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羊汤慰平生
2022-05-30周晓凡
周晓凡
读书时,每到冬夜,最让我惦记的就是厨房里飘出的那股羊肉汤的鲜味儿。一盏昏黄的灯,一张矮小的方桌,一个粗瓷大碗,一抹袅袅的香气,蕴藏着我的全部乡愁。
那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不算富裕,但每个周末我回家,母亲总会想方设法做一锅我爱喝的羊肉汤。每次,只要我做完作业,总会跟在母亲身后看她准备各种食材、佐料。在那些绿的、黄的、红的配料中,我总觉得有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母亲那双上下翻飞的手,承载着一个孩子最初的期盼。
我看着她熟练地将锯成节的羊棒骨丢进锅中,用大火烧开之后,捞出骨头,倒掉带有浮沫的汤水,重新换一锅清水,开火继续熬煮。等到锅中的水重新“咕咕嘟嘟”地响起,转中火慢熬,直到熬出一锅呈乳白色的浓汤。
熬汤的过程中,我帮着母亲准备配菜:用温开水泡发黄花菜,在清水池洗净菠菜,择干净大葱、香菜。母亲在案板上切羊肉。看着那红红的肉片在她刀下一字排开,我心里总会惊叹:天底下最好的厨师,莫过于母亲了吧!每当我望着她的背影出神时,母亲总会回头一笑,然后说:“哎呀,馋猫又在流口水吗?看你手中的菜都要掉一地了。”我就赶紧回过神专心弄菜,只在脑海中搜索各种词汇去形容母亲的形象,可又找不到描述得完整的。哪个母亲不是百变魔法师啊!
等母亲把切好的羊肉片放入汤锅中煮过一滚,泡发的黄花菜、切好的青椒、洗净的菠菜,就依次到锅中聚集了。这时候的汤锅,看起来格外养眼,黄色的暖心,绿色的润目,棕色的诱胃。大勺一搅,各种色彩翻腾起来,你追我赶好不热闹。趁着这热乎劲儿,母亲手中的一碗淀粉水就入锅了,几秒钟的工夫,小气泡大气泡此起彼伏。这时候,母亲负责关火,我负责把切碎的葱丝、香菜一股脑儿撒进锅里。羊肉的鲜、大葱的冲、香菜的味儿,在此时完美融合,我在这香气缭绕中再一次咽了咽口水。
“丫头,快点儿去把小桌子摆好,妈这就给你盛一大碗……”母亲话音未落,我已经飞鸟般冲到堂屋里摆那张吃饭的小方桌。桌子刚放平,母亲已经端着粗瓷大碗进来了,她把羊肉汤放在我面前。我瞬间什么都不顾了,“咕噜”一大口,烫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天,你咋不吹吹,燙得很呀!”母亲一边用手撸着我的心口,一边慈爱地吹着大碗。
我傻笑着找来一把勺子,边吹边吃。羊肉的细腻缓缓在我舌尖上润开,菠菜特有的那丝甜,刚好中和了黄花菜的微涩,再加上大葱的轻辣、香菜的脆爽,一刹那,直叫人觉得天下再多美味都抵不过那碗羊肉汤。
成年后,我在多个城市生活过,也喝过不同做法的羊肉汤,那些清汤中浮浮沉沉的羊肉确实能令人过目不忘,可我心头最念的仍旧是母亲做的那一碗浓汤。
在寒冷的冬天,若能喝上一碗母亲做的羊汤,那才是疏解乡愁最好的良药啊,正可谓美味穿肠过,柔情心中留。有人说,山珍海味皆过客,一碗羊汤慰平生。这正是我的心里话。
编辑|郭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