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新时代智库型出版社建设:现状梳理与未来展望
2022-07-01王艳
【摘 要】新时代以来,出版生态、出版业态受到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技术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发生了根本性变革,迫切需要将“智库”属性和“智库”功能作为出版提质增效的重要抓手,智库型出版社应时而动、应运而生。一方面,智库型出版社应牢牢把握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国家治理现代化、出版深度融合发展以及出版走出去等难得的政策机遇,谋求更大更广阔的可为空间;另一方面,智库型出版社要直面来自意识形态竞争、体制改革瓶颈、传统出版优势失灵等带来的挑战,通过守正创新、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出版走出去、服务公共决策、运用信息技术、培养一流人才等路径,实现新时代智库型出版社的转型发展。
【关 键 词】智库型出版社;出版高质量发展;出版融合;知识服务
【作者单位】王艳,北京信息科技大学公共管理与传媒学院。
【中图分类号】G239.2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22.10.007
进入新时代,出版业面临新形势、新问题。其中,互联网作为新的产业增长点,降低了文化产业的准入门槛和运作成本。传统出版社在内容的提供、发现与整合过程中的角色越来越次要,价值和利润空间被进一步挤压[1],如何转型、向何处转型成为行业上下普遍关心的重要议题。凭借自身与智库组织在社会角色、社会价值与社会功能等方面存在的高度内在一致性,越来越多的传统出版社在保持传统图书内容生产、编辑、加工、整合等业态的同时,尝试开展出版公共政策的前沿研究和成果转化,借势向专业领域和出版行业高质量发展的智库转型。
一、新时代智库型出版社的内涵
具体来说,出版社转型为智库的形态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出版企业内部成立出版研究中心、战略研究中心、技术研发中心等科研部门,围绕企业自身发展中的焦点、难点问题开展科研,以此推动出版科研的职能走向服务社会、培养人才、提供决策依据等更多层面[2]。另一种是出版社整体融合转型为智库型出版社,同时改变过去粗放、单一的经营方式,引入更多的专家资源,并赋予知识产品更丰富多元的使用场景和推广形式,推动出版社成为知识服务提供商。无论是成立专门的出版智库还是融合转型为智库型出版社,这些出版社都是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在加快新闻出版决策咨询体制改革的进程中发挥重要作用。
但在概念内涵的使用上,“智库型出版社”与“出版智库”还是存在一定的泛化和混淆现象,需要予以进一步规制与说明。就字面意义而言,“出版智库”中的“出版”是修饰限定语,“智库”是中心词,提示出版智库是智库的一种类型,类似于“媒体智库”,“出版”与卫生、环保、安全、经济、社会、科技、管理等一樣明确了智库的具体研究领域;“智库型出版社”有别于“出版智库”,其内涵规定了“智库”作为出版社的一种特定功能与特色属性,是出版社除传统业务和常规业务以外的增量扩充,既可以对内成为出版社自身的智囊团,也可以对外服务于行业与政府职能部门,类似于“智库型媒体”。就发展而言,智库型出版社既可以完全转型升级成为出版智库,也可以设置独立的智库部门或者研究机构,二者运行形态和运营状态存在一定的差异,但在功能定位上都可以将智库的理论创新、咨政建言、公共外交等与出版社的传播真理、舆论引导、社会服务等使命相结合[1],进一步扩大传统出版社的影响力。
二、新时代智库型出版社的发展机遇
出版行业的转型发展必须顺应时代趋势,沿着服务国家战略、国家出版体制改革的方向。因此,智库型出版社的转型发展要顺势而为,把握住难得的发展机遇。从总体上看,新时代以来,智库型出版社的勃兴离不开外部政策环境支持、出版产业升级发展、新闻出版融合技术不断进步的多重驱动与共同影响。
1.智库型出版社将在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中发挥重要作用
2015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解决了“为什么要建设智库、建设什么样的智库、如何建设智库”的问题,并确定总体目标和发展路径[3]。2018年3月,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印发《关于加快新闻出版行业智库建设的指导意见》,明确了新闻出版行业智库的主攻方向为政策研究咨询和行业重大问题研究,并提出“统筹推进新闻出版行业智库协调发展,努力构建布局科学、结构合理、规模适度、定位清晰的行业特色新型智库体系,重点建设一批具有较高知名度的行业智库,形成具有咨政影响力的智库集群,生产一批服务行业的高质量、标志性智库产品,培养壮大一支坚持正确政治方向、具有较高理论水平、富有创新精神、结构合理的公共政策研究和行业问题咨询专家队伍”[4]。上述两个意见,是引领智库型出版社建设的具体行动指南。
