rather than professional content of graduation standards is worth further discussion. In this study, researchers used interview method to collect and encode textual information with Nvivo 12.0 to examine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realistic rendering and resulting effect of graduation standards on the Grounded Theory. They also applied the Stakeholder Theory to further explain the logical relationship behind the graduation standards.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stakeholders’ interest alignment and deviation are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of graduation standards; stakeholders have abnormal attitude and behavior under the graduation standard; and the absence of the essential characteristic of “professionalism” in training quality is the result of graduation standards. Therefore, it is necessary to re-examine the evaluation system of professional postgraduate education with the concept aimed to practicing, the evaluation subjects’ multiple participation, and the evaluation method attached to process evaluation, so as to ensure that the cultivation of professional postgraduates will return to its true nature for quality professional graduate education.

professional postgraduate; graduation standards; stakeholder theory; the quality education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育科学一般项目“现代产业体系发展视角下高质量专业学位研究生培养模式及推进策略研究”(BIA210183);浙江省高教学会课题“现代产业体系发展视角下新文科人才跨界培养研究”(KT2021065);宁波市哲社规划课题“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高质量发展服务宁波产业创新升级研究”(G21-3-ZX10)

王贺元(1978-),男,河南周口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高等教育经济与管理。E-mail: wangheyuan@nbu.edu.cn

G643

A

1008-0627(2022)04-0105-09

(责任编辑 赵 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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