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正义

方正宇

继苏炳添石破天惊的9秒83之后，东京奥运会又为中国田径送来了一份迟到的“礼物”：国际奥委会近日宣布，由苏炳添、谢震业、吴智强和汤星强组成的中国队将以递补方式获得东京奥运会男子4×100米接力的铜牌。

之所以出现递补名次的情况，是因为在原本获得银牌的英国队中，有一名选手被查出违反了反兴奋剂条例，导致其个人成绩以及团队名次都被取消。于是，原本在决赛场上位列第四的中国队名次也就递进了一位，历史性地获得了田径接力项目的奥运奖牌。苏炳添和队友们虽然未在第一时间登上领奖台尽享荣耀，好在未来有望参加重新举办的奖牌发放仪式。

目前等待补发奖牌的不只是接力队。同样在田径项目上，中国选手切阳什姐、刘虹和吕秀芝曾在2012年伦敦奥运会女子20公里竞走比赛中获得第三、四、六名。但在那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原本获得第二名和第五名的选手先后被查出服用禁药，三名中国选手的名次递进至第二、三、四位。不久前又传出当届冠军拉什马诺娃也因为服用禁药而被取消成绩的消息，如果国际奥委会据此对名次做出调整的话，该项比赛结果将是中国选手包揽金银铜牌。

对于这些中国选手来说，迟到的正义应该是件好事，也是他们多年付出和公平竞赛的应有回报。不过有人会质疑，为何正义总是来得那么迟呢？人们期待种种不公在第一时间就能得到纠正。比如在2015年的北京田径世锦赛上，当时中国男子4×100米接力队在决赛中第三个冲线，正当解说员以及嘉宾刘翔为这次突破狂呼“第三第三”之际，更大的惊喜接踵而至：由于原本获得第二名的美国队因犯规被取消成绩，中国队的收获瞬间从铜牌升到了银牌。与那次只需要几十秒就能实现的纠错相比，如今接力队需要等上大半年才能重获奥运奖牌，进度似乎有点慢，更不要说还有些选手需要为此等上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

当然，正义的姗姗来迟，有时未必是一件坏事，也许只是实现公平正义过程中的必要保障。细心人不难發现，近年来涉及的一些兴奋剂事件，往往需要经过相对繁复的过程。比如本次因服药被取消成绩的英国选手，早在决赛结束两天后就已经传出药检阳性的消息。但国际奥委会没有马上做出结论，而是将整个事件交给国际体育仲裁法庭（CAS）调查。直到CAS在今年2月宣布该选手违反条例之后，事件终于被定性，国际奥委会才启动了递补成绩的进程。

对于程序的高度重视，有时也许会牺牲一点效率，让降临的正义扎实可靠。体育运动不断发展，比赛规则越来越复杂，牵扯的利益也愈加巨大，兴奋剂问题上更是有可能出现阶段性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面对如此的纷繁复杂，唯有处理程序本身足够严谨公正，才能确保最终结论经得起岁月的考验。

从最近几年的情况来看，体育世界在实现正义过程中已形成比较成熟的追溯机制。一方面，即便是针对多年前的禁药争议，管理机构也会通过留存样本等方式，争取用新科技来突破昔日的局限，揪出那些曾经的欺世盗名，为货真价实的优秀选手补发荣誉;另一方面，在调查各类争议事件的过程中，会引进更多法律、医学界的专业人士，也允许被调查对象抗辩和主张权利，让调查更具合法性和权威感，足以回应来自外界的各种质疑。

与及时出现的正义相比，迟到的正义或许让人多少有些遗憾。但只要正义终有一日能降临，就足以唤起人们对公平竞争的信心。比如女子铅球名将巩立姣，直到2019年才递补获得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的铜牌。作为一个“过来人”，她对男子接力队本次递补获得奥运铜牌的表态是：“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从未缺席，让我们一起期待吧！哪怕5年、10年！”只要正义还有能实现的那一天，自然会对潜在的作奸犯科形成威慑，也会让无数人愿意为此倾情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