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礼?士昏礼》妇馈舅姑考辨
2022-06-23张逸舟
摘 要:《仪礼·士昏礼》妇馈舅姑仪节中的若干问题,前人争论不休。或不明舅姑共席,比如黄以周《礼书通故》;或不明舅姑异俎,比如盛世佐《仪礼集编》;或不明“易酱”当更换舅之馔肴,比如敖继公《仪礼集说》;或不明“始饭之错”深意,比如俞樾《群经平议》。今以《仪礼·士昏礼》经注疏为依据,疏通考核历代学者观点,详加折衷,可得礼意。
关键词:《仪礼·士昏礼》 ; 妇馈舅姑; 馂余
作者简介:张逸舟,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经学研究所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经学文献与经学史、礼学(E-mail:395968215@qq.com;福建 福州 350007)。
基金項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台湾经学文献整理与研究(1945-2015)”(16ZDA181)
中图分类号:K892.2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1398(2022)03-0121-09
《仪礼·士昏礼》记载的是周代士阶层的昏(婚)礼,述录了一套完备的婚姻礼节。从婚前至婚后,《士昏礼》共含十五仪节。即纳采、问名、礼使者、纳吉、纳征、请期、预陈同牢之馔、亲迎、妇至成礼、妇见舅姑、赞礼妇、妇馈舅姑、舅姑飨妇、舅姑飨送者、妇入三月庙见。
妇馈舅姑,即新婚次日,新妇以酒、食馈舅姑,向舅姑行馈食之礼。妇馈舅姑,以明妇顺,示供养自此始,家事有接替。有学者认为:“妇人奉养舅姑,是第一义。”((清)王士让:《仪礼紃解》卷之二,清乾隆三十五年张源义刻本,第92页。)可见妇馈舅姑意义重大。妇馈礼发端于先秦,汉魏时期取消了这一礼节,到了唐宋,重新恢复。除“唐制纳后、纳妃,宋制四品以下,明制则庶人无此仪”((清)曹庭栋:《昏礼通考》卷十七,清乾隆刻本,第408页。)外,其余各阶层都有妇馈礼。因此,历代礼学家对妇馈舅姑这一昏礼重要仪节,多发议论。
妇馈舅姑仪节之流程,《仪礼·士昏礼》经文有所记载:“舅姑入于室,妇盥,馈。特豚,合升,侧载,无鱼、腊,无稷,并南上。其他如取女礼。妇赞成祭,卒食,一酳,无从。席于北墉下。妇彻,设席前如初,西上。妇馂,舅辞,易酱。妇馂姑之馔。御赞祭豆、黍、肺,举肺、脊。乃食,卒。姑酳之,妇拜受,姑拜送。坐祭,卒爵,姑受,奠之。妇彻于房中,媵御馂,姑酳之。虽无娣,媵先。于是与始饭之错。”((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影印清张敦仁刻本,2017年,第150—152页。 )根据经文,妇馈舅姑全程共含三节:一者,妇馈。二者,妇始馂。三者,媵御再馂。馈礼仅妇馈,馂礼则由妇始馂和媵御再馂相合而成。依据经义,绘制《妇馈舅姑流程图》如下图1:
历来诸家以妇馈、妇始馂、媵御再馂三段解妇馈舅姑。但其中是非混杂,多有不明晰之处:舅姑同席异席;设馔;席、豆尺寸,席、馔关系;“侧载”;舅南姑北;“易酱”;“于是与始饭之错”。分疏如下:
一 妇 馈
妇馈,即舅姑进入室中,新妇以特豚等食馈舅姑。食前,新妇协助舅姑行祭祀礼,舅姑三饭后,妇酌酒给舅姑漱口,妇馈礼成。礼学家对妇馈礼之争议,多集中在舅姑同席抑或异席,舅姑“侧载”抑或“同牢”,舅南姑北抑或舅北姑南等方面,以下讨论。
(一)论舅姑同席异席
欲设馔肴,要先布席。夫妇同牢(张逸舟:《<仪礼·士昏礼>夫妇同牢对席图考》,《中国典籍与文化》,2020年第3期。),对席而坐。妇盥馈礼,舅姑之席又该如何陈设?经云:“并南上。”郑玄注文解释为:“并南上者,舅姑共席于奥,其馔各以南为上。”贾公彦疏文又解释为:“今此舅姑共席东面,俎及豆等皆南上。”((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0—151页。)舅姑同席,坐于室中西南角,皆面朝东,区别于同牢时夫妇分二席而对坐。
