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念整合理论下中国文化特色词的法译研究——以“火锅”词条为例

曾 珍

内容提要 针对汉法词典中文化特色词的译义，不同学者观点不一。其译义方式可概括为音译、音译加注、直译和意译等。对此，概念整合理论主张：构建特色词与其译词的概念合成模型不仅有助于诠释译义过程，而且还可以辅助辨析译义方式。本研究将以“火锅”词条为例，在探讨“火锅”与其三种法译词的映射理据的基础上，对用户进行译义方式接受度的问卷调查，获取以下结论：用户对于三种译词的接受度从高到低分别表现为fondue chinoise, Huoguo和marmite à réchaud。在厘清用户选择以上译词的原因、充分考虑用户的需求与译词精确性的基础上，最终构建汉法词典中“火锅”词条的样例。

引 言

在汉外词典中，文化特色词的译义历来都是学者争议的焦点。文化特色词被界定为在特定文化背景下产生的蕴含独特民族文化义的语词。①常敬宇.《汉语词汇与文化》.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第3页。双语的不同构、不对等现象普遍存在，然而双语词典编纂的核心则是在这种不对等中寻求对等。通过对汉外词典的编研情况进行统计发现，文化特色词的译义策略主要包括音译、直译、意译、替换、解释性翻译以及仿造性翻译等。词典对于译词的选择必须秉承“以用户为中心”的原则，最大限度地了解和满足用户的需求。鉴于此，如何基于用户视角选择更恰当的译词是当下值得研究的课题。本研究将以文化特色词——“火锅”为例，借助概念整合理论，探讨火锅与其不同译词之间的概念合成，厘清译者的认知过程。与此同时，采用问卷调查法探析法国人对这三种译法的选择与建议。最终基于用户视角和词典精确性的原则提出“火锅”词条的建设性构建方案，为此类文化特色词的译义提供参考。

一、“火锅”词条的译义现状

“火锅”作为中国传统的文化特色词，在词典与语料库中的法译词存在显著差异。通过对三部权威的汉法词典——《汉法大词典》《汉法词典》和《利氏汉法辞典》进行考察发现：编者主要采用直译的方式，将“火锅”译为marmite à réchaud。而《利氏汉法辞典》在此译名的基础上，通过加注的方式补充了火锅作为器皿的功能：marmite comprenant en son centre un réchaud (pour y cuire ou y tenir chauds les mets à table); sorte de petit réchaud, que l’on sert sur la table, contenant les mets qui y poursuivent leur cuisson (en hiver, au Nouvel An chinois surtout)。而“火锅”一词在中外媒体中却以不同的译义方式呈现出来。通过对Word Sketch Engine语料库中的法国媒体、国内的新闻媒体法语版（新华网、人民网、中国网和北京周报）中“火锅”的译词进行统计发现：中外媒体更倾向于选取译词fondue chinoise，其次为Huoguo。综上所述，“火锅”的译词可概括为三种形式：直译词marmite à réchaud、意译词fondue chinoise和音译词Huoguo。

学界专门针对“火锅”一词的译义方式的探讨很少，但通过对类似词目词的译义进行统计发现：针对不同的译法，学界主要持以下几种观点。部分学者（朱晓眉 2002；张瑜 2009；魏思超 2011；姚键 2012）认为，针对“火锅”类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且在外语中没有对应概念的语词，应采用异化翻译的方式，即音译Huoguo。秦琼芳（2016）、徐航（2016）和熊欣（2013，2014）也秉持异化观，但他们更倾向采用音译加注的方式对饮食类特色词加以阐释，促进中国特色食品和菜肴的识记和推广；亦有学者（黄蔷，王微萍 2006；胡兵，梁文 2008；朱莉 2011；李佳瑜 2011；闵西鸿，张建英 2014；曾庆瑜 2020）在探讨对“火锅”类已被外国人接受的特色词的翻译时，均主张采用直译hot pot,marmite à réchaud的方式。而杨美玲（2016）则认同法语版《舌尖上的中国》中对“火锅”采用意译的方式译义（重庆火锅：la fondue épicée de Chongqing）。

