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骆驼刺

2022-06-29王族

滇池 2022年7期
关键词:骆驼刺阿克沙漠

王族  现供职新疆作家协会,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诗集、小说集、长篇小说等。曾获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天山文艺奖、在场散文奖、三毛散文奖、林语堂散文奖、《朔方》小说奖、《西部》散文奖、华语文学传媒奖提名等。有作品译为英、法、日、韩、俄、德等文字在海外出版。

防风固沙卫士

有时候在戈壁或沙漠中一低头,会看见脚边有绿色生命。譬如骆驼刺,一定会是你仰望高处的苍穹,或远处的雪山觉得疲惫时,一低头就看见的微小生命。那一刻你明白,造物主在并不那么高大,也不那么显眼的地方,却暗自安排了同样也能让人惊喜的生命。

骆驼刺是仅属于西部的植物,生存于内蒙古、甘肃、青海和新疆等地的戈壁和沙漠中,在别处很难见到。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骆驼刺更像西部的独孤求败者,它们对生长环境的要求十分苛刻,必须是荒漠地区的沙地、河岸和农田边,才能生根发芽,否则连影子也不会出现。加之它们因为耐旱、耐盐碱和抗涝,则注定只能在干旱之地生存。它们之所以有向死而生的勇气,是因为它们适应力很强。所以说,它们是硬汉式的植物。

骆驼刺属半灌木,最高的约四十厘米,最矮的只趴在地面,不注意便看不出枝叶。虽然骆驼刺的枝干和枝条上有刺,但从基部就开始分枝,往往一枝便是蓬勃的一大簇,在蛮荒之地倒显得富有生机。骆驼刺的茎叶不长,也不多,但却直立平行上升,把细密的刺明晃晃地露在外面,令看见的人不敢伸出手去。

虽然骆驼刺让人生畏,但其营养价值却较高,所以家畜很愿意去吃它们的叶子。此外,骆驼刺的种子含油量高,常被用于药物和食物资源。骆驼刺在恶劣的生态环境中被作为防风固沙的植物种之一,对于抑制草场退化、减轻绿洲的盐渍化及沙化、保护及扩大绿洲等,起着重要作用。

骆驼刺在历史中曾有奇事。西域三十六国中,有一个车师王国,因其处于两条河间的一个孤岛上,故得名“交河”。车师王国灭亡后,交河成为废墟,到处是残垣断壁。某一年,有人发现交河生长有羊刺。羊刺即骆驼刺,在戈壁沙漠常见。但交河的羊刺却分泌糖汁,经过风吹日晒后凝为颗粒状。有人尝之,与蜂蜜无异,味觉极佳。此为一奇,交河再度扬名。人们因长久食那糖,便多为其起名,譬如刺蜜、刺糖、草蜜、甘露蜜等。此蜜不需像蜜蜂那般酝酿,有日光即可。翻阅史书,刺蜜亦多被记载。《魏书·西域传》载:“高昌……有草,名羊刺,其上生蜜,而味甚佳。”高昌在西域为高昌王国,也出羊刺,说明当时的羊刺在交河和高昌一带不少。唐朝时,刺蜜亦作为方物上贡朝廷。《新唐书》载:“西州土贡有丝、氈、刺蜜、葡萄等。”其实,刺蜜是从骆驼刺叶上分泌出来的糖汁,凝成透明状小颗粒,味甘、酸,性温无毒。民间用于治疗痢疾、腹泻、腹痛消化不良等疾病。今天的人去交河,偶尔会遇到骆驼刺,却不知其刺上有蜜。

因为骆驼刺看上去很普通,加之又生存在恶劣的生态环境中,所以长期被人们忽略和遗忘。但是它们却是不动声色的卫士,一直发挥着防风固沙的作用。西部多风沙,尤其是有戈壁和沙漠的地方,一场风就掀动沙子满天飞舞,这时候唯一能防风固沙的就是植物。

