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污染影响全球99%人口
2022-06-02石莉
石莉
(华北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北 唐山 063210;石家庄铁道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43)
雾霾笼罩的上海。细颗粒物是常见的城市空气污染物,严重威胁着人们的健康/Photoholgic
2022 年4 月4 日,世界卫生组织(WHO)在2022年空气质量数据库更新时指出,全球99%的人口生活在空气污染较为严重的区域,这一比例高于4 年前的90%。在全球污染最为严重的10 个城市中,印度占据了其中的9 个,而且都是由PM2.5等微小颗粒物污染造成的。鉴于这一情况,WHO 呼吁各国加大减排行动,减少化石燃料的使用。在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期间,全球空气污染一度好转,从2021 年以来,随着人们生产生活的恢复,空气污染问题再度严重起来。印度与中国在空气污染治理方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中国空气污染治理成效显著,能够为世界空气污染治理提供“中国范本”和“中国经验”。
WHO 数据表明空气污染严重性
WHO 空气质量数据库的最新数据是对全球117 个国家6 000 多个城市进行空气质量监测后得出的结论,99%的这一比例创历史新高,PM2.5、PM10等细颗粒物和二氧化氮继续威胁着人们的健康,对发展中国家和欠发达国家的影响更为明显。值得注意的是,在WHO 之前更新空气质量数据库时,并未将二氧化氮纳入其评价体系中,2022 年是首次纳入,通过测量地面二氧化氮的平均浓度来显示各地的空气污染情况。因为二氧化氮作为一种常见污染物,是细颗粒物和臭氧的前体,与直径小于10 微米或2.5 微米的颗粒物有密切关系,而这两类细颗粒物都是化石燃料燃烧所带来的。
WHO 空气质量数据库是目前覆盖地面空气污染暴露最广泛的数据库,也是评价标准最为严格的数据库。与上一次更新相比,监测的城市数量增加了2 000 个,与2011 年该数据库首次启动时相比,监测的城市数量更是增加了6 倍。同时,空气污染危害人体健康的证据也在不断增多,很多研究表明,即便是空气污染物水平很低,也可能会对人类健康造成较大的危害。就细颗粒物而言,特别是PM2.5,能够深入人的肺部并进入血液,对心脑血管和呼吸系统造成显著的损伤,而且还会影响人体其他器官并诱发多种疾病。二氧化氮则是引发呼吸系统疾病的“罪魁”,特别是哮喘。WHO 于2021 年修订了空气质量指南,指南的标准较以前更为严格,目的就是帮助各国更精准地评价本国空气健康程度。WHO 总干事谭德塞2022 年4 月4 日当天在日内瓦指出,基于当前全球空气污染的严重程度,凸显了能源转型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事实也是如此,一方面是化石能源价格的不断上涨并威胁到很多国家的能源安全,另一方面是空气污染的日渐严重和应对气候变化的巨大挑战,从这个角度看,建设一个对化石能源依赖更少的能源体系极为重要。
对于发达国家而言,因新能源技术较为成熟及使用成本的下降,其空气污染的程度要低于低收入国家。在WHO 监测的117 个国家中,发达国家有17%的城市空气质量低于2021 版空气质量指南中的PM2.5和PM10阈值,而低收入国家不到1%的城市空气质量接近2021版空气质量指南中的建议阈值。就全球看,中低收入国家空气中的PM 含量要远高于高收入国家,但二氧化氮的含量在高收入国家和中低收入国家之间差距不明显。WHO 在对74 个国家4 000 多个城市的地面二氧化氮浓度检测后发现,只有23%的人吸入的二氧化氮年平均浓度低于2021 版空气质量指南的水平。正如WHO 公共卫生部主任玛丽亚·奈拉博士所言,在经历了新冠大流行后,全球每年依然有700 多万人死于空气污染,以及无数人因空气污染而失去健康,这是不可接受的。当我们看到大量的空气污染数据、证据时,我们呼吁各国不应将过多的投资投入到引致空气污染的产业和事业中,而应投入到清洁、健康的空气和水资源中。
