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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收优惠对中国装备制造业发展的财务效应研究
——基于2010—2020年上市公司数据

2022-07-01李启平赵豪

常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2年3期
关键词:优惠业绩税收

李启平,赵豪

2020年,我国装备制造业利润比上年增长10.8%,拉动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增长3.7%,对制造业整体带动作用非常明显。由此可见,装备制造业在中国实体经济中的地位和统领力不言而喻。为了促进装备制造业转型升级,近年来政府相继出台了激励性的产业政策。2015年和2016年,国务院相继印发《中国制造2025》和《“十三五”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规划》两个纲领性文件,强调要引导装备制造业创新发展,促进我国装备制造业做大做强。2019年,工信部等部门联合印发《制造业设计能力提升专项行动计划》,描绘了在企业融资、人才培养、基础研究等方面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具体路径。“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明确指出,建设制造强国,保持制造业比重基本稳定,提高经济质量效益和核心竞争力。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2021年工信部等部门联合发布了《关于加快培育发展制造业优质企业的指导意见》,要求提升产业链和供应链自主可控能力,推动制造业高质量发展。我国自2010年制造业增加值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已经连续12年成为全球最大的制造业国家。但与工业化国家相比,我国大多数制造业(包含装备制造业)仍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中低端,大而不强的事实仍然存在。在贸易保护主义、逆全球化的背景下,这凸显我国装备制造业从价值链的中低端走向价值链高端的必要性和紧迫性。当前我国装备制造业普遍面临高端人才稀缺、原始创新严重不足的难题。从根本上破解这一难题的唯一出路就是从跟踪模仿跃迁到创新引领,但这需要强大的经费支持,更需要政府进一步有效地实施相关政策。而加大税收政策扶持和激励,是实现这一转变的现实选择。

伴随着改革开放,我国税制在不断修正和完善,为我国经济高速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税制保障。近几年来,为了促进制造业的发展,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相继发布了一系列的税收优惠政策,具体优惠措施包括税率降低、税费减免、加计扣除、加速折旧等。2018年,财政部和国家税务总局规定,经认定的技术先进型制造业企业,企业所得税减按15%征收。对于在2018年12月31日以前成立且符合条件的软件企业,享受企业所得税“两免三减半”优惠政策。2019年开始,所有制造业企业享受加速折旧的待遇。2021年开始,加大了税收优惠力度,制造业企业的研发费用,未形成无形资产计入当期损益的,按照100%加计扣除;形成无形资产的,按照无形资产成本的200%在税前摊销;符合相关条件的先进制造业纳税人,可以向主管税务机关申请退还增量留抵税额。理论上这些税收优惠政策降低了企业资金占用成本,增加了企业的现金流,大幅度降低了企业的实际税负。而这些税收优惠政策是否取得了预期效果,一直是各界关注的问题。本文基于这一事实,探究税收优惠政策对装备制造业发展的作用机制和实现路径,定量分析税收优惠的财务效应,为税制的完善提供经验借鉴。

一、文献综述

税收作为一项重要的产业政策历来是学界研究的热点,本文旨在探析税收优惠政策对装备制造业企业经营业绩的影响,以及税收优惠是否可以通过降低企业综合风险来对装备制造业企业的经营业绩产生间接影响,相关文献研究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

