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听他的演唱会
2022-07-05吴梦莉
吴梦莉
大二那年的夏天,我去听许嵩的演唱会,主题是“許嵩和他的朋友们”。
那是我第一次去听现场演唱会。傍晚的体育馆,天空中橘色的晚霞仿佛滚烫的碎屑,烫得人脸颊泛红,掌心出汗。很快,晚霞散去,那股热气却一直留到了夜里,又被舞台上的音乐煮沸,让人忍不住跟着人群跳舞,甚至是落泪。
时至今日,我早已忘记当时听的歌,但是那份近乎歇斯底里的快乐,却永存心底,如那天的晚霞一般,惊艳了每寸黯淡的时光。
后来,我又辗转到其他城市,听过几场演唱会。不论歌手的人气、实力如何,现场总是沸腾的,每个人都被情绪拉扯着向上,向上……最后,产生共振,大家陷入一场群体性的浪漫。
之后,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关系,我没有再去看过任何人的演唱会,每天囿于家和公司之间,钝重地谋生。漫画、文案、活动推广词……键盘敲得劈啪作响,大脑却始终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唯一知晓的,是我必须写下去,如精卫填海一般,用文字将生命的间隙塞满。
我开始思考演唱会的意义:那些歌明明可以在线收听,那些喜爱明明可以通过网线传达,为什么人们依然愿意抛下手头的杂务,自五湖四海奔赴而来呢?
后来,我与大学室友聊天,谈及我们一起去参加的那场许嵩的演唱会。她说起演唱会结束后,我们一起去路边摊吃烧烤,因为囊中羞涩,一人只买了一串烤鱿鱼,还央求老板加了许多的辣椒粉。人声鼎沸的夏夜,我们两个坐在沾满油垢的塑料椅上,一边吃烤鱿鱼串,一边荒腔走板地唱歌……
其实,那时候她刚刚失恋,我的课题亦久久未能通过。可是在那一刻,谁也没有想起这些扫兴的事,我们就只是纯粹地快乐着。
我想,这大抵就是演唱会的意义所在。它让有着各种各样烦忧的人聚到一起,从而让我们的小烦恼在众多的忧愁里显得微不足道;最后,我们一起被音乐拖拽入另外一种生活,而人世间所要经历的那些甘苦则被短暂地击碎、分离。
而生活是需要这场“分离”的。
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对物质空前渴望的时代,为了达到世人眼中的“标准”,我们须得一刻不停地努力。欲望没有边际,然而,我们能获得的却极其有限,最后,“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
而演唱会更像是无限与有限之间的一个平衡点。在那里,我们只是碎片。没有人会计较我们的过去,抑或是展望我们的未来,我们只是在彼此最快乐的时刻相逢,然后道别。
这段时间,我每天下班,都会遇见一个歌手。他戴着针织帽,站在人来人往的地铁口,抱着木吉他,弹唱一些旧情歌。愿意驻足听歌的人不多,而他似乎毫无察觉,依然闭着眼睛,唱得深情缱绻,满街的灯火落在他身上,细碎闪耀,仿佛演唱会场里挥舞的荧光棒。
往常,我是匆匆路过的人群中的一员,但是在昨夜,我忽然来了兴致,坐在他对面的花坛上,像从前听演唱会一般,将手机调成静音,听了半小时的歌。半个小时后,我站起身,将零钱与钥匙链上的挂饰一并送给了他,然后转身离开。
口袋里,手机依然振动不停,各种有趣的、无趣的事仍在争分夺秒地冒出。可是我知道,就在刚刚,一场“演唱会”带着我,完成了一场短暂的出逃。
编辑/梁宇清421DB21C-F991-4276-A8FB-EC7278027DB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