历代礼学家所见,有合于经者,有悖于经者。合者如褚寅亮、方苞、马駉。褚寅亮《仪礼管见》:“士室约深一丈八尺,向东既接设两席,北墉下焉能更横容妇席耶?当依注共席之说。”((清)褚寅亮:《仪礼管见》,《清经解续编》卷一七二,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88年,第892页。)云云。褚寅亮以尺寸为依据,赞同郑注。方苞《仪礼析疑》:“妇见则舅姑别席,示男女正位之义也;妇馈则舅姑同席,循朝夕侍食之仪也。”((清)方苞撰,刘斌整理:《仪礼析疑》,彭林、严佐之主编《方苞全集》第四册,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8年,第45页。)方苞点明别席是男女正位,同席则是日常侍食之位。妇馈舅姑,表明新妇自此开始供养舅姑,是日后生活之常态,所以用朝夕侍食之仪。
显悖者如黄以周、王士让、焦以恕。以周《礼书通故》:“厥明,妇见,舅姑异席。三月奠菜,舅席于庙奥,姑席于北方,亦异席。兹亦宜然。郑云共席于奥,谓二席共设于奥,皆东向,非谓同席也。如舅姑同席,则可同俎矣;郑说侧载分两俎,明异席也。”((清)黄以周撰,王文锦等校点:《礼书通故》,《儒藏》(精华编七一),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第239—240页。)以周异席之推论,所误有二。第一,以妇见舅姑礼推妇馈舅姑礼。昏后,若舅姑存,则次日妇见舅姑;若舅姑没,则妇入三月,然后庙见舅姑。无论舅姑之存没,舅姑之席皆异,此即新妇初次拜见舅姑,所以舅姑之席位当用男女正位。而妇馈则自此开始孝养舅姑,是日常之事,所以舅姑用朝夕侍食之位而坐即可。初见与日常自是有别,不可等一。第二,同席不等于同俎,侧载分两俎不等于异席,以周又误,是将俎数等于席数。从同牢礼,夫妇共两席、三俎,可知席数与俎数不等。士让《仪礼紃解》云:“以妇见及庙见时舅姑俱别席决之,则此席虽共东面,亦当别席也。”((清)王士让:《仪礼紃解》卷之二,第93页。)其误与以周相同。以恕《仪礼汇说》也是用妇见推妇馈,得出舅姑别席之论。三者之说,显悖于经,皆不可取。
(二)论设馔2E10EF0C-E9F6-457D-B424-4CFE6C49C838
席已陈放,可以设馔。新妇以何食材馈舅姑?经云:“特豚,合升,侧载,无鱼、腊,无稷,并南上。其他如取女礼。”((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0页。)郑玄解“其他”为“酱湆菹醢”。“取女礼”即夫妇同牢礼。根据《仪礼·士昏礼》,夫妇同牢之食材为酱、湆、菹、醢、豚、鱼、腊、黍、稷。妇馈舅姑无鱼、腊、稷,其他如同牢,则知妇馈舅姑之食材为酱、湆、菹、醢、豚、黍。其馔肴的陈设,与同牢相同。同牢之馔,据《士昏礼》记载,设馔先设酱,菹醢在酱北。豚俎入,设于菹醢东。再设黍于酱东,设湆于酱南。最后开启敦盖,仰置于黍敦之南,至此设馔结束。同序可推,此即妇馈舅姑之馔。
(三)論席、豆尺寸,席、馔关系
设馔必须符合尺寸。妇馈舅姑,所用之席,为蒲筵席。郑注《仪礼·公食大夫礼》云:“必长筵者,以有左右馔也。”((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878页。)妇馈舅姑礼,舅姑始饭、妇始馂、媵御再馂皆有左右馔,则其用的是蒲筵长席。郑玄解释《仪礼·公食大夫礼》经文“蒲筵常”云:“丈六尺曰常。”((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878页。)可知蒲筵席长一丈六尺。席的尺寸与豆的尺寸,成其比例。豆长如何?据《仪礼·公食大夫礼》记载,席前之左右馔,陈放得最为密集时,可以容下十六豆。已知席长一丈六尺,即十六尺,可推知一豆长约一尺。
