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
2022-05-30王萃
王萃
我的妈妈,在我的心里永远是一座伟岸的高山,一片宽广的大海,是明媚的春天,最温暖的阳光。一直以来,很想写写妈妈,她童年的艰辛苦涩,她骨子里的坚强、勇敢,都时时激励着我。
妈妈名叫车桂兰,生于1956年的春天,她是家里的第十个孩子。在那个艰苦的年代,这么大的家口,注定了她与苦难相伴的童年。1960年,才四岁的妈妈和家人一起吃野菜、树皮、谷糠……整个冬天,仅靠一件单薄的裤子抵御寒冬,膝盖常露在外面。
妈妈七岁便在农业社干活儿,和同伴们比赛背粪、铲草等。可年少的她充满了求知的渴望,休息时,跟着识字的社员用土块在地上学一些简单的字。她从小便喜欢戴男孩子的帽子,姥爷常常抚摸她的头说:“我的这个姑娘,将来是个当干部的。”不幸的是姥爷在她八岁时突然离世,养育十一个孩子的重担落在了姥姥瘦弱的肩上,家里的境况更加窘迫。
妈妈特别向往上学读书,十岁时才正式成为小学生。此后,每天来回行走二十里路去村上的小学读书,中午就啃窝头充饥,坐在四处透风的教室,成绩优异的她三年就读完了小学五年的课程。上中学,学校在二十里外的乡上,她不惧路途遥远,小小年纪在学校住宿。家里一贫如洗,每周只能给她六个谷面窝头,她每次只能咬一口馍馍充饥。一壶开水五分钱,可她囊中羞涩,只能喝南河里冰凉的泉水解渴。临近周末,馍馍发霉变成一个毛疙瘩,却也是她唯一能填肚子的“美食”。妈妈后来回忆说:“或许凉水有解毒作用,不然我可能早被毒死了。”冬天没有厚被子,没有暖和的衣服,妈妈在饥寒交迫中读完了初中课程,成绩优异,各门学科几近满分。她将艰辛苦涩的岁月用奋斗赋予了色彩。
妈妈乐观向上,热爱体育锻炼。她最喜欢的运动是打毛蛋,那是一种用毛线、棉花等缠的有弹性的球。冬天,她的手背常常肿得圆滚滚,仍风雨无阻地和男孩子在尘土飞扬的操场里拼打。初二时参加了县城的篮球比赛,她步行到定西县城(今定西市安定区),在城里的篮球场上大显风采。第一次走出去见了世面,并品尝到了美味的“四菜一汤”,这令时常挨饿的她印象尤其深刻,也坚定了她跳出农门的信念。
1973年,她高中毕业,参加了西巩驿南河坝修建工程,没有工资但也能勉强填饱肚子。在工地上,她每天干劲儿十足,像小伙子一样扛着架子车,一边唱着革命歌曲一边劳动,她的热情鼓舞着工友,她的辛勤付出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年年被评为“劳动模范”。
1978年,她顺利考上了甘肃省临洮师范学校。在那个时代,妈妈成为那年全乡唯一的女师范生,成了全村的骄傲。在师范,她的成绩优异,每年都被评为“三好学生”。
1980年,妈妈师范毕业。在那个人才极其缺乏的年代,毕业分配遵从个人意见。学校大部分同学都留城或分配到城郊,妈妈却选择分到偏僻,也是离婆家最近的石泉乡大坪学校。毕业后,妈妈便遵守诺言回到乡下,嫁给了当时还是民办教师的我的爸爸。
爸爸在隔了几座山的另外一个学校,他们一星期只能见一次面。妈妈工作的那个学校,没有电,照明靠煤油灯;没有干净的饮用水,都是从一公里外的地方挑回;没有农贸市场,面、米、蔬菜都要在十里以外的乡里买。在我的记忆里,八岁以前,我家几乎没有吃过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唯一有营养的鸡蛋,还是学生拿来按市场价卖给老师的。令我记忆深刻的是,有一回妈妈要给饭里打鸡蛋,竟然打出一只小鸡。还有一次,我们周末回家了,办公室有老鼠,妈妈用棍子支了个盆子去扣,待返回学校,竟然看见它下的一窝小老鼠。
那时候,妈妈担任班主任,带语文、数学、历史等课程,每周三十多节的繁重课业,加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生活的重担可想而知。可她咬紧牙关,坚持干满勤、出满点,从未因私事请过一天假,在大坪学校一干就是十二年。直到1992年,妈妈被调到乡上的石泉中心小学。1995年,爸爸转正,我们一家人才得以团聚。
虽然生活艰辛,但妈妈留在我记忆深处的,是慈爱,是坚强,是敬业,是乐观,是她高亢美妙的歌声。脑海中时时萦绕着《洪湖水浪打浪》的美景、《父老乡亲》的憨厚淳朴、《骏马奔驰保边疆》的忠诚、《望星空》时的思念……回家时,我们三人唱着:“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山山峁峁回荡着我们的歌声,坐在自行车上,靠着妈妈宽阔的背,我的心里溢满了温暖和幸福。
那时候,她是乡村稀缺的师范生,示范课、优质课不计其数,妈妈总是认真备好每一节课,认真对待每一个学生,学生的点滴进步、优异的成绩都是她的骄傲。她将青春和热血,全部奉献给了乡村教育。三十一个春秋的兢兢业业和恪尽职守,一支粉笔、两袖清风、三尺讲台,用“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来形容她,实属当之无愧。
我的妈妈,年少时用艰辛谱写了一曲无悔的励志之歌,中年時在三尺讲台上呕心沥血,她的坚韧自强、乐观上进、勤劳节俭、朴实无华铸就了她平凡却又不平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