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的极端干旱、建闸之争与生态成本
2022-05-30孟依依欧阳诗蕾
孟依依 欧阳诗蕾
2022年9月6日,在江西九江都昌县鄱阳湖水域,干涸的湖床形成多个大小不同的水洼,几名游客正在滩涂上行走。图/视觉中国
10月中旬,我们在江西南昌见到南昌大学教授、江西省原副省长胡振鹏。他随身带着由他撰写的《鄱阳湖水文生态特征及其演变》等书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存着他在这些年分门别类归纳好的鄱阳湖的资料,涉及水文、候鸟、渔业,也包括流域历史资料、网络讨论及新闻报道等——在约定的早上9点来了。看天气预报会降温,胡振鹏层层叠叠穿了三件衣服,他的头发因为脑梗手术剪短了,一坐下,便拿出两粒助听器戴上,“我们家里有遗传,70岁开始听觉神经衰退,助听器也维持不了几年。现在因为耳朵聋,外面的信息接触得比较少,那么我只关注鄱阳湖一件事,其他事一概不关心。”
今年鄱阳湖出现旱情以来,74岁的胡振鹏每周都去鄱阳湖的湖区,他认为现在是绝佳的观察湖底地形和枯水现象的机会。采访结束第二天,他又去了九江。“我喜欢发现新问题、新规律,有新的发明、新的规律,自己感到很有成就感,很激动。”胡振鹏说。
1968年,刚读完高中的胡振鹏下乡到星子县农村,5年后成为农民水利技术员。他买了水利专业书自学,水利看不懂就去看力学,力学看不懂就去看物理,物理再看不懂就去看高等数学。在这样“倒着学”的过程中,把当时上海交大的高等数学微积分看完,也把全部习题做完,养成了自己的学习方法。到1977年恢复高考时,29岁的胡振鹏考取江西工学院(今南昌大学),就读水利水电工程建筑专业,一路念到博士。胡振鹏的博士论文研究课题是丹江口水库防洪与兴利的优化调度,因为很感兴趣,他毕业后继续研究水利水电工程、水文学、水资源规划管理、系统工程和决策理论及技术经济,深化这一课题,1996年拿到国家教委科技进步二等奖、水利部科技进步二等奖。
1999年2月,胡振鹏担任江西省副省长,分管科学技术、教育及卫生等工作。任上10年,他参与江西省“山江湖工程”,跑了99个县,也提出了关于鄱阳湖水利枢纽建设的重要想法。2009年,胡振鹏退休。“反正我从副省长岗位退下来之后,就又开始做学问研究。”他说,不光是因为时间多了很多,也因为能静下心来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中国人民大学环境经济学博士、前环境深度报道记者刘伊曼曾与胡振鹏打过多次交道,她表示,这位原副省长有些难以归类,远不是那一类“学者型官员”,也不是简单的“学而优则仕”,“他对数字极度敏感,记忆力超人,水生生物、候鸟、水文、水污染的结构分布和数据,以及动态的变化,他几乎随时都能如数家珍,他手机里装着与水文监测部门联网的App,通讯录里有一群愿为他提供一手信息的学生和原下属,他脑子里不仅刻有清晰的整体图景,更装满了复杂的演算。”
如今,胡振鹏是南昌大学教授、江西应用科技学院名誉校长。在9个小时的采访里,我们与他讨论了全球气候变化下的鄱阳湖干旱、湖区生态系统面临的问题、鄱阳湖水利枢纽的进展以及江西省的生态发展之路。
胡振鹏。图/本刊记者 孟依依
人:人物周刊 胡:胡振鹏
旱涝急转是全球变暖的表现之一
人:今年鄱阳湖由洪涝风险转入干旱的时间很短,在6月时降雨集中导致水位持续升高,但进入7、8月几乎不再下雨。鄱阳湖今年的干旱在数据上有哪些体现,今年的干旱情况在湖泊的自然变化中算正常现象吗,是否可以预报?
