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夏夜尽悠闲
2022-05-30木易
木易
酷暑盛夏,热得人无处藏身。每到这个时候,我总要设法躲回乡里,既为了享受村口那一丝清凉,也迷恋乡间夏夜的奇趣。
入夜,一弯明月悄悄地爬上树梢,碧蓝的天空慢慢变得幽深,偶有浮云飘过,也都镶上了炫目的银边。影子里,一头黄牛“哞”地长鸣一声,惊得枝头、叶片间的光影叮叮咚咚洒落一地。回头再看,瓦舍、柴堆,菜园里的青菜,懵懂学吠的小狗,仿佛都蒙上了迷幻的光泽。男人荷锄下了工,舀一瓢凉水冲过身子;女人就已做好了饭菜。门前的空场上,人们扯张竹席,搭块门板,招呼一声孩儿端菜上汤,消夏晚餐就开始了。吃饭间,男人们大多要抿一口小酒,女人们最爱夹几筷子咸菜。推杯换盏间,一家人尽享片刻的悠闲。
豫剧爱好者七八个人扎一堆,锣鼓“叮叮咚咚”地敲过开场,板胡、二胡“吱吱呀呀”地调好弦子,大家有模有样地开唱了。邻家张婶爱唱《朝阳沟》里的银环娘;刘大叔爱唱《红灯记》里的李玉和;大山爱唱丑角戏:“大少爷眼睛大像俩鸡蛋,下巴子没长齐窄楞仰板。牛眼窝直看人发痴不闪,两个钱他要数清就得半天……”大家或高亢,或婉转,或幽默,或沧桑,个个都使真功夫。观众们热情高涨,掌声迭起,乐得麦娃差点笑岔了气。
大人有大人的乐呵,小孩有小孩的门道。男孩们扑流萤,抓知了,滚铁环,甩画片;女孩们玩过跳皮筋,就手拉手围成一圈唱歌谣。
我最喜欢捉迷藏。小伙伴们分两拨,一拨藏,一拨找,输赢轮换。有的站在黑屋门背后,弄得灰头土脸;有的钻进柴火垛,又热又痒却不敢动;有的钻进猪窝里,扰得小猪直哼哼。藏得笨拙的,一找就被逮个正着。最厉害的是像作家刘亮程在《一个人的村庄》中描写的那样:双腿一勾,倒悬在晾衣绳上,或躲在浓阴覆盖的树杈上,任人翻遍旮旯拐角就是找不着。找的人一生气,大喊一声:再不出来,就不跟你玩了。话音没落,就有个黑影笑呵呵地弹落在面前......
夜深了,劳累一天的人们东倒西歪,睡意渐浓。不知谁一骨碌坐起来,惊叫一声“滴雨星儿啦!”沉睡的夜晚立刻炸了阵脚。
明明入睡的时候,是晴朗的夜空,谁知一阵劲风吹过,天际边突然涌起了大朵大朵的云块。风愈吹愈大,云越聚越多,一会儿就铺满了天空。伴随着隆隆雷声,一道道闪电如同利劍劈开厚厚的乌云,发出刺目的亮光。顷刻间,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大伙儿卷席的、抱枕的四散奔逃。年轻人腿脚麻利,几蹦子就跳进了家门,老年人稍一迟缓,就淋得浑身湿漉漉的。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四周一片雨雾茫茫,站在门洞里的人,个个脸上挂着笑意。
夏雨来势汹汹,去也匆匆。一通畅快过后,那轮明月又爬上云端。月影下,一切都是那么湿润而又清新。一阵风儿拂过,就有青蛙鼓腮而鸣。咕呱、咕呱,一只、两只……草丛里、沼泽里的青蛙们不约而同地钻出来,仰天和鸣。澄澈的夜空寥廓高远,暑热在人们满怀预判丰收的喜悦中烟消云散。
编辑|郭绪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