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野长城”记
2022-05-30寇建斌
寇建斌
河北涞源境内的“野长城”,在长城家族中,是个特殊的存在。长城分外长城和内长城,外长城横亘我国西北广袤地域,是守卫疆土的第一道防线。内长城多为明代所修建,蜿蜒于燕山、太行山山脉,是拱卫京师的重要屏障。不同于人们熟知的八达岭、金山岭、山海关、嘉峪关等雄关要隘,那些地方,大多已进行过大规模修缮,漂亮美观了,却也遗失了许多历史人文信息。“野长城”,是当地人对境内明长城的叫法。一个“野”字,表明这里的长城,仍以原生态的方式忠实地保留着历史的原貌。
前不久,客居四川成都的河北籍书画家袁先生回故乡省亲,提出想游览涞源野长城,便欣然一同前往,經朋友介绍,住在涞源长城脚下的白石口村老孟家。
抵达老孟家,已是傍晚。举目望去,长城近在眼前,暮色中,长城苍劲高耸,蜿蜒曲折,若隐若现,很想拔腿冲将上去。老孟笑着打住我们的兴头,说看山跑死马,远呢,况且只有一条小路,隐藏在荒草之中,坑坑洼洼,白天都难找,山路险着呢。等到次日上午游完白石山,下午去爬近前的长城时,方知老孟所言不虚。
上山时,沿着一条崎岖小路,攀爬而上,还算顺利。待到拍完片子,暮色四合,往回返时却再也找不见来时的路,只得在荒草荆棘中跌跌撞撞摸索而行。
这段长城,已留存600多年,是砖石结构,自然损毁严重。大部分边墙已经坍塌,楼台也多损坏。我们沿着边墙一路行进,翻越了几座楼台。天色晴好,湛蓝的天空,飘着片片白云。白云极富动感地向下俯冲,与古老的长城形成呼应,给人一种涉身历史的沧桑感。
残破的城墙、损毁的垛城,以及散落在两侧的一砖一石,都是600多年前的遗物。看着这些已经年代久远的历史遗存在眼前横陈,心中不免五味杂陈,浮想联翩,感慨万千。我们不停地变换位置、角度拍摄,画家袁先生则老僧入定一般在写生。
次日凌晨4时,我们便被老孟叫醒,披着夜色赶往另一段长城。这段长城,当地人叫“石窝子”,也是白石口长城的一部分。因长城建在巨石扎堆的石窝子里,且山下又有石窝村而得名。
穿越金山口村,沿马路过庄伙村后,从一岔路拐入一条满是怪石的沟谷后,仰头瞭望,便可见石窝长城了。说这里是路,相当勉强。被雨水冲刷后,这条很窄的路沟壑纵横,遍布顽石,几乎无法通行。我们是乘坐老孟家的面包车去的,即便老孟驾技娴熟,路况了然,仍然险象环生,多次熄火。就这样时走时停,吭吭哧哧,异常艰难驶过了这段并不算长的路。到达石窝子长城脚下时,东方天际处已出现一丝亮色。
为了能拍到曙光初照长城,我们跳下车,赶紧攀爬。此处果然不负其名,山间遍布大大小小的石头,且怪石林立,形状各异,饶有情趣。长城也就地取材,由石头砌成。长城与奇石并存,景色壮观,独具特色。据老孟介绍,一位年逾七旬的美籍华人摄影师,对石窝子长城情有独钟,每年都数次前来拍摄。时常几天几夜不下山,白天工作,晚上就宿在楼台。老孟指着一处楼台地上厚厚一层羊粪蛋,说那人就铺个睡袋睡在上边,说是既防潮又软和。这样的辛苦也有优厚的回报,这位摄影家的作品在美国很受欢迎。据说,一幅作品就能卖出往返全程的费用。
我们不求那样的回报,拍摄野长城,纯属是一种情怀。行走在既残破又壮观的古老长城之上,感觉好像在穿越时光隧道,历史的风云就在身边飘荡,历史的画卷就在脚下展开,心中不由就有了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对复兴百年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河北涞源境内的内长城,由古代关隘连接而成。明代称为“次边”。明洪武年间开始修建,到万历年间大规模扩建,时间跨度长达200多年,长度达116千米。而我们今日登临的,只是其中一小段。
回到住地,大家意犹未尽,相约再来,继续野长城的攀登和拍摄。袁先生是军旅书画家,早年长期在川藏线服役,更具家国情怀,当即爽快答应再来写生,创作长城画作。
大家击掌欢呼:“长城,等着我,我们还会再来!”
(编辑 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