由此可见，译义方式的不同导致了译词的差异。但译词的选取不是任意的，而是建立在译者的认知基础之上。对于认知过程的阐释有助于判断译词的准确性。

二、概念整合理论下“火锅”的译义

汉语文化特色词与其法译词之间的转换是具有理据性的，这种由源语向目的语转换的认知过程可借助概念整合模型进行分析。

1.概念整合理论概述

20世纪90年代，福柯尼耶（Gilles Fauconnier）与特纳（Mark Turner）在研究意义构建过程的基础上，提出了概念整合理论。“概念整合”是人类把来自不同空间的输入信息有选择地提取其部分意义，整合起来成为一个新概念结构的一系列认知活动。②王正元.《概念整合理论及其应用研究》.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第11页。此处的空间是指对意义进行识解、加工的心智空间，主要包括四个空间：输入空间I（Input Space I）、输入空间II（Input Space II）、类属空间（Generic Space）和整合空间（Blending Space）。而概念合成则是在四个基本空间中进行的。

两个输入空间的共有结构及其共有的抽象信息被投射到第三个空间，即类属空间，与此同时，这两个输入空间通过跨空间地部分映现、匹配并有选择地投射到第四个空间——整合空间。整合空间从两个输入空间中提取部分结构，通过“组合”“完善”和“扩展”三个彼此关联的心智认知活动的相互作用形成层创结构。这样，这四个空间通过投射彼此连接起来，就构成了一个概念整合网络。③祝敏.《国内概念整合理论及其应用研究十年（2000—2010）述评》.理论月刊，2011年第11期，第96页。

自21世纪初概念整合理论引入中国以来，学者们主要从理论与实践两方面进行探析，其中的实践研究主要集中在四个方面：对汉语言现象的阐释语篇分析，在语篇分析、外语教学领域的应用及在翻译的理论与实践中的应用。④祝敏，前揭书，第97页。

在探讨翻译的理论与实践中，王斌（2001）提出传统翻译隐喻观的局限性，并从认知的角度将翻译纳入概念整合网络中。苗菊（2014）运用概念整合理论的网络模型阐释了在原文理解、意义传达和意义生成过程中的翻译原则。还有不少学者（陈茂 2007；沈兆文 2011；项凝霜 2011；宋梅，徐闰 2012；李忻洳2014）探讨了基于概念整合理论的翻译过程。此外，张红深（2015）、汪少华（2011）和王卫卫（2007）等学者则从概念整合的角度对诗歌、歇后语及习语等进行分析。温力伟（2010）分析了概念整合理论对中介语的阐释力。在词典的译义中，夏立新（2007，2011）构建了该理论下的双语词典译义模型，并进行了列举说明。

综上所述，将概念整合理论应用于翻译实践具有重要的意义。

2.概念整合理论下的译义模型

翻译涉及源语输入、转换和目的语输出三个主要阶段⑤章宜华.《语义·认知·释义》.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9，第297页。，是源语作者、译者及用户进行思维互动的过程，这一复杂的认知心理过程可通过概念整合理论进行解释，进而指导双语词典的译义。

“四空间论”在汉法词典中具体表现为：输入空间I为概念整合译义中的源语空间A，可表征汉语语词及其文化认知图式；输入空间II为目标语—法语认知图式空间A′，两者之间以译者的大脑认知活动为桥梁，发生映射关系。映射的形式可理解为从认知图式中分离出来的语言图式；类属空间则是两个输入空间映射组合的结果，即从认知图式中分离出来的概念/知识图式，是汉语和法语共有的概念结构或意义结构，可用于制约和检验两种语言投射的准确度；合成空间是两个输入空间中概念图式合成或整合的结果——译文。⑥同上，第298页。章宜华（2009）基于概念整合网络模型构建了译义的概念合成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译义的概念合成模型

章宜华（2009）指出，这只是理论上的构想。在实际翻译中，因源语与目的语的认知原型及文化的差异，尤其是针对分属汉语与法语两种不同语系的文化特色词，译者会遇到概念信息匹配上的障碍，译文很难摆脱母语负迁移或主观判断的负面影响。因此需要其他语义选择的制约规则和翻译策略进行调整，以消除这些影响。