几年前去看木垒的鸣沙山,在凌晨四点多就出发了,但在半路的戈壁上却迷了路,折腾到天亮时已筋疲力尽,更要命的是手机在那个地方没有信号,无法判断方位。开车的朋友前往一座山上去尝试是否有手机信号,我想进入车内休息,却发现朋友离开时忘了开车门,我只好背靠车轮胎休息。我身边有几根骆驼刺,想起它们能够防风固沙,便用手刨开其根部的草细看。果然,骆驼刺的根系很发达,向下扎入得很深。有如此根系,便一定能适应沙埋,这就是它们能够固沙的原因所在。

看明白了,我轻轻将土复原到那株骆驼刺的根部。但是,仅有固沙是不够的,它们又是如何防风的呢?我又仔细观察骆驼刺在地表上面的分枝,终于发现它们的分枝因为多而密实,几乎每一株就是一丛,在地面上堆出较高的草层,形成明显的防风作用。这样一看我便坦然了,在戈壁沙漠中最多的就是骆驼刺,正是它们用身体在保护戈壁和沙漠,亦为自己赢得了生息存命的家园。

观察了一番骆驼刺,我累了,便准备背靠车轮胎睡一会儿。因为太疲惫,我很快便睡着了。恍惚之间觉得有什么走近我,在我肩上拍了一下,我醒过来后只觉得有一团影子一闪便不见了。是狼!那一刻我神智尚未清醒,但断定那团影子是狼,于是迅速起身爬上了车顶。但是车周围什么也没有,放眼望去,戈壁上除了駱驼刺,亦别无一物。我从车顶上下来,已全无倦意。这时,朋友已从远处走来,大声告诉我已联系上同行的人,他们很快就来接我们。

我无意间一抵头,看见脚边的一株骆驼刺在风中摇曳,细小的绿色枝叶上有露珠欲滴不滴。那一刻,我的眼睛有些湿润。

沙漠中的“刀”

骆驼刺的生长亦不易,它们从沙砾之间的窄小空隙长出来,虽然没有多高的身躯,却生出坚硬的枝,到了春天不但生叶,还会开出小小的花朵。

风吹过来,枝上的叶片便摇动,将阳光反射出光芒。沙漠中的草,有的是骆驼刺,有的是芨芨草,还有一些则叫不上名字。新疆的一位哈萨克族牧民曾对我说,沙漠里有一半的草没有名字。有一次我在库姆塔格沙漠中见过一株草,没有枝,叶子直接从根上长出来,在地上覆成一片,很是显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忘不了那株不知名字的草,也许它只生长于库姆塔格沙漠,而且因为稀少,便没有名字。但我想,但凡植物都是有名字的,唯一的原因是那样的植物太少,加之又被人忽略,所以被人们淡忘了名字。

有很多并不常见的草,是沙漠中唯一能看得见的绿色。在万物中,草是最具生命力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人类对草发出赞颂,并给予最高赞颂。如果是大山里的草,想必生得并不艰难,而草长在沙漠那样的地方,就艰难得多了。此处虽不会有野火焚烧,却有一种更长久的磨难。或许,有很多种子都落进了沙漠,只有少数的种子发芽,得以生长出嫩草。

该怎样看待这些野草呢?它们一不小心就会被死神的双手拉入黑色深渊。所以,在它们身后站着死神。但这些野草一旦得到生根发芽的机会,就再也不会放弃,哪怕只有沙砾与沙砾之间的小缝隙,也要努力生枝长叶,把生命袒露于大地之上。

几只鸟儿飞来,欲落向那几丛草,却恐惧于我们这些大活人,盘旋几圈后便又飞走。鸟儿们或许是要落在草根上歇息,抑或它们与这些草熟悉,飞过这里时要落下来看看。但是它们却不能如意,因为这一刻的我们,亦将专注的目光盯在草上,等到它们飞走,我们才反应过来,但已无济于事,不能把它们唤回。