胡:今年鄱阳湖的干旱不仅仅是鄱阳湖干旱,整个长江流域都是干旱的,甚至全球在北纬30度地带都干旱。北半球的欧洲也遭遇了500年以来最严重的高温干旱,国外预测今年可能出现“三重”拉尼娜事件。鄱阳湖今年的干旱是气候变化下的水文气象极端事件。
对鄱阳湖来说,国内说是1961年以来最干旱的,实际上我昨天晚上做了功课,把1953年长江干流的流量、鄱阳湖的水位、鄱阳湖流域的降水量调出来看了一下,从来没有今年这么干旱。今年应该说是我们新中国成立后有记录的七十多年来最干旱的,是持续时间最长、干旱程度最厉害、气温最高的自然灾害。
在这之前,没有鄱阳湖的水文记录,只有干旱影响程度的历史记录。我原来做过这方面的研究,把宋朝以来鄱阳湖比较大的干旱归纳起来,干旱面积超过全省一半以上的县,人到了吃草根树皮、卖儿卖女甚至路有尸骨地步的大干旱,从1020年开始,平均6年发生一次。新中国成立以后,江西省干旱的一个标准就是省内农田大部分受灾,旱灾平均5.2年发生一次。
对干旱的预报还是很大的难题,目前的主要方法还是趋势预报。趋势预报需要时间比较长的水文记录,我认为在影响因素和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发生这种干旱灾害是平稳随机的过程,多少可以做点趋势线预测。但现在我们面临的条件是全球气候变暖,使得空气中的能量增加、温度高,大气环流蕴含着大量的能量,长期稳定在一个地方,很强烈,某个小因素干扰一下,就产生“蝴蝶效应”。
“旱转涝”“涝转旱”或者“旱涝急转”是全球变暖、极端天气增多的一个显著特征。进入21世纪,2003、2006和2022年这几次都是典型的伏旱连秋旱。2011年的春旱连夏旱是另一种类型的旱灾。2011年的旱灾和1963年比较类似,出现了旱涝急转的特点,今年也是这样。
人:我們在鄱阳县看到大户农田减产,江西也是农业大省,今年的影响相比往年有什么不同?你提到湿地生态系统在今年旱情中面临生态灾难,是什么样的?
胡:出现干旱以后,我基本上一礼拜去一次鄱阳湖湖区,我这周去的庐山市,前不久我专门到都昌的农村去看了一下。现在因为干旱需生活救助的有24万人,农业受灾面积超过1000万亩。有些山区村庄的生活饮水有困难,县政府用水车运水,村庄就用大塑料桶装水,老百姓再用自己的桶来提水,通过这种方式来解决村民的饮用水困难。但对社会、经济和人民生活的影响比2003、2006、2011年的旱灾小得多。
在1998年洪水以后,江西加大了水库蓄水和堤坝加固,基本上今年江西的农业生产大型灌区没有出现绝收的现象。鄱阳湖的赣江和抚河下游的三角洲平原是赣抚平原灌区,有一百多万亩,基本没有出现缺水的问题。一般大型水库保证了县城以上城市的生活饮水,也通过水库引水保证了灌溉。
但对鄱阳湖的生态是系统性的灾难。首先是8月份水位一退,湖床的薹草就全部长起来了,气温又高,土壤干旱,很快老化。薹草是大雁的主要食物之一,鄱阳湖平均每年40.5万只候鸟,其中有15万到20万只大雁。太老的薹草它们不吃,只吃萌芽后10到20天的鲜嫩薹草。但今年因为薹草已经老化,候鸟越过鄱阳湖到农田里面去了。
沉水植物也受到影响,有没有沉水植物是一个湖泊是否健康的标志。沉水植物一般4、5月萌芽,要到10月才完全成熟,在开花结籽之外,要把多余的营养输送到根茎和块茎储存起来,像马铃薯和红薯一样,为下一代无性繁殖做准备。这种根茎和块茎是白鹤、小天鹅、鸿雁这一类候鸟的食物。鄱阳湖在8月份进入枯水期和极枯水期,这时沉水植物根本没有成熟就死了。
还有迅速退水导致的湖床干涸,7月水位下降得特别快,一天下降二十多公分,最多的一天下降了34公分。但底栖动物爬不走,螺蛳和河蚌是鄱阳湖的主要底栖动物。底栖动物的死亡对生态环境的影响是比较大的。当水位下降,大鱼跟着水流流到深槽河道里。小鱼比较笨,对水流不敏感,哪里有水它就躲在哪里。赣江分支的上游断流以后,一些鱼积在中间低洼的地方,随着上游没水,一晒全死在这里,出现了前一阵网上很热的鄱阳湖捡鱼的舆论。