3.概念整合理论下“火锅”的译义模式

章宜华根据福柯尼耶和特纳提出的四种整合方式，即简单网络、镜像网络、单域网络和双域网络，分析了在翻译文化特色词的过程中存在的五种概念整合的类型：（1）源语直接映射到目的语心理空间；（2）源语间接映射到目的语心理空间；（3）源语空间成分直接投射进译文空间；（4）目的语空间成分直接投射进译文空间；（5）源语和目的语空间成分同时投射进译文空间。⑦章宜华，前揭书，第300—307页。基于此，本章将分别对“火锅”的三种译义方式（marmite à réchaud,fondue chinoise,Huoguo）进行相应的阐释。

通过对北京大学CCL语料库⑧http://ccl.pku.edu.cn:8080/ccl_corpus/，访问日期：2021年7月10日。与北京语言大学BCC语料库⑨http://bcc.blcu.edu.cn/，访问日期：2021年7月10日。中“火锅”一词进行检索发现：该词主要包括三种语义：烹饪器具、锅中的食物和烹饪方式。因此，“火锅”对应的译词也应同时呈现这三大义项。

“火锅”与其译词marmite à réchaud之间的映射属于第一种类型，即源语直接映射到目的语心理空间。词典编者认为：在“火锅”与marmite à réchaud之间的认知图式存在语言形式和概念内容上的某种直接对应关系，可以产生两个输入空间的直接投射（如图2所示）。

图2 “火锅”直接映射marmite à réchaud的概念合成

首先，汉语空间中的“火”“锅”通过译者的语义联想，分别触发法语空间中对应的意象图式和概念结构du feu, réchaud与marmite。译者认为，在汉语与法语中，“火”与“锅”有相同的认知原型，因而可以在语言符号和概念层次上保持对等。其次，类属空间向源语和目的语输入空间映射，整合反映出两个空间的共享概念（“火”本义为名词，表示物体燃烧时所发的光和焰，当“火”与“锅”整合时，“火”形容词化，表达经火上加工的；而“锅”表示一种烹饪器具），规定核心跨空间映射。最后，译者可以在映射组合验证后分别从两个输入空间和类属空间有选择地将对应成分直接投射至译文空间，其中，输入空间II中marmite特有的义项——锅中的菜肴也一并投射，通过完善和扩展来整合成新的表达方式⑩章宜华，前揭书，第300页。，形成最后的译文marmite à réchaud。

通过对源语与目的语之间映射合成的过程进行分析，我们发现：译词marmite à réchaud凸显了火锅的原始义——盛放食物的器皿，及火上加工的烹饪方式，同时也展现了火锅的转喻义——锅中的菜肴，但用户无法通过直接联想映射到菜肴呈现的形式和品种，未能凸显火锅作为中国特色美食的特征。

“火锅”与中外媒体广泛选用的译词fondue chinoise之间的映射属于第二种类型——源语间接映射到目的语心理空间。译者认为，在法语中，不存在与汉语的“火锅”相对应的直接的意向图式和概念结构，需要根据可及性原则、通过两个输入空间之间的认知联想进行跨空间的间接映射。⑪同上，第301页。译者通过认知联想，从源语空间的“火锅”映射到法语空间中的fondue,此处的“火锅”不再是一种烹饪用具，而是采用转喻的手法，喻指在火上加热的锅中的蔬菜和肉类。虽然在法语中没有与之完全对应的图式，但却有相似的图式fondue——勃艮第火锅（火锅中放食用油，将切成小方块的牛肉放到“油锅”里涮着吃）/萨瓦火锅（将小方块面包放到干酪加白葡萄酒烧溶的火锅中蘸着吃）。因此，在译文空间中可先建立fondue的图式，再对该图式进行补偿和完善，指出这是中国特有的一种美食，最后整合形成新的语义结构——fondue chinoise（见图3）。

