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陆游乡居诗的主要类型与题材来源

【摘要】作为宋代有名的文学家，陆游一生中创作了许多诗歌，其诗语言平易晓畅、章法整饬谨严，并兼李白的豪迈奔放与杜甫的悲凉，对后世影响深远。由于其仕途不畅，《剑南诗稿》的九千余首诗中，乡居诗的数量极大，占比超过四分之三。陆游的乡居诗写实性强，类型丰富、风格多样，展现了丰富的人文情怀，也体现了其超然淡泊的性格。本文将以陆游的乡居诗为文本，研究其主要题材与寄意之志。

【关键字】陆游；乡居诗；艺术特色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4198（2022）07-162-03

【本文著錄格式】段韩睿.论陆游乡居诗的主要类型与题材来源[J].中国民族博览，2022，04（07）：162-164.

在正文写作之前，首先确定一下本文所用到的“乡居诗”这个词的定义，即陆游在仕途不畅，隐居乡村期间，以乡村的日常生活为要素创作的诗歌。纵观陆游八十余年的人生，仕途不畅，在官海不断沉浮，遭五起五落。乡居生活成了陆游的生活常态。陆游在其家乡绍兴地区生活了55年，在乡居生活期间创造出的诗作数量极大。本作以陆游数十年的乡居生活的实际状态为基础，分析其乡居时期诗歌的分类和素材，从而真正地感悟陆游的乡居生活，体会其超脱淡然的性情。通过对素材的探究有利于反映出陆游诗歌的审美情状，展示出其独特的个人风格。通过陆游的生平与性格可以揭示陆游作诗题材的选择的特殊性，明了陆游乡居状态的思想特征。

一、陆游乡居诗的主要题材

（一）乡居田野躬耕

陆游在乡村的生活是闲适安逸的，他以田园风光作为对象写过许多诗歌。在乡间的陆游热爱躬耕，家中有后院，就将各种花栽满后院，有时种类竟达百余。陆游亲自栽种并照顾，消磨了不少时光，光是写栽花就有很多诗文：“山园手栽花，日夜数花时”（《幽居》）、“引水常终日，栽花又过春”（《东篱杂题》）。表达出其悠然田居的快乐。

除了种花，他还躬耕于田野。不仅与乡民有了更多的共同语言，也对农民的辛劳有了更深的体会：”莫笑躬耕老蜀山，也胜菜把仰园官”（《躬耕·莫笑躬耕老蜀山》），“卧读陶诗未终卷，又乘微雨去锄瓜”（《小园四首·其一》），虽不是完全如农民一样，不过像他一样亲自劳作的诗人是十分少见的。更难得可贵的是他这份热爱劳作、体验民生的心情。

与其他文人不同的是，陆游在体验农民生活亲自耕种的同时，并未自视甚高，拉开与农民的距离，他常常与乡间的农人打成一片，谈笑没有隔阂[1]。陆游与邻居乡亲感情和睦，相处和谐，其性格温和，平易近人，村民也淳朴友善。双方之间相处平等，农耕之余还经常一起聚餐喝酒，交流耕种经验。如“行遍天涯千万里，却从邻父学春耕”（《小园四首·其三》），“千耦还从父老耕”（《观村童戏溪上》）。陆游有许多记载农民耕种生活、融洽交往的诗句：“东舍女乘龙，西家妇梦熊”（《农家》）、“馈浆怜道喝，裹饭助邻耕”（《村居》）“贫家灶冷炊烟晚，待得邻翁卖药回”（《秋光》）。这些都将邻居间关系融洽、互相关照的相处模式体现出来。同时由于被人信服，陆游也常为村民化解矛盾：“邻曲有米当共舂，何至一旦不相容”（《沦邻人》组诗三首）。

