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马

王光龙

馬驹性情本野，需要驯马人加以鞭策驯导，方能供钟鸣鼎食之家和王侯将相骑乘。

宋国有一驯马师，姓羊名驼，传言是羊斟之后，善驭马。凡是经过他驯驭的马儿，无论生性如何桀骜乖戾，也无论是骊、黄、骓、、骍、骐、驒、骆、駠、雒、骃、騢、驔等各色马种，他都能勒绳即停、鞭笞即跑。

世人奇之，以为羊驼有什么不传于世的妙法。遂有胆大之人，跟踪羊驼，以窥视他如何驯马。羊驼每次都是在天明之前从马厩中牵马，原本野性十足的马驹见到羊驼手中的鞭子，气焰顿时就低了三分。羊驼拍了拍马肚子，飞身上马，手持缰绳，飞驰而去，只留下一阵渐远的马蹄声和消散而去的灰尘。偷窥人追赶不及，只能望着羊驼纵马的背影而感叹。

羊驼骑马跑过一片草地，马驹撒起野来，反复颠簸着羊驼，试图把他从背上颠下来。羊驼稳如泰山，继续鞭笞马驹，马驹越发地奔跑起来。羊驼跑了很长一段时间，马背上已经渗出了汗液，但是羊驼并没有打算就此停下来，而是继续挥鞭，骑着马驹往山上奔跑。

山路崎岖，碎石坑洼，马驹在草地上奔跑体力消耗过度，在山路上已经跑不起来。羊驼似乎不在意这些，加大了鞭子抽打的力度，马鞭上渐渐有了血迹，马驹只能憋着一口气往前冲。眼见前方就是悬崖，羊驼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是马驹感觉到了危险，想要停下来，却被羊驼往死里抽打，马驹感到了绝望。眼见着就要跌落悬崖，羊驼突然勒住缰绳，人和马同时停了下来。

旭日已经升起，温度有些升高，马驹喘着气，身上的汗液和被鞭笞的血迹变成了雾气。羊驼眼睛有些湿润，和马驹站在悬崖边，俯视着大好的风景。

下山之后，羊驼抚摸着马驹的伤口，把变得温顺的马驹交给马主，这匹马将供给显贵大富人家使用。

那时节，宋、郑两国交战，急需马匹。宋国每次抢来马匹都交给羊驼驯驭，羊驼叫苦不迭。宋将华山即将征讨郑国，把羊驼召去做其马夫。这华山乃是匹夫，生性残暴，鱼肉百姓，军士们也暗暗叫苦。羊驼因为驯马起迟了些，被华山用马鞭子抽打了好几下。

将军，这马鞭只能抽马，不能抽人！

你这马夫，还还嘴。

华山的鞭子又落在了羊驼身上。军号一响，两军对垒、厮杀，宋军占据了优势。华山让羊驼赶着车乘往前冲，但是缰绳上的马儿们不肯向前。

将军，马儿不肯向前，定是敌人有诈。

快，给我冲！

华山抽打着羊驼，羊驼只能抽打马匹，往郑军敌营冲去。突然，郑军四面而出，华山才知道中了埋伏，叫嚷着让羊驼赶紧撤。

羊驼仿佛没有听见华山的话，更加拼命地抽打着马匹，华山拼命地抽着羊驼，羊驼和马儿身上都血迹斑斑。

突然，一声嘶鸣，羊驼勒住了马儿。华山一看，羊驼把车乘驾到敌营内。

将军，我驯马只会悬崖勒马，不会临阵回头。

羊驼和华山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