图3 “火锅”间接映射fondue chinoise的概念合成

在这一概念合成的过程中，火锅作为中国特色美食的义项有所凸显，但未得到完全凸显。究其原因，在于译词fondue虽然可反映火锅的部分特征，但即使通过添加chinoise一词，也无法体现中国火锅的原滋原味，在表现火锅的完整图式上仍有所欠缺。此外，fondue chinoise一词虽然暗含了经火加热的烹饪方式，但未体现火锅作为烹饪器具的原始义，存在义项缺失的问题。

“火锅”与音译词Huoguo之间的转换则属于源语空间成分直接投射的概念合成。通过语料库检索，如图4所示，火锅的概念结构空间映射出三种语义：烹饪器具、锅中的食物及烹饪方式。译者认为在法语与法国文化中没有与“火锅”相对应的语言和概念图式，在目的语中找不到对应词，导致认知联想失败。这种语言单位的翻译可以不经过目的语的映射，直接由源语空间投射到译文空间，同时保留源语的语义属性和语用功能。因此，译者采用语音直接投射的方式进行翻译。

图4 “火锅”直接映射Huoguo的概念合成

在这一直接投射的过程中，火锅的全部义项都得到了凸显。但对于不懂汉语和不了解火锅的法国人而言，直接采用音译的形式只会加重他们的认知负担，且收效甚微。因此，我们应对法国人了解火锅的比例和程度进行调查，再行探讨是否需要采用音译加注的形式进行译义说明。

三、用户对“火锅”译义方式的接受

词典始终秉承“以用户为中心”的编纂宗旨。汉法词典的编纂是为了促进汉、法语学习者的有效交流，在语词译义中达成一致，避免误解偏差。因此了解法国人对于中国的文化特色词的译义有助于提高词典的准确率和使用率。本次调查主要以在中国和在法国居住的法国人为研究对象，以问卷的方式探讨“火锅”一词的可接受性译义方式。

本次调查主要采用网络问卷的方式（问卷见附件），共计收到有效问卷125份，其余5份为无效问卷（主观题无效：未针对相应的译义原因进行有效说明）。受调查者主要居住地在中国、巴黎和外省（分别为42，27，50人）。调查结果显示：71.2%的法国人听说过火锅，其中88.37%都有过亲身体验；而68.8%的法国人对火锅文化也有不同程度的了解。在选择译词时，他们更倾向于fondue chinoise（66人，68.75%）；相比之下，选择音译词Huoguo加注和marmite à réchaud的对象较少（分别为13人，13.54%；8人，8.33%）。而对于火锅和火锅文化没有了解的法国人，在经过图片配合文字对火锅进行了解后，选择fondue chinoise，Huoguo和marmite à réchaud的对象分别为19人，11人和7人，分别占48.72%，28.21%和17.95%。

此外有少数用户也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有1人表示对上述译词皆不满意，但暂时又提不出更好的建议；另有3人建议将“火锅”译为hotpot和pot-au-feu chinois，还有2人提供译词pot-au-feu chongqingais与ragoût。现针对以上译词的合理性进行说明：1、pot-au-feu是一道土生土长的法国家常菜，起源于复辟王朝时期，是由牛肉和蔬菜熬制的浓汤。Ragoût实际上也是一道炖菜——浓味蔬菜炖肉块。相较之下，我国的火锅主要是将熬制酱料的锅煮沸，通过肉和蔬菜现吃现烫的方式实现的，在本质上具有一定的差异。并且在作为烹饪工具时，pot一词更多强调的是家用，而我国的火锅更强调市场性。因此将火锅直接译为pot-au-feu和ragoût皆存在偏差。2、Hotpot为英译词，而在汉法词典的编纂中，我们更倾向选择汉语作为外来词，这不仅会增加精确度，也有利于中国文化的传播。

通过对插图配备的必要性进行调查时，我们发现75.2%的用户认为词典有必要配插图，17.6%保持中立，仅7.2%的用户持否定态度，原因在于他们对火锅已非常了解。

此外，我们发现：相较于居住在法国的法国人而言，现居中国的法国人对火锅和火锅文化的了解比例更高，但选择fondue chinoise这一译词的比例却更少（55.26%，居住在巴黎和外省的选择比例分别为84%和76.47%）。此外，未听说过火锅的法国人选择fondue chinoise的比例也比听说过火锅的法国人更少。

