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废城市PPP 项目风险识别与分担研究

赵维树，张禾伟

（安徽建筑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随着社会经济发展不断加快，城市固体废弃物排放量也急剧增多，如何在此背景下提升城市生态环境质量和城市宜居水平，已经成为城市发展的重点问题。2019 年1 月，国务院办公厅出台《“无废城市”建设试点工作方案》，旨在推行无废城市试点建设，在未来形成可供借鉴、可供推广的无废城市示范模式，从而在全国范围内营造良好的城市环境，提升城市宜居水平，实现可持续发展战略目标。但由于相关法律不完善、投资回收期长、废弃物资源化技术不成熟等原因，无废城市项目建设过程中的潜在风险比一般建设项目更多。因此，该方案提倡依法合规地探索政府部门与社会资本合作的PPP 模式[1]，从而合理分配政府与社会资本方之间的共担类风险，提高项目治理水平，推动无废城市项目建成。找出无废城市PPP 项目中的共担风险、实现共担风险在政府与社会资本方之间的最优分担，是项目成功的关键因素，也具有理论和实践的双重意义。

1 文献综述

国内外专家学者对于无废城市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建设路径方面。郭志达[2]从我国无废城市建设背景出发，从六个方面探索了无废城市的建设路径；LEE Roh Pin[3]通过分析现阶段垃圾气化技术，总结出建设无废城市垃圾气化技术的发展方向；赵曦[4]通过建立固体废物处理基地建设水平指标体系，量化无废城市标准的建设水平。

PPP 模式项目风险研究主要集中在风险识别和风险分担两个方面。风险识别主要通过文献调查、案例分析和统计评分等定性方法实现。王志刚[5]立足不完全契约理论提出了项目风险的识别与化解路径；Hwang 等[6]通过问卷调查法列出新加坡PPP 项目关键风险清单，为项目建设提供参考；Hastak[7]通过建立国际建设风险评估模型（ICRAM-1）识别国际建设项目所涉及的风险；D Grimsey 等[8]通过分析项目风险评价指标建立风险识别框架。

而关于风险分担的研究，国内外学者用不同的分析方法从定性和定量两种不同的形式确定合理的分担方案，其中定性研究以统计分析的方式对调查取得的项目各参与方风险分担偏好等数据进行分析。Loosemore 等[9]从PPP 项目的风险识别和反应出发，建立风险分担体系；Rashed 等[10]探究政府的不同运行机制等对风险分担的影响，提出实现风险合理分担的有效路径，定量研究通过建立数学模型量化PPP 项目各参与方的风险管理能力，并确定风险的具体分担比例；Jin 等[11]通过建立人工神经网络（ANN）模型计算出项目各参与方风险分担比例；王军武[12]构建基于演化博弈的轨道交通PPP 项目风险分担模型，确定不同策略演化情形下风险分担系数。

综上，对于无废城市的研究尚处于建设路径的探索阶段，关于无废城市建设，尤其是将无废城市与PPP 模式结合的建设形式风险研究很少，同时对于PPP 模式风险的研究很少使用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方式，导致风险识别和风险共担分析过程主观因素影响较大。

2 无废城市PPP 项目共担风险的识别

目前无废城市PPP 项目正处于试点建设阶段，关于无废城市PPP 项目的风险理论尚未形成完整体系。无废城市PPP 项目共担风险识别需要专家依据自身经验和知识评价风险共担程度，评价结果具有较强的主观性，使用传统的经典统计和模糊统计方法难以消除评价结果中主观因素的影响。集值统计[13]尤其适合程度类评价结果的分析，评分专家对需要评价共担程度的风险给出评分区间，运用集值统计方法即可精确计算该区间在空间中点的离散度，从而判断专家评价结果的可信程度，准确识别出共担程度满足要求的风险。

设计调查问卷以获取评分专家无废城市PPP项目风险的共担程度评价，问卷采用Likert 五级量表法设计，划分评语集V={V1，V2，V3，V4，V5}={该风险不是共担风险，说不清是不是共担风险，较认同该风险为共担风险，认同该风险属于共担风险，该风险完全属于共担风险}，建立评语值标尺，见图1。评分专家均为参与无废城市PPP 项目的建设人员，从政府部门和私人部门中分别聘请，依据评语集标尺对需评价的风险给出评分区间。

