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气与节日（四首）

李金辉

新 年

在旧日之炉上

我们频频回首看月

有一些烟火的闪光

裹挟进我身体的缝中

今天我们遗忘时日之流动

一场狂欢的梦

本该喧嚣正月

而今迅速地睡下 迅速地醒

我祝福的语句难以流泻

但权且放歌吧 亲爱的长兄

我们已辜负了人间很久

又将再重新 辜负人间

小 寒

第二十三次途经牌坊

他小心翼翼

相机举起又放下

就像是來到世上

重读了第二十三遍节气

我今日的寒冷是缘由孤独的刺痛

我们终于从太阳的暗面回返

纵然是幻想的一间暗室

加载一次虚拟走出

也需耗费 服务器之心

互联网睁开 她看我的眼睛

今次的柔软终究没留给猫的脖颈

但猫也是虚幻的

幼小的冷 更为严峻

从冬天出发的人再没有回到冬天

倦于看雪、晨起、午后小憩

当枕头沾染一丝泪的咸湿

他不是为了谁 有意伤心

更漏夜长 对着一座牌坊的虚无

他第二十三次 看云失望

在内陆一千重门外

等太阳落山

不如等你 看海归来

大 寒

回到北方与冬天

将九月的玉米

推脱到来年一月收获

我们多少年没见过真实的麦子

十年来大地肆意生长

野火终于在此间 渐次熄灭

捡拾一株枯草

就像捡拾一位诗人

曾经观刈麦时的目光

在晚上我们就着一盘月亮

虚构真实与大地

围坐在暖炉之边缘

最伟大的咖啡馆与作家

也将逊色于“X”

对这团简陋篝火的多次拜访

月亮时时西落

对年节与乡村的忧虑

凝固在一批红色砖房的不断退场里

在大寒时节

一批人 新鲜地老去

一批人 打城市归来

小 年

不再祭祀 不再大张旗鼓

母亲在洗手台旁边擦完手

上几炷香

在南方 她整日

用筷子拈一份米饭的白

如今终得馒头和汤的解脱

在一条脑中虚构的省界线上

提心吊胆

但终究能够再一次归来

她的手搭在灶台上

呵护北方的小年

小年的意义在于 它很小

时间紧迫 絮絮叨叨的事情

比迎接从隔离点回不来的人

更为重要

但我们给予小年的意义

也不是希望它

比今天的新年 更为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