尺寸既明,则可设馔。馔之所设,不越席长。据《仪礼·公食大夫礼·记》贾疏:“陈馔虽不在席上,皆陈于席前,当席左右。”((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879页。)这意味着设馔原则上不可超越席外,换言之,席须长于馔,将豆、俎等馔皆置其间。然而,历代为礼绘图的学者,往往忽不加察。如杨复《仪礼图》之《妇馈舅姑图》((宋)杨复撰,马延辉校点:《仪礼图》,《儒藏》(精华编四四下),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8年,第46页。)、吴继仕《仪礼会通图》之《妇馈舅姑图》((明)吴继仕:《仪礼图》,《七经图》卷十三,明万历时期刊本,第52页。)、张惠言《仪礼图》之《盥馈》((清)张惠言:《仪礼图》,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影印清嘉庆十年阮刻本,2016年,第86页。)、黄以周《礼书通故》之《妇馈》((清)黄以周撰,王文锦等校点:《礼书通故》,第1 895页。)、吴之英《寿栎庐仪礼奭固礼事图》之《妇盥馈》((清)吴之英:《寿栎庐仪礼奭固礼事图》卷二,民国九年吴氏刻寿栎庐丛书本,第7页。)等,皆绘馔肴于席外,谬误频出。
(四)论“侧载”
席已陈设在室中的西南角,这是室中布席的常位。席的尺寸前文已述,则可陈列馔肴。经言:“特豚,合升,侧载。”((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0页。)说明豚在鼎合升,在俎侧载。合升指的是将豚的左右两半合盛在一个鼎里。如何“侧载”?郑注阐释了侧载的方法:“侧载者,右胖载之舅俎,左胖载之姑俎,异尊卑。”((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0页。)可见舅姑异俎。贾疏又对郑注进行了补充说明:“豚载皆合升,若成牲载一胖,是常得云侧,此乃载胖,故云‘侧。但周人尚右,故知右胖载之舅俎,左胖载之姑俎。是以郑云‘异尊卑也。”((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1页。)依据贾疏,“侧”即“一胖”。贾疏与《仪礼·士虞礼》相合。《士虞礼》云:“侧亨于庙门外之右,东面。”郑注云:“侧亨,亨一胖也。”((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 354页。)又《仪礼·士冠礼》注云:“侧犹特也,无偶曰侧。”((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49页。)可见“侧”训作“胖”“一”“独”“特”。所以,“侧载”指的是舅姑各享用豚的一半,分别用两个俎来承载。
与经文相合的学者有褚寅亮、方苞、蔡德晋、吴廷华、黄以周、马駉等。褚寅亮《仪礼管见》:“升鼎则合,载则左右两胖各载一俎,异于同牢之合载也。”((清)褚寅亮:《仪礼管见》,第892页。)其说已明确指出侧载与同牢的区别。方苞《仪礼析疑》阐发经义:“惟夫妇牲牢可共,……始婚则同俎,……妇馈则异俎。”((清)方苞撰,刘斌整理:《仪礼析疑》,第44页。)方苞认为除了夫妇以外,其余人都不可同牢而食。蔡德晋《礼经本义》释“侧载”:“一特而载于二俎之法。”但是,蔡德晋解释“同牢”为“亦当以右胖载于夫俎,左胖载于妇俎也。”((清)蔡德晋:《礼经本义》,收入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经部·礼类》,第109册,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年, 第524页。)这一观点并不正确,其实,同牢就是同俎。
与经文不合的学者有郝敬、盛世佐等。郝敬《仪礼节解》认为:“郑谓侧载为右胖载舅俎,左胖载姑俎,非也。”这一论说与郑玄所阐发的经义相悖。盛世佐《仪礼集编》:“而载之俎,则独用右胖也。《特牲》《少牢》及《乡饮酒礼》皆用右胖,此亦宜然。然则舅姑亦共俎矣。”((清)盛世佐撰,袁茵点校:《仪礼集编》,王云路主编《中华礼藏·礼经卷·仪礼之属》,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21年,第88页。)盛世佐认为舅姑同俎,又用《特牲馈食礼》《少牢馈食礼》推《士昏礼》,得出舅姑只食右胖的结论,但是这种观点与注疏的论断相反,仅是盛世佐的臆测而已。