(一)税收优惠与企业经营业绩

税收优惠形式主要有税基式优惠、税率式优惠、税额式优惠,目前绝大多数文献都认为税收优惠对企业的经营业绩产生正向影响。Dirk等[1]以新研发产品的销售额占总销售额的比例为衡量标准,实证分析了加拿大的税收优惠政策对企业研发的影响。研究结果显示,享受更多税收优惠政策的企业,其生产效率更高。Ohaka等[2]利用上市公司财务数据,通过实证分析验证了税收优惠政策对企业的经营业绩有着显著的激励效应,同时指出政府在国家的关键行业中实行税收优惠政策,可以有效保障该行业的全面协调发展。柳光强[3]通过实证研究发现财政补贴、税收优惠政策两者对于企业经营业绩的激励效应差异明显,这就意味着,要提高宏观财政政策效果必须定向调控,提高政策精准性。当激励特定行业时,政府应该根据该行业的特点出台相应的财政政策。肖志超等[4]研究发现,企业税负与未来经济增长显著负相关,这主要源于企业税费对企业投资的挤出效应:企业税负加重抑制了企业部门的投资水平,导致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下滑,从而不利于经济增长。研究结论支持了当前政府持续推进减税降费措施的有效性。刘啟仁等[5]通过实证研究认为减税降费本质上是政府向市场主体让渡收益,可改善价格扭曲,刺激企业投资,使市场更好地发挥资源配置功能,促进经济增长。汪猛等[6]将企业的避税程度用虚拟变量表示,将避税程度作为企业享受的税收优惠程度的指标,实证结果表明,合理避税会提高企业的经营业绩。张克中等[7]利用双重差分法实证研究发现,加速折旧税收优惠政策显著提高了企业生产率和经营业绩,并且税收优惠对于资本结构偏长期、规模较小的企业影响更大。刘乐淋等[8]研究发现,宏观税负水平对长期经济增长存在倒U型作用,即如果宏观税负水平大于(小于)某个阈值时,宏观税负水平的提升会显著降低(提高)经济增长率,而目前我国的税负仍然较高,所以国家提出的减税降费政策正合时宜。苏国灿等[9]通过构建模型对中国间接税税负归宿进行测算,研究发现中国的间接税由企业和消费者共同承担,企业自身承担的间接税负表现在利润的降低。还有学者研究发现税收优惠对上下游企业的利润所带来的影响是不同的,如寇恩惠等[10]以采矿业税率改革为背景,研究发现增值税税负会随市场力量、转嫁时间的不同而在多个负税人之间以不同的比例分配,因此,在制定税收优惠政策时应该充分考虑税负转嫁所带来的影响。还有学者认为将增值税多档税率合并为单档税率可以有效提高经济福利水平,如冯阔等[11]通过构建包含增值税的结构模型,实证研究发现多档增值税税率造成有效税率提高以及资源误配,从而引起经济福利的下降,并由此提出税率简并改革的优化方案。

(二)税收优惠与企业风险

企业风险的高低与企业的生产成本、融资能力等密切相关,税收优惠也会在一定程度对企业的风险产生影响。如Xiong等[12]研究发现,装备制造业在前期发展过程中是十分复杂的,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所以需要大量资金支持,并且装备制造业产出本身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因此,装备制造业在发展过程中会经常遇到资金不足的情况。有学者认为税收优惠可降低企业研发成本从而降低企业的风险,如Reenen[13]以熊彼特创新理论为基础,分析财税政策在装备制造业中的地位和作用,实证分析结果显示财税政策通过为企业提供税收优惠,帮助企业降低了研发失败的风险,从而降低了装备制造业企业整体的风险水平。江笑云等[14]研究发现,针对研发费用的税收减免政策总体上可以节约现金流,降低研发成本,从而降低企业的风险。还有学者认为税收优惠可以增强企业的风险承受能力,如张娆等[15]研究发现,与未受产业政策支持行业中的企业相比,受产业政策支持行业中的企业风险承担能力相对较高。产业政策对企业风险承担能力的影响,主要是通过政府补贴和税收优惠两种机制发挥作用,并且对于没有政治关联的民营企业,产业政策支持对企业风险承担的正向影响更加显著。还有学者从融资约束以及融资成本的角度研究了税收优惠与企业风险的关系,如Modigliani等[16]提出了资本结构理论,此理论认为债务利息作为一项在税前扣除的费用,企业可以通过增加财务杠杆水平来获得债务的税盾价值,从而降低企业的成本。当企业税率提高时,为了获得更大的税盾价值,企业管理者往往会提高债务水平;相反,当税率降低时,企业会降低债务水平。王伟同等[17]利用全国税收调查数据,研究发现减税政策显著降低了小微企业税收负担,缓解了企业融资约束,这为减税政策化解杠杆风险提供了微观证据。李卉等[18]将融资途径作为切入点,实证研究发现有效的融资途径是装备制造业产业研发活动顺利进行以及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强力保障,目前装备制造业最大的融资难题是垄断,企业难以融资将会导致较大的风险,而这一难点需要政府通过相关税收优惠政策或者政府补助来解决。于文超等[19]研究发现,税收征管活动显著恶化了企业的融资约束,提高了企业的主观税负和非正规活动支出,从而增加了企业的整体风险。杨龙见等[20]基于浙江省小微企业月度动态调查数据库,研究发现银税互动政策显著提高了小微企业的平均银行贷款额度与贷款可得性,从而降低了企业的财务风险。彭涛等[21]以投资抵扣税收优惠政策的实施为准自然实验,采用双重差分方法评估政策效果,实证结果显示,投资抵扣税收优惠政策增加了风险投资基金对于初创科技型企业的投资,从而降低了企业的整体风险。