我走到一株骆驼刺前,看见它的枝很是尖细,虽已没有了叶子,但仍伸得很直。我见过夏天的骆驼刺,叶子泛黄,几乎与沙漠是同一颜色。据说,骆驼见了骆驼刺也绕道而行,生怕那尖利的刺把它们刺中。在帕米尔的一个牧场上,一位柯尔克孜族牧民说,他一辈子走过了无数大山,但是从来没有去过门前的那个小山坡,因为那个小山坡让他“肚子胀得很”(生气)。我问他为何,他说那个山坡上长满骆驼刺,牛不敢上去,羊不敢上去,人更是不敢上去。人如果上去,不是脚被刺破,便是手被划伤,疼得很。牧民们谈骆驼刺色变,这就是一个事实。

望着眼前的这一株骆驼刺,我突然想抚摸一下它。我伸出手,握住骆驼刺的一根枝,它很坚实,给我一种硬朗之感。因为是冬天,它透着一股凉意。我松开它,便感到手心一阵钻心的疼。摊开手一看,有血流了出来,隐隐约约的一道伤口出现在手心。就这么一握,骆驼刺就刺破了我的手。但我终于与驼驼刺有了一次贴近,而且如此真实。虽然我的手在流血,但却感觉不到疼痛,我因此断定,人的肉体有时候流血时并不疼痛,譬如看上去骇人的驼驼刺,在此时就让我体验到了这种感觉。

现在,我怀念准噶尔盆地的那株骆驼刺。我终于可以说,我握过的那株骆驼刺,是沙漠中的一把刀,而且我知道它的一个秘密。

黑夜里的歌声

怎么说呢,看到阿克哈巴河的那一刻,我觉得它不像一条河,而是像一块被遗忘在这里的透明的布。也许它被遗忘得太久,所以停滞不前,甚至已经忘记自己还可以向前流淌。天已经黑了好一会儿,夜幕像一块更大更厚重的黑布,把天地裹了进去。这时候一抬头,就看见月亮像是忍受不了郁闷,急不可待地出来了。不一会儿,月光越来越大,一直涌到了我的眼前,让我惊讶于月光像大手,把黑夜这块厚重的黑布掀翻在地,然后铺展开了自己的身体。

阿克哈巴河是从上游被月光照白,变得明亮后才呈现出动感的。我看见月光一经铺入河中,河水便变得透亮,而且河水似乎在向下流淌,并且越来越快,已经倾泻起来。当月光从我面前移动过去,像一支大画笔似的把阿克哈巴河逐一抹白,我便看见河流的内层也被月光照亮,显露出一层很深也很厚重的水域。月光移动过去后,河面只有一层淡淡的亮光,让人觉得阿克哈巴河仍然是一团白光在涌动。

这时,一位哈萨克族牧民骑着马,一边向这边走,一边唱着歌。因为有了他的歌声,空旷的夜晚便被打破,似乎走近的不是他和他的马,还有很多人和他一起在向这边移动。他走到我跟前,从马上跳下来,愣愣地望着月光中的阿克哈巴河。我觉得他有点奇怪,为何突然看着这条河发起了呆?过了一会儿,他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准备牵马离去。我不知为何突然想和他说几句话,便用称呼朋友的哈萨克语叫了他一声:佳克斯(你好,朋友)。

他听到我的叫声后停下来,准备去牵马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回去。他走到我跟前,也像我一样说了一句佳克斯。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一字一顿,感觉像是有坚硬的东西在碰撞。打过招呼后,我们都不说话,望着月光中的阿克哈巴河长久沉默。此时的阿克哈巴河面仍被月光照亮,我仍然感觉到有一团白色的光在向前涌动。

在一扭头间,我发现他的右手上有血。再仔细一看,他的那只手在流血,一滴一滴的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滴在了黑暗里的沙土中。此时月光正亮,他的那只手掌看上去黑糊糊的,可以肯定已经有大量的血流了出来。我有些诧异,问他,你的手……他把手伸到我跟前。我看见他的手心扎着一根骆驼刺。他把手翻过来,我触目惊心地发现那根骆驼刺刺穿了他的掌心,在手背露出两三寸长的一截。我知道紧挨着阿克哈巴河的山坡上到处都长着骆驼刺,骆驼刺较之于其他沙漠植物,似乎有着钢铁铸就的枝叶,其枝坚硬无比,其叶锋利如刃,人和动物一旦碰到骆驼刺上必然会被划破皮肤,如果碰得重了,则会被刺入肉中。

