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的“狡黠”

杨亚雄

1981年春天，77岁的巴金住在北京的一家旅馆里。画家高莽带着他给巴金画的画像前去探望。见到这位小自己22岁的晚辈，巴金十分高兴。高莽递上画作，恭敬地说：“您看画得行不行，如果不好，我再重新来。可以的话，就请在画上签个名。”

巴金缓步走到窗前的一个小书桌前，眼光直视窗外，似乎是自言自语：“我很久没有用毛笔写字了，担心落笔就把这画给弄坏了。”高莽把这话当成是委婉的拒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在这时，巴金突然回过头来问道：“你带笔了吗？”高莽又惊又喜，赶紧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毛笔。巴金沉吟片刻，挥笔在画作的右下方写道：“一个小老头，名字叫巴金。”

高莽自然是满意而归，将巴金的肖像画裱装好，高悬于家里的墙壁上。一次，一位朋友看后惊奇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把巴老称为‘一个小老头’？”高莽吃惊之余，这才发现当时只顾请先生题词，而忘了让他签名落款。

很显然，再度麻烦先生多有不便，也于心不安，高莽便自作主张请人刻了一枚巴金的印章，只在那张肖像上用过一次后，就将印章寄给了巴金，并随信解释说：“实属无奈之举，如果将画作一直保持原样，势必是对先生的极大不敬。寄来的印章，先生今后如果愿意使用，那便是幸事;不愿使用就请废弃。”

巴金反复观摩之后，哈哈大笑：“少寫了个姓名，却飞来一枚精美的印章，这种交易也太划算了！”原来，巴金是有意不落款，他就想看看高莽会如何处理此事，但是，获得一枚上好又极为满意的印章，则纯属意料之外。后来，这枚印章成了巴金晚年最心爱的随身物品之一。

（责任编辑/刘大伟 北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