2020年7月12日,航拍位于鄱阳湖东岸的江西鄱阳县珠湖联圩,一侧是清澈的鄱阳湖内湖珠湖,一侧是因暴雨变浑浊的鄱阳湖外湖。图/人民视觉
今年因为气温高,夏候鸟还没走,南矶山湿地目前还有几万只白鹭,白鹭也是吃小鱼的,吃鱼的候鸟多了以后,冬候鸟的食物也减少了,底栖动物也少了。没有沉水植物的根茎,冬候鸟的食物将是一个大问题。鄱阳湖这种干旱的现象可能一直要持续到次年的2月底至3月,不会有大的好转,就是下点雨,也恢复不了鄱阳湖的水位,这是今年干旱的形势。所以说今年这种干旱对鄱阳湖的湿地生态系统应当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人:这些年关于鄱阳湖枯水期的讨论,经常谈到江西上游五河及水库群的责任。今年江西的数据是省内29座大中型水库补水4.56亿立方米,这些水库在今年旱情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胡:鄱阳湖在今年6月27号(水位18.66米)超过了防洪警戒水位,水利系统都要防汛值班,到堤坝上巡堤。进入7月份,就没有多少降水,7、8、9三个月的流域降水量只有多年平均值的36%。截至10月11日16时,全省10560座中小型水库中有3337座在死水位以下,占比31.60%;18.36万座山塘中有5.43万座干涸,占比29.60%。
整个江西省的水库量共1.08万座,包括大大小小的各类蓄水工程在内,江西的总库容量是三百多亿立方米。江西虽然有一万多座水库,但蓄水量还抵不上三峡水库,三峡有223亿立方米的兴利库容(指有效库容、工作库容,即水库实际可用于调节径流的库容)。江西小水库多、大水库少。最大的是柘林水库,总库容78亿立方米,除掉死水位,正常用水位是36个亿,它发电是为了保障华中华东电网的基础调频、调峰和事故备用。
鄱阳湖流域建成各类蓄水工程24.2万座,总库容317.7亿立方米,其中大型水库共33座,总库容209亿立方米,兴利库容86.7亿立方米;中型水库243座,总库容59.7亿立方米,兴利库容38.6亿立方米;小型水库1万余座,塘坝 22.9 万余座。因为江西地形是“六山一水一分田,一分道路与庄园”,60%是丘陵山区,土地只有10%,所以江西这几十年来建水库不能建大水库,一建大水库,淹的是村庄和田地。江西的水库中,像万安水库的正常蓄水位是吴淞高程100米,也是不完全的年调节,就是今年赣江的水不可能都装到万安水库里,只能装一部分。尽管水库多,但调水能力不强。
今年的旱情和过去相比,水利工程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究竟多少农田受灾、多少农田绝收,要等旱灾结束才能得出具体数据。
2022年8月21日,江西庐山,濒临鄱阳湖的紫阳堤上,几位市民在欣赏风景。堤外不远处,千年石岛落星墩完全露出,周围大面积湖床变成茫茫“草原”。图/视觉中国
2022年9月6日,位于江西廬山的鄱阳湖标志性水文站星子站,实时水位显示已跌破8米。图/视觉中国
建闸争论二十年,鄱阳湖名声越来越大
人:2002年,江西省提出要在湖口建水利枢纽,这件事讨论到今年已经是第二十年。经过2009年的再次提案,2016年的第一次环评公示,2022年5月9日江西省水利厅发布的《江西省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环境影响评价公众参与第二次信息公示》,它越来越被关注,并且从科研和决策层面扩散到大众层面。为什么它一直没定数?具体发生了哪些事?
