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孔不入的排名

马亚伟

不知道人这个群体为什么对排名情有独钟，凡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排名。我有时候会想，动物世界也有排名吗？哪只羊吃得最多，哪只羊吃得最少？哪匹马跑得最快，哪匹马跑得最慢？动物们没有排名的概念，它们的排名，也是人给排的。热衷于排名的人类，从出生就开始在排名的路上狂奔了，一刻都不曾停歇。

那天我看到一个初为人母的人发的朋友圈：“我儿子出生时哭声最响亮，医生说是今天出生的所有宝宝里面排名第一的！”瞧见没有，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被排名”了。孩子慢慢长大的过程，也是不停“被排名”的过程。幼儿园里，要排一排哪个孩子最可爱，哪个孩子最乖，哪个孩子最聪明。到了小学，“排名”这个概念便在孩子们心中更加明晰和深刻了。成绩如何，排名表从高到低，一目了然。虽然现在不提倡给孩子排名，但明里暗里，名次不知道被排过多少回了。初中、高中阶段，排名简直就是一记记鞭子，紧紧逼着孩子们寒窗苦读。到了大学，也不得轻松，依旧有各种形式的排名。参加工作了，本以为终于可以摆脱排名的压力和困扰了，可谁知，各行各业都要排名。体育竞技之类的行业必须排名，佼佼者把世界排名前几位当成奋斗目标。除此之外，几乎任何一个行业都要排名。教师的教学成绩要排名，机关单位工作成绩要排名，公司里业绩要排名，经商的个人财富要排名……无孔不入的排名，就像一张大网，密密实实把人们罩在网中。

无论古今中外，大家都热衷排名。古代那么多“天下第一”，外国那么多“世界之最”，都是排名排出来的。无论身份高低，无论财富多寡，总有排名的圈子。每年都会公布“财富排行榜”“影响力排行榜”之类的，这些排名用精确的数字把名次排出来。那一排可以上下浮动的数字，比任何语言都有激励作用。排行榜上的人，都在拼尽全力往上挤，就像是跑道上的选手，超过前面的人就是伟大的胜利。

世界首富要排名，平凡的小老百姓也要排名。即使只有两个人，也要排一下谁是第一，谁是第二。我曾经在一个只有五个人的办公室工作过，几个人明争暗斗，经常会各种排名，谁也不甘心落后别人。大家表面和和气气，其实各自的内心都在风起云涌。“内卷”这个词，其实不是今天的现象，它一直在人类群体中默默上演着一场场大戏，因此出現了各种类似“宫斗”的戏码。谁不想独占鳌头？谁不想首屈一指？谁不想一枝独秀？谁不想名列前茅？

排名充分利用了人的好胜之心，是一种激励别人或者自我激励的有效手段。试想一下，如果取消各种排名，人间一派躺平无为的状态，这个世界一定会像白开水一样，没有生机和活力。不过，排名是一把双刃剑。这个世界上，不知有多少人被排名所累。

只要有排名，就会有第一名，也会有最后一名。但人生在世，没有永远的第一名，也没有永远的最后一名。排名只是一种形式，不为排名所累，又能让排名激励你不断向前，才是最佳状态。

【原载《思维与智慧》，本刊有删改】

插图 / 为排名所累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