WHO 在此次更新数据库时,还专门就政府可以出台的改进空气质量的措施提出了相关建议:第一,按照2021 年出台的空气质量指南及时修改相关空气质量标准或法律;第二,加大科技支撑力度,继续扩大空气质量监测范围并确定污染源;第三,鼓励烹饪、取暖、照明等向使用清洁能源过渡;第四,大力发展公共交通网络并倡导步行和骑车上下班;第五,出台更为严格的车辆排放控制标准,加强对机动车的强制检查及报废;第六,推动绿色建筑的发展及改进城市发电系统;第七,推动工业生产的能源转型,加强城市废弃物管理;第八,减少农业废弃物焚烧及减少木炭生产等农业活动;第九,将空气污染纳入各国公共卫生专业人员培训系统,为公共卫生部门决策提供参考。
空气污染的来源与组成
在探讨空气污染的时候,需要明确两个概念的区别,即空气污染和大气污染不是一回事,大气污染的范围更广,空气污染是大气污染的一部分。要区分这两个概念,需要区分大气和空气。大气是包围在地球周围的气体,也称为大气圈或大气层,大气圈是地球四大保护圈之一,是地球上一切生命赖以生存的气体环境。空气是地球生命体呼吸和植物光合作用所需的气体,主要成分是氮气和氧气,按照体积来计算,氧气只占其中20%。除了氮气和氧气之外,还有二氧化氮、水蒸气及氖等稀有气体。因此,我们常说的空气污染是地球生命体能够呼吸及使用到的范围内的大气污染,包括室外空气污染和室内空气污染。对人类影响最大的是室外空气污染,即环境空气污染,WHO 的前述报告中所涉及的数据都是室外空气污染数据。
当空气污染对人类健康带来巨大挑战时,我们不仅要追问,这些污染是如何造成的?它的组成是什么?所有的空气污染源均可以分为两大类:天然的和人造的。就天然污染源而言,首先,空气已有的污染颗粒是难以避免的,这些污染颗粒是风力对土壤的持续作用或风蚀的结果,在草原、沙漠中较为明显。风吹出土壤颗粒并将其携带到大气中,然后尘埃颗粒又回落到地球表面,这一过程所形成的污染物就是污染颗粒,按照科学家的估计,每年这一过程会给空气中带来46 亿吨污染颗粒。当然,火山灰也是重要的天然污染物,每年大量的火山爆发就将灰烬冲入到大气层,在距离地球表面1 000 千米的地方沉降并形成尘埃颗粒落到空气中及地面。天然污染物还包括动植物,植物除了能够通过光合作用为地球制造氧气之外,还会产生分子氮、硫化氢、硫酸盐、甲烷等气体,同时还能够产生大量的花粉,经过沉降后也会形成颗粒物;动物也会制造甲烷等温室气体,同样是空气污染的天然污染源。
空气中人造的污染源就更多了,如生活垃圾、工业废气、汽车尾气等,甚至还包括一些放射性物质。在人造污染源中,污染范围最广、对人类健康影响最大的当属化石燃料的燃烧。自工业革命到20 世纪中叶,人造污染物大多数是由煤炭燃烧所造成的,包括空气中的煤烟、烟雾、二氧化硫及各种难闻的气体。从20 世纪60 年代开始,汽车尾气开始挑战工业烟囱的地位,至1990 年,道路交通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空气污染源。
以燃煤为主的第一次工业革命加速了英国的扩张,也加剧了空气污染,英国当时成为世界空气污染最严重的国家。19 世纪末期的第二次工业革命,确立了钢铁、化学物为主的工业体系,能源依然是煤炭。烟囱工业成为欧洲崛起的标志,法国、德国、英国三国工业最为发达,也是污染最严重的国家;美国五大湖区的工业城市也迅速崛起,这一地区成为北美空气污染最严重的区域;日本空气污染最严重的区域是大阪及周边区域。除了这些工业化步伐发展较快的国家之外,燃煤工业体系在印度、澳大利亚、加拿大、南非、阿根廷等国家也开始得以发展,空气污染也随之而来。到20 世纪前20 年,北美、欧洲等国家开始出现了燃煤输电网络,更是加剧了烟雾、煤烟、二氧化物等污染物的总量。
燃煤主导的工业化步伐在20 世纪前半段并未停止,除了在欧洲和北美地区继续发展之外,其他地区也开始加入这一体系。1929 年苏联开始实施第一个五年计划,工业化以惊人的速度在发展。“高能耗、高污染、高能源”的苏维埃工业模式开始逐步扩展到波兰、匈牙利、捷克等东欧国家,同时触角也延伸到西伯利亚地区。日本在“二战”后再度工业化,尽管能源体系中加入了石油,但燃煤工业体系的主导地位没变。进入20 世纪60 年代后,钢铁、化学、造船及其他高能耗工业体系在东亚地区崛起,特别是韩国、马来西亚、中国台湾及1978 年之后的中国大陆。由此,东亚地区迅速成为空气污染重灾区。