(三)企业风险与企业经营业绩

目前大部分学者认为企业风险与企业经营业绩为负相关。如James等[22]认为经营杠杆系数是一种潜在风险,且经营杠杆系数与企业绩效呈显著负相关。Nucci等[23]实证研究发现企业的财务杠杆与生产率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性,并且企业的流动性越差、短期负债占比越低,负相关性越强。Dimitris等[24]研究发现,财务杠杆、经营杠杆、综合杠杆与企业绩效呈负相关,并且综合杠杆会对企业绩效产生强烈的杠杆效应。但是从整体上看,杠杆波动的程度不是很大、杠杆效应带来的风险不是很高,所以依然需要将公司的杠杆水平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波动。綦好东等[25]基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去杠杆背景,剔除了金融类上市公司后,研究发现过度负债的企业通过去杠杆可以显著地促进企业绩效的增加;进一步研究发现,财务风险在去杠杆与企业绩效之间表现为完全中介效应,即企业通过去杠杆降低了企业的财务风险,进而提高了企业的经营绩效。陈东等[26]通过实证检验了重大风险预期对企业投资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企业重大风险预期会对企业投资规模产生不利影响,从而会给企业的经营业绩带来负面影响。贾鹏飞等[27]研究发现,借款人过度借贷、增加杠杆的行为会带来严重的风险,导致经济下滑,最终加剧金融危机的发生。因此,政府应该通过宏观审慎政策干预借款人的过度借贷行为。刘晓光等[28]基于中国上市公司面板数据,实证研究发现,短债长用通过增加企业财务成本和降低研发投入两方面恶化企业绩效,因此,不仅要引导企业去杠杆,还要关注企业债务期限结构。许晓芳等[29]研究发现企业过度负债可能会引发严重的经济后果,因此过度负债的企业,其去杠杆的可能性及程度也越高。

还有学者认为企业风险与企业经营业绩呈现倒U型关系。如John等[30]研究发现,适度的风险承担可以增强企业竞争优势、提升企业绩效。马勇等[31]研究发现,杠杆率与企业经营业绩不是线性关系,即存在一个阈值,阈值前杠杆率的上升对经营业绩增长有推动作用; 阈值后杠杆率的上升对经营业绩增长有阻碍作用。

从现有文献分析可见,对装备制造业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技术创新、产业分工、供应链管理等领域。少数文献涉及促进装备制造业发展的财税政策,但也集中在研究税收优惠、企业风险、经营业绩两两之间的关系上。已有文献大都认为税收优惠等财税政策可以显著地促进装备制造业经营业绩的增加,降低其融资风险,但是对于税收优惠、企业整体风险、经营业绩三者之间的关系的研究关注尚不多。与既有文献相比,本文的创新点在于:一是针对装备制造业这一特定行业,加入企业风险这一中介变量,探析税收优惠、企业风险、经营业绩三者之间的内在联系,重点研究税收优惠是如何影响装备制造业的经营业绩;二是对于企业风险这一中介变量,不同于以往文献选用企业偿债能力的指标来衡量企业风险,本文选用综合杠杆系数来衡量企业风险;三是对于解释变量税收优惠,不同于以往文献选用实际利率与名义利率之差来衡量企业所享受的税收优惠,本文选用现金流量表中的“收到的税费返还”这一变量的自然对数来衡量企业所享受的税收优惠。在实证分析部分,本文根据面板数据的特征,选择了固定效应模型以及三步法中介效应回归模型进行实证分析,并通过滞后自变量回归、更换被解释变量、更换中介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

