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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千年文脉,大写意花鸟的当代求索

2022-06-17墨言

收藏·拍卖 2022年3期
关键词:大写意八大山人花鸟

墨言

在中国花鸟画创作中,大写意是最具难度的,它讲求高度概括的造型能力,以洗练而行云流水般的笔墨,书写出精妙的图式,借以传达内心的情感。对于当今的艺术创作者而言,经历漫长发展的大写意花鸟,在无数高峰前创新又是极为艰辛的。梳理自宋元发端以来,大写意花鸟走过的千年文脉,仍可一窥大写意花鸟在当代的开拓与延展。

明代,狂放笔墨的惊鸿一瞥

追溯中国大写意花鸟画的发展历史,通常认为其酝酿、萌发于宋元时期,伴随着文人画的兴盛发展而来,当时“写意”已被奉为艺术的美学高度,并成为主要的技法手段。到了明代,大写意花鸟画迎来全面成熟。其中,明代中期的“吴门画派”就对大写意花鸟画进行了多方面的探索:沈周的笔墨古朴沉雄,豪放而不失拙意;唐寅加强了用笔的行草意趣,以灵动、鲜活见长;文徵明则善于表现兰草的清逸高洁,彰显文人气……总体来说,吴门画派确立了写意花鸟画重视笔墨、意趣、讲究格调的美学追求,使写意花鸟画真正成为文人画的重要分支。

而明代大写意花鸟画,最突出贡献者,非徐渭莫属。

这一旷世奇才的出现,真正开启了大写意花鸟的先河,他是大写意花鸟画发展史上极为浓重的一笔,也是这一领域绕不过去的关键人物。徐渭不仅在技法上完成了 从“勾花点叶”到泼墨写意的变革,还突出了主观情感对大写意笔墨的支配性作用,使艺术家在创作中抒发的真挚情感被提升至十分重要的位置,狂放、豪迈的笔墨语言一扫此前文人画端庄文雅的画风。徐渭的大写意花鸟画,树立起一座标榜万世的艺术高峰,对后世大写意花鸟画产生巨大而深远的影响,一些大师甚至以“青藤门下走狗”自居。

清代,名家圣手多面开花

到了清代,在传承明代大写意花鸟画精神的基础上,进一步向前推进,在绘画观念、绘画风格、绘画技法方面,都带来了探索与革新。这一时期的大写意花鸟画流派纷呈,名家圣手不断涌现,石涛、八大山人、扬州八怪等诸多名家的出现,大大拓展了大写意花鸟的表现力与生命力。

石涛为清代大写意花鸟画绘画艺术提供了新的绘画要素。他重视写生,善于利用边角构图,截取典型环境入画,以及“笔墨当随时代”的绘画思想对后来崛起的“扬州八怪”大写意花鸟画创作有着直接而深远的影响。

扬州八怪则是在清代金石学盛行的大背景下,从金石学中汲取高古文化营养,融于大写意花鸟画中,如金农书法取法魏南北朝刻石书迹,自创“漆书”一格,极富金石气息;郑燮将篆、隶、真、行、草五体合为一体,更将兰、竹画意入书,将书法笔意入画,确立出非常独特的画格与书格。

此外,作为清初四僧的八大山人,无疑又是继徐渭之后的又一高峰。他以豪迈沉郁的风格,简约变形甚至带有怪诞意味的独特画法,推动了中国大写意花鸟画的时代进程。他的突出贡献表现为:造型上运用高度概括的形象,以寥寥数笔的夸張的手法,将笔下花鸟拟人化,产生以少胜多,朴拙灵动、清空潇洒的艺术境界。尤其是八大山人在构图方法上引入源于山水画的“三远法”,将其灵活地运用,以仰视与俯视相结合的手法,使两种观察方法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上,配合高超的留白技巧,从而使空间得到无限延展,给予观者更广阔的想象空间,这种创造性运用也是大写意花鸟画在八大山人推动下所取得重大拓展。

近代,西风东渐下力图雅俗共赏

进入近代,中国大写意花鸟画迎来了大转变时期。一方面,在乱世之下,西风东渐,西方艺术与东方艺术的碰撞是中国文人画千年来未有之变局;另一方面,随着现代都市经济的发展,工商阶级随之崛起,现代意识的萌芽等都对文人画风格产生了新的要求与影响。因此,这一时期的大写意花鸟画的探索重点在融合西方艺术的优势以及格调上取得雅俗共赏的平衡,而非单纯迎合士大夫口味的“曲高和寡”。