至20 世纪90 年代,空气污染物中的主要来源变成了汽车尾气。汽车尾气中排放出来的各种污染物,有些会与阳光相作用产生烟雾,有些进入空气中与雨水结合而产生酸雨。在无铅汽油之前,汽车的大量普及使得空气中的铅污染也极为严重。1910 年全球机动车的数量还不到100 万辆,而到1995 年则已经增加到7.77 亿辆,到2020 年已经达到了14.58 亿辆。除了汽车保有量激增之外,汽车行驶的里程数也在增长,1990 年与1950 年相比,全球汽车里程数增加了4 倍;而2020 年与1990 年相比,又增加了将近10 倍。
印度空气污染极为严重
如前所述,WHO 指出,全球空气污染排名前10的城市中,印度占了9 个。近年来,印度民众因空气污染导致的死亡率不断上升,1990—2019 年,细颗粒物和臭氧污染导致的死亡率分别上升了115.4%和140.2%。在这些死亡病例中,有36.7%的病例是肺部疾病引发的,其中慢性阻塞性肺病的比例就占到了23.1%。WHO 呼吁,印度联邦政府应尽快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来应对空气污染这一严重的公共卫生威胁。
按照印度政府的采样分析报告,恒河平原是印度污染最严重的区域,全年空气中的PM2.5含量始终保持在100 微克/立方米以上,大大超过了WHO 规定的最高阈值,冬季的新德里PM2.5的含量超过了WHO 规定最高阈值的5 倍。同时,印度的城市和乡村之间空气污染水平也在缩小,约有70%的印度人认为生活在乡村地区对健康而言也不保险。每年的11 月14 日是印度教的传统节日排灯节,当晚有燃放烟花爆竹的习俗。每年到这一节日,新德里、孟买、加尔各答等大城市及周边地区居民因庆祝节日会大量燃放烟花爆竹,使得冬日里的空气质量进一步恶化。2020 年11 月15 日的早上,新德里的空气污染指数创历史新高,PM2.5的含量达到了569.8 微克/立方米,是印度法定最低阈值(60 微克/立方米)的9 倍还多,超强的浓雾使得能见度不到20 米,车祸也随之增多。
印度空气污染如此严重,一方面与其低效的生产生活方式和能源使用方式有直接关系。每年秋收之后,农民会通过燃烧秸秆来清理田地,使得一氧化碳、二氧化碳、二氧化硫、二氧化氮等混合而成的污染物长久难散。在每年的9 月份,农民就开始为种植新作物而焚烧秸秆及作物残渣,使得每年10 月份是印度空气污染最为严重的月份。作为世界上耕地面积最大和生物燃料需求量最大的国家,生物燃料燃烧所造成的污染是汽车尾气和工业废气排放的3 倍。另一方面,莫迪政府近年来大力发展“印度制造”,工业废气排放是造成空气污染的第二个重要原因。2020 年印度的工业产值占到了国内GDP 总量的25%,为历史最高点。食品加工、炼化等工业发展迅猛,这些工业领域排放的二氧化硫、烟尘等污染物超过了印度政府安全控制线的5 倍。2020 年印度发电量达到了2.2亿千瓦时,其中有一半的电力是燃煤发电。印度现有燃煤发电装机容量6.22 万兆瓦,其中,1.98 万兆瓦是联邦煤电项目,1.87 万兆瓦是各邦煤电项目,2.3 万兆瓦是私营煤电项目。燃煤发电排放了大量的二氧化碳、甲烷、一氧化二氮等污染物。另外,像新德里、孟买等大城市的汽车保有量大增,特别是新德里的汽车保有量达到了800 万辆,汽车尾气也成了重要的空气污染物来源。
WHO 在2021 年的一份报告中指出,1990—2020年,空气污染使得印度的死亡率上涨了120%,仅2020年因空气污染导致死亡的人数就达到了170 万,占全年死亡人数的16%。对于严重的空气污染问题,印度政府要么回避,要么认为无关紧要。印度环境部长普拉卡什·雅瓦德卡尔在2019 年12 月议会发言中指出,空气污染与民众健康没有直接关系,希望立法机构不要通过相关法律或决定以免在民众间造成恐慌。
当然,为了治理空气污染,印度政府也采取了一些应对措施。如2019 年就出台了印度汽车排放标准升级的政策,将原来的欧四标准升到欧六,但这一措施只能限制新生产的汽车,而无法限制现有的汽车,而且印度城市有大量的老旧汽车,报废困难重重。另外,莫迪政府还提出了野心勃勃的光伏发电计划,力争到2022 年年底实现1 000 亿瓦的光伏发电目标。同时,印度联邦政府在2017 年还出台了空气污染分级响应机制,将空气污染分为严重+紧急、严重、极差、差、良五个等级,并配套了不同的防控手段。对于“严重+紧急”的情况,防控措施有:除了运输核心物资外,其他车辆禁止进入新德里市区;停止建筑工地施工;采取单双号限行;中小学停课等。2020 年10 月,印度政府还成立了首都地区空气质量管理委员会这一专门机构,将负责协调新德里、旁遮普、哈里亚纳、拉贾斯坦等邦的空气污染治理工作,这一机构的成立被各方寄予厚望。
