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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日本“物哀文化”的形成与发展

2022-06-06朱书

雨露风 2022年4期
关键词:交流日本

摘要:“物哀”作为日本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日本民族区别于其他民族的重要民族特征,深深影响着日本人的性格。本文通过阐述日本“物哀文化”的来龙去脉,诉说日本国民所表现的“物哀”情结和气质特征,希望加强读者对日本文化和日本民族的进一步认识和了解。

关键词:日本;物哀文化;交流

借由物體抒发心情的感受,不同于中国的托物言志,物哀基于日本人认为的“万物有灵”和日本不安定的地理环境造成的“不安定心理”,表现为所感所想的真情流露,不需要特定的抒发,是一种气势磅礴、胸怀大志的人生观、价值观,只是坦诚地披露自己心中对于当前景象的心理活动。一种文化的形成通常与所属地区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息息相关、脉脉相通,物哀文化的形成也不例外。本文从自然环境、宗教思想、国民普遍价值观等方面探究物哀文化在日本形成和发展的历史过程,剖析其对日本文学作品的重大影响,从而加深对日本文化的认识了解,促进人类文化的交流。

一、什么是“物哀”

在《安波礼辩》中,日本江户时代国学家本居宣长首先提出将平安时期的美学理论命名为“物哀”,并解释为“在人的种种感情中,只有苦闷、忧愁、悲哀——也就是世间诸多不如意的事,才是使人触动最深的。”[1]“物哀”在日本文学中是一种“以悲为美”的特殊审美情调,其哀而不伤的整体氛围,犹如一层淡淡的薄雾,给日本文学覆上了神秘的面纱。这种暧昧哀伤的氛围感,奠定了日本文学的审美基调,并体现在其民族性格之中。

日本文学作品中“哀”的美学理念很早便有迹可循,但与物结合成为“物哀”后,其审美风格转为唯美伤感,以触物感怀为主旨,真实从容地道出自己的心境,以达到情感上与人的共鸣。这种物哀文化避开现实的丑陋和社会公认的伦理观,讲究人情为上,即忠于自己内心的想法,抛开一切世俗的限制,只为追求一种超越伦理道德的虚无之美。然而这种对极致之美的追求与价值伦理尺度的善恶观念相悖,人情至上、欲望至上的审美书写,让这种过度理想化的表达在现实世界中更显出无力的哀伤。

二、物哀文化的形成

任何文学的产生都与国家的地理环境和社会发展历程密不可分,探究日本文学中的“物哀”之美,就要从日本特殊的岛国环境和宗教文化背景下挖掘其产生的源头,从而全面分析日本文学中“物哀”的起源。

(一)特殊的自然环境

物哀文化成为日本文化的代表特征之一,其大范围普及离不开日本特殊的地理环境。日本作为一个领土狭长的岛国,有着温暖湿润的自然环境。这样的自然环境孕育出了秀丽的自然风光,常年置身于这种绝美的自然环境下的日本人有着更加敏感和纤细的情感;另一方面,日本位于板块的交界,自然灾害频繁,据统计大概每三年就会发生一次危害较大的地震。这些自然灾害的突发使得一切文明和美好会在一瞬间变为废墟,这种不安定感使得日本国民性格中产生了置身事外的淡然,在眼前景象的消逝中反而产生了以悲为美的审美观。

日本人眼中的美常常和事物的幻灭、人生的虚无之感联系在一起。他们的潜意识里,世事是无常的,美好的下一秒就是消亡。心中即使波涛汹涌感慨万千,透露出的也只有眼神中似有若无的哀伤和眉头微蹙。逐渐地对一切美好事物患得患失的心理,对于“一刹那间的瞬间之美”的欣赏和追求,加上特有的婉转晦涩的表达方式,形成了日本人崇尚哀伤的“物哀文化”。

(二)社会文化因素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日本社会与文化受到了中国文化的深刻影响,有依赖性与模仿性,中国古典文学里的自然情趣、感时伤怀等文学特色为日本“物哀”奠定了发展基础。

