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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中游矿区可持续农业与农村发展研究
——以神府煤田典型村域为例

2022-06-09刘晓琼刘佳琪张雪静张瑜洋

关键词:矿区农户案例

刘晓琼,刘佳琪,郑 好,张雪静,焦 璇,张瑜洋

(1.西北大学 陕西省黄河研究院,陕西 西安 710127;2.西北大学 城市与环境学院,陕西 西安 710127;3.陕西省城乡规划设计研究院,陕西 西安 710086)

黄河流域不仅是我国重要的生态屏障和经济地带,也是我国重要的农牧业生产基地和能源基地。黄河中游则承担着保持水土、治理污染、发展农业等重要任务。因此,开展黄河中游矿区乡村农业和农村可持续发展研究的战略意义重大。2004年以来,中央一号文件连续18年聚焦“三农问题”,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的“乡村振兴”20字方针再次重申了“三农问题”是关乎民生和国计之根本问题,是全党和全国工作的重中之重。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要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同年印发的《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规划纲要》,更是将黄河流域高质量发展提升到了国家战略高度。然而,黄河中游广大乡村地区正面临着生产要素高速非农化、社会主体过快老弱化、水土环境严重污损化、贫困片区深度贫困化等困境[1],部分地区还饱受高强度能源开发、生态环境恶化、气候变化、水资源短缺等多重压迫。因此,摸排乡村发展薄弱环节,特别是黄河中游矿区乡村发展薄弱环节,因势利导、增权赋能、因地制宜推进农业和农村可持续发展是加快黄河中游乃至我国其他地区乡村振兴进程的重要途径。

1991年,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发布的《登博斯宣言》中首次提出了SARD概念,它整合了可持续农业发展(sustainable agriculture development,以下简称SAD)与可持续农村发展(sustainable rural development,以下简称SRD)的基本要点,要求长期培植农业和农村的可持续发展能力,切实推进可促成环境优化、技术适当、有经济发展活力和社会可接受度高的农业和农村发展模式。最初的SARD研究主要是从单一学科视角出发,探究农业与农村发展的现存问题,并提出优化策略[2-3];随后,生态环境、农学、科学技术、地理学等领域的学者们聚焦农户福祉[4]、生计韧性[5]、多功能农业(multifunctional agriculture,以下简称MFA)[6]等多视角探究了乡村可持续发展的理论与实践,其中,MFA的相关研究在加快农业转型[7-8]、提升农户生计韧性、促进SARD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21世纪以来,特别是自2010年以来,SARD研究进入了繁荣期,学者们围绕气候变化[9]、生态系统服务[10]、农业与农村发展的脆弱性[11]、适应性[12]、恢复力[13-14]等特定主题开展了SARD研究。

国内SARD概念首见于《中国21世纪议程》中,它指出,农业和农村是我国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根本保证和优先领域。从SARD的要旨来看,其力求实现的可持续的农业发展方式、可持续的乡村社区建设、农业生产与农村生活和生态环境的永续性、农户生计韧性等的可持续发展理念,与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要求的指导思想、战略目标完全一致。总体来看,农业生产效率及其生态效益、绿色农业[15]、生态农业[16]等已成为学界较为认同的可持续农业发展方式,且近年来乡村旅游[17]亦成为我国SARD研究的热点。此外,国内SARD研究还重点关注了乡村物质环境建设[18]、综合生活水平提升[19]等主题。从案例区选择来看,国内学者多选择高度工业化与城镇化的东部沿海地区、黄河流域等农业高度专业化的典型地区,以及市场、消费驱动下的都市边缘地区的村庄等。聚焦黄河流域SARD的研究多以区域、省、市、县等较大尺度空间为研究对象,通过构建相关评价指标体系[20-23],利用障碍度模型[22]、空间自相关模型[24]等,运用层次分析法[25]、多指标综合评价[26]等方法,探究其生态脆弱性[20]、农业可持续发展[21,26]、农业现代化水平[22]、乡村空间发展类型分异[24]、影响机理[27]、经营模式转换[28]等。而黄河流域矿区SARD研究则多关注土地要素的恢复与再利用路径[29]、土地质量评价[30]、生态修复[31]、生态脆弱性评价[23]、生态与经济协调发展[25]、资源开发战略[32-33]、塌陷区移民搬迁[34]等方面。