通过对问卷主观测试结果的分析，我们发现调查对象选择fondue chinoise的原因可归纳为以下两方面：1、该译词在法国已实现大众化，法国的火锅店普遍采取这种译法；2、法国有fondue的原型，fondue chinoise与fondue bourguignonne，fondue suisse的原理相似，烹饪方式也类似，极具参考性；大部分不了解火锅的法国人选择这种译义方式都遵循了认知经济性的原则，强调译词的画面感。

而选择直译的法国人认为，虽然fondue chinoise的接受度最广，但fondue与火锅有实质性区别，因为火锅首先作为一种器具，而fondue不具备此义项；直译的优势体现在将火锅的各种义项融为一体。而选择音译的原因在于：译名简洁，可充分感受异质文化。他们表示只要解释清晰，希望Huoguo作为外来词引入。而对于不选择音译词的法国人，也对相关原因做了说明。他们普遍不懂汉语，对发音一无所知。对他们而言，Huoguo只是两个没有音义结合的空洞的名称符号，没有在译入语中获得全民的文化规约，这样的音译就会产生“转码时符形、符指、符释之间的关系隔断，导致文化丧失”⑫赵彦春，吴浩浩.《音译的尴尬——〈庄子〉英译中专有名词的处理及译学思考》.外语学刊，2017（06）：100.，无法在识解的过程中对有关意象进行有效激活。

通过对调查结果的分析，最终获取以下结论：其一，在所有的译词中，fondue chinoise的接受度最高（85人，68.55%），音译加注次之（24人，19.35%），直译marmite à réchaud的接受度最低（15人，12.1%）。调查对象中绝大多数认可该词条配图的必要性。其二，大部分法国人通过亲身体验等方式对火锅及火锅文化有不同程度的了解；相比于未听说过火锅的法国人而言，他们对于译词fondue chinoise的接受度更高。其三，居住在中国的法国人比居于法国的法国人更加了解火锅，在译词的选择倾向上表现出一定的差异。居于巴黎的法国人比居于中国和巴黎外省的法国人更倾向选择译词fondue chinoise，究其原因在于巴黎的火锅店相较于外省数量更多，火锅译词fondue chinoise的推广度更大。

四、汉法词典中“火锅”词条的构建

通过对用户的认知现状进行了解发现，基于火锅与fondue原型的相似性，大部分用户倾向于选择火锅间接映射fondue chinoise的模式。虽然该译词的接受度最广，但在词典编纂中也需充分考虑译词的准确性和其他用户的建议和意见。从上述图3的概念合成和用户的反馈意见可观察到，fondue chinoise更多地反映了火锅的转喻意义，未能完全凸显火锅美食的特征，加之尚未提及食具这一本义，如若采用该词对火锅进行译义，未免有失精准。且大部分用户选择该译词主要是由于译词的大众化，而非经过严密思考获取。而相比之下，音译Huoguo不仅可凸显火锅所有的义项，而且相较marmite à réchaud一词，用户的接受度更高。再则，音译既能保留“火锅”意义不走样，避免因直译造成的文化损伤或文化误读，或因意译而造成的译文冗长⑬熊欣.《音译理论及音译产生的背景》.中国科技翻译，2014, 27 (01)：39.；又能传播汉语文化，在语言识读的基础上进行文化的认知。在多元文化并存的世界文化发展史上，西方人和中国人一样，乐于接受并收集本族语缺少的表达方式，尤其是那些本族语汇中空缺的事物名称和没有的观念⑭同上，第41页。。有鉴于此，本文拟采用音译加注的形式对“火锅”词条进行译义，并提供大型汉法词典中关于“火锅”词条的样例：

【火锅（～儿）】Huoguo(un récipient métal ou en porcelaine permettant de cuire des légumes et de la viande)