图1 无废城市PPP 项目风险的共担程度评语值标尺

根据调查问卷的结果，n 名专家对无废城市PPP 项目风险的共担程度评分区间可表示为：[aij，bij] ，i=1，2，…，n。其中，bij表示第i 名专家认为风险j 的共担程度上限值，aij表示第i 名专家认为风险j 的共担程度下限值，n 名专家可得n 个分值区间，进而形成关于风险j 的集值统计序列[a1j，b1j]，[a2j，b2j]，…，[anj，bnj]。序列叠加后形成关于价值r的一种落影分布，样本落影函数表示为：

由此，可以建立专家评价的可信度检验：

对风险的共担程度评价值

评价结果的离散度

专家对风险的共担程度评价可信度

可信度bi 越接近于1 越可信。可信度标准可根据具体项目要求确定，一般至少为0.9。当专家对风险共担程度的评价值满足可信度标准后，将评价值E（rj）与图1 评语值尺标比对，将结果达到“认同该风险属于共担风险”和“该风险完全属于共担风险”评语区间的风险作为共担风险。

3 无废城市PPP 项目共担风险最优分担模型构建

无废城市PPP 项目主要由政府向社会发布建设需求，社会资本依据自身技术和资金优势参与建设，所以参与主体主要分为政府部门和社会资本方。为合理确定风险分担比例，政府部门和社会资本方按照先后顺序进行多回合谈判，直到一方接受另一方的风险比例分担方案，且在谈判中双方都能观察到对方行动，这是一个讨价还价动态博弈的过程。实际谈判中，无论是政府部门还是社会资本方，在谈判中都无法掌握项目的全部风险信息，属于不完全信息状态下的博弈。因此，构造不完全信息下的动态博弈模型，可以模拟无废城市PPP 项目的实际谈判流程，并求解共担风险最优分担比例，具有高度适用性。

3.1 风险分担博弈模型基本假设

假设一：参与方政府部门与社会资本方都是完全理性的，双方通过最佳决策和行为获取最大利益，同时双方都希望谈判成功；

假设二：PPP 项目中的风险没有关联性，是相互独立的；

假设三：无废城市PPP 项目中，为了吸引更多投资者参与，政府部门在谈判时，让社会资本方先出价；

假设四：对于无废城市PPP 项目中第i 类共担风险，社会资本方承担ki（i=1，2，3，...，n，n ∈N*）的风险比例，政府部门承担1-ki 的风险比例；

假设五：政府部门与社会资本方在谈判中都无法掌握项目的全部风险信息，获得项目风险信息多的一方可能采取故意隐瞒所掌握部分风险信息的策略[14]，以向对方转移风险；

假设六：政府部门与社会资本方的谈判地位是不对称的，政府部门作为项目的发起方，可能利用自身的强势地位向社会资本方转移风险。

3.2 风险分担博弈模型基本要素

（1）博弈主体：无废城市PPP 项目共担风险主要由政府部门G 和社会资本方P 负担。

（2）谈判系数：博弈双方花费的资源和时间成本会随着谈判回合数量增大，同时所承担的风险也会增加，用σ（σ ＞1）表示谈判损耗。在谈判过程中，政府部门处于强势地位，则每经过一次谈判，政府部门会承担更少的风险，所以政府部门的谈判系数σ2小于社会资本方的谈判系数σ1。

（3）地位不对称转移风险：在无废城市PPP 项目中，政府部门提供的政策支持、贷款补贴等对项目能否成功运行起到决定性作用，因此政府部门在谈判过程中占据强势地位，而社会资本方相对弱势，用ti（i=1，2，…，n）表示每个博弈回合政府部门利用自身强势地位转移给社会资本方的风险。ti∈[0，1]，ti为0 时，表示政府部门不会转移风险给社会资本；ti为1 时，表示政府部门有绝对权利向社会资本转移风险。用λ 表示转移风险的概率，随着博弈回合数增加，转移风险的比例会减少，则有t1＞t2＞t3。