综上可知,黄河流域现有SARD研究多以乡村生产或生态效益的提升为重点,围绕生态修复、农业可持续发展、土地复垦、资源开发管控等层面展开,且多研究较大空间尺度SARD专题。具体探究气候变化、生态脆弱、高强度能源开发等多重胁迫下特殊区域,尤其是矿区乡村农业和农村综合发展的研究尚需跟进。据此,文中以地处黄河流域中游,遭受气候变化、能源开发等多重胁迫的神府煤田典型村域为例,在借助DPSIR概念模型揭示事物内生因素与外在环境相互作用的演化逻辑的基础上,系统梳理和量化了案例村SARD现状,并在辨析案例村SARD障碍因子的基础上,探析高强度能源开发、生态脆弱、气候变化等多重胁迫下助推案例村SARD的优化策略。

目前,学术界对“矿区乡村”这一概念尚无明确定义,在综合考量相近概念(包括“矿粮复合区”“矿农复合区”“资源型农村”等)和案例村实际情况的基础上,文中将矿区乡村定义为特指位于不同类型矿区范围内,受矿产资源开发直接或间接影响,“三农”“四矿”问题凸显的乡村地区。矿区乡村所包含的村庄即为矿区村庄,按村内有无煤矿开采,可将矿区村庄分为受矿产开发直接影响型村庄和受矿产开发间接影响型村庄。

1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1.1 案例区概况

文中按照能源开发规模,依次选取了黄河中游神府煤田中部风沙草滩区具有代表性的孙家岔镇的3个村(三卜树村、朱概塔村、庙沟村)为研究对象(见图1)。孙家岔镇为2020年度中国西部百强镇,其2020年工业产值在100亿元以上,所选案例村矿产开发程度不一,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和可比性。案例区3村地理范围介于109°40′E~110°54′E,38°13′N~39°27′N之间,海拔987~1 449.4 m,属典型的暖温带大陆性气候,全年冬长夏短、雨热同期,年均日照时间2 876 h,降水集中分布于夏秋两季,年均降水量595.6 mm。土壤类型以风沙土、潮土、栗钙土等为主。截至2019年年底,3村人口共计822户、2 914人,其中,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人口占比仅为29.68%,留守人口平均年龄为56岁,60岁以上人口占比为35.87%。案例村人均耕地面积约0.33 hm2/人,主要作物类型有玉米、土豆、绿豆等,家庭养殖则以山羊、生猪为主,约47.47%的农户为追逐更高的经济收益或迫于儿女就学压力前往县城等地务工,2019年人均收入约1.67万元/年。案例村煤矿开发现状如下:三卜树村内有1座国有重点煤矿(龙华煤矿)、2座乡镇煤矿(硕嘉湾煤矿和三岔煤矿),年开采总量分别为4 Mt/a、0.6 Mt/a、0.3 Mt/a;朱概塔村内有2座乡镇煤矿(朱概塔煤矿和瑞祥煤矿),年开采总量依次为0.9 Mt/a、0.6 Mt/a;庙沟村内无矿产开发。

图1 案例区区位图Fig.1 The location of the case area

1.2 数据来源与处理

调研数据取自2019年年底课题组赴神木市孙家岔镇三卜树村、朱概塔村与庙沟村调研时所获取的3村农业、农村发展数据,具体包括村干部问卷3份(有效率为100%),农户问卷274份(有效率为93.65%)。

