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马

白庭陌

飞 马

就凭对酒当歌的恣意

追梦遗忘的飞马

它的翅膀就是群山的翅膀

每当构建浪漫的框架

一千棵树就哗然而高举头颅

落寞的云情绪不定

现实主义的空气稀薄异常

它的月亮就是小麦的月亮

涣散，飘零，流下一地碎影

而提到世间千万种的火山

我的花比爬山虎的手掌还要消

瘦

它有理由选择任何一处归宿

却还是开在我的窗前

在黑夜眺望野火

唯独不忍拨乱它的芬芳

江 南

这里总是多雨

从擎天的巨柱被触断

水雾迷蒙，奔向

幽怨的青云

江南的楼台

就深锁雾一样的愁思

肃穆，冷冽，不可侵犯

从天而降的河流

入戏子的歌喉

便细致几分

在一叶小帆

营造流亡的氛围

思念苍茫

浇入巷陌的寂静

盛开一大簇温情的纸伞

凄美的邂逅顺势发芽

在柳树的怀里

燕子的呢喃声中

结成一个又一个

传奇的春天

纸飞机

当世间第一座岛屿突兀浮现

周围就自然而然陷入吞没

但熹微的霞光还没有让

大海泛起碎银

在夜的窥视里

诞生一双双清澈的眼睛

记忆比列车还疯狂地

贴紧轨迹

姐姐的身影曾留在花盆后

花盆里的根

长出大树的框架，却不是大树

紧握梦想的孩子开朗单纯

而希望如飘荡的纸飞机

在飞奔到海中央的孤岛时

忽然下坠

像在许多年以前梦见汪洋

石 头

石头从不说话

来自太古颠沛流离的熔浆

一觉醒来

沧海横流的白眼

它已习惯

顽强地忍受能够证明的一切

脚印，落叶，口香糖

大雨淋湿

在它胸口浇筑崭新河面

潮汐退却，船只云散

微微搅乱的桨声灯影

都原封不动地送给了沉默

草籽发芽

在缝隙结成丛林

丛林开阔，瞥见害羞的月亮

青蛙与夜晚一起失眠的千年

众神老去，连叹息都风化

吞噬的声音

没有回响

石头和石头

堆成一望无际的空旷

花 树

学一棵招展的花树

盛丽到忘记清欢

托着恋枝的落木

而唇印献给春风

那些压头却不忍阴郁的云彩

徘徊多时

剥开自己的心瓣

让阳光留在这里

索吻的鳥儿

百千年欢歌

我也不回应

唯有大山嘲笑我的浅薄

我永远倾心于大山

唯有海洋戏谑我的狭隘

我永远钟情于海洋

花 店

开一家花店

是我毕生的梦想

而深爱的人间

却如同戴着假面具

原来花木的轮廓

有那么多凿痕

时间的，雨水的

偶尔来自虫蚁

可比人心满布皱纹

候鸟的羽毛积聚尘土

向日葵同样迎收阴云

涣散的心意，有时

如孤独的天空

会鞭挞不顾一切的人的身体

相信爱情的人

常常使自己失重

像风花雪月的辞章

不理解泡影的浪子

笃信灯塔无以复刻

像脱缰飞奔的白马

你们埋葬梦想

就永远怀疑月亮

窗 户

光秃秃的木块风雕雨蚀

迸开的缝隙

蕴藏不屈的伤口

即使喘息如暮年

也能隔开冷雨的漫透

隔开烈日

隔开一条岁月的逆流

那些很慢很慢的马车

从古时候驶来

南辕北辙千年

固执地穿过风尘的睫毛

空洞而大张的眼睛

在浑浊的碎块里

仰望星辰

它所眷恋的星子

闪烁如爱意

经过孩童般笔触

浮现夜的面庞

又和千年前一样

从湖水里倒映失魂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