观以上二派之说,妇馈舅姑所用特豚不似同牢时。享用同一俎上之食物,才能称为“同牢”。古典学者用词精准,盥馈礼不言“同牢”,而言“侧载”,这就已经说明了二者的不同。同牢而食,显示食用者的尊卑相同,同牢礼隆重,所以如此;异牢而食,显示食用者的尊卑不同,妇馈礼轻微,所以如此。如果舅姑同牢,则无尊卑区别。但是,新妇原要食用舅之余食,是因为舅身份尊贵,经文“舅辞,易酱”((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1页。),然而,经文又说“妇馂姑之馔”,得知姑未有“易酱”之辞,所以新妇未食用姑之余食。可见舅姑同牢同尊卑,与经文不合。因此舅姑异牢,更近事实。
(五)论舅南姑北2E10EF0C-E9F6-457D-B424-4CFE6C49C838
设馔之后,舅姑可入席而坐。已知舅姑共席于室中西南角,二人均面朝东。舅姑同席而坐,然而席位有左右的区别,舅姑谁坐在南?谁坐在北?学者历来争论不断。按,应是舅在南,姑在北。所据有四:郑玄注文:“并南上者,舅姑共席于奥,其馔各以南为上。”((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0页。)馔肴既以南为上,舅姑同席而坐,也应当以南为上。所以舅在南,姑在北。这是第一个依据。又见《仪礼·士昏礼》妇入三月庙见仪节,庙中舅之席在西南角,姑之席在舅之北。三月庙见,是新妇嫁入夫家时,舅姑已然辞世,新妇需要完成的仪节。如果舅姑在世,则昏礼次日新妇拜见、盥馈舅姑。则据此可推知妇馈舅姑之时,舅姑坐次,应当与庙见相同。这是第二个依据。《礼记·曲礼》说明了布席的方法是以南方为上位,南方既为上位,舅既尊于姑,当坐上位。这是第三个依据。《仪礼·士昏礼》云:“妇彻,设席前如初,西上。”((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1页。)新妇彻下舅姑之馔肴,陈设以西为上位,舅尊于姑,尊者坐在上位,所以舅之馔肴在西,而姑之馔肴在东。妇馂礼的馔肴,是将舅姑在室中西南角的馔肴转一方位搬到北墙下。席在北墙下,舅西姑东,说明席在西南角时,舅南姑北。这是第四个依据。以上四点,足以证明舅姑在室中的西南角共席而坐时,舅坐南,姑坐北。郝敬《仪礼节解》言:“并南上,舅姑并席于奥,东向坐,与馔皆自南而北也。”((明)郝敬:《仪礼节解》卷二,浙江汪启淑家藏本,第58页。)所持论同。褚寅亮《仪礼管见》云:“室以奥为尊,故舅居奥,而姑坐舅北。”((清)褚寅亮:《仪礼管见》,第892页。)也是同个意思。
持相反观点的学者,如敖继公《仪礼集说》认为:“南上之文,主于菹醢,盖特举此以见舅姑之皆东面,且明席之北上也。席北上,则舅在北,姑在南矣。”((元)敖继公撰,曹建墩校点:《仪礼集说》,《儒藏》(精华编四五),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56页。)敖继公“明席北上”如何“明”?其说没有依据,所以有误。盛世佐《仪礼集编》拥护敖继公的说法:“且舅在姑北,正合《檀弓》吉事尚左之意,当以敖说为长。”((清)盛世佐撰,袁茵点校:《仪礼集编》,第88页。)而昏礼在五礼之中属于嘉礼,周代人以右为尊,所以盛世佐的观点不对。例同蔡德晋《礼经本义》:“席以北为上,舅在北,姑在南,故其馔并以南为上也。”((清)蔡德晋:《礼经本义》, 第523—524页。)蔡德晋“席以北为上”的观点与《礼记·曲礼》布席方法不合,这仅是蔡德晋的臆说,不可凭依。这三位学者的言论,均不足信。
综上所论,绘《舅姑异牢同席图》如右图2:
二 妇始馂
《礼记·郊特牲》孔颖达疏:“食余曰馂。‘妇馂余谓舅姑食竟,以余食与之也。”((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第5册,台北:艺文印书馆,2001年,第507页。)妇始馂,即舅姑享用饮食后,妇为其行酳酒礼,随后,新妇欲食舅姑之余食。因此,妇在室中北墙下另设一席。“此席将为妇馂之位处也。”((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1页。)“妇彻舅姑之馔,设于己席之前。”((清)马駉:《仪礼易读》卷之二,清乾隆刻本,第37页。)新妇的馔肴陈设,与舅姑席前的完全相同,以西边为上位。新妇入席,欲食舅之余食,舅推辭,于是妇食姑之余食,“乃始馂耳”((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2页。)。御者协助妇完成食前的祭祀礼,妇饮食后,姑酌酒给妇漱口,妇馂礼成。绘制《妇始馂图》如下图3:
礼学家对妇始馂礼之“易酱”,异说纷纭。
群儒对《士昏礼》经文“妇馂,舅辞,易酱”((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1页。)多发
议论,争议之处有二。
其一,“易酱”之“酱”,所指为何?一说此“酱”仅仅是酱,即“酱湆菹醢”之酱。代表人物有吴廷华、胡培翚、焦以恕。吴廷华《仪礼章句》释易酱:“酱为馔本,既经指咂,不易则于尊者为亵,故易之。”((清)吴廷华撰,徐到稳校点:《仪礼章句》,《儒藏》(精华编四六),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23页。)其意只更换馔本之酱,而非全馔。胡培翚《仪礼正义》延用吴说,焦以恕《仪礼汇说》云:“舅非辞其馂,而辞其酱之淬汙。”((清)焦以恕:《仪礼汇说》卷二,清乾隆三十七年研雨斋刻本,第7页。)认为舅仅辞其酱。另一说此“酱”为馔,即整个舅余。此说以盛世佐、蔡德晋为代表。盛世佐《仪礼集编》:“辞,辞其馂也。妇将馂姑之馔,姑不辞而舅辞者,统于尊也。”((清)盛世佐撰,袁茵点校:《仪礼集编》,第89页。)其意“酱”不单指酱,而是指馂。蔡德晋《礼经本义》言:“舅辞易酱,谓以易酱为辞,而止其馂己之馔也。”((清)蔡德晋:《礼经本义》, 第524页。)其意“易酱”为更换舅之馔。
二说孰是孰非?今由注疏而推求寻览。贾疏:“‘舅辞,易酱者,舅尊故也。不馂舅余者,以舅尊,嫌相亵。”((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1—152页。)疏家解经,易酱=不馂舅余,所以,酱=整个余。这是贾疏的深意。试想一下,如果“易酱”之“酱”仅是酱,则除舅酱外,舅之湆菹醢之类,妇皆不更换。注云:“辞易酱者,嫌淬汙。”疏云:“以其酱乃以指咂之,淬汙也。”((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1—152页。)湆、醢之类也是用手指沾食,为什么单单酱脏,而其余食材不脏?于理不通,所以不可能只换酱,不换馔肴。总而言之,“酱”只是一个代词,以“酱”代馂余。因此,“易酱”的“酱”=舅馔之余。
其二,“易酱”究竟更换何人之酱?说法有三:一说更换舅之馔,即妇不馂舅余。赞成此说之人最多,有张尔岐、孔广林、马駉、沈彤等。张说备见《仪礼郑注句读》:“舅姑之馔并设席前,妇所馂,则姑之馔。”((清)张尔岐撰,张涛校点:《仪礼郑注句读》,《儒藏》(精华编四六),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29页。)孔广林《仪礼肊测》:“妇馂姑馔而不馂舅馔,不敢亵也。”((清)孔广林:《仪礼肊测》卷二,清光绪十六年山东书局刻孔丛伯说经五稿本,第6页。)马駉《仪礼易读》补充《仪礼》经文:“妇将馂,舅辞,易其酱,妇馂姑之馔。”((清)马駉:《仪礼易读》卷之二,第37页。)沈彤《仪礼小疏》在此观点之上,又增论更换舅馔之人,“盖舅亲易之,下经妇馂姑之馔,则姑酳之。此舅辞妇之馂,则为之易酱,犹酳之之义也。礼必有报,且姑之酱非舅不得輙易。”((清)沈彤:《仪礼小疏》,《清经解》卷三二三,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88年,第588页。)昏礼源自上古,延用后世。如《大唐开元礼》《政和五礼新仪》《司马氏书仪》《家礼》等,均载此事,其意大抵若朱子《家礼》所云:“妇就馂姑之余,妇从者馂舅之余,壻从者又馂妇之余。”((宋)朱熹撰,王燕均、王光照校点:《家礼》,《儒藏》(精华编七三),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23页。)于唐宋文献,可窥先秦“易酱”一斑。2E10EF0C-E9F6-457D-B424-4CFE6C49C838