1.3 研究方法

DPSIR概念模型是OECD(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综合PSR(pressure-state-response)模型与DSR(driving force-state-response)模型后提出的,其强调从驱动力(driving forces)、压力(pressure)、状态(state)、影响(impact)、响应(response)5个准则层关注地区经济社会发展与环境间的互馈关系,现已广泛应用于资源承载力评价、环境影响评估等领域[35-36]。文中拟借助DPSIR概念模型剖析矿区乡村地域系统受内、外生动力共同作用后外显的发展现状:即为追逐更高的经济收益(driving force),案例村矿企-农户等发起的高强度能源开发与粗放式农业生产导致生态环境污损化(pressure),制约案例村生态系统状态(state)与经济社会发展(impact)。据此,地方政府-企业-农户-科研人员等多利益攸关方采取多样化的响应措施(response)以期促成案例村SARD。

测算神府煤田典型村域SARD发展水平时,先用极差标准化法无量纲化评价指标;随后,在运用熵值法确权的基础上,选用综合加权法求解3个案例村SARD水平;最后,借用障碍度模型辨析制约神府煤田典型村域SARD的障碍因子(即各项准则层和指标对神府煤田典型村域SARD的阻碍和制约程度),计算公式如下:

(1)

Zj=∑i, j=1zij

(2)

2 结果与分析

2.1 黄河中游矿区典型村域SARD指标体系构建

文中借用DPSIR概念模型的因果关系逻辑,依次将黄河中游矿区典型村域SARD水平测度指标体系分解为目标层、准则层与指标层。其中,目标层为黄河中游矿区SARD;准则层包含驱动力(driving force)、压力(pressure)、状态(state)、影响(impact)、响应(response)5个层次;指标层的建构依据DPSIR概念模型的理论内涵,以及《全国农业可持续发展规划(2015—2030年)》《国家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等政策要求,结合案例村实际甄选了27项指标(见表1)。

表1 黄河中游矿区典型村域SARD水平测度指标体系Tab.1 The indicator system for SARD level of typical villages in the mining areas of the middle reaches of the Yellow River

由表1可知,驱动力(driving force)是造成案例区SARD变化的潜在原因,文中选取农户人均纯收入、恩格尔系数、老龄化率等与案例村经济社会发展相关的5项指标表征其驱动力强弱;压力(pressure)意指人类活动对生态环境的影响,案例区承载了矿产开发、农业生产、农户生活行为等多重压力,故选取矿业用地占比、地均农药化肥施用强度等5项指标作为衡量其压力值的依据;状态(state)是指在多重压力下案例村SARD所呈现出的具体状态,文中选用了植被覆盖率、耕地抛荒率、塌陷面积占比等5项指标;影响(impact)指当前生态环境状态对地方SARD造成的影响,文中选取了地均粮食产量、村民外出务工人数比率、农业机械化水平、 农户收入多样化指数、 农户对生产生活和生态环境的满意度等6项指标; 响应(response)反映利益攸关方应对消极变化时采取的措施, 文中选择了非农收入占比、 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全市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之比、 矿产开发生态补偿、 村干部受教育程度、 清洁能源使用率、 农户气候变化适应策略的多样化指数等6项指标。

目前,关于农业和农村可持续发展能力的综合评价较少,可供参考的分级标准不足,文中借鉴相关研究[22,41]依据等间隔分类方法,将案例村SARD水平分为I、II、III、IV、V 5个等级,依次表征村庄SARD能力的高、较高、中等、低、较低水平(见表2)。为符合常规差异比较中的百分制习惯,每个案例村SARD的测算结果乘100,以期明显量化并对比案例村SARD水平。

表2 黄河中游矿区典型村域SARD水平等级划分Tab.2 SARD level classification of typical villages in the mining areas of the middle reaches of the Yellow River %

2.2 黄河中游矿区典型村域SARD现状评析

案例村SARD测度结果显示(见表3、 表4、 图2),3村SARD整体水平偏低且其村域差距显著、两极化明显。分村来看,庙沟村SARD水平远高于其他两村,属于较高等级,除影响层得分属中等水平外,其他四类准则层得分皆属高和较高水平;朱概塔村SARD得分处于中等水平,其准则层SARD水平由较高至低依次为驱动力层、响应层、状态层、影响层、压力层;三卜树村SARD水平最低,其压力层得分最高,影响层次之。此外,案例村SARD各准则层得分的空间异质性显著,其准则层SARD现状如下:

图2 黄河中游矿区典型村域SARD水平评价结果Fig.2 The SARD level evaluation results of typical villages in Shenfu coalfield

表3 黄河中游矿区典型村域SARD得分Tab.3 The SARD score of typical villages in the mining areas of the middle reaches of the Yellow River %

表4 黄河中游矿区典型村域SARD评价指标体系各准则层得分情况Tab.4 The scores of each criterion layer in the SARD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typical villages in the mining areas of the middle reaches of the Yellow River %

1) 驱动力层(driving forces)。庙沟村SARD的驱动力层得分略高于朱概塔村,均属较高等级,三卜树村的较低且远低于平均水平。具体到各类指标,庙沟村的恩格尔系数为32.09,介于其他两村之间,该村老年人口占比最低,适龄劳动力占比最高(47.85%),对农业发展提质增收发展的愿望最为强烈;朱概塔村农产品商品化率最低(10%),老龄化率高达49.92%,其驱动力得分略低于庙沟村;三卜树村村民收入较低,恩格尔系数高于全国平均水准(28.4%),老龄化率仅次于朱概塔村,适龄劳动力占比最低(33.31%),村庄发展动力严重不足。

2) 压力层(pressure)。庙沟村SARD面临的压力最小,得分属高等级,三卜树村的次之,属较高等级,朱概塔村的属较低等级。压力层指标变化显示,庙沟村村内无能源开发活动、农户年均生产生活能耗最少、地均农药化肥施加量相对较少,生态系统面临的压力最小;三卜树村内龙华煤矿、硕嘉湾煤矿、三岔煤矿的开发对生态环境的干扰较为强烈,但因人均耕地面积居3村之首,故其压力层得分仅次于庙沟村;朱概塔村内有朱概塔煤矿与瑞祥煤矿两座乡镇煤矿,矿业用地占比较高(1.43%),矿产开发力度较大,且其农药化肥用量和农户年均生产生活能耗均高于其他两村,故该村SARD面临的压力最大。

3) 状态层(state)。3村状态层得分的极化现象较为明显,庙沟村SARD状态层得分属高等级,朱概塔村的属中等水平,三卜树村的仅为较低水平。各指标得分情况显示,庙沟村无地面塌陷情况,植被覆盖率达50%,生态环境质量和生产收入均居3村之首,SARD状态最佳;朱概塔村植被覆盖率30.71%和单位耕地面积产值均低于其他两村,SARD现状欠佳;三卜树村土地塌陷、地下水流失、空气污染及矿产开发地质灾害最为严重、生态环境最为恶劣,SARD现状水平极差。

4) 影响层(impact)。庙沟村SARD影响层得分属高等级,三卜树村的属中等水平,朱概塔村的属较低水平。各指标得分情况显示,庙沟村地均粮食产量、农业机械化水平和农户收入多样化指数均高于其他两村,SARD进程中面临的环境负应力最小;三卜树村地均粮食产量仅次于庙沟村,但因外出务工人数比率(70%)居3村之首,故其影响层得分略低于平均水平;朱概塔村因煤矿开发造成的环境污染严重,农户对本地生态环境满意度低于其他两村,其SARD进程面临的环境负应力最大。

5) 响应层(response)。朱概塔村SARD响应层得分最高,属中等水平,庙沟村的得分略低,亦属中等水平,三卜树村的得分最低,属较低水平。分指标来看,朱概塔村农户非农收入占比、农民可支配收入与全市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之比均居3村之首,村级清洁能源使用率(9.67%)最高,且村内矿企给予的生态补偿高于其他两村,故该村SARD响应力最佳;庙沟村村干部受教育程度最高,农户应对气候变化的策略多样化指数排名第二,因受周边村庄矿产开发负外部影响较大,且无生态补偿,故其SARD响应力较差;三卜树村非农收入占比、农民可支配收入与全市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之比皆为3村最低,故其SARD响应力最低。