在这一方面,“海上画派”无疑是杰出代表,这一群体探索将大写意花鸟画推向新的历史发展高峰,带领中国画率先进入现代艺术的阶段,在艺术上的贡献可类比于印象派、后印象派于西方艺术进入现代阶段的意义。

“海上画派”的大写意花鸟画艺术改变了旧时代文人画以淡雅、野逸为最高境界的画风,转而加强了对色彩的探索,尤其在墨与色的巧妙融合,追求明丽悦目的色彩效果,并富有现代审美意识。

作为“海上画派”的领军者,吴昌硕将文人画的优秀传统和写实的院画风格相融合,以深厚的书法功底和诗文修养入画,创造了格调的古拙、雄健的高雅格调,同时以清丽的赋色风格独树一帜,开创了近代绘画史上的一股新风,对同时期以及后世的艺术家都产生了重要影响。

另一方面,作为同时期与吴昌硕齐名的齐白石,在大写意花鸟画的探索成就上同样树立起一座艺术高峰。齐白石在大写意花鸟画上的贡献突出表现为对中国民间艺术的吸收,包括艺术造型与色彩的大胆引入,尤其喜欢将文人画向来不屑于入画的、不起眼的小动物、小花草融入大写意花鸟画中,既有时代气息,又不失传统文人画的诗、书、画、印,很好地体现了他“删去临摹一双手”的独创精神。齐白石成为近代成就最高的大写意花鸟画家后,深刻影响了后来的李苦禅、王雪涛、娄师白、崔子范、陈大羽等一些优秀的当代花鸟画家。

此外,潘天寿的艺术探索与艺术主张也具有深远意义。他不认同“折中中西”的艺术主张,更反对用西洋画从根本上改造中国画,而是以捍卫花鸟画的生存和发展为出发点,坚持花鸟画的优良传统,在传承中国花鸟画的基础上进行革新。自20世纪50年代,潘天寿明确提出了东西两大统系论,这成为他进行写意花鸟画创作实践的思想基础。而潘天寿独创的大写意花鸟画,大气磅礴,雄浑豪迈,不仅在花鸟画史上罕见,而且在整个中国绘画史上也绝无仅有。他保留了传统文人画所特有的精神,在此基础之上又将“至大”“至刚”“至中”“至正”等崇高之美纳于画中,开启了新时代大写意花鸟画的崭新面貌。

当代,更高维度下的心象写意

进入当代,随着新时代各时期社会价值取向、审美文化的变迁,以及西方当代艺术的冲击,中国大写意花鸟画也曾一度式微。在前人丰碑面前,当代大写意花鸟画又如何求变,肩负新时代的创新重任?在当代,仍有一些勇于向传统,向一座座艺术高峰发起挑战的勇士,在传承大写意花鸟画文脉的同时,努力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独特探索。

其中,生长于岭南的艺术家谢天赐,以极其坚定的毅力在大写意花鸟画上深耕多年。其身上不仅传承着岭南人勇于革新的精神,但又不拘泥于“古为今用、折衷中西”之思想,以前瞻思维以及更为开阔的眼界格局重新审视大写意花鸟画的经典范式,进而尝试与徐渭、八大山人、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等大师进行隔空对话。在师法传统中大彻大悟,以无法为有法,探索大写意花鸟画的当代性。

谢天赐大写意花鸟画的当代性在于“自我”精神的进一步拔高,万物皆存于我心,即“心象”花鸟,作品注入了一种“我画由我不由天”的大度气魄。同时,将传统花鸟画对自然的观察、感受上升到对宇宙起源、生命循环这一更高维度的感悟,从而告别小情小景的抒情,真正企及“大道”精神。在这样思想主导下,其大写意花鸟画更在图式语言上进一步突破,物象不再受限于自然规律,而是服从于“本心”,超越了时空的界限,其笔下的大写意花鸟画更进一步往抽象艺术的方向拓展,达到更自由的艺术境界。这样独树一帜的画风,可以视为当代大写意花鸟画的杰出个案,他的探索无疑推动了大写意花鸟画在当代的新发展。

所谓大浪淘沙,大写意花鸟画漫长的艺术发展长河中,也只有那些引领浪潮、为艺术史作出独特贡献者,才会被世人铭记,唯有顺势向前,不断求变,才能让这道长河永葆青春,生生不息。3BD9B58A-8A22-4C29-8C69-F5BA7CEBC20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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