二、研究假设和研究设计

(一)研究假设

任何企业在发展过程中,都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若资金投入不足,很有可能会影响企业长期健康发展,对于资本密集型装备制造业尤为如此。装备制造业作为关系国家大计的支柱性行业,需要投入大量价格昂贵的设备等固定资产。因此,需要依靠外部融资的支持,有效的融资途径是中国装备制造业健康持续发展的强力保障。然而,目前我国装备制造业的投资风险较高,根据资本资产定价模型,投资者在承担较大风险的情况下,会要求获得更多的风险补偿,从而使外部投资者要求获得较高的股利才愿意进行投资。银行等金融机构也设置了较高的利息率以降低风险。这会导致装备制造业的融资成本较高,这时就需要政府出台税收优惠政策予以扶持。首先,政府出台诸如增值税即征即退、企业所得税“五免五减半”等税收优惠政策,使得企业拥有更多的现金流,现金流增多会导致企业整体风险下降,进而融资成本也会下降。其次,基于信号理论来分析,政府通过出台装备制造业的税收优惠政策,表明了政府支持装备制造业发展的态度,进而向银行等提供贷款的金融机构以及外部投资者释放出投资利好的信号,可以在较大程度上改善被投资者与投资者之间存在的信息不对称问题,从而帮助企业克服融资难、融资成本高的问题。最后,政府出台税收优惠政策还可以分散相关投资者的投资风险。对于外部投资者将资金投入装备制造业所产生的投资亏损,通过税收优惠政策可以进行适当的补偿,进而政府通过税收优惠政策鼓励更多的投资者将资金投入企业。以上的行为都会导致企业的融资成本降低,从而降低企业的固定融资费用,进而降低企业的财务风险。

同时,装备制造业享受诸如减免增值税、关税以及固定资产加速折旧等税收优惠政策,都会促进企业增加收入、间接地降低企业的固定成本以及单位变动成本,从而降低企业整体的经营风险。总之,通过税收优惠,可以降低装备制造业的综合风险。近些年,我国多次提出“去杠杆化”的口号,而对于装备制造业这一工业的核心部分,只有通过去杠杆、降低风险,才会更有可能促进其整体经营业绩的提升以及做大做强。基于上述分析,我们提出假设1、假设2:

H1:税收优惠可以对企业经营业绩带来正向影响。

H2:税收优惠通过降低企业的综合风险,对企业的经营业绩产生间接影响。

(二)研究设计

1.模型构建和指标选取

根据上述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构建如下3个多元回归模型:

PROFITit=α0+α1TAXit+α2SIZEit+α3DAit+α4TBQit+α5AGEit+α6NUMit+α7DUMit+εit

(1)

DTLit=β0+β1TAXit+β2SIZEit+β3DAit+β4TBQit+β5AGEit+β6NUMit+β7DUMit+εit

(2)

PROFITit=γ0+γ1DTLit+γ2TAXit+γ3SIZEit+γ4DAit+γ5TBQit+γ6AGEit+γ7NUMit+γ8DUMit+εit

(3)

式中,PROFIT表示经营业绩,DTL表示综合风险,TAX表示税收优惠,SIZE表示企业规模,DA表示资产负债率,TBQ表示托宾Q值,AGE表示企业年龄,NUM表示员工人数,DUM表示企业性质,i和t分别表示企业和年份,α、β、γ、ρ为系数,εit表示误差项。

模型(1)用来验证假设1,模型(1)、(2)、(3)用来验证假设2。

经营业绩(PROFIT)。经营业绩是企业从事经营活动的静态评价,反映企业的客观事实。一般而言,财务报表使用者采用利润表中的盈利能力指标来了解企业经营活动成果。对于衡量经营业绩的指标,学术界主要有两种选择类型:一类是相对数指标,如李林木等[32]选取财务指标中的净资产收益率(ROE)作为衡量企业经营业绩的变量。另一类是绝对数指标,如董香书等[33]选取企业利润总额的自然对数作为衡量企业经营业绩的指标。在一般情况下,该指标可以很好地反映企业真实的发展质量、发展速度以及盈利能力,是用来衡量企业发展能力的关键指标。故而,本文使用利润总额的自然对数来衡量企业的经营业绩,并且为了消除价格因素的影响,用了分省CPI指数对各年数据进行了平减处理,从而使数据更具有可比性。稳健性检验时选用净资产收益率(ROE)来衡量企业的经营业绩。