对智库型出版社而言,依托自身优质资源、提升出版产品内容质量、优化专业知识服务是成为优质行业智库和专业智库的三驾马车。首先,出版社服务领域广泛,既连接内容生产者、编译者、传播者、消费者、评论者,又覆盖图书、杂志、报纸、电子物品等各种出版载体,具有可整合的丰富出版资源。其次,出版社的内容产品是体现智库功能的主要载体之一,也是出版高质量发展的重要着力点之一,出版内容产品的质量越高,智库的服务力、影响力和凝聚力就越大。最后,出版社要协同各个利益攸关方的不同主体,优化知识服务效果,同时兼顾内部利益主体(编辑员工、管理者、技术人员、营销人员等)及外部利益主体(用户、合作伙伴、专家顾问、竞争对手等),打通出版社所有知识服务链条上的节点,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战略合作。
2.智库型出版社将在国家治理中发挥重要作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中国国家治理制度建立和执行的有效性,得益于治理工具的有效性。所谓治理工具,有时也被称为政策工具,指的是实现政策目标的手段,或者是权威当局为解决公共问题、实现公共目标所采取的行动方式。治理工具一般分为组织工具、强制工具、经济工具、信息工具和其他工具五大类型[5]。中国特色出版行业智库凭借出版活动、咨询活动和知识服务活动鲜明的信息性、知识性和宣传性,已经能够被称为一种可以提高国家治理效能的信息类治理工具,能够发挥调节社会公众文化行为、引导社会文化资源流向的作用。
作为出版行业智库的重要组成部分和重要形态之一,智库型出版社建设理应成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内容,成为国家治理架构中不可或缺且正式的功能性组织,以推动政府出版决策科学化、民主化。特别是在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视域下,出版工作以及出版研究工作的守正创新,是助力国家治理体系建设和推动国家治理能力走向现代化的重要课题,直接关系到新闻出版事业如何在错综复杂的舆论场中壮大主流社会舆论、凝聚社会共识,发挥自身作为专业智库阐释党的新闻出版政策主张、解读新闻出版公共政策、研判社会舆情、疏导社会情绪的积极作用。
3.智库型出版社将在出版走出去战略中发挥重要作用
智库型出版社不能仅满足于在海外销售出版物,而是要主动作为,以智库和智囊团的身份对外讲好中国出版故事,将中国人的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通过出版物在文明互鉴中传播出去[6],不断提升出版产业的国际竞争力。对智库型出版社而言,出版走出去是我国出版领域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重大战略机遇。智库型出版社要依托自身独特的出版资源优势,研究全球出版业存在的共性问题,以专长特色有效解决全球出版业发展面临的普遍问题。但事实上,很多智库型出版社对出版走出去的顶层设计和相关资源整合缺乏从人类命运共同体层面把握的大局观,导致中国出版在对外文化交流中存在感不强,且出版研究的议程设置得不到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同与积极回应。
长期以来,中国出版国际传播能力建设的重点主要停留在“术”的层面,虽然中国出版通过合作经营、加强布点等方式扩大了影响力,但仍然缺乏开创性文化传播理论的支撑,没有真正触动西方国家主导的国际传播旧秩序[7]。这些是智库型出版社在中国出版走出去的战略部署与实践中面临的实质性问题,如果智库型出版社能够将这些问题一一攻破,将极大地提升出版走出去的质量与效益。
4.智库型出版社将在出版深度融合发展中发挥重要作用
近日,作为中共中央宣传部首次就出版融合发展专门起草发布的政策文件,《关于推动出版深度融合发展的实施意见》体现了党对新时代深入推进出版深度融合发展作出的制度安排,标志着出版融合发展达到新高度且进入新阶段。面对难得的战略机遇,智库型出版社自然被赋予了新的使命和责任,即在新一代信息技术快速发展的加持下,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创新驱动下,智库型出版社应当围绕坚持正确发展方向、科学设定发展目标、统筹规划发展布局等,加强出版融合发展战略谋划。这是时代命题,也是出版社发挥咨政建言功能的转型要求。
从某种程度上看,“智库+出版社”本身就是融合发展的阶段性产物,其既能盘活原有的出版资源,又能有效整合新的专家资源、媒介资源、信息资源、用户资源和技术资源,以形成更具战略性、专业性、针对性和前瞻性的智库产品。智库型出版社深度融合发展的成果既凝聚了包括专家学者、出版社专业人员等的智慧、经验、知识,也充分利用了包括大数据、云计算和人工智能等在内的科技智慧,这些元素互相支撑、互相补充,有效维持和提升了出版社在新时代的综合竞争力和软实力。