2.3 黄河中游矿区典型村域SARD障碍因子辨析

2.3.1 准则层 案例村SARD准则层障碍度测算结果显示(见表5),案例村准则层障碍度得分由高到低依次为响应层、影响层、状态层、驱动力层、压力层。响应层的阻碍作用最为强烈,表明案例村内多利益攸关方应对矿产开发负效应和气候变化的响应力偏弱,即相关利益主体协调发展意识与能力较弱;其余四类准则层的障碍度中影响层和状态层的障碍度得分较高,表明高强度矿产开发以及旱灾等自然灾害频发的现状加大了农户生产成本,导致部分农户家庭收入水平低,并进一步加剧了案例村人口流失与弃耕抛荒现象;此外,受“有水快流”式的矿产开发、气候暖化、暴雨、旱灾等极端气候事件频发的影响,农户往往会为追逐更高的经济收益而持续加大农药化肥施用量,导致案例村SARD水平不尽人意。

表5 黄河中游矿区典型村域SARD准则层障碍度测算结果Tab.5 Obstacle degree measurement results in the SARD criterion layer of typical villages in the mining areas of the middle reaches of the Yellow River

分村来看,三卜树村各准则层障碍度得分由高到低依次为响应层、状态层、影响层、驱动力层、压力层,且其状态层的障碍度得分居3村之首,村内国有重点煤矿“有水快流”式的开发模式,及由此引发的土地塌陷等次生地质灾害导致该村人口流失严重;朱概塔村各准则层障碍度得分由高到低依次为影响层、压力层、响应层、状态层、驱动力层,其驱动力障碍度得分最低,表明其村庄发展的驱动力最强,但乡镇煤矿粗放式的矿产开发导致该村生态环境破坏较严重,农业发展水平较低,故其影响层和压力层对村庄可持续发展的制约力较强;庙沟村各准则层障碍度得分由高到低依次为响应层、驱动力层、影响层、状态层、压力层,其响应层和驱动力层的障碍度得分居3村之首,长期的低收入情况致使该村人口大量外流,加之村委响应力度不足,故村庄发展内生动力不足,导致响应层得分偏低。总体而言,案例村高强度能源开发引发了生态环境恶化、地质灾害、人口流失、农业衰退等问题,因未及时采取相应措施,致使案例村SARD面临严峻挑战,故应通过政府引导和乡贤引领双轮驱动,积极应对气候变化、生态环境脆弱、环境污染等多重胁迫,有效降低各类负应力对村庄SARD的消极影响。

2.3.2 指标层 案例村SARD指标层障碍度测算结果显示(见表6),对村内有煤矿开发的村庄(三卜树和朱概塔村)而言,制约其SARD的前两位障碍因子皆为R4和S5,而制约无煤矿开发村庄(庙沟村)SARD的前两位障碍因子依次为D1和R3。制约3村SARD的后3类障碍因子则与矿产开发间接相关,三卜树村的依次为R2、I3、R1;朱概塔村的依次为I3、I6、I4;庙沟村的依次为R2、R5、R1。可见,制约矿区乡村SARD的主要障碍因子因村内有无能源开发而异。此外,受矿产开发直接影响型村庄因生态补偿支持下的生态环境恢复及污染治理度和村民实际收益均较高,致使其非农产值相对较高,农业从业率低、耕地撂荒现象明显、农业机械化程度低于矿产开发间接影响型村庄;另外,受矿产开发直接影响型村庄的国有煤矿生态补偿力度低于乡镇煤矿的,导致村内有国有煤矿的村庄和受矿产开发间接影响型村庄农户非农收入占比、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与全市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之比较低。

表6 黄河中游矿区典型村域SARD指标层障碍度测算结果Tab.6 Obstacle degree measurement results in the SARD index layer of typical villages in the mining areas of the middle reaches of the Yellow River