综合风险(DTL)。财务管理中用综合杠杆系数来衡量企业的综合风险。其数值等于财务杠杆系数×经营杠杆系数,用来衡量企业财务风险和经营风险所带来的综合风险的大小。

税收优惠(TAX)。目前很多研究税收优惠的文章都是以实际税率和名义税率之差来衡量税收优惠,这种衡量方法,主要涵盖企业所得税的税收优惠。但是通过对装备制造业的税收优惠政策梳理后可以发现,装备制造业的税收优惠政策涵盖了个人所得税、企业所得税、关税、增值税等税种,所以仅仅以实际利率和名义税率之差来衡量税收优惠是不完整的。本文以从国泰安数据库中获得的“收到的税费返还”这一变量为基础,出于减少异方差的考虑,以“收到的税费返还”的自然对数来衡量税收优惠。为了消除价格因素的影响,用了分省CPI指数对各年数据进行了平减处理,从而使数据更具有可比性。

企业规模(SIZE)。企业的规模不同,其经营业绩也有很大的差别,如规模大的企业可以形成规模效应,甚至垄断市场,并且企业的规模不同,其所能得到的税收优惠的多少也不同。如白云霞等[34]研究发现,企业的规模越大,其增值税有效税率越高。因此,在研究税收优惠对中国装备制造业的政策效应时,企业规模是需要考虑的一个重要因素,本文将企业规模作为控制变量,从而避免企业规模这一因素对解释变量的干扰。一般用企业资产总额来表示企业规模,但是企业的资产总额,尤其是上市企业的资产总额很大。为了缓解异方差和多重共线性问题,本文以企业资产总额的自然对数来衡量企业规模,并且为了消除价格因素的影响,用了分省CPI指数对各年数据进行了平减处理,从而使数据更具有可比性。

资产负债率(DA)。资产负债率也是研究税收优惠对企业发展政策效应的重要影响因素。资产负债率反映负债占总资产的比例,是评价企业负债水平的重要指标。企业负债筹资具有双重性:一方面,负债筹资的利息可以抵税;另一方面,负债筹资过多也会加大企业的风险,甚至导致企业破产。因此,本文将资产负债率作为控制变量之一。

托宾Q值(TBQ)。托宾Q值为资产的市场价值与其重置价值之比,它可以用来评价资产的市场价值是被低估还是被高估,也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揭示货币通过资本市场而作用于投资的可能性。因此,本文将托宾Q值作为控制变量之一。

企业年龄(AGE)。导入期的企业和成熟期的企业的规模以及其所有拥有的管理经验、商誉、资源等必然有很大的不同,其经营业绩会存在很大的差距。因此,将企业年龄作为控制变量之一,从而排除企业年龄的不同给企业经营业绩所带来的影响。

员工人数(NUM)。企业员工人数的多少与企业经营业绩、企业税率也存在一定的关系,如申广军等[35]研究发现,企业的员工人数不同,其实际税率存在很大差异。上市公司规模较大,其员工人数众多,直接以员工总数作为控制变量,会影响模型中其他变量的回归结果。因此,以企业员工人数的自然对数作为控制变量。

企业性质(DUM)。我国企业可以分为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一般来讲,国有企业规模较大,社会资源较广,有可能具有更好的经营业绩。因此,本文将企业性质作为虚拟变量,来避免企业性质不同对实证结果所带来的影响。具体来讲,国有企业取值为1,非国有企业取值为0。

各个变量类型、符号、名称及定义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定义

2.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为了有效并且较为全面地研究税收优惠对中国装备制造业发展的政策效应,本文选择装备制造业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并选取其2010—2020年发布的财务报表的相关数据,相关数据来自国泰安数据库。为了保证实证结果的相关性和可靠性,对选取的样本数据按照如下标准进行剔除:一是剔除2010—2020年间的ST企业,二是剔除利润总额为负数的上市公司,三是剔除收到的税费返还缺失或披露不全面的上市公司,四是剔除托宾Q值缺失的上市公司。在剔除了上述样本数据后,最终确定了127家装备制造业上市公司,样本数据共计688个有效观测值,用来研究税收优惠对中国装备制造业发展的财务效应。