（二）陆游的日常生活

陆游乡居诗中，描绘陆游日常生活的诗占了很大的比例。脱离了官场的陆游有更多的时间享受闲适生活，由此创作出的生活诗大致有两个分类：饮食与读书写作。

首先是饮食，由于长居乡村，且崇尚佛道，陆游的饮食习惯是朴素的，诗中描写的食物都是充满乡野味的，关于珍馐佳肴的描写极少。再加上陆游乡居生活较为清贫，且偏爱清淡的食物，因而朴素的野菜食物更多的出现在他笔下[2]：“朝来更有欣然处，一箸山蔬胜八珍”（《春近》）、“宾朋饭芋豆，时节羹藜藿”（《杂兴五首其二》）、“病起残骸不自支，旋烹藜粥解饥羸”（《秋兴》），他认为简单的烹饪更能体现食物的本味：“采掇归来便堪煮，半铢盐酪不须添。”（《对食作戏》）饮方面，有茶水、酒等。陆游一生喜爱喝茶，写茶的诗作大约有三百篇，占总比虽不多，但数量上在历代诗人中几乎无人能比。其隐居家乡时，常品茶吟诗以自娱。如“归来何事添幽致，小灶灯前自煮茶”（《自法云归》），另外，饮酒也构成了陆游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陆游诗中也有很多的饮酒诗，其中有消极一面——借酒解愁，但更多的是将酒当成精神的抚慰品来抒发自己的壮志之情：“世人一沤寄巨海，对酒不醉吁可哀！”（《饮酒》）、“饮罢别君携剑起，试横云海翦长鲸”（《野外剧饮示坐中》）。还有描写与客酬酢、好友对饮的诗。如“九环宝带光照地，不如留君双颊红”（《对酒》）。

陆游在乡村生活时条件艰苦，却依旧保持好学的心性，虽然远离朝堂，身处山村，未尝懈怠过学习。陆游每日劳作之余，仍然不忘日常读书写作，他也写下许多诗来记载自己读书时的情况。他十分热爱读书，甚至在晚年家贫且老眼昏花的情况下仍挑灯夜读，连写几万字的书解：“灯前目力虽非昔，犹课蝇头二万言”（《读书》）。陆游不仅自己勤于学习还经常告诫劝诫子孙学习，为后代写下许多劝学诗：“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冬夜读书示子聿》），这样对待学习的态度令人敬佩。

（三）秀丽的乡村风景与民俗风情

陆游的家乡在浙江山阴，他居住的山村附近有码头、镜湖还有山峰，风景十分秀美。回到家乡后，眼前的风景让在朝堂没有成功施展抱负的陆游转换了心境。秀丽山川，篱笆花卉，让人暂时忘却官场生活。面对如此景致，陆游不由得感怀一番，既有描绘自然风光的，“龙化庙梁飞白雨，鹤收仙箭下青芜”（《小雨泛镜湖》），表达出镜湖环境的清幽。也有形容山村人文美景的，“茂林风送幽禽语，坏壁苔侵醉墨痕”（《西村》），将农庄描述得氛围雅致，生活节奏安详闲适。总之，陆游对于美景总是表现出一种心旷神怡，流连忘返的情态。

在乡下的生活中，除了邻里交往，陆游还经常能见到并且参与许多民俗活动。山阴画图中的民俗活动，成了陆游乡居诗歌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每到春社、秋社等民间大型仪式活动时，各家各户进行摊钱、杀牲、买酒祭神[3]，还有各种民间演出等一系列活动时，陆游都会将其记录下来，从文字间就可看出诗人对乡村生活的热爱。如记录春节，“桃符带草写，椒酒过花斟”（《己未新岁》）[4]，记录祭神活，“呜呜歌讴坎坎鼓，香烟成云神降语”（《赛神曲》）。这些民俗活动都是促进乡邻间关系和睦的有利因素，也让陆游融入了农村祥和热闹的氛围中，这些民俗诗描绘出家乡独特的民俗活动，也透露出陆游对于家乡、生活的热爱，并為研究南宋江浙独特风俗提供了充足史料。[1]

二、陆游经历对题材选择的影响

（一）仕途不畅的经历

相较于文学的伟大成就，陆游的官途十分坎坷。陆游生于名门望族，祖父与父亲都在朝中任职，他天资聪颖，少时便能读书写文，家风的熏陶让他拥有着强烈的报国思想。可惜在风雨飘摇的北宋末年，朝廷奸佞层出，边疆战事不断。复杂的大背景让陆游的官途十分不畅，经历五起五落。其28岁初试即中，但因为成绩优于秦桧之孙被罢免，秦桧病死后才入仕。37岁时，由于得罪主和派被借机弹劾，触怒皇帝被免，著名的《游山西村》即在这时创作。到了44岁时，陆游再被启用，这也是陆游初次接触军旅生活，却又被主和派借机诋毁，被迫辞官。第三次起复时，陆游已53岁，主要负责农事。由于江西水灾擅自放粮救济，被主和派以“越规”为由弹劾，再次被迫辞官，隐居老家。回忆起自己军旅生涯的陆游在这一时期写成了名诗《书愤》，借由诗歌表达壮志难酬之情。61岁时再起复，却又因“嘲咏风月”被贬，这一时期写就的《临安春雨初霁》，已经隐含对官场的厌恶，但同一时期的留下的“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兵河入梦来”却依旧能看出陆游的爱国之志。陆游77岁高龄时，迎来了最后一次起复，从事编史书的工作。此后，陆游便蛰居老家，潜心教育子女。公元1210年，写下绝命诗《示儿》后与世长辞。