一说更换姑之馔,即妇不馂姑余。此论代表人物有敖继公、焦以恕、王士让。敖继公《仪礼集说》:“易酱,易姑酱也。”其不仅认为更换姑之酱,还认为“盖御为之。”((元)敖继公撰,曹建墩校点:《仪礼集说》,第57页。)一例如此,余例可知。
一说舅姑之馔皆不更换,即妇馂舅姑之余。此说以郝敬、毛奇龄、盛世佐、胡培翚、吴廷华为代表。毛奇龄《昏礼辨正》认为:“舅食妇亦馂。”((清)毛奇龄:《昏礼辨正》,西河合集本(康熙刻、乾隆印、嘉庆印),第22页。)毛奇龄用“亦”字点明新妇食用二者余食。盛世佐《仪礼集编》云:“妇馂姑余,礼之当然也。初不因舅之辞而为之。”((清)盛世佐撰,袁茵点校:《仪礼集编》,第89页。)此意妇未换舅馔,妇食舅姑之余食。胡培翚《仪礼正义》言:“下祭及食,则又合两馔而言也。贾疏谓不馂舅余,先儒又谓易酱为易姑之酱而馂其馔,并与《内则》之义不符。”((清)胡培翚撰,(清)胡肇昕、杨大堉补:《仪礼正义》,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影印清咸丰二年陆氏木犀香馆刻本,2018年,第271页。)胡培翚(胡培翚《仪礼正义》的《士昏礼》、《乡饮酒礼》、《乡射礼》、《燕礼》、《大射》五篇,是他人补撰,不是胡氏亲笔。)借《礼记·内则》“子妇佐馂,既食恒馂”((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第519页。)一文,认为妇食舅余是常有之事,驳斥“妇不馂舅余”说。
判断是非正误,须从经注疏中推导。“妇馂,舅辞,易酱。妇馂姑之馔。”((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1—152页。)《仪礼》指出“妇馂姑馔”,而未点明“妇馂舅馔”。“不馂舅余者,以舅尊,嫌相亵……言‘将者,事未至,以其此始言妇馂之意,至下文‘妇馂姑之馔乃始馂耳。”((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2页。)疏家之意,妇原本打算食舅之余食,入席后,由于舅推辞,所以将食而未食。直到妇食姑之余食,才是妇食用余食的开始。“始馂”二字正说明妇未食用舅之余食。《礼记·郊特牲》孔颖达疏释“妇馂”:“妇彻,设于席前,妇即席,馂姑之余。”((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第507页。)两经观点相合,互证妇不食用舅馔,只食用姑馔。我们知道,《仪礼》记录著周代人的仪节。如今试着复原:假设妇食用舅余食,则彻下舅馔,放置在妇席上,妇食用舅馔。食用完后,舅馔应彻下,该如何彻?彻到什么地方去?是彻回原来舅的席前?还是彻到东房?又由谁来彻?缘于妇食用完舅馔后,必先彻走舅馔,才能把姑馔搬到妇席前。这样,便生出众多疑问,难以解答。尝试还原后,再观《士昏礼》经文“姑酳之,妇拜受,姑拜送。坐祭,卒爵,姑受奠之”((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2页。),都是姑行事,无舅之事,大抵是因为妇只食用姑馔的缘故。又观《礼记·昏义》:“舅姑入室,妇以特豚馈,明妇顺也。”((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第1 001页。)妇既已行馈养礼,彰显孝顺,则未必非要食用舅余食不可。舅以男女有别推辞,且舅地位尊贵,所以妇不宜食用舅馔。《礼记·内则》云:“子妇孝者、敬者,父母、舅姑之命,勿逆、勿怠。”((汉)郑玄注,(唐)孔颖达疏:《礼记正义》,第520页。)因此,妇听从于舅,更显孝顺。妇不换姑馔,因姑与妇同性,二者更为亲近,无需换馔。
上述多维辨析,凿凿可据。无论是从经注疏看来,还是从合理性的角度思考,“舅辞易酱”当解为“舅以应当‘易酱为由辞谢新妇馂食”,妇虽在席前陈设舅姑之馔肴,未更换舅馔,但是妇未食舅馔,仅食姑馔。
三 媵御再馂
