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告别

宾彩霞 朱荣凤

2022年10月29日，韩国首尔龙山区梨泰院地区发生严重踩踏事件，死伤惨重。当人们感叹“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来”时，有个故人的经历告诉你，意外会来，明天也会来。可是“明天”具体指的是什么？仁者见仁。而我认识的这个故人，她经历的“明天”就是知道自己身患绝症，在生命的末期，能与自己惜别的人一一道别。

若将人生岁月，比喻成通关打怪，每十岁为一关，打赢十大关为大满贯，那我们就能被社区封神为“百岁老人”。

云姨今年81岁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拿到8张通关胜券，这辈子值了。长辈们常说，年轻时是数着年岁过日子，到了七老八十，是要数着天数过生活，生命的年轮多往前走一天都是感觉赚到了。云姨是一名机械厂退休工人，在过去的职场上，她雷厉风行，在工作上是要强的人。在退休后的日子，她享受天伦之乐，外出旅游，发展兴趣娱乐，她是社区活动中心长者交谊舞备受尊敬的导师。

然而美好的日子还没回过神，在云姨拿下第七张“人生通关”胜券时，老伴患上肾衰竭，一年又一年，老伴肾透析的次数，由一周一次增加到一周三次，云姨尚且体健力强，自觉挑过陪护老伴去医院做透析的重担。间歇时，她还是会到社区活动中心跳交谊舞，为新学员提供免费教学……当一切似乎步入习惯的正轨时，云姨也已到了第八关的通关大门，她大儿子却因脑溢血意外死亡。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肝肠寸断的悲伤让人备受折磨。云姨的身体健康每况愈下，她日渐消瘦，两个月竟瘦了二三十斤，云姨几番求医问诊，最终确诊为肺癌晚期……得知这个结果，曾经要强的云姨感觉人生跌入谷底，生活绝望，她谢绝一切要来访关心她的亲朋好友，特别是曾经在社区活动中心结交的舞友，如今云姨不想让她们见到自己病恹恹样子，即使也想念，但也不愿相见。

离确诊那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医生告知云姨暂时没有找到癌症的吻合靶向，无法对症下药。就这样，云姨只能服用一些止痛药支撑日子。她跟我们说，“确诊那天医生说我活不过3个月，现在我活过3个多月了，我很开心！家庭日后如何发展我放下心了，但最后我还想见一见交谊舞的老朋友们，但我这样不能见她们……”。我不禁想，人真的能放下一切了无牵挂地走吗？

在打破医生“死亡期限”魔咒后的第三个月，云姨住进了医院，癌痛让她寝食难安，但在医院她即将迎来自己82岁的生日。根据她的心愿我们与她女儿一起筹划，组织了云姨8位好朋友录制生日祝福与感恩的话，表达对云姨的牵挂，感谢她曾不遗余力教会他们跳交谊舞。在云姨生日当天，女儿将我们制作的视频播放给她看，云姨觉得很开心与感动。过了十多天，云姨在医院离世，听说她走得很安详，或是疼痛后的昏迷，或是了无牵挂了。

记得在云姨还没住院前，我们知道云姨独立行走已经很困难，我们去探望她时，问她害不害怕死亡？云姨说这是不幸中的万幸，癌症会很痛，但是绝症让自己知道了死期，所以会有所准备。

时至今日，我们依然会想起这位曾在社区交谊舞中馳骋舞场的老大姐，她是我们工作的好伙伴，交谊舞长者们的好师傅。对于云姨，我们时常怀念，但是不会悲伤，因为我们已经好好地告别了，也告白了，让云姨知道我们对她的牵挂，云姨在走前也实现了自己的未竟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