三、新时代智库型出版社面临的挑战
近年来,从中央到地方,智库型出版社的建设不断提速,成果不断显现,引起社会各界对出版行业的关注。但是,我们必须认识到,当前传统出版业态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这是影响和制约智库型出版社发展的阻碍。
1.意识形态竞争的挑战
出版内容和智库产品是意识形态竞争的重要载体,共同守护出版意识形态安全。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发表了一系列重要讲话,明确指出“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强调“我们必须把意识形态工作的领导权、管理权、话语权牢牢掌握在手中,任何时候都不能旁落”。对智库型出版社来说,如果不能严格把控政治方向、出版导向、价值取向和研究方向,不能成为凝聚促进改革发展、维护社会稳定的正能量,那么就无法在意识形态领域做到“守土有责、守土负责、守土尽责”。比如,在建言献策的过程中,无论是出版战略研究、战略规划,还是出版专项设计,智库型出版社始终要清醒地认识到出版行业所具有的强烈意识形态属性和文化属性,应从出版内容到出版形式,从微观层面到宏观层面,从具体项目到整体布局,严守底线和红线,维护意识形态安全和文化安全,引领主流意识形态建设,巩固壮大主流意识形态阵地。
2.出版体制改革的挑战
回顾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出版体制改革所走过的道路,一条主线清晰可见,即围绕政府、企业和市场三种主体不断解放和发展出版生产力,不断优化生产关系和资源配置方式,并依据出版物的双重属性积极处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关系。无论是以放权让利为主要特征的改革探索阶段(1979—1992年),还是以治理整顿和强化管理为主要特征的“阶段性转移”阶段(1992—2002年),抑或是以转企改制和集团化为主要内容的体制转型阶段(2002—2012年),乃至以融合发展和加强公共服务建设为主要内容的业态转型阶段(2012年至今)[8],中国出版体制改革的每个时期都有难啃的骨头,都有迫切需要突破的瓶颈。环顾当下,飞速迭代的数字出版技術已然成为支持出版业未来发展行稳致远的核心关键因素。在新与旧的激烈碰撞中,出版业实现新与旧的深度融合,是当前出版体制改革的重中之重。因此,智库型出版社不仅要有足够的问题意识、危机意识,还要有转危为机的勇气和担当。业界应找准出版融合发展的难点和痛点,以体制改革为契机,努力建设一批新型主流出版传媒集团。
3.传统出版优势失灵的挑战
当前,传统出版企业主要面临的挑战是自身角色定位的局限,固有出版资源的流失和经营模式的单一。这些问题导致传统出版者在现代出版业发展大潮中逐渐被边缘化。一方面,传统出版社作为知识制造者的角色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做书—卖书”的知识生产模式虽然可以维系传统出版社的出版地位,但是使其失去了适应数字时代出版革命性变迁的可能。另一方面,出版社想要转型为知识服务者,其经营模式就要完成从围绕出版物、价格、渠道和销售做生意,到围绕消费者、成本、便利和沟通做整合性营销的跃升。显然,后者更具有现代价值。加之新媒体环境下,读者和作者不断流失,促使传统出版社转型为智库型出版社。
四、新时代智库型出版社的创新发展路径
面对机遇和挑战,智库型出版社唯有开拓思维、迎难而上,才能真正实现提质增效。当前,如何从理念、制度、模式以及行动层面进一步推动智库型出版社的建设,尤为考验出版社的智慧与执行力。
1.坚持守正与创新的统一
传统出版社转型为智库型出版社,既有守正的要求,又有创新的担当。就守正而言,智库型出版社应以狭义出版活动为主要手段,多出精品力作,传承、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播当代中国主流价值观和国家治理现代化理念等,确保出版领域意识形态安全,在文化交流中扩大中国的国际影响力,提升中国的国际话语权。就创新而言,智库型出版社应以广义出版活动为抓手,谋划行业长远发展,强化品牌建设理念,以更深厚、更多元的文化品牌概念挣脱固有的思想桎梏,为出版创新发展提供智力支持。
比如,作为中国人文社会科学学术出版的大社、名社及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专业学术出版机构,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旗下的皮书研究院既是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皮书品牌的管理机构,也是服务于中国智库建设与学术出版的独具特色的企业智库,更是直接服务于智库发展、皮书发展的科研机构,年出版皮书400余种。皮书研究院实行理事会制度,聘请高级研究员、研究员为皮书研究院各项事业提供智力支持。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以皮书这一品牌积极建构的学术共同体聚集了4.5万人,蕴含着巨大的学术能量和智库研究能量,成为新型学术出版智库建设的典型。