（4）隐瞒负面信息转移风险：博弈双方在谈判过程中为了转移风险，可能会隐瞒负面信息。政府部门隐瞒负面信息的概率为p，且隐瞒负面信息可以转移的风险为rg，社会资本方隐瞒负面信息的概率为q，且隐瞒负面信息可以转移的风险为rp，满足0 ≤r ≤k ≤1。

3.3 博弈双方策略集

在无废城市PPP 项目中，由于博弈双方可能存在隐瞒负面信息和利用地位不对称性转移风险的策略，政府部门与社会资本方策略集概率分布如表1 所示：

表1 政府部门与社会资本方策略集概率分布

政府部门的风险期望为：

社会资本方的风险期望为：

3.4 基于社会资本方优先出价的动态博弈模型

在不完全信息条件下，社会资本方优先出价，结合无废城市PPP 项目双方地位不对称性，基于双方可能隐瞒负面信息的讨价还价博弈过程，模型构建如下：

第一回合博弈：社会资本方先提出承担k1风险比例，政府部门承担1-k1风险比例，政府部门接受，则谈判结束，反之谈判进入第二回合；

第二回合博弈：政府部门要求社会资本方承担k2风险比例，社会资本方承担1-k2风险比例，社会资本方接受，则谈判结束，否则进入第三回合谈判；

第三回合博弈：社会资本方提出承担k3风险比例，政府部门承担1-k3风险比例，政府部门接受，则谈判结束，反之谈判进入下一回合。

以此类推，直到产生博弈双方都接受的风险分配方案，谈判结束。如图2 所示：

图2 政府部门与社会资本方博弈流程

3.5 模型求解

用海萨尼转换理论可以将上述无限回合的不完全信息博弈转换成完全信息博弈，然后求解。该理论的观点是对于无限回合的讨价还价模型，由于奇数回合中出价方相同，所以逆推点设为奇数回合所得到的结果相同。本文将逆推点设在第三回合。博弈双方作为理性人，都会在谈判过程中采用最佳策略和行为，在降低谈判成本的前提下获取最大利益。政府部门提出风险分担策略的原则是使社会资本方在第二回合中承担的风险份额P2不超过第三回合承担的P3，同时让自己承担的风险份额最少。此时可得：

对政府部门第二回合承担的风险G2和第三回合承担的风险G3进行比较，可得：

由于σ＞1，σ2＜σ1，0 ≤r ≤k ≤1 同时r 远远小于k，且prg-qrp+λt3＞0，则有G2＜G3，说明政府部门在第二回合中承担的风险小于在第三回合中承担的风险，那么博弈双方均不愿进行下一回合谈判。

同理逆推第一回合，社会资本方提出风险分担策略的原则是使政府部门在第一回合中承担的风险份额G1不超过第二回合承担的G2，同时让自己承担的风险份额最少。此时可得：

根据海萨尼转换理论，逆推点设置在第一回合与设置在第三回合得到的结果一致，即第一回合博弈与第三回合博弈的结果等价，所以有：

将式3.15 带入式3.16：

因此，无废城市PPP 项目中社会资本方名义上承担的风险比例为：

政府部门名义上承担的风险比例为：

假设ti是常数t，则双方名义上承担的风险比例为

社会资本方：

政府部门：

实际情况中，社会资本方会采取隐瞒负面信息的策略减少qrp份额的风险，同时因为政府部门采取隐瞒负面信息的策略和处于强势地位的优势而增加λt和prg份额的风险；政府部门会因为采取隐瞒负面信息的策略和处于强势地位的优势减少λt和prg份额的风险，同时，因为社会资本方采取的隐瞒负面信息的策略增加qrp份额的风险，可得无废城市PPP 项目中双方承担的实际风险比例为：

4 实例分析

铜陵市义安区无废城市PPP 重点建设项目总投资约为21036.68 万元，由铜陵市义安区住房和城乡建设局批准建设。社会资本方承担建设资金90%，采用PPP 模式中BOT（建设-运营-移交）运作形式。项目有25 年的特许经营期，其中运营期24 年，建设期1 年，将可行性缺口补助作为回报机制。