►电火锅Huoguoélectrique

吃火锅mangerHuoguo

涮羊肉Huoguomongol

鸳鸯锅Huoguodu canard mandarin (Huoguoà la fois léger et épicé) 红汤锅Huoguoépicé

四川火锅Huoguosichuannais重庆火锅Huoguode Chongqing

火锅底料ingrédient de base deHuoguo

Phrase à sous-entendu

吃火锅不点菜——清汤清水* mangerHuoguosans plats—sans aucun goût

在译义饮食文化特色词时，有必要添加相应的图片进行辅助译义⑮Saihong Li.“A corpus-based multimodal approch to the translation of restaurant menus”.Perspective, Studies in Translation Theory and Practice, 2019(27): 17.。在“火锅”词条后插入几种具有代表性的火锅类型的图片，不仅可以辅助和完善“火锅”的译义，而且还可增添用户的兴趣，深化他们对火锅的认知。

结 语

在汉法词典中，准确释译饮食类文化特色词可提高词典的使用率，实现高效的跨文化交际。本文以“火锅”一词为例，构建了“火锅”与三种译词的概念合成模式，并通过问卷了解了用户的认知与需求，最终提出“火锅”词条的建设性构建方案。由此可见，基于概念整合理论，从用户的视角探究“火锅”的译义方式不仅验证了源语与目的语之间映射过程的理据性，而且遵循了“以用户为中心”的原则，缩短了编者与用户的距离，增强了汉法词典的实用性，同时也为“火锅”类文化特色词的译义研究提供了新的方向。与此同时，本研究尚存在一些不足，主要表现在调查对象的局限性。后续研究将扩大调查对象的范围，对除法国人以外的法语母语者进行调查，提高研究的效度。

宋梅，徐闰.《概念整合视角下的翻译过程研究》.江西教育学院学报，2012(04): 135—138.

Fauconnier G., Turner M.The Way We Think:Conceptual Blending and the Mind’s Hidden Complexities.New York:Basic Books, 2002.

附录（问卷）

Enquête sur la définition du mot Huoguo dans le dictionnaire sino-français

Chers amis francophones :

Bonjour ! Actuellement nous réalisons une enquête sur la manière de définir le mot chinoisHuoguo, cela contribue non seulement à une définition précise de ce mot dans le dictionnaire sino-français, mais aussi à la communication culturelle sino-française.Ce questionnaire très court ne vous prendra que quelques minutes,nous comptons sur votre soutien et coopération.Non nominative, cette enquête vous propose de choisir les réponses correspondantes sous la forme d’un QCM.Nous vous remercions par avance d’avoir partagé votre opinion et vos propositions.Nous sommes très honorés de connaître votre point de vue, merci mille fois.

1.Vous habitez maintenant ( ).

A.en Chine B.à Paris C.en province D.ailleurs

2.Est-ce que vous avez entendu parler duHuoguo? (Huoguoest un récipient métal ou de porcelaine au centre duquel on fait cuire des légumes et de la viande avec du feu, il indique aussi son contenu et le moyen culinaire.)

A.oui B.non

3.Est-ce que vous connaissez la culture duHuoguo?

A.pas de connaissance B.un peu de connaissance C.connaissance parfaite

4.Par quel moyen vous avez connu leHuoguoou sa culture ? (après le choix de B ou C dans 3)

A.je l’ai vu ou je l’ai goûté B.par la lecture ou sur Internet

C.par d’autres moyens ( )

5.Huoguosignifie traditionnellement un récipient en porcelaine permettant de cuire les aliments, le motHuoguosignifie également les aliments dans ce récipient, et ainsi que la façon de les cuisiner.Comme la culture traditionnelle chinoise, il représente la chaleur et la réunion.Maintenant que vous pouvez identifier ce que signifie le motHuoguo, quelle définition préférez-vous pour ce mot ? (après le choix de B dans 2 ou A dans 3)

A.marmite à réchaudB.Huo guo(+les notes)

C.fondue chinoiseD.votre définition :

6.D’après vous, quelle est la meilleure définition pour le motHuoguo? (après 4)

A.marmite à réchaudB.Huoguo(+les notes)

C.fondue chinoiseD.votre définition :

7.Pourquoi avez-vous choisi la réponse ci-dessus ?

8.Si vous cherchez le motHuoguodans le dictionnaire, souhaiteriez-vous avoir des photos deHuoguocomme référence ?

A.Oui.B.Non.C.Ça m’est ég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