3.描述性统计与VIF值

表2是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表3是变量的VIF值。一般而言,VIF<10,则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问题,严格一点的标准则是VIF<5。由表3可知,所有变量的VIF值均小于5,因此,可以推定相关模型中不存在较为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3 变量的VIF值

三、实证分析

(一)假设1的检验结果

面板数据的估计方法有混合回归、固定效应模型和随机效应模型,当不存在个体效应时,应该选择混合回归;当个体效应与解释变量相关时,应选择固定效应模型;否则应该选择随机效应模型。为了缓解遗漏变量所带来的内生性问题,首先运用Hausman检验的方法来确定样本数据适合于固定效应模型还是随机效应模型。Hausman检验结果的P值为0.008,即显著地拒绝了原假设,即个体效应与解释变量相关,应该选择固定效应模型。

表4 模型(1)、(2)、(3)的回归结果

由表4的模型(1)回归结果可知,税收优惠与企业经营业绩的回归结果在1%的水平下显著正相关,说明税收优惠可以对企业经营业绩带来正向影响。回归结果支持假设1。控制变量中,企业规模与企业经营业绩的回归结果在1%的水平下显著正相关,这与前文的论述一致,即企业规模越大,越有可能产生规模效应,其企业经营业绩可能会更好。 资产负债率、企业年龄与企业经营业绩的回归结果在10%的水平下显著负相关。对于资产负债率来说,资产负债率越大,代表负债所占比重越大,企业所承受的风险也就越大。因此,这不利于企业经营业绩的提高。对于企业年龄来说,企业年龄越大,其更有可能存在大而不强的问题,更有可能缺乏创新性,缺乏开拓进取的精神,生产的老产品价格低廉或者已经不适合当下社会。因此,企业年龄与企业经营业绩显著负相关。托宾Q值、企业员工人数与企业经营业绩的回归结果在5%的水平显著正相关。就托宾Q值而言,更高的托宾Q值意味着更高的资产投资回报率,这时企业资本的重置成本小于其发行的股票的市场价值,企业具有极其强烈的进入资本市场变现套利的动机。因此,托宾Q值与企业经营业绩呈显著正相关。就企业员工人数而言,企业的员工越多,其总体效率越高,会促进经营业绩的增加。企业性质与企业经营业绩的回归结果呈正相关,但不显著。就企业性质而言,目前我国仍然是国有企业在国民经济中占主导地位,但是目前我国的非国有企业呈现着蓬勃发展的态势,国家也多次强调要让非国有企业发展壮大,非国有企业在我国经济发展中也越来越重要。因此,国有企业的经营业绩可能更高,但是不显著。

(二)假设2的检验结果

首先,由表4中模型(1)的回归分析结果可知,税收优惠与企业经营业绩在1%的水平显著正相关。其次,由表4中模型(2)的回归分析结果可知,税收优惠与企业综合风险在1%的水平显著负相关。最后,由表4中模型(3)的回归分析结果可知,企业综合风险与企业经营业绩在1%的水平显著负相关。且由第三个回归结果可知,税收优惠与企业经营业绩在5%的水平显著正相关,即构成部分中介。且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百分比为47.25%,故该中介具有较强的可信度,即税收优惠对企业经营业绩的影响中,有47.25%是通过降低企业综合风险来间接实现的,故假设2成立。由此证明,税收优惠的政策效应体现在企业综合风险降低的中介效应上,应通过降低企业综合风险来提高经营绩效。

(三)稳健性检验

1.滞后自变量回归

表5 滞后自变量的回归结果

为了缓解双向因果带来的内生性问题,将自变量税收优惠用上一年的指标替代,验证其对企业经营业绩的影响,从而验证假设1是否正确。由表5可知,主要变量和原来的回归系数仅存在数值差异,显著性依然存在,说明结果具有稳健性。

2.更换被解释变量

用净资产收益率来衡量企业的经营业绩,并重复前文的实证研究,从而验证假设2是否正确。由表6可知,主要变量和原来的回归系数仅存在数值差异,显著性依然存在,说明结果具有稳健性。