但随着封建时代后期中国国力衰微与日本新思潮崛起的影响,日本社会有意识地将自己的文化体系与中国区别、脱离开来——相较于中国文人后期“存天理灭人欲”等的理性文化,日本文人更多地注重感性,强调个人对物之所感、对美的追求,“物哀”也就由此体现出来。

(三)和谐共生的自然观

在优美环境的影响下,日本人自古以来就遵循顺遂自然、尊重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自然观。自古日本人对自然就有崇拜心理,认为自然是神圣的,这一点从日本神话把风、雨、雷电的神化拟人化中可窥见一斑。“万物有灵”的思想让日本人将自然人情化,这种感性的认知也影响了日本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同于西方对自然理性的观照态度,日本人秉持“顺随造化,以四时为友”的意识,重视“物”与“我”之间的距离,强调物我合一。对自然的态度决定了物我关系和作家的观物方式。“物我合一”意味着在文学作品中不仅体现“将主观情感映射至景物”的借景抒情,也有“客观事物情调影响主体情感”的触景生情。“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的交融,呈现出“物哀”双向流动的情感,在这种自然观影响下的审美原意识,表现在文学作品中则形成了“物哀”。

三、日本文化生活的“物哀”之美

(一)日本文化里的“物哀之美”

“物哀”一直是日本传统文化中的中心要素,也表现出日本文艺的独特之处。“物哀”在日本文化中意味着以悲为美,以及对生命无常和时间易逝的感叹。“物哀”在文学作品中的表现形式在于通过景物的变化,表现难以言说的美丽。百年来这种文化渗透进日本国民的内心,深深地影响了他们的精神世界和审美基础。

紫式部的《源氏物语》体现了日本人最早的物哀美学表达,这位生在和平年代的女作家宣扬了一种极致的“物哀”思想,即要懂得“物之心”,在体会世事变迁、四季更迭的过程中感知人生的意义,从而发现“物之美”。《源氏物语》作为物哀美学的启蒙作品,为日本“物哀”文化打开了大门,对后世日本作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川端康成在他的小说《雪国》中多次写过同一场景,初夏时“远山与夕阳,从峰顶往下,红叶红得愈发鲜亮”,初冬时“远山的红叶已呈锈色,日渐暗淡,因为这场雪,才又变得光鲜富有生气。”[2]这些景物的描写就是“物哀”的一个具体体现,借景写情,分外感人。

在日本人看来,“物”并非单纯的物质,而是有生命的存在,也就是“万物有灵且美”。正是出于对物之生命的崇敬,才会对物有所感怀,真情流露。诚如本居宣长所阐述的,“人无论对何事,遇到应该感动的事情而感动,并能理解感动之心[3]”,就是“知物哀”。而遇到应该感动的事情,卻麻木不仁、心无所动,那就是不知物哀,是无心无肺之人。

(二)物哀是日本民族的一种审美意识

作家的思想是民族思想的凝聚,能够折射出一个民族的审美情操和思想倾向。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川端康成的作品中充满了虚无的美意识,《雪国》描写了有妇之夫岛村与艺伎驹子和少女叶子之间的爱情纠葛,将岛村想爱却又觉得徒劳而不敢爱的悲剧性格描绘得淋漓尽致;在《伊豆的舞女》中,男女主人公之间因为身份地位悬殊而无法成全的爱情使整个故事中悲与美交织穿插,水乳交融,悲与美既从属于对方又互相制约,创造出了一个以悲情为基调的美学抒情世界。叶渭渠指出:“‘物哀’‘空寂’和‘闲寂’这三种精神相通的特殊形态的艺术美,大大地拓展了日本民族固有的美意识及其表现出来的艺术深度。日本人对这些特殊美的感受和趣味是相当普遍的,不局限于文学艺术,而是基于生活的各个层面。”[4]追求当下圆满的国民性格使日本人独爱樱花,他们欣赏樱花开放之时的实体美感,并等待着花瓣飘零的自然美感。