胡:2009年第二次提案之后,15位院士给国务院写了一封信,说鄱阳湖搞这个工程对生态环境损害很大。于是它被要求做单独论证,一定要按照基本建设程序一步一步走,包括列入长江流域规划、工程立项、可行性研究、初步设计及施工详图设计等环节。
当时15位院士的信写出去以后,省长派管农业的副省长和我带队到北京去,跟中科院的院士做交流,开座谈会,先由我报告为什么要搞这个工程,然后15位院士一一发言,有哪些问题、哪些担心,我们尽量回答,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建设工程的理由不充分。既然研究不充分,那我们就加深研究,这样就派生出了“六大课题”。
为了把工程纳入到《长江流域综合规划》里面,我们把鄱阳湖流域规划作为《长江流域综合规划》的一个附件,2012年国务院批了,这个工程进了《长江流域综合规划》。
然后就立项了,到2016年立项报告被批下来,开始做可行性研究及环境影响评价。在可行性研究过程中,不同意见也比较多了,这个过程到现在,鄱阳湖的名声也越来越大了。
2022年9月22日,江西九江,在鄱阳湖都昌县观湖自来水厂取水口,工作人员在加装抽水泵。图/视觉中国
人:2009年,鄱阳湖水利枢纽方案调整为“调枯不控洪”,据说是你提出的,在此期间,你本人也从最开始的反对建闸者转变为支持者,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胡:第一个方案叫作全面控制方案,为了防洪,要修一个大坝,坝顶吴淞高程24米,18米以上用来调洪,但不超过21米,18米以下用来兴利。因为那时候鄱阳湖的圩堤也比较薄弱,防洪警戒水位19米,也就是调洪只留了2米空间,超过就要往长江排水。那么就会给长江干流防洪增加很多压力,我不赞成,觉得在防洪问题上没有全局观念。而且蓄水到18米,鄱阳湖所有草洲都会看不见,湿地生态系统全部变成水生生态系统,湿地植物啊鸟啊都没有了,缺乏生态环境保护观念。
后来到了2006年鄱阳湖干旱,为了了解原因,我就跑到鄱阳湖调研。2007年就查资料、想办法,就想到“调枯不控洪”这个方案。
那么水位要控制在多少,调到16米?我感觉还是不行。我们团队利用遥感影像做了几张图,10米、12米,一直到16米水位,我发现鄱阳湖水位控制最高不能高过12米,12米就淹掉了很多湿地,后来再继续论证,控制在10米。最后确定枯水期水位按照2003年以前的多年平均水位调节。这个界限很明确,就是恢复到三峡蓄水以前的江湖关系。多一公分,人家就说你是不是想搞开发?原理上是国际上流行的“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策应了“长江大保护”,只搞大保护、不搞大开发战略。
人:你说鄱阳湖的名声在这几年越来越大,作为参与其中的一方,身处舆论场中是什么样的感受?
胡:我了解一点鄱阳湖,但不敢说自己完全了解鄱阳湖。鄱阳湖作为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我们没认识到的东西很多很多,我还会继续加深对鄱阳湖自然规律的认知。至于说有些反对的观点,是因为观念不同。
在鄱阳湖的问题上,要看我们对人与自然的关系持什么观念,有的人是纯自然保护主义,认为自然的东西就是不能动,我认为在充分认识自然规律的基础上,可以采用一定的措施来改善生态系统的环境,使生态系统向良性方面更好地发展。
人:你对这个水利工程还有什么担忧?