媵御再馂,即妇在室中始馂后,妇亲自彻馔到东房,为媵御再馂布席、设馔。房中陈设,经文简省,依据经义推导,媵御之席、馔与室中舅姑之席、馔一致。室中舅姑同席,所以媵御同席。妇馂之席,位于室中北墙下,所以媵御之席在房中也设在北墙下。媵食用舅之余食,御食用姑之余食,所以媵坐在与舅相同的位子,御坐在与姑相同的位子,媵坐在西边,御坐在东边。媵御席前所设的馔肴,同于舅姑席前的馔肴陈设。媵御食用过余食,姑酌酒给他们漱口,媵御再馂礼成。绘制《媵御再馂图》如右图4:
历代学者阐释媵御再馂礼的“于是与始饭之错”,人各异辞,以下讨论。
《士昏礼》经文“于是与始饭之错”,后人多有歧义。有的将“始饭”解作“姑饭”,这一观点出自古文。“古文‘始为‘姑。”((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2页。)清人胡承珙《仪礼古今文疏义》推崇古文的说法,他认为:“姑饭者,媵御共馂姑之饭黍,而不馂舅饭,亦不敢亵之意。”((清)胡承珙:《仪礼古今文疏义》,《清经解续编》卷四七九,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88年,第1 122页。)郑玄不依从古文,《仪礼注》云:“始饭谓舅姑。错者,媵馂舅余,御馂姑余也。”((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2页。)如果媵御只食用“姑饭”(姑余食),怎么交“错”?迂曲不通。后世多有不支持“姑饭”的学者,例如朱熹、郝敬、张尔岐、黄以周、吴廷华、孔广林。郝敬《仪礼节解》反驳“姑饭”:“又谓始饭之‘始作‘姑,亦非也。”((明)郝敬:《仪礼节解》卷二,第59页。)孔广林《仪礼肊测》也持反对意见。黄以周的观点,见于《礼书通故》:“曰‘错,明舅姑之饭皆馂也……如古文家说,不馂舅馔,错义无著。”((清)黄以周撰,王文锦等校点:《礼书通故》,第240页。)吴廷华《仪礼章句》记此事:“始饭,舅姑之饭也。错,媵馂舅余,御馂姑余也。言与此错者,为舅姑前饭之余尔。”((清)吴廷华撰,徐到稳校点:《仪礼章句》,第24页。)众说与郑玄注解相合。总之,“始饭”指舅姑,“姑饭”只指姑,二者概念不同。“始饭”可交“错”,“姑饭”不可交“错”。“姑饭”与经义相悖,所以“始饭”不解作“姑饭”,古文有误。
有的将“始饭”解作“始馂”,这一观点源自俗本。郝敬、俞樾、蔡德晋等人都持这种观点。俞樾《群经平议》认为:“以始饭目舅姑,甚为不辞。疑‘饭字实当作‘馂,‘始馂之三字连读。”((清)俞樾著,王其和整理:《群经平议》,汪少华、王华宝主编《俞樾全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21年,第519页。)俞樾疑不当疑。蔡德晋《礼经本义》引用郝敬的论说:“今者媵馂舅余,御馂姑余,亦如始馂之交错也。”并延伸郝敬的观点,“‘于是与始饭之错七字疑有阙误,惟郝说稍通。然‘始字上亦当有‘如字。”((清)蔡德晋:《礼经本义》,第524页。)而盛世佐《仪礼集编》反驳郝敬:“其说……以‘始饭为‘始馂,盖蹈俗本之误。”((清)盛世佐撰,袁茵点校:《仪礼集编》,第90页。)辨析是非对错,需回归礼经本身。贾公彦《仪礼疏》不依从俗本,“舅姑为饭始,不为馂始,俗本云‘与始馂之错者,误也。”((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3页。)可见俞、蔡的观点,与贾疏不合。我们依据经注及疏文的意思解释,“始饭”是“妇馈舅姑”礼节中,妇用特豚馈舅姑,指这餐饭的初始,是由舅姑食用。“始馂”是妇彻下馔肴,设在自己的席前,妇食姑馔。初食称作“饭”,食余称作“馂”,因此,“始馂”在“始饭”之后。又“始饭”属于馈礼,“始馂”属于馂礼,二者自是不可混淆。所以“始饭”不解作“始馂”,俗本有误。2E10EF0C-E9F6-457D-B424-4CFE6C49C838