但对于印度政府治理空气污染的举措,国际社会普遍担心,印度正在经历新冠肺炎疫情后的经济大衰退,要想使得现有的治理措施能够落实到位,需要庞大的经济支出,这似乎是掣肘印度治理空气污染的最大困境。同时,印度政府近年来采取的空气污染治理措施主要是围绕新德里附近地区展开的,很多措施并未推广到全国,难以看到整体性、协同性效果。总之,印度空气污染治理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难以在短期内见效。
空气污染治理的“中国范本”
WHO 的报告指出,2021 年中国的空气质量持续改善,与2020 年相比,66%的中国城市空气污染水平再次降低。特别是在“煤改气”等减排模式的推动下,北京及周边地区的空气污染水平连续9 年保持下降。在全球污染排名前30 的城市里,再无中国城市的身影。
WHO 的报告完全符合事实。在冬奥会期间,“北京蓝”已经成为北京空气质量好转的标志,联合国环境规划署认为北京空气污染治理创造了世界奇迹。不仅是北京,自“十三五”以来,我国的生态文明建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全国上下全力打好蓝天、碧水、净土保卫战,污染防治的决心之大、力度之大、成效之大更是前所未有。中国工程院院士、生态环境部环境规划院院长王金南表示,我国仅用7 年时间就取得了发达国家30 年的空气污染治理成就,在实现成功治理的同时,还创造出经济快速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齐头并举的发展模式,是典型的中国样本、中国智慧。
空气污染治理一直是我国环境污染治理的重难点所在。为了治理空气污染,我国出台了系列的政策、规划及措施。2013 年国务院出台了“大气十条”,在2017年“大气十条”第一阶段目标基本完成的基础上,2018年国务院又发布了《打赢蓝天保卫战三年行动计划》,将京津冀及周边区域作为空气污染防治的重点区域,加大秋冬季节空气污染防治力度,并全面推进区域内的能源、产业、交通运输结构的转型和调整。在空气污染防治过程中,我国先后对9.5 亿千瓦时燃煤发电机组进行天然气改造,建成了全球最大的清洁能源发电体系;京津冀及周边地区国三及以下排放标准的柴油车淘汰了100 万辆;改造了京津冀及周边地区2 500 万户冬季天然气取暖设施。同时,通过建立空气污染治理协同机制,强化了区域联防联控效果,对重点行业、重点企业按照环保要求进行差异化管理。在这些措施的推动下,我国空气污染治理效果显著,到2020 年全国PM2.5的平均浓度为37 微克/立方米,在2015 年的基础上下降了28.8%,全年优良天数达到了87%。2021 年我国空气质量环境持续改善,全国地级以上城市全年优良天数比重达到了87.5%,PM2.5的平均浓度降至30 微克/立方米,臭氧浓度降至137 微克/立方米。连续2 年实现臭氧、PM2.5平均浓度和超标天数、比例的双双下降。
我国空气污染治理之所以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一个根本原因就是制度之严前所未有。生态环境部部长黄润秋认为,从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生态环境法治建设取得了长足的进步。2014 年修订后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法》成为史上最严的环保法,此后,生态环境保护领域又有25 部相关的法律法规得以制定和修订,其中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大气污染防治法》。另外,自“十三五”以来,我国生态环境标准体系建设也取得了巨大成效,生态环境部先后修订和新制定了673 项国家生态环境标准,为生态环境保护的法律法规实施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
当下,我国生态环境治理进入了一个降碳减排为重点方向,促进经济社会绿色转型和实现生态环境保护质量提升的关键阶段。因此,未来将以“双碳”目标为核心,坚持法治化、制度化、体系化的生态环境保护模式,推动生态环境保护及空气污染治理的中国经验、中国范本走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