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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霍格沃茨选中的翻译家

2022-07-06姚远

思维与智慧·下半月 2022年8期
关键词:山墙咒语哈利

姚远

距离《神奇动物:邓布利多之谜》在中国大陆上映还有7天,马爱农拿到了电影剧本原稿。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到翻译工作中。

22年前,一本只完成了一半的译稿,被人民文学出版社派至翻译家马爱农手里。那是描写一个名叫“哈利·波特”的小男孩突然发现自己拥有魔法之力的奇幻小说,在英国图书畅销榜上名列前茅。

最初的中文译者曹苏玲,彼时年岁已高,初见此书时,因不太接受书中“鼓励小孩子想入非非”的情节,翻译一半便没能继续。“教会哈利·波特说中文”的重任,落在了马爱农的肩上。

22年转瞬即逝,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哈利·波特”系列成为一代中国青少年乃至全世界青少年的文学读物。继7部系列小说完结后,原作者J.K.罗琳又陆续推出了不同的续作,将魔法世界的纵深边界不断延展、扩张,至今仍在不断丰满、立体。

作为这个魔法世界主要的中文译者之一,马爱农陪伴哈利·波特从小到大,见证魔法世界从无到有,引领中国读者从楼梯下的储物间走向另一个充满想象力的新大陆。

马爱农告诉记者,她的语气诚恳:“我在翻译的过程中已经非常享受,读者又附加给我这么多的称赞,我得到的实在是太多了。”

“我真的挺幸运的。”

文字的匠人

在“神奇动物”系列电影里,最惹观众喜爱的莫过于那只通体黝黑、鼻吻较长、喜欢将一切闪闪发光的物品塞进自己口袋的小动物。

罗琳将它命名为“Niffler”,马爱农把它译作“嗅嗅”。她解释,这是将音译与意译结合起来。

“sniff”有“嗅”的意思,再用叠音词,让它读起来比较可爱。于是,“嗅嗅”诞生了,成为中国观众称呼这个憨态可掬、古灵精怪的小动物的名字。

翻译“哈利·波特”系列的难点正在这里:无数稀奇古怪的神奇动物、复杂精妙的咒语,还有那些魔法药剂、神奇道具,全部出自原作者的想象,没有字典和资料可循。

这些咒语和名称,多数是罗琳用拉丁文词根,再加上一些能念出语调的字符,组成的新词。中文翻译既需要表达出意思,也需要蕴含着与英文相近的音律,对于译者而言,是一次创造力与想象力结合的挑战。

马爱农自己有比较满意的翻译,比如,能让中咒者悬浮倒挂在空中的咒语“倒挂金钟”,能迅速从一个地方移动至另一个地方的咒语“幻影移形”,还有“幻影显形”“昏昏倒地”“神锋无影”等。

每每想出来一个巧妙的译法,她都会发自内心地高兴上好几天。

当然,也有一些现在看来令马爱农“不满意”的翻译。

随着翻译工作推进,马爱农和其他译者们逐渐意识到咒语在这个魔法世界里的重要性,并慢慢摸索出一个门道:让咒语大都采用四字结构,念起来朗朗上口、铿锵有力,符合中国人的语言习惯。

还有一些“不满意”,是因为当时“出一本翻一本”,对故事全貌没有把握,出现了错误。

比如,姐妹和兄弟,英语里统称sister和brother,这使得“我们不知道人物关系具体是怎样,谁年长谁年轻,没法处理”。像斯内普这么一位角色,前几部作品里,译者们以为他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反派,在词语选用上,情绪色彩倾向于负面。直到最后一部,斯内普的秘密揭露,形象180度大反转,让全世界的读者大吃一惊。

基于斯内普是一个隐藏的正派角色的设定,马爱农意识到,中文翻译的语言色彩也应该有所调整。

2016年,马爱农一个人对“哈利·波特”系列进行了修订,把将近300万字的书稿重新梳理了一遍。在一次读者见面会上,马爱农说:“我也在尽量用匠人精神来要求自己,不辜负大家对我的信任。”

祖父的红笔

不止是“哈利·波特”系列,马爱农的名字还出现在很多儿童文学名著的封面上——《绿野仙踪》《彼得·潘》《爱丽丝漫游奇境》《小王子》《纳尼亚传奇》等等,通过马爱农的译文,中国的孩子们去到世界各地的童话世界里游历闯荡。

其中最特别的,是加拿大作家露西·蒙哥马利创作的长篇小说《绿山墙的安妮》。

马爱农是第一位将这本书译成中文的人,《绿山墙的安妮》也是马爱农翻译的第一本书。互相成就,互为开端。

中学时,马爱农就对英文有着浓厚的兴趣,除了课内的學习,她私下里还会自己把英语课文翻译成中文,对比怎么表述比较好,摸索其中的技巧。“好像是天生喜欢的一个东西。”马爱农回忆。

高考后,她进入了南京大学英文系念书。大四那年,编辑课老师布置了项作业:找一本图书,写出它的出版价值和计划。恰巧不久前,马爱农的一个朋友刚从日本旅游回来,知道马爱农在学英文,送了她一本英文原版小说《绿山墙的安妮》。

马爱农在旅行的火车上一口气读完了这本小书,被故事深深打动。马爱农与安妮一见如故,于是,在大学作业里详细阐述了《绿山墙的安妮》的出版价值,交给了老师。

后来发生的事情,像是命运的一次馈赠。老师将这份作业推荐给了出版社,出版社决定引进此书,让马爱农承担翻译工作。

马爱农的祖父马清槐,是商务印书馆的资深编审,也是一名翻译家,译有配第的《货币略论》、蔡特金的《列宁印象记》、阿奎那的《阿奎那政治著作选》等。1986年,听说马爱农要着手翻译《绿山墙的安妮》,祖父很高兴,专程从北京赶到南京,指导她翻译文稿。

祖父和孙女,像车间流水作业似的,马爱农翻译好一页,祖父便拿走进行修订,反馈回来一篇“满篇飘红”的译稿,让马爱农再抄写一遍。

祖父的教导,令马爱农受益匪浅。她说:“祖父让我明白,翻译不是一个随便可以做的事情,他让我对翻译工作抱有敬畏之心。”

如今,马爱农已是将近退休的年纪,译作等身,可她对自己的翻译仍然“不是很自信”,总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好,能力还有待提高。译文的质量没有上限,译法的斟酌、掂量和寻觅没有止境,永远可以更好,永远应该更好。

马爱农永远走在追求“更好”的路上。她有意地要求自己每天保持阅读,看新作家的文字——“保证自己的中文不退化”。

语言是在慢慢发展、逐渐变化的,20年前的中文和现在的中文已经大有不同。作为译者,需要跟上时代的脚步。马爱农希望自己的译文保持鲜活、生动,伴着一代一代的孩子,从童话世界里获取滋养,破土萌芽、枝繁叶茂。

(青碧摘自《南风窗》 图/槿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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