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言
2022-06-10曾令振
曾令振
禾乡记
棵棵都是掌上的珍珠。奶奶每天像疼自己的小孙孙一样,照顾它们。奶奶说,一棵禾就是一颗星。每到夜晚,它还会讲故事。流利、甜美的金嗓,让蛙儿,鹌鹑,禾雀,八哥,七星瓢虫,拜服在其脚下,成为忘年铁杆粉。沐浴乡谣的乡间,仿佛所有事物都敦厚友善了起来。
月光不会关上自家的门,大大方方地让自己的孩儿与邻家的孩子打成一片。春风这位德高望重的慈善家,索性放下所有的架子,跟民众一起载歌载舞,乐亦无穷。而太阳则请来彩虹和小溪二位实力艺术家,他们,一个是浪漫派印象主义画家,另一个是天赋型国际范模特儿。
魔术家阴天,做起了旷野的主持人。只见她脸色一变,曲腰一躬,手掌一摊,一群天使般的白鸽展翅飞翔。着实妙不可言呀。
暖好了场,就到大家分享创作或玩乐感想的环节了——
只见青禾浓墨一泼,一幅青山绿水图,唯妙唯肖。不甘示弱的野间小动物,个个自信满满地亮相舞台中央,聚光灯下,一场精妙绝伦的舞台剧,全盘托出。乐得观众心花怒放。接下来,轮到全场最美的仙女小溪职业模特登台。伴奏的音乐奏起,优美的钢琴旋律弹响,台下的欣赏者,心如被春水刷新了一样,静了下来,唯听见黑白键在轻松流畅地击中音准。尔后,台上的演员歌喉一张,传神的歌词,与精准的吐字,加上完美的表演节奏,瞬间让所有幸福的想象犹如乞力马扎罗山的雪,飘然,分散,滴落,冻结。是的。这是田野里最美最纯的艺术演绎,它代表了平凡日子里最高的美学造诣。是的。我坚信一句话:艺术源于生活,也高于生活。
当歌手兼演员模特的清溪,轻轻地报出谢幕的二字:谢谢!此时,有着天空最好的魔术摄影师之称的彩虹姐姐,应景应情地打开了它那台神奇的3D美学风暴器。刹时,蓝天七色的彩霞,伴随斑斓的礼花,四散绽放,好像万亩森林之花,同时同地开放。
精彩极了。是的。这就是乡间,由一个个美丽传说命名的净土。我们都爱她,疼她。
禾草人
稻菽走完并获得了自己生命的意义。与你莞尔一笑,就隐没在时光之流里,成为一条粮食的鱼儿。在粮仓里,开始隐居的生活。
它留下了自己的铠甲。屹立在割刈过的禾地,默默守住人间的最后一道美景。或者它的心已归属这里,归属自己曾经誓死守护的土地家园。人们带走它的肉体,却留下它所有的骨头。
无论霜风雪雨,你都能目睹到一个勇士的背影,直直扎进田地的各处角落。就像秦皇陵的兵马俑,无论来世,或者今生,都会守护自己的唯一,自己的信奉,一辈子不反悔!
假如,见到他被雷击下,或者病倒了,阳光们,不用嘲笑它,倒下的,不是它的灵魂和精神,而是假象的肉体。它的那口浩然正气,永远横贯古今。
稻穗颂
峰回路转。一个质朴广阔的乡村,打开了它的大门。花香,鸟鸣,朝耳鼻扑来。这处用山水写成的宜居宜养之地,它身上的每一枚小零件都是用绝句凿造出来的。侧耳倾听,你还能感受句子在美学的土壤里,开枝散叶。
时下是稻穗成熟的生日。刚好也是备给入访者最好的礼物。
风在我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立刻,我心弹起了遐想的波澜。风牵着我的双手,将我带进了一座小草庐的二楼套间。透过木格窗,目光成了向心力,不知是何原因,往一个中心,挪移,紧靠。是的。那是大片的金色稻田。这时,每一粒穗,就是一枚小磁铁,与萍水相逢的人擦出共鸣,荡起惊奇的水花。
农人告诉我,他心中的神是谷穗,因为,它内敛,含蓄,稳重,踏实,丰美,谦虚而不自卑,自信却不张扬。我承认,我的身上也流淌着谷子的血,它殷勤的精神积淀为我的灵魂的动能。因为呀,我也是土生土长的乡间之人。我体内的每一处几乎都沾满了泥土的气息,与谷物的清香。
身在异乡的我,是一棵走出故乡的稻穗,时时找寻着自己生长的水田。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追寻,像影子追逐太阳一样。忘记苦累,忘记眼泪,甚至忘记自己。
只因稻穗是我心中的灯火,一直为理想亮着。
收稻谣
咯咯的笑声,从稻丛中响起。金子似的稻粒,终于要毕业了。也即将开启它们的生命之旅。故此,大家感慨万千,激动不已。
一粒粒优秀毕业生,都领取了秋天颁发的荣誉证书。每个人,以及老师们,都脸色红润。而微笑的小酒窝,盈满欢乐。
回望过往,所有心事,都化为云烟,消逝殆尽。看着这一群群斗志昂扬,才华横溢的学子,老农嘴角漾起了微笑。是的。每日兢兢业业的播种者也该歇歇了。他们一个个聚首于一片片形容词都描绘不尽的稻田,最后,手执镰刀,马步稳扎,痛痛快快地将所有的努力,所有汗水与果实统统装入谷仓。
這个季节,只有数不清的快乐,只有沉甸甸的硕果;只有一颗颗稻粒唱响的乡谣、民曲。
是的,我知道乡人的生活也到了秋天,到了那个收割幸福的日子。大家怎能不开心呢?
稻 论
成为稻禾吧!你就不会担心埋没的痛苦。
成为稻花吧!你就不会忧愁没有清香扑鼻。
成为稻穗吧!你就不会遗憾此生的平庸。
成为稻秆吧!你就不会害怕你天真的肤色会黯淡。
成为稻火吧!你就不会一生碌碌无为。
是的,我们是一株黄皮肤,黑眼睛,讲汉语的稻树。
成为一株稻树前,我们早已做好了为祖国献身的抉择。是的,一棵稻,可以实现我们的宿愿。
作为一棵稻,一棵可以让人类安居乐业的谷物,有什么可以与之比拟?所以,我要奋不顾身地履行一棵稻的职责,让我的生命种植在肥沃的泥土里,然后长出饱满的谷穗,金灿灿的,照亮老百姓的笑容。
我承认我是稻米,乳白的汁,与营养的淀粉是我们的全部。只要人们需要,我们就会像每朵奔赴春天的鲜花一样,驱散荒凉。
我们是纯粹耿直的米,从来不惧牺牲,像威武护国的士兵;像无私奉献的医者;像奔赴贫瘠边疆的科学工作者;像矿井下无数默默无闻的挖煤人,也像奋斗在城市的年轻人。是的。她们就是一粒粒不平凡的大米。她们经过火焰的熬煮,清香扑鼻,洁白无瑕,呈现灵魂干干净净的本色和质地。
米,是英雄。
她的血,不可倒在酒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