3.更换中介变量

企业偿债能力的高低与企业的风险密切相关,本文采用长期偿债能力指标中的息税前利润与总负债之比,作为综合杠杆系数这一中介变量的替代变量,并重复前文的三步法中介效应检验,从而验证假设2是否正确。由表7可知,主要变量和原来的回归系数仅存在数值差异,显著性依然存在,说明结果具有稳健性。

表6 更换被解释变量的回归结果

表7 更换中介变量的回归结果

整体上,更换自变量、被解释变量和中介变量对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完全支持前面实证检验得到的结论,这说明模型具有稳健性。

四、研究结论及政策建议

本文选取2010—2020年装备制造业上市公司财务数据为研究样本,将企业风险作为中介变量,重点研究税收优惠政策如何影响我国装备制造业的经营业绩,主要结论为:

第一,税收优惠可以对装备制造业企业经营业绩带来正向影响。我国装备制造业上市公司现阶段享受的税收优惠可以显著地提高企业当期的经营业绩,这也与绝大多数学者的研究一致。企业享受的税收优惠形式主要有税基式优惠、税率式优惠和税额式优惠,尽管这三类形式的作用机理可能不同,但是各种形式的税收优惠都可以起到降低企业整体税负的作用,进而降低了企业的成本,提高了企业的利润。

第二,企业规模、托宾Q值与企业经营业绩显著正相关,企业性质与企业经营业绩正相关但不显著。就企业规模而言,企业规模越大,其规模效应越明显,经营业绩越好。就托宾Q值而言,其值越高,企业资产投资回报率越高,因此企业的经营业绩也越好。

第三,税收优惠与企业综合杠杆系数显著负相关,企业综合杠杆与装备制造业企业经营业绩显著负相关。税收优惠可以通过降低企业的综合风险,对企业的经营业绩产生间接影响。目前我国装备制造业综合风险较高,存在资金不足的问题,而装备制造业企业享受了税收优惠,尤其是享受直接免税、减税等税收优惠形式,会直接降低企业的综合风险,进而影响企业的经营业绩。

基于以上结论,提出如下建议:

一是加大对装备制造业人才扶持的税收优惠力度。装备制造业是否可以吸引足够多的人才是决定装备制造业能否长远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政府应该出台更多降低高端科技人才的个人所得税的税收优惠政策,加大对科研人才创新收入的免税范围,鼓励科研人才不断创新。适当降低最高边际税率。当企业雇用科研人才时,政府应该允许企业加计扣除企业雇用科研人才所产生的支出,从而让高端科研人员和高端技能人才在实践的同时,可以不断地学习最新的知识和技能,有效地强化其相关专业的技术性及专业性,从而更加全面地提升劳动力素质,增加人力资本积累,为我国装备制造业的持续健康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活力。

二是加大对装备制造业融资的税收优惠力度。目前我国的装备制造业财务风险较高,面临资金不足的风险较大,但是,目前我国对于促进装备制造业融资的税收优惠政策仍然比较缺乏。建议政府逐步健全我国促进装备制造业融资的税收优惠政策,从而缓解企业生产经营过程中的资金缺乏问题。比如对于投资于装备制造业的资金,可以免征企业所得税。又比如对于装备制造业融资所发生的利息费用,在计算企业所得税时允许加计扣除,从而降低装备制造业的融资成本。出台税收优惠政策鼓励装备制造业企业发行债券融资和股票融资。

三是加大对专精特新中小型制造企业的税收优惠力度。专精特新中小型制造企业是我国装备制造业整个生产链供应链中十分重要的链条,直接关系我国装备制造业生产链供应链的安全和自主可控。专精特新中小型制造企业具有专业化特征,容易纵向锁定,抗风险能力较弱。同时其规模相对较小、融资能力欠缺,在外源融资方面常常受到制约,因此需要政府在税收政策方面予以扶持。如适当放宽中小企业的认定标准,简化税收征管;提高研发费用的加计扣除标准;对投资于专精特新中小型制造企业获得的投资收益可以实行税收减免。通过以上措施的实施,缓解专精特新中小型制造企业的融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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