（二）丰富的乡下生活与贫穷的晚年时光

除了官途不畅、乡居时间长的原因，丰富充实的日常乡村生活也为陆游创提供了许多素材。陆游故乡环境优美，民风淳朴。他在家整日读书写作，书法作画，闲暇时或品茶饮酒，或躬耕田野。时而呼朋唤友，共同吟咏山水寄情天地；时而受乡邻邀请，参加婚丧及民俗活动。另外，由于北宋商品经济发展的空前繁荣，乡村集市的存在较为普遍。陆游家的附近便常有村集[5]，码头上也有络绎不绝的商人，为陆游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除此之外，陆游崇尚佛教，十分注重养生，登山健身、午睡养性、食用斋饭等日常题材也经常见于陆游作品中。

陆游晚年时家庭成员较多，几乎都依靠他生存。在无法领取朝廷俸禄补贴家用后，家中便基本仰仗土地出产过活[6]，时常处于拙襟见肘的窘迫境地。由于要进行文学创作、教育子孙，还要买书用以阅读，再加上陆游晚年疾病缠身，需要买药缓解病痛，多种开销加起来使得穷困成了陆游晚年生活的常态。严重时甚至会食不果腹，贫穷与病痛便成了其乡居诗的重要题材，如：“开岁忽六十，病余闲炷香”（《病起·开岁忽六十》）。

三、乡居诗中的诗人性情

（一）儒道思想影响下的豁达

陆游一生五起五复，官场的动荡、政敌的反复攀咬始终没让他气馁。即使被迫安居乡间，陆游也始终用积极乐观的心态面对生活。他能在谪居几十年，屡受打击的情况下仍然坚持自我，表现出山水自娱、淡泊名利的豁达情怀与屡受打击依然保持乐观开朗的心态，也是他崇尚儒家思想的体现[5]。同时，陆游在乡居期间也常看道家典籍来排解苦闷，乡间远离尘俗官场，使诗人心性始终纯洁，与道家摒弃世俗、清心寡欲的思想如出一辙。用道家的出世之理对抗现实的挫败，让陆游的胸襟更加宽广，处事也更为豁达。陆游受儒道两家思想影响，寄情山水的同时仍然关注着民生与国家大事。儒道两种思想的共同作用，造就了陆游面对窘境仍保持乐观，身处江湖仍关心庙堂之事的乐观心态。

（二）文人的理想追寻

作为著名的文学家，陆游的身上也体现出一种文人寄情山水、追寻风雅的性格特点。乡野生活虽然单调，但远离了朝堂，民风淳朴、生活闲适，再加上山野之中景色绝佳，诗人内心那种高远、追寻淡泊生活的愿望便能寄托于实现。乡间生活不仅为陆游提供了丰富的写作素材，也让其感受到不同于尔虞我诈的朝堂的环境：陶渊明的悠然田居，谢灵运的风流山水，在老家山阴的山水中都能领悟。

这种高洁淡雅的人生追寻，也从其乡居诗中展露了出来，体现出一位文人的性情与豁达，体现着作者对山水；田园生活发自内心的热爱。陆游身处乡间，远离喧嚣，在山阴的老家中追寻自我。与其说是由于这种超然世俗的心境，使陆游面对自己官场的坎坷经历时始终没有被打倒，不如说是在经历官途坎坷后，陆游也恰好能感悟真我，找到一种更适合自己也更向往的生活。不过身处乡野，陆游也未封闭自我，他仍不忘关注民生与战乱，临终绝笔《示儿》足以见证陆游对国家的赤诚之心。

四、结语

陆游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老家度过，乡居期间创作的诗占全部作品的很大比重。陆游乡居诗皆取材乡间生活，既记录、描述了乡村的风光，又体现了日常的生活乐趣，展现出陆游悠闲安逸的乡居生活以及面对挫折仍然抱有乐观态度的心态。

参考文献：

[1]张媛.陆游山阴闲适诗歌研究[D].呼和浩特：内蒙古大学，2010.

[2]温雪茹.陆游诗歌中的饮食书写[D].厦门：厦门大学，2017.

[3]邢瑞.陆游民俗诗初探[D].泉州：华侨大学，2009.

[4]陆游，钱仲联.剑南诗稿[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5]谢进昌.陆游乡居诗研究[D].汕头：汕头大学，2008.

[6]王宏芹.晚年陆游的日常生活与诗歌创作——几个侧面的研究[M].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18.

作者简介：段韩睿（1996-），女，汉族，河南省三门峡市，香港都会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