总体来看,村干部素质、单位耕地产值、农户收入水平、生态补偿等是制约案例村SARD的主要障碍因子,虽然这几类障碍因子存在一定的村域差异,但是皆与矿产开发直接或间接相关,且在不同程度上与农户收入水平相关。3村村干部平均年龄为50岁,文化程度以初中为主,实地访谈中发现其对本村的发展思路主要依赖于上级政府的政策指导和资金支持,自主创新意识和能力较弱;案例区地形复杂、地表沟壑纵横,坡耕地占比高,土壤肥力和质量受气候变化、农药化肥超量施用和高强度能源开发的影响较大,农地生产能力低下,难以满足农业高质量发展的需要;目前案例村农业主要收入来源为低附加值初级农产品,非农业收入来源则主要为政府转移性收入、外出务工收入、生态补偿费及乡镇煤矿物质补偿(占比极低)和煤炭运输收入,可见能源开发对地方SARD的带动作用甚微;此外,高强度矿产开发带来的负外部性对案例村农户的生产生活带来不同程度影响,且其生态补偿力度很小,为谋求更好的生存环境和更高的收入水平,大量村民外出务工,加剧了人口流失,并在一定程度制约了案例村的SARD。

3 神府煤田典型村域SARD优化策略探析

文中依据案例村SARD评价结果和障碍度测算结果,结合乡村振兴战略,立足黄河流域矿区乡村农业、农村发展实际,提出了“共筹-共建-共治-共享”的可持续发展策略(见图3),以期从根本上破解案例区乃至黄河流域和其他同类地区的“三农问题”困境。

图3 黄河中游矿区典型村域SARD优化策略Tab.3 The SARD optimization strategies for typical villages in the mining areas of the middle reaches of the Yellow River

3.1 基于“两山”理念修复矿区乡村生态环境

“两山”理念的本体内涵为“生态优先、绿色发展”[42],其对我国黄河中游矿区乡村生态修复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案例村基层政府及相关部门应结合矿区村庄景观格局与产业布局,在尊重案例村生态本底的基础上,完善村域绿地系统规划,重点加强防护绿地建设,规划种植排土场、运输道路等重点扬灰场所周边上风向的防护林带,并逐步推进村道硬化以从根本上减缓煤矿粉尘污染;积极落实《榆林市矿区生态保护修复工作实施方案》,简化矿业开采手续、推行生态基金返还等政策优惠,引导矿企积极建立绿色矿山示范区;定期开展矿产开发活动的环境影响评估(包含直接影响与间接影响、短期影响与长期影响),据此制定生态补偿金以及环境税征收额度,加快推动矿企负外部成本的内部化;因村而异划定生态修复区或生态经济兼用区,选取耐旱耐薄的乡土树种,调整乔灌草种类与配比构建适生型林草配置模式,以实现水土保持、水源涵养、土壤净化与质量提升、植被群落优化、产业发展的综合目标;此外,还可与地方院校联手在案例区内建立采煤塌陷区土地整治、生态恢复、良种选育等相关技术标准的示范区,长期追踪监测塌陷区土壤质量和植物群落演替情况,为后期土地整治、生态修复等提供科学数据。

3.2 基于“在地性”理念发展矿区乡村特色产业

“在地性”理念强调因地制宜利用地方资源、地方文化等发展地方特色经济[43]。据此,案例村应结合其所在黄河重点生态区(含黄土高原生态屏障)生态保护和修复重大工程建设,立足生态实际,发展集生态功能、生产功能、文化功能等多功能于一体的多功能农业(MFA)和生态型特色产业。具体实施中,市、县两级政府应整合资金和农业发展项目、乡村规划等,依托榆林市农业科学研究院、榆林学院等地方科研院所力量,开展矿区村庄产业发展规划、生态修复研究和特色农业项目技术研发,引导矿区乡村产业和乡村建设与黄土高原生态屏障建设等国土空间生态修复工程有效衔接;以优化农业产业结构为目标,种植经济效益与生态效益兼备的杏树、海红果树等经济林和荞麦、绿豆、黑豆、糜子、小米等特色农产品,还应引进优质、适生的苜蓿新品种,发展生态养殖业,促进农业生产和生态环境保护的有机结合;依据特色产业因地制宜延伸农副产品深加工、储藏配送链条,打造地方特色有机食品品牌;促进农业和乡村旅游有机融合[44],结合村域特色农业花果期开展观光观赏、农事体验、休闲娱乐、民俗节庆、森林康养等多样化经济发展形式,实现三产融合发展;因地制宜开辟矿区乡村农户居乡兼业[44]发展路径,持续完善矿企-农户互助就业体系建设,积极建立共享机制,激励矿企就近吸纳部分劳动力,促成农民增收并有效带动村庄经济发展。