我问他,你这是怎么回事?他说,刚才,我的马看见阿克哈巴河被月光照亮,就狂跑起来,我不小心从马背上掉下来,这根骆驼刺就钻到了我手心。我扭头去看犯下错误的那匹马,看它的样子,它很想向着阿克哈巴河一跃而入,但拴在它脖子上的那根缰绳被它的主人紧紧地抓在手中。它急迫地望着阿克哈巴河,鼻息在黑夜中很响,似乎它的身体里有什么要冲涌而出。他用手抚摸着马的脖子,意欲让它安静下来。他说,我本來想在河水中把手上的血洗掉,但一看见阿克哈巴河,我发现我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它在月光中会是这样,它太干净了,我不洗了,我怕把河水弄脏。说完,他翻身上马,两腿用力一夹马腹,那匹马便奔腾而去。

不一会儿,远处又传来他的歌声。我知道,此时的他跟刚才来到阿克哈巴河边时一样,正高声唱着歌,而他手上的鲜血伴着歌声,正从他的指缝里一滴一滴地落入沙漠。

写到此,突然想起他当时的面部颜色,与阿克哈巴河一样,都是铁青色的。当他离开后,他的面孔和河流便隐入黑夜,像刀回到了刀鞘。

向大地觅食

我跟在长眉驼后面,感觉自己很像一个牧民。长眉驼们吃草,我看沙漠,看雪山,看两只鸟儿鸣叫着谈情说爱。一转身,我发现长眉驼们已经走出很远。我原以为,地上有草,它们可以吃一会儿,不料它们转眼间便把我扔在了后面。被它们扔在身后的不光有我,还有沙丘、草丛和石头。它们的身躯太高大了,有很多东西都被它们一跃而过,变成寂静世界中的沉默者。

我赶到它们身后,紧紧跟上它们。说实话,被它们扔在后面会觉得孤独,甚至有一种恐惧感在内心漫延。我想,在很多放牧的日子,牧民与牧畜们之间其实是一种互相依赖的关系;人与畜彼此调解着对方的生活,时间久了,放牧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人畜共存的那种和谐和默契。游牧——这赤野蛮荒之地的古老生存法则,就这样维持了下来。所以,每一个放牧者到了这里,都自觉不自觉地坚持这一法则。慢慢地,人和牲畜变得像石头一样沉默。风从一个地方刮过来,又向另一个地方刮过去。就在风来来去去之际,地上的草绿了、青了、枯了,大雪也就落下来了。不管是人还是牲畜,顺应了一种规律,时间便也就过得平静而又舒缓多了。一年又一年过去,一代又一代牧人在沙漠中完成生命的担负,然后又一一老去。

我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长眉驼只吃一种骆驼刺。怪不得它们跑得这么快呢,原来它们在寻找骆驼刺。骆驼刺很少,往往走很久都找不到一株。找到之后,它们视如神物一般对其凝视片刻,然后从鼻孔里喷出鼻息,将草叶上的灰尘吹去,再伸出舌头慢慢将草叶卷入口腔里。它們嚼草的速度很慢,口腔里有“咔嚓咔嚓”的声音。沙漠中寂静无声,这种声音便显得很大,像是这些长眉驼的到来终于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沙漠。也许沙漠中的很多东西都在沉睡,在等待着富有灵性的生命来唤醒。

我有些好奇,被长眉驼视若神物的骆驼刺究竟什么样子呢?脚边有一株骆驼刺,我蹲下身细看,骆驼刺的叶子很少,而且还长在全是尖刺的枝上,长眉驼们要吃到草叶,先受到尖刺的威胁。但长眉驼们的舌头似乎很灵敏利落,总是巧妙地伸过去把草叶卷入口中。也许,这残酷的觅食现实早已教会了它们生存的技巧,那些尖刺已算不了什么。

