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作”大市场：微缩古建榫卯之间创奇迹 文/白英

以径寸之木，承古建之韵。微缩木雕建筑技艺，就是以古代建筑为蓝本，以各种名贵原木为原料，保留古代建筑独特严谨的布局结构和优雅和谐的文化内涵，体现古代建筑结构的制作技术。“古建王国”山西就有这样一位以制作微缩木雕模型著称的工艺美术大师——刘晓辰（图1），他多年来扎根故乡忻州市定襄县宏道镇，匠心研艺，开拓创新，传承祖辈的传统技艺，把微缩木雕模型做成了发展前景广阔的文化产业。

图1 刘晓辰

“烫样”的前世今生

“山西文风数二定，数了定襄数平定，定襄文风数宏道。”宏道镇位于忻定盆地东北边缘定襄、五台和原平三地相交的金三角地带。文化底蕴深厚的宏道镇，孕育了丰富多彩的传统技艺，特别是400 余年来在这里代代传承的木雕技艺，宏道镇在历史上就是有名的“木雕之乡”，刘晓辰创办的木雕艺术公司就位于宏道镇。

一进宏道镇村口，就能看见刘晓辰木雕艺术公司的大门，他的公司生产基地占地面积约有20 000 余平方米，办公设计楼、大型木雕生产组装车间一应俱全。见到刘晓辰是在他的办公室，跟随他来到木雕制作车间，仿佛进入了一座大型的微缩木雕博物馆，唐代建筑佛光寺东大殿、宋代建筑晋祠圣母殿（图2）等山西古建筑微缩木雕模型精美绝伦、古色古香；唐代名楼鹳雀楼、明代太原双塔微缩木雕模型器宇轩昂、蔚为壮观；而桌上摆件山西古戏台、应县木塔微缩木雕模型又工艺精湛、精巧至极；还有正在制作中的木雕模型四川汉阙、福建蒲城清代戏台等，雕梁绣柱、层楼叠榭，让人叹为观止。一位来自高校从事建筑教学的讲师，正在仔细研究陈列的榫卯结构模型。这一座座卯榫结构的木雕微缩模型可依次拆解开来，是大学生学习古建艺术、古建制作工艺最直观最生动的课件模型。

图2 晋祠圣母殿模型

国家大剧院戏剧场外围长廊有山西古戏台微缩木雕模型的展示；山西博物院展厅，有山西古建筑微缩木雕模型的陈列；院校讲台上实验室里，有卯榫结构的微缩木雕建筑模型教具……刘晓辰把钟爱和为之奋斗的微缩木雕产业做得风生水起，他为能把木雕模型这项技艺传承下来做大做强，感到分外自豪。在他的讲述中，这项技艺大有来头，有着悠久的历史，木雕模型技艺源于古代的“烫样”。烫样是什么意思呢？在古代大型建筑动工前，先把小模型做出来。如故宫保存的样式雷烫样就是圆明园、颐和园部分建筑动工前的设计模型，通过模型直观地让皇帝对布局和造型进行审阅，同时根据模型计算造价与所花费用。除此之外，烫样也可以说是古建筑的“立体图纸”，匠人在营造建筑的过程中据此进行施工，几百年来，以烫样为基础，演变到现在成了古建筑模型制作技艺。

一榫一卯 暗藏玄机

在华夏大地上众多的古建筑中，应县木塔始终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应县木塔被吉尼斯世界纪录认定为世界最高木塔，是中国古建筑中的瑰宝，世界木构建筑的典范。如此庞然大物，大小部件若干，却没用一个铁钉子，全部靠着斗拱柱梁镶嵌穿插吻合而成。刘晓辰的基地中制作出来的应县木塔，就是完全复原它的结构与技法。刘晓辰随手拿起几个小小的部件说：“我手里拿的这些部件，就是应县木塔里靠榫卯成型的斗拱部件。”木塔模型完完全全是手工榫卯结构组起来的，而这些榫卯，正是藏在木头里的灵魂。一榫一卯，暗藏玄机，巧妙无比；一转一折，浑然天成，天衣无缝。“把它做好，要精细无比丝毫不差，就这个小榫头，稍稍大一点就把榫眼涨破了，小一点点就拉出来了，必须要恰到好处。”（图3）

图3 应县木塔模型

古建模型看起来精美，制作起来却十分费工夫，一个一尺来高的应县木塔模型（图4），光零部件就达到1 万多个，从铺底座、立柱子、加斗拱、再加屋檐，到最后一点一点组装而成，制作材料、内部结构，甚至每一个配件，都要尽量和原建筑保持一致，工序异常,烦琐和复杂。然而，刘晓辰手中诞生的应县木塔模型，间架、出廊、屋顶都与原建筑形同无异，就连斗拱等细节也分毫不差，处处精致。无论远观还是近看，整个木塔比例适当，不仅构架宏伟，造型完美，巧夺天工，而且坐落稳重，技艺精巧，外观庄严，具有极好的整体性。“做工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质虽贵必不敢省物力！”从选材、榫卯，到组装、抛光的大小近百道工序，每个细节都要精细雕刻，细致打磨，刘晓辰带领的工匠们就是这样，以匠心传东方之美，以匠魂承东方之韵，让一卯一榫之间，展现远古先辈的生活智慧，一转一折之际，彰显传统木艺的古典美学。（图5）