胡:如果按照现在的水位控制,我不担心会引起鄱阳湖生态系统大的变化。但如果因为其他因素,打个比方,如果入湖污染负荷得不到有效控制,可能鄱阳湖以后就没有沉水植物,这一点我内心是很担忧的。采砂也是如此,现在绝对禁止,你看到湖面上很干净,明年后年一放开,如果管理不到位,是不是又是一大问题呢?
生态保护的成本谁来买单?
人:你出生在星子县城(现庐山市),1968年下乡去到农村,1973年担任农村水利技术员,一直到后来考大学、研究生、博士生,都和水利相关,所以1968年对你来说是个起点吗?那时候人地关系、自然灾害情况是怎樣的?
胡:我1968年插队是在鄱阳湖边上,那时候农村是相当落后的,现在根本无法想象。我们下放的地方是个垦殖场,1958年开始全县移民招工,人少土地多,平均每个劳动力负担15亩水田,所以那个时候的双抢(指农村夏天抢收、抢种庄稼),早上起来要收一石(一石约为120斤)谷子,上午两石,下午两石,晚上还要拔秧。
到了抗旱的时候要抽水,我去的时候没有电灌站,当时场里抽水机站有个36匹马力的柴油机带抽水机,但整个垦殖场只有这一部,所以每年抗旱都要转移,这边抽一阵子,然后搬到那边抽一阵子。
我在下乡的时候碰到过两次比较大的洪水,防洪一般从4月份开始,首先是备料,准备竹子、木头、草袋等等,然后到了防水线水位19米,我们就要上堤,找泡泉,防风浪。那时候就只是这样的水平。
人:你提到以前鄱阳湖相关的研究不多,公众对鄱阳湖的生态关注也没有那么高,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受到重视?
胡:从1983年鄱阳湖的第一次科考开始。当时关注的是江西的发展,改革开放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那江西要怎么发展?第一次考察是面对鄱阳湖存在的几个问题,洪水灾害频发、人民群众贫困、血吸虫病流行、水陆交通不便。针对这些问题寻求解决方案。中国科学院也派了很多人来参加,结束后感觉流域上还有问题,又组织了赣江流域考察,省里也出钱把其他四条河(饶河、信河、抚河、修河)考察了一遍。
最后得出两个结论,第一个是,要想把鄱阳湖治好,“治湖必须治江,治江必须治山,治山必须治穷”,坚持流域综合治理;第二个叫立足生态,着眼经济,就是发展生态经济的思想。这个思想在当时很尖端,现在仍然有生命力。这样开始做山江湖开发治理规划,还请国际专家参与,规划比较完整。
有了规划,那到底能不能解决鄱阳湖流域存在的问题呢,又提出一个方法,就是试验示范,典型先行。所以前前后后搞了几十个试验示范点,搞得比较成功的,一个是千烟洲(中科院江西省千烟洲红壤丘陵综合开发试验站),还有一个是刘家站(中科院鹰潭红壤生态实验站)。我们自己也搞了几十个,比如赣南的水土流失、血吸虫病典型地区。2002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认为这是欠发达地区可持续发展的典范,让山江湖工程参加了德国召开的“世博会”展览。
所以“山江湖”就这样做下去了。开始的时候,我们的森林覆盖率是34%,比1949年的36%还低,到现在是63.35%(截至2022年10月)。
人:江西近几年来生态名片越发响亮,并且目前看来将继续朝生态经济的方向发展下去。但生态需要一定的经济实力作支撑,当我们说要保护生态,保护生态的成本该由谁来买单呢?
胡:主要是所有人来买单。为了明日的好的生态环境,我们人人都要负担一点,都要吃一点亏,都要准备忍受一下。如果鄱阳湖湿地生态系统坏掉了,今后花几倍、十几倍的成本也不一定能够修复;如果鄱阳湖生态系统是健康的,生态环境也是生产力的组成部分,不远的将来,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