有的将“始饭”解作“同牢礼媵御之馂”,例如郝敬、马駉。郝敬《仪礼节解》:“始饭谓昨夕同牢烛出,媵御馂也。”((明)郝敬:《仪礼节解》卷二,第58页。)马駉《仪礼易读》记录此事:“始饭之媵馂夫余,御馂妇余而交错。”((清)马駉:《仪礼易读》卷之二,第37页。)郝敬、马駉所论说的是同牢礼结束后,室中夫妇剩余的馔肴被搬到房中,媵食夫馔,御食妇馔,以示阴阳交接,属于同牢礼。而《仪礼注疏》明确指出:“‘始饭谓舅姑,‘错者,媵馂舅余,御馂姑余也。”((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2页。)此示舅姑相恩私之义,属于妇馈礼。二者所属的仪节不同,礼义有别,不可等同,所以这一观点有误。
更有学者误解了“错”的深意,说法纷杂。郝敬《仪礼节解》:“如始同牢交错。” ((明)郝敬:《仪礼节解》卷二,第58页。)“同牢交错”,即媵食夫馔,御食妇馔。俞樾《群经平议》:“‘始馂之三字连读。上文曰‘妇彻于房中,媵御馂,此即所谓始馂之也。其时盖御馂舅余,媵馂姑余,及姑酳之后乃终馂之,于是改而为媵馂舅余,御馂姑余,是‘终馂之与‘始馂之相错也。”((清)俞樾著,王其和整理:《群经平议》,第519页。)俞樾认为,“始馂之”是御食舅馔、媵食姑馔,“终馂之”是媵食舅馔、御食姑馔。“错”是“始馂”与“终馂”交错。褚寅亮《仪礼管见》:“先是妇止馂姑余,不得言錯,至是则媵馂舅余,御馂姑余,有交错之义矣。”((清)褚寅亮:《仪礼管见》,第892页。)这些观点迥不相同,难以统一。“始饭之错”到底该如何理解?贾公彦疏文有所阐发:“舅姑始饭,如今媵馂舅余,御馂姑余,是交错之义,若‘媵御沃盥交也。”((汉)郑玄注,(唐)贾公彦疏:《仪礼疏》,第153页。)因此,“始饭”是“妇馈舅姑”仪礼中的初始之饭,即舅姑食用特豚等物,而不是整个昏礼的初始之饭——夫妇同牢。“始饭之错”应当解释为:媵御交错享用舅姑余食,妇家侍者媵食用舅之余食,夫家侍者御食用姑之余食,犹如妇嫁入夫家时,媵在南洗为夫浇水盥手,御在北洗为妇浇水盥手,相互交错。所以这里的“错”是男女交错,显示阴阳交接。明人郝敬、清人俞樾的观点有误。
综括以上分合多歧的观点,明晰经文既不解作“姑饭”,也不解作“始馂”,应当解作“始饭”。古文与俗本均误。
结 论
合绘《妇馈舅姑图》如下图5:
综上所论,“妇馈舅姑”作为《士昏礼》重要仪节,多被礼家所议。其在食物馔设方面几乎没有分歧,有所争议点,无外乎舅姑共席,如褚寅亮《仪礼管见》、方苞《仪礼析疑》、马駉《仪礼易读》;舅姑别席,如黄以周《礼书通故》、焦以恕《仪礼汇说》、王士让《仪礼紃解》;舅姑“侧载”,如褚寅亮《仪礼管见》、方苞《仪礼析疑》、蔡德晋《礼经本义》、吴廷华《仪礼章句》、黄以周《礼书通故》、马駉《仪礼易读》;舅姑“同牢”,如郝敬《仪礼节解》、盛世佐《仪礼集编》;舅在南姑在北,如郝敬《仪礼节解》、褚寅亮《仪礼管见》;舅在北姑在南,如敖继公《仪礼集说》、盛世佐《仪礼集编》、蔡德晋《礼经本义》。
“易酱”是新妇更换舅之馔肴,如萧嵩《大唐开元礼》、郑居中《政和五礼新仪》、司马光《司马氏书仪》、朱熹《家礼》、张尔岐《仪礼郑注句读》、孔广林《仪礼肊测》、马駉《仪礼易读》、沈彤《仪礼小疏》;还是新妇更换姑之馔肴,如敖继公《仪礼集说》、焦以恕《仪礼汇说》、王士让《仪礼紃解》;“易酱”的“酱”仅是酱,如胡培翚《仪礼正义》、吴廷华《仪礼章句》、焦以恕《仪礼汇说》;还是“酱”指整个馔肴,如盛世佐《仪礼集编》、蔡德晋《礼经本义》;“始饭”解作“姑饭”,如胡承珙《仪礼古今文疏义》;“始饭”解作“始馂”,如俞樾《群经平议》、蔡德晋《礼经本义》;“始饭”解作“同牢媵御馂错”,如郝敬《仪礼节解》、马駉《仪礼易读》。
缘于学说纠纷,考释聚讼,撰作此文。全文以《仪礼》为经,而选取《礼记》以及诸经史杂书中对礼的相关记述,一并附在本经之下,辨析注疏及历代学者观点,大略可得些许结论:明辨舅姑共席异俎;舅南姑北而坐;妇彻下舅姑之馔肴;“易酱”当换舅馔,“酱”即馔余;“始饭”既不解作“姑饭”,也不解作“始馂”,“始饭之错”应是媵御食舅姑之余食,媵食舅馔,御食姑馔,相互交错。明白这些,可以验证前人论说的是非,可以了解古人结婚馈舅姑之礼,也有助于深入理清经学文献,进而开拓折衷会通的经学格局。
收稿日期:2021-10-242E10EF0C-E9F6-457D-B424-4CFE6C49C8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