传统日式庭院的枯山水也是物哀美学的一种体现。这种设计极其简约的庭院以沙代水、以石代山,用细沙来模拟水面,并且在沙面划出一圈一圈的纹路来模仿水波,多种植常绿植物,极少使用开花植物作为装饰,生气与死寂相互映衬,宁静中氤氲着凄美的氛围。日本人这样设计庭院的目的,便是在这归于涅槃的死寂中时刻提醒自己一切美好终将逝去,一切生命最终都会归于寂静,借此抚慰心灵,追求一种看淡得失的生命的更深层的体悟。这种时刻提醒自己看淡现实、摒弃虚荣的心态,与日本人在日常生活中的处事态度也有极大的关系。日本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不好意思,麻烦到您了。因为怕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常常要考虑得面面俱到,以至于经常压抑自己真正的感情,容易产生消极厌世的情绪。这种社会心理正是物哀观念在民族性格中的反应。只有面对无生命、无思想的物,才能真实地流露自己的情感,不用顾及别人的看法,也因为压抑的性格,常常使他们由景物而生出哀愁。

(三)物哀是日本人的一种生死观

物哀思想下的主体追求瞬间美,甚至为了这一瞬间去追求“永恒的宁静”。在日本人眼中,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圆满的解脱。日本民族似乎一直有推崇悲剧美学的倾向,向来爱悲剧胜于喜剧。川端康成既认为“物哀成为日本美的源流”,也认为“死是最高的艺术,是美的一种表现”。叶渭渠更指出:“日本人的美意识中存在着一种‘瞬间美’的理念,即赞美‘美之短暂’。”[5]

“物哀”思想渗透进了日本人的内心,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日本人的生活习惯,同时也成为民族心理的一部分,外在表现在日本人不可理解并且大胆的行为上。比如山口百惠处在事业巅峰时期却突然隐退;文坛颇有造诣的作家太宰治、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芥川龙之介等人的殉死;即便被击溃也讲究棋谱“视觉艺术”的浪漫主义棋手武宫正树、大竹秀雄……日本国内每年升高、居高不下的自杀率,也能映射出对生命一瞬的灿烂的追求,以及对“须臾之美”“永恒的宁静”的奔赴。同时日本民族居高不下的自杀率也是物哀精神的一种表现,古有武士为证明清白洗清耻辱而剖腹自杀,现有各大文豪相继自杀。受武士阶层思想的影响,自我结束生命并不是软弱的表现,反而有一种深明大义追求圆满之感,因此即使在世时罪恶多端的人选择了自杀,死后也会被原谅。

日本人所喜爱的樱花与焰火也是“物哀”的象征代表。樱花虽美,却稍纵即逝,樱花的花期一般为3至5日,之后就会凋零;焰火虽然灿烂,但短暂的照耀夜空后什么也不曾留下。日本人沉溺于樱花与焰火存在的短暂美丽,却也耽于美好消逝之后的虚无悲怆之感,并把这作为最高的境界,同时也非常直观地表现出了日本民族审美中的物哀观念。一阵微风吹过,樱花簌簌飘落,滑过少女娇嫩的脸颊,那种飘零和梦幻的美感在日本人心中是无可取代的一种情怀。花落一瞬,被他们认为是终极之美,这就是这个民族独特的审美情趣之一。

四、结语

“物哀”作为日本民族独特的文化形式,反映了这一民族独树一帜的审美价值观念,让我们得以从更大的维度来重新回看日本——这个和我们一衣带水的邻居。从美学的角度,来重新感受日本文化,加深中日文化的交流了解,促进两国传统友谊的和平发展。

作者简介:朱书(2002—),女,汉族,湖南娄底人,本科,研究方向为日语语言文学。

参考文献:

〔1〕本居宣长.本居宣长全集:第4卷[M].东京:筑摩书房,1969.

〔2〕川端康成.雪国[M].叶渭渠,唐月梅,译.海口:南海出版公司, 2020.

〔3〕本居宣长.日本物哀[M].王向远,译.北京: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2010.

〔4〕孙玉婷.浅谈日本文学中物哀的美学意义[J].名作欣赏,2020,(23):171-172.

〔5〕叶渭渠.日本文学思潮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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