3.3 基于“三治融合”理念重构矿区乡村治理体系

“三治融合”理念要求乡村治理以村民自治为基、法治为本、德治为先[45],具体落实到案例村,需以农户为主体、以新乡贤为引领,重构乡村治理体系。自治方面:充分发挥基层党组织引导作用,完善“市党委—镇党委—村党委—党员中心户”的联动工作体系,并将部分权利下放至村委,完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配置的投入机制;不断改进村干部选拔任用制度,活化用人体系,创新村干部考核激励机制,全面提升基层领导队伍素质;以乡愁为纽带,积极引导乡贤回归,为乡村治理建言献策;扩大村民监督权,强化村民在乡村治理过程中的主体地位。法治方面:需依照2018年中央1号文件“建设法治乡村”和《关于加强法治乡村建设的意见》《乡村振兴促进法》等相关制度和规定,依法推进案例村乡村治理体系建设,加强乡村法治宣传教育,提高农户法律意识,形成系统的基础维权机制。德治方面:以村规民约为抓手,以群众参与为保障,将乡村德治融入到乡村治理的过程中,涵育新时代文明乡风。

3.4 基于“人本”理念提升矿区乡村人居环境

“人本”理念即基层政府应以农户诉求为出发点和落脚点,立足矿区乡村人居环境实际,协调好规划设计单位、村委、农户、矿企等多利益攸关方的关系,共同推进矿区乡村人居环境整治建设。具体实施措施如下:政府部门和规划设计单位应以村庄自身资源禀赋为基础,结合地质、建筑、景观等各领域专家的建设意见,制定人居环境整治计划,在顺应和延续本地原有自然格局的基础上,开展村庄规划和建设的差异化引导,塑造特色乡村风貌;市、县两级政府须加大财政支持力度,联合村委、矿企等多利益攸关方筹集人居环境整治基金,因村而异建立矿区乡村人居环境整治监督机制,村内划分不同责任单元,积极引导农户参与乡村人居环境整治行动;村三委还应协同市、县两级政府部门和相关企业,开展土地平整、地力培肥、污染治理等工程措施,提高土地的综合生产力;由镇政府作为行动主体向矿企征收塌陷土地恢复保证金和相关生态补偿费用,用于完善村庄生产与生活基础设施、配置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设施等村庄人居环境建设项目。

3.5 基于“乡愁”理念保护与传承矿区乡村特色文化

“乡愁”指人们内心深处对家乡文化的依恋和寄托[46],是不能抹杀的乡村精神[47]。案例村特色传统文化主要包括农耕文化、民俗文化、黄河文化等。据此,可由市县相关部门组织和支持,规划设计单位统筹,以本地农户作为文化的主要讲述者和传承者,在梳理其农耕文化和民俗文化记忆的基础上,由规划设计单位联合文化遗产专家,制定传统文化保护规划,将特色文化元素内化于村庄建设和文化产业发展中,有效实现文化资源的保护、传承与多元整合;由村三委组织,非政府组织和社企投资,设立特色传统文化保护基金,定期开展陕北特色手工艺品、民俗文化展示活动等;结合案例村区位特点,深入挖掘地方特色传统文化,积极衔接周边地区旅游文化产业,打造黄河流域矿区乡村旅游品牌;联合规划设计单位、能源局、旅游局、矿企、村委、农户等,成立工业遗产保护委员会,改造再利用废弃矿业建构筑物,筹建煤矿开采主题展馆、工业遗产观光隧道、文化科普场所等旅游项目,串接、打造黄河流域特色工业文化遗产旅游路线,实现工业遗产的活化再利用。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