4.1 共担风险识别

通过对义安区无废城市PPP 项目实地调研和资料整合，查阅无废城市相关的法律法规[15]和政策[16]，结合PPP 项目风险指标的相关文献和同类型PPP 项目中的风险因素作为参考，筛选出义安区无废城市PPP 项目中存在的风险因素。运用Li B 和Akintoye A[17]的分类方法，按照宏观、中观、微观三个层次构建出如表2 所示的义安区无废城市PPP 项目风险清单。

通过问卷调查获取评分专家对表2 中19 项风险的共担程度评分区间，评分专家均为参与本项目的建设人员，具有至少十年PPP 项目建设经验，从政府部门和私人部门中分别聘请，共计7 人，依据图1 中评语集标尺对需评价的风险给出评分区间。通过集值统计分析方法对评分区间进行处理。

表2 义安区无废城市PPP 项目风险清单

以7 个宏观风险为例，令政府信用风险为u1，政府决策风险为u2，民众反对风险为u3，政策稳定性风险为u4，自然风险为u5，法律文件或合同风险为u6，金融风险为u7。运用集值统计分析，最终专家对各类风险的共担程度评价值E（rj）、专家对风险的共担程度评价离散度gi和专家对风险的共担程度评价可信度bi如表3 所示。本项目中专家评价的可信度值bi≥0.95 方认定为可信。

表3 宏观风险共担程度评分区间与可信度评价

表中专家评价的可信度均满足可信度标准，根据图1 评语值尺标，自然风险u5、法律文件或合同风险u6、金融风险u7的E（rj）值属于“认同该风险属于共担风险”和“该风险完全属于共担风险”的评语区间。因此，本项目宏观风险中自然风险、法律文件或合同风险和金融风险属于共担风险。对于本项目的中观风险和微观风险的共担程度评价，也利用集值统计分析方法进行，最终，中观共担风险包括市场需求风险、融资风险和环境保护风险；微观共担风险包括经营风险和安全事故风险。

4.2 共担风险最优分担

本文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对专家发放问卷，确定社会资本方与政府部门在共担风险比例划分博弈过程中的谈判系数σ1与σ2。共发放137 份调查问卷，收回136 份，其中131 份有效问卷，是测量题项的10.9 倍，有效率为96.32%，有效问卷对应的受访专家均为本项目参与者，从事无废城市项目及PPP 模式项目的经验至少为十年，收回的136 份问卷中，66 份来自政府部门，70 份来自社会资本方。分别取回收问卷中谈判系数数值的平均数作为本项目政府部门与社会资本方实际谈判系数参数值σ1与σ2，并代入共担风险最优分担模型中式3.23、3.24，计算出本项目中政府部门与社会资本方共担风险的分担比例。

以自然风险为例，社会资本方承担的实际最优风险比例为K*=（1.2-1）/（1.41×1.2-1）=28.90%，政府部门承担的实际最优风险比例为1-K*=（1.41×1.2-1.2）/（1.41×1.2-1）=71.10%。最终本项目中政府部门与社会资本方对共担风险的实际最优风险分担比例如表4 所示。

表4 义安区无废城市PPP 项目共担风险分担比例

5 结论

无废城市PPP 项目是新时代绿色发展的产物，带来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同时也存在高风险。引入PPP 模式，虽然一定程度上消除了部分风险，但是也带来了政府部门与社会资本方如何合理划分共担风险的问题。

在义安区无废城市PPP 项目中，政府部门和社会资本方的谈判损耗是影响双方最终实际承担共担风险比例的关键因素。从本项目博弈的实际分担比例看，双方谈判损耗系数相差越小，双方承担的实际风险比例就越接近，谈判成功的可能性也相对更高。因此，政府部门和社会资本方在谈判过程中应尽可能追求公平公正，减少采取隐瞒信息和转移风险的策略，从而减少谈判成本，更加合理分担风险，推动项目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