图4 应县木塔教学模型

图5 榫卯

开启创业之路

“应县木塔的实物，是中国古代建筑的一个巅峰之作，我们做这个模型，就是传承实物的制作方法和古代的传统技艺。”说起应县木塔模型从研发到定型，刘晓辰有话要说，这在他的创业路上，有着非凡的意义，“最开始是爱好，喜欢飞檐挑角的应县木塔，想把它做成缩小版的，没想到，却开启了广阔的产业发展之路。”

刘晓辰1973 年出生在宏道镇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16 岁那年，高中一毕业，就跟随舅舅学起了木匠和雕刻，19 岁那年，舅舅承揽了临汾后土庙戏台模型的制作，舅舅带领他一道完成了这个模型，他第一次被古建筑模型的奇特震撼了。刘晓辰从心底里爱上了这个行业，他购买了许多关于雕刻和建筑方面的书籍，在学习古代建筑知识的过程中，萌发了自己动手制作大同九龙壁木雕模型的想法。带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九龙壁微缩模型，刘晓辰到太原找相关工艺品商店、文物局、古建所推销自己的产品，一个文物局的对外文物商店，毫不犹豫地把九龙壁模型留下了，文物局让刘晓辰先试做一个高50 厘米左右的应县木塔微缩模型，因为当时没有人能把古建筑模型做成这么小，刘晓辰只能自己在家里研究琢磨。经过反复研究实验，这个应县木塔微缩模型终于在半年后做成了，这一模型很符合文物局的需求，他们让刘晓辰半年再制作10 个木塔微缩模型。这可是个不小的挑战，年轻气盛的刘晓辰即刻就答应下来。（图6）

图6 精细雕刻

订单拿回来，高兴过后刘晓辰发愁了，一个木塔模型做了两个多月，做10 个就得差不多两年，而客户要求的半年完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于是，刘晓辰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改制工具上，生产工具自动化、模型零件标准化，大大提高了效率，经过几个月的时间，10 个应县木塔顺利完工了。就是这一改变，为他古建筑木雕模型产业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1995 年，22 岁的刘晓辰创办了木雕厂。

“小木作”走向大市场

刘晓辰的几大生产车间里的，有设计造型的年轻后生，有加工构件的资深木匠，他们各司其职，专注投入在各个工序上。机械化作业极大地提高了产品的质量和劳动生产率，刘晓辰的企业不仅成了当地文化产业的龙头，同时，也为周边村里的村民创造了就业机会。“以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走进木雕生产的艺术殿堂，在这里找到了幸福感。”（图7）

图7 微缩木雕作品 《天坛祈年殿》

山西是古代建筑的艺术宝库，不可移动的文物非常多，在行内被称为“大木作”，将这些文物按比例缩小则为“小木作”。在新的社会环境下，古建筑模型怎样开发才能走向市场？刘晓辰多方调研，将产品从3 个方向上进行突破：一是创意研发旅游纪念品。批量制作应县木塔、永济鹳雀楼、太原双塔、杭州雷峰塔、湖南岳阳楼等地标性的建筑微缩模型工艺品，通过市场走向全国。二是瞄准博物馆、展览馆等特殊市场。以现代审美观念将传统的“立体图纸”与新型的博物馆、展览馆功能相结合，使古建微缩木雕模型在各类文化场所大放异彩。三是在大学建筑系推广木做模型为教具。遵循中国传统木构建筑的修建模式，将立体剖面、细部结构生动鲜活地一一呈现，与哈尔滨工业大学、太原理工大学、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等省内外10 余所高校建立了合作关系。（图8）

图8 微缩木雕作品 《黄鹤楼》

“小木作”作出了大文章。凭着敏锐的专业洞察力和对市场的精准把控，以及对工艺的不断创新，刘晓辰的木雕厂集设计，生产，销售微缩景观工艺品、教学模型、古建筑模型、旅游纪念品为一体，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木雕古建筑模型生产基地。刘晓辰他们的作品《五台胜境》入选上海世博会，《应县木塔》先后在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博览会和中国美术精品博览会上获得金奖，建厂以来所获的荣誉和奖项数不胜数。2018 年以来，木雕厂还陆续承揽制作了中国科学技术馆“榫卯的魅力”、中国建筑科技馆“古代建筑馆”、国家大剧院、中国契丹博物馆等国家级文化项目实木模型的设计制作，在业界的专业水准上缔造了一个新的高度。“木雕创作早已融入我生命之中，每一座斗拱，每一件榫卯，都是有灵性的、鲜活的，我要把这艺术的精灵奉献给大家。”刘晓辰说，公司还将依托博物馆和生产基地进一步发展工业旅游，使消费者参与木雕模型的生产，了解古建筑模型文化，并进一步升级为能够带动当地经济快速发展的现代化特色文化产业的龙头企业。“致力传承中国传统文化，发扬光大华夏古建艺术”，这是刘晓辰木雕厂一贯秉承的理念。刘晓辰初心不改，矢志前行，他要让更多的人在新时代里，从中国古建筑的精粹中感受到中国人的文化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