文中在量化测评黄河中游典型矿区乡村SARD水平、辨析其障碍因子的基础上,因地制宜地提出了相应的优化策略,主要结论如下:

1) 矿产开发对矿区乡村“三生空间”及其功能影响深刻,3村SARD整体水平偏低且其村域差异显著、两极化现象较为明显。3村SARD得分由高到低依次为庙沟村、朱概塔村、三卜树村,案例村各准则层得分的空间异质性显著,其中受矿产开发间接影响型村庄(庙沟村)的SARD五个准则层的得分均高于其他两村。

2) 障碍度测算结果显示,制约矿区乡村SARD的主要障碍因子因村内有无能源开发而异。阻碍案例村SARD的准则层依次为响应层、影响层、状态层、驱动力层、压力层等,其中响应层的阻碍作用最为强烈,即在高强度能源开发、气候变化、生态环境脆弱等多重胁迫下,相关利益主体协调发展意识与能力普遍偏弱。

3) 村干部素质、单位耕地产值、农户收入水平、生态修复等则是制约案例村SARD的主要障碍因子,虽然这几类因子存在一定的村域差异,但皆与矿产开发直接或间接相关,并在不同程度上与农户收入相关。高强度能源开发及粗放式农业生产的负外部性较为显著,加之其生态补偿力度很小,为谋求更好的生存环境和更高的收入水平,人口大量外流,在一定程度制约了案例村的SARD。

4) 文中针对案例区SARD现存问题,结合“两山”“在地性”“人本”“三治融合”“乡愁”等理念,基于“共筹—共建—共治—共享”视角探究了案例村SARD优化策略,以期为黄河中游矿区乡村及同类地区的转型发展和乡村振兴提供借鉴。

4.2 讨论

文中针对黄河中游矿区典型村域SARD的研究,弥补了该领域多种制约条件下微观尺度SARD研究的不足。与既有的研究成果[21-22,26-27,30]相比,尽管案例区是遭受多重胁迫的黄河中游特殊村域,但是其制约SARD的主要障碍因素与其他地区农业、农村可持续发展研究存在一定的共同点:即制约黄河流域农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因素与农业现代化水平、单位土地产出、人均耕地面积、生态环境状况、经济收入等因素相关;农业生产与耕地质量密切相关,高强度矿产开发带来的负外部性往往会对村内生态环境带来不同程度影响。麻小玲等发现影响榆林市土地生态质量的障碍因子主要集中于响应层和状态层[30],与之相似的是文中制约黄河中游矿区乡村SARD的主要障碍因子主要集中于响应层,且主要涉及农业发展、生态环境保护等方面。由于文中主要基于村级微观尺度针对单年份数据展开研究,并综合了农业和农村两方面构建指标体系,其SARD主要障碍因子与既有的基于黄河流域区域、省域等大尺度空间多年份农业或农村可持续发展障碍因子研究结果存在一定差异[22,26,30],可见研究尺度、侧重点、研究时序及案例区资源环境条件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SARD障碍因子的诊断结果。

SARD是一个地域差异较为显著的动态演进过程,文中基于3村单年份的农业农村发展数据开展量化评价,结果可能存在一定的偶然性。后续研究尚需扩大研究样本,选取黄河中游其他矿区乡村或神府煤田典型农业镇,开展该类地域长时序与空间尺度上的SARD及其耦合研究,并开展生态脆弱、高强度能源开发、水资源短缺等多重胁迫下乡村SARD制度创新等方面的研究,以期提升此类研究的科学性、代表性与全面性,继而为神府煤田乃至黄河流域以及全国同类地区乡村振兴提供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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