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已非旧时装

由省城长春开来的班车在终点站“和气”停下后，从车上走下来一位年过花甲的老汉。他左瞧瞧右看看，举步又止，好像是初来乍到，对眼前的一切显得十分陌生！

“同志，去青山朝哪儿走？”老汉向迎面走来的一位年轻人打听。

“顺着这条大路往东，走一里多地往北拐”。按着年轻人的指点，老汉上路了。

田野里，沉甸甸的谷穗垂下了头，苞米棒子像胖娃娃蹲在粗壮的杆棵上，稠密的大豆干了夾儿，晒熟米儿的高粱火样红。阵阵的秋风吹送着馥郁的粮香。望着这“入眼平生从未有”的丰硕果实，老汉难以相信这是家乡青山的庄稼！

老汉叫王金河，是多少辈子久居青山的老户。二十年前，他摔碎了黑烟熏人的煤油灯，毅然离开了七高八低土平房的故乡，全家搬到了黑龙江省望奎县。他认为，树挪死人挪活，换个地方就比青山强。他发誓这次一走，脚再也不踩这块兔子都不拉屎的穷地方。可是人老了，誓言失效，久别故乡多年，倒想回来看看乡亲。

王金河老汉怀着热切的心情，迈着年轻人的疾快脚步，穿过刘家洼子和龙家窝堡，然后走进了自己阔别多年的故乡前杨家屯儿。

嚯！那一幢幢砖瓦房呈现在眼前。家家电视杆矗立。村中央的高音喇叭正在播送着农业生产责任制的新闻！两个姑娘从机器轰鸣的米面加工厂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手捧着压制出来面条的男孩儿。啊，这就是以前非常贫穷落后的故乡吗？目睹此情此景，他呆楞了！是的，王金河老汉呵，沒有错，这就是你久别多年的故乡——青山前杨家屯儿！

青山，是和气公社的一个大队，位于怀德县的最东北角，前杨家屯儿与农安县边界只有一道之隔。这里土地脊薄，低洼易涝，曾是个非常贫穷和落后的地方。大帮轰那时的群众生活，长期靠政府救济，连续二十来年吃国家的返销粮，劳动日值始终徘徊在三两角钱左右，是全县有名的落后小隊。近几年虽然摘掉了“返销”帽子，但粮食产量始终上不来，口粮标准一直很低。多少任的公社领导都摇头叹息说：青山长在，旧貌难改呀！

党的政策春风化雨。一九八二年，青山的七个小队解散了大帮轰，普遍实行了生产责任制，当年见效果，到秋全大队粮食总产翻了一番还多。“包字威力大，青山面貌新”，《怀德报》以此醒目的大字标题，向全县人民报道了这件新闻。人们奔走相告：青山变了！青山变了！

青山的巨变，使回来探亲的王老汉脱不开身回走了，今天张家请吃饭，明天李家请喝酒。一愰半个月过去了，还有不少的人家没有排上号请吃。一天在李守山家的酒桌上，主人笑着问王老汉：“大兄弟，你说一垧地能收多少斤糜子？”“两千多斤呗”，他还根据老眼光。

“不对”，主人摇了摇头。“四千多斤”？王老汉仗着胆子在先前的数字上又加上了一倍，但又不难听出他话里带着怀疑。“还不对”！主人仍然又摇了摇头。“那，再多也不会达到六千斤”！他肯定的说。“哈哈”，主人大笑着告诉他：“大兄弟呀，不但达到了，还大大超过了，今年林永发家种了一亩九分二厘地的糜子，收了十麻袋，每条麻袋称重一百七十八斤，共收一千七百八十斤，你算计一下，按垧产不就是八千七百多斤吗？人家还登上了报纸呢”！“是吗”？王老汉睁大了眼晴。“这都是党的政策好，责任制带来的效果呀”！主人兴奋的说完，一口干尽了杯中酒。

嘀滴！一辆装满土豆的解放牌汽车在窗前驶过。主人李守山感慨地继续说：“现在咱屯儿不但粮食大幅度增产，农副产品也大丰收。这车土豆是崔云杰一家卖的。你们家没搬走的时候，咱这地方吃土豆就像吃鸡蛋困难，外村的闺女谁也不愿嫁给咱屯子的小伙，都嫌乎咱这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太穷啦”！

是呀，王金河老汉心想，正因为太穷了，有多少人家远离故土奔它乡。人都是故土难离啊，谁愿背井离乡呢？没有法子呀！他想起了二十年前搬家时的一幕：乡亲们送别来了，老伴儿泪流滿面，孩子们哭喊着不走。王老汉心里一横，大声吆喝着：哭什么？走！再在青山待几年，就穷到底儿啦！

在故乡一个多月的见闻，使王金河老汉感受致深。他找到了我（当时我担任小队长），叙说了要迁回的愿望。我听后不由得笑起来：“王大叔，欢迎你搬回来！……”

无疑，青山的变化仅仅是个开始。在党的富民政策下，我深深相信，今后的青山将会更加锦上添花！

于2021改稿

又附：

如今的青山，农业生产普遍机械化。自来水，天燃气，水泥路，夜晚路灯照明。轿车家家有，省市班车进屯中。处处呈繁荣，青山山更青！

[作家简介]

吉耀国，一九五四年生，吉林省公主岭市怀德人。学生时代就喜欢文学，之后便开始写作，多次在省內外报刊上发表诗歌和散文等作品。一九九二年秋，应《现代作家》编辑部邀请赴京参加笔会，期间散文《歌海漫游》获二等奖。曾在乡文化站工作两年，主办过《月报》和《蓓蕾》文学季刊。经常在《莲心栖息地》、《辽宁文学》、《大连文学》和《大东北文学》等网刊发稿。连续两年有作品入选文学年选书刊。现在为程丽娥写作联盟诗歌编委和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