一只长眉驼把骆驼刺枝上的叶子吃干净后,卧下又去吃根部的叶子。根部实际上也就两三片叶子,它完全可以将其忽略,它却小心翼翼将头伸过去,把草叶卷入了口中。它的头几乎贴在了沙土上,那几根有尖刺的枝划在它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划痕。吃完之后,它站起身子又往前走了。如果不是我亲眼目睹,我又怎能相信一只高大的长眉驼为了骆驼刺的两三片叶子屈下了身躯。在平时,长眉驼们遇上再大的风沙都不会低头,但为了生存,它们却无比艰难地让自己的嘴伸向了那两三片叶片。在这一刻,我看见了生命的艰辛,同时也看到了在这种艰辛中体现出的不屈。

下午,我再次看到了长眉驼为生存而表现出的一种艰辛。一只母驼带着两只小驼在沙丘中间不停地转来转去寻找骆驼刺吃。骆驼刺很少,它即使寻找到骆驼刺,也只是为了两个小生命,而它几乎没吃上一口。它们就这样不停地在沙丘之间转来转去,把一个小范围重复着转成了一条艰难的长途。我从母驼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茫然,但同时也看到了一种不屈。我想,我只能从长眉驼的眼睛里看到这种茫然和不屈,而我看不到但可以感受到的,便是隐藏在背后的爱。

终于,母亲找到了一株骆驼刺,但它和两个小生命今天的运气实在太差,就在它们刚刚把头要伸过去时,一只高大的长眉驼却把头已经伸到了那株骆驼刺跟前。母亲眼里充满了无奈,两个小生命眼里充满了失望。我不知道长眉驼们之间有没有交涉,或者说,它们之间会不会产生一点同情。总之,这峰高大的长眉驼横蛮地把自己的身躯立在了它们面前,嘴里“咔嚓咔嚓”地吃着骆驼刺叶片。母亲和两个小生命绝望了,不得不转身离去。茫茫沙漠,它们去哪里觅食?

一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动物已倒地多日,只剩下了白森森的尸骨。两个小生命好奇地跑到跟前,用嘴去拱。尸骨下本无草可吃,但它们却甚为好奇,拱着尸骨玩得很开心。母亲在一旁默默看着它们,眼睛里有了一层怜悯,同时也有了一层酸楚——作为母亲,今天带子女出来一无所获,它内心一定很不好受,但看着两个小家伙这么高兴,它便让它们先玩一会儿,不急着带它们去觅食了。看着它,我突然觉得它身上在这时显示出来的,才是真正的母性。

玩了一会儿,它们才想起妈妈,回到了它身边。它们一起往另一个沙丘走去。因为那边有骆驼刺,两个小家伙高兴极了,张嘴“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母亲一口都不吃,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两个爱子,一副很满足的样子。不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吃完了,回到了母亲身边。一株骆驼刺的叶子转瞬间都不见了,只留下了几根光秃秃的枝条。但母亲从这光秃秃的枝条上仍然看到了希望,它卧下身子,把嘴伸过去啃两个爱子忽略了的残叶,它甚至把它们啃过的地方又啃了一遍,将残剩的一点点叶根啃进了嘴里。有半片叶子藏在几根尖刺中间,两个小家伙怕受伤而放弃了,母亲却看成了一口不可多得的美餐,跪下前腿把嘴伸到刺跟前,然后伸出舌头巧妙地把叶子卷入了嘴里。为了吃这一片叶子,它神情严肃,似乎在举行着一场神圣的仪式。

它们将骆驼刺草叶视若神物,所以它们甘愿为其跪下。

责任编辑  包倬

猜你喜欢

骆驼刺阿克沙漠
骆驼刺开花
沙漠之旅
有勇气的骆驼刺
走进沙漠
走进沙漠
玫瑰花还是骆驼刺
野驴智斗猛虎
外星人在我家(3)
穿越沙漠
勇敢的骆驼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