2.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以智库产品回应社会关切
建设智库型出版社必须以人民为中心,一切来自人民,一切为了人民,以高质量的智库产品回应社会的普遍关切,为人民群众提供更加丰富、优质的知识服务。十九大以来,出版业作为优质内容生产者和优质服务供给者被反复提及和强调。通过对标上述角色定位,智库型出版社有责任、有义务进一步优化出版事业发展中不平衡不充分的因素,以新的知识生产方式和知识推广方式满足人民群众新的知识消费需求。
当前及今后一段时期,智库型出版社要增强问题意识,积极回应社会对出版领域的重大关切,比如体制改革、产业政策制定、产业结构调整、重大工程项目设计实施等,找出行业发展中的重点、难点、热点和痛点,围绕全局性、方向性、前沿性的焦点议题出谋献策,争取在国家战略、规划、布局、政策等方面贡献自己的智慧,发挥更大的建设性作用。
3.服务出版公共决策,提升出版社文化软实力
对智库型出版社而言,只有找准建言献策的组织定位,辨清中国出版发展的历史方位,立足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高位,才能真正成为中国出版事业发展名副其实的“智囊团”和“思想库”。具体来说,智库型出版社在影响政府规划出版领域发展战略和出版公共决策过程中主要承担以下职责:一是在明确我国出版事业公共利益与出版社自身利益的基础上,统筹兼顾,服务公共决策,维护公共利益;二是激发和凝聚出版智慧,及时向国家有关部门和决策层提出政策建议,向科研机构和企业、行业组织提供规划和对策建议;三是加强智库型出版社和其他出版企业等的多方联动,协同合作,通过生产智库产品满足多元化出版政策需求;四是积极从事智库研究成果的推广、传播、咨询、反馈等业务,最大限度提升文化软实力。
近几年,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坚持创新引领发展,不仅成立了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建设发展研究院,而且根据形势发展需要,在研究院下专门打造了一个行业领域的新型智库。这个智库的定位为以服务于国家发展战略,服务于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以及国家新闻出版署中心工作,服务于行业发展为己任,依托出版社深厚的专家和内容资源优势,以需求为导向,以内外结合、跨学合作、创新运作模式和合作交流机制开展研究咨询工作,为行业发展提供专业、精准、高效的咨询服务及最新研究成果,充分发挥智库咨政建言、理论创新、舆论引导和社会服务等重要功能[9]。
4.立足技术与出版的共生关系,提升出版研究效能
出版走向深度融合,必须充分考量传统出版与新兴出版的关系,以新技术赋能出版高质量发展,从而全面打造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的出版形态。除此之外,智库型出版社可以基于5G、VR/AR/MR、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等数据资源及自身的内容资源,开展特定领域的专业知识服务,形成知识产品或解决方案,辅助出版公共问题的决策、执行、评估等,并在某种意义上发挥智库的基础性作用,为其他领域智库咨政建言提供知识支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知识产权出版社等都已经成为这类智库,大大提升了出版行业新型智库体系的研究效能。
5.培养一流智库型出版人才,助力咨政建言
近年来,一些出版社人才流失严重,且对新技术人才吸引不足。转型后的智库型出版社想要提高战略谋划能力,进而增强政策议题攻关的精准性,强调政策服务的个性化,提高出版社自身的竞争力,就必须培养深耕出版理论研究和出版融合实践的高素质人才。2008年6月,电子工业出版社设立国内首个出版企业博士后科研工作站,截至2019年已有13家出版企业设立了博士后科研工作站。電子工业出版社培养的博士后人才,在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的申请中都有所斩获,成为出版深度融合发展过程中的“头部”力量和贯通产学研一体化的一流科研人才,极大助力了出版领域咨政建言功能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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