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展、大学城以及阿米什人
2022-05-30韩葵
韩葵
林肯公园。
今年6月,我们发现机票很便宜,从布拉格去芝加哥,从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D.C.)返回布拉格,才1万克朗(约合3000元人民币),于是就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在芝加哥与塞尚不期而遇
从6月12日开始,进入美国不再需要核酸阴性报告,于是,飞美国的机票价格暴涨、游客暴增、航班爆满……疫情3年,人们憋得太久了,任何一点简化措施都在刺激着常态化生活的回归。
捷克早就取消了口罩令,机场里,只看到少数人还自觉戴着口罩。我们乘坐的是爱尔兰航空公司的航班,办理登机手续、托运行李、登机,没有人问过和疫情有关的任何问题,好像事情已经过去了。在都柏林机场领取后半程登机牌的时候,工作人员请我们出示了已经打过疫苗的证明。两程飞机都很满,行李架上没有3月出门那次看到的提示戴口罩的标识。这本来是我们最日常的生活和出行状态,这些原来的日常,在当下变得极为珍贵。
除了疫情中各种防控措施对日常生活的影响,还有距离我们居住的城市几百公里地方的战争,以及时不时发生的一些或近或远的极端事件。各种不那么安定的消息,倒没有影响我们出行的愿望和计划。
千禧公园广场舞。
芝加哥知名地标“云门”。
芝加哥夜景。
海军码头是芝加哥最受欢迎的景点之一。夏季每天都有烟花表演、现场音乐会等活动,热闹非凡。
芝加哥是一个犯罪率较高、令个别游客却步的地方。跟着网上的各种攻略,我们选择了城北方向的住宿。从住宿的地方,穿过林肯公园,沿着密歇根湖,一路向南,步行不到一个小时就是海军码头。
我们没把这段路程当作去往市中心“景点”的赶路任务,而是享受着一路上的景色。在湖边,微风阵阵吹来,岸上有砌好的石阶、金黄的沙滩。湖边小径上,时不时有人跑步过来,还有骑自行车、滑轮车的,也有人推着婴儿车散步。不远处的大片活动区里,好几支队伍在打沙滩排球,我不由得感叹:芝加哥人好爱运动啊!后来,在千禧公园看到那么多人跟着教练跳广场舞做健身操,也就顺理成章了。
远远瞥见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时,我们已经走了近2万步,爬上了台阶,结果就碰上了25年来美国的首次塞尚大型回顾展——80幅油画、40幅水彩和素描,还有2本完整的速写。不提前做功课的好处,就是可以有不期而遇的惊喜。
“塞尚在他大部分的人生里,一直在追寻2个问题:一名画家是否在每次创作艺术作品的时候都具有某种感觉?如果是这样,以这种方式创作出来的画作是否比其他方式的创作更加真实?”
捷克有位闻名全球的摄影大师寇德卡(Josef Koudelka),他在1968年華约组织坦克轧过布拉格的时候忽然有所感悟:作为摄影师或摄影记者个体,刻意地克制自己的情感,如同工具人一般,用冷眼旁观或者说所谓客观中立的角度记述事件,把一个活生生身在现场的人——有成长积淀的、有各种身份的、有爱有恨的个体,刻意地从作品的现场抽离开,结果反而是残缺不全,并非真实。从那一刹那,他把自己的情感和角度率性地放入了作品中。
真相,不是依靠某个个体来完整呈现的,而是由众多个体观察到的真实汇聚而成。寇德卡与塞尚相差99岁,他们在各自的创作中都在思考有关“真实”的问题。
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收藏了很多印象派大师的作品,他们当中很多人与塞尚同属那个辉煌的时代,甚至年纪相仿,还有交往,而塞尚则在印象派圈子和整个现代艺术当中脱颖而出。遇到回顾展,刚好在同一个时间和空间里,一边看尽印象派馆藏,一边细品“艺术家的艺术家”。
整整一年前,我们刚去过普罗旺斯,但错过了塞尚的出生地普罗旺斯的小城艾克斯,也错过了塞尚工作室博物馆。与回顾展的偶遇,算是给下次旅行埋下了伏笔。
去年去了阿尔勒,看到了著名的梵高咖啡馆、罗纳河上的汀克泰勒桥、精神病院,还找到梵高住过的黄房子旧址。芝加哥艺术博物馆馆藏里,恰巧有一幅黄房子的《卧室》,第二个版本。
《梳妆台前的女人》,散发着浓浓的女人味儿, 是那种只要看过一次,就再也不会从记忆中抹去的作品。2019年夏天,曾在巴黎奥赛博物馆遇到贝尔特·莫里索作品展,如今知道了这幅作品的长久归宿之地。旅行与旅行之间,不经意就发生了某种联系。
作为美国第二大艺术博物馆,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博物馆之一,芝加哥艺术博物馆1879年成立,如今占地面积达到了近9万平方米,永久收藏近30万件艺术品,以美国保存最多的西方绘画收藏而闻名。我们在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花去了不少时间,但感觉就像是刚刚认了个门。初次来到芝加哥,也算是认了个门吧。
和朋友李骏汇合之后,我们坐他的车去往印第安纳州的布卢明顿。
《梳妆台前的女人》。
和老校友漫步印第安纳大学
和朋友李骏的缘分,说起来有点奇妙。我们是大学校友,同一个年级,不同专业。我们两个系有些大课是安排在一起的,换句话说,如果我们俩没有同时逃掉所有的大课,就应该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过。他认识我的同班同学、同宿舍舍友,我认识他的同班同学、同系校友,但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丝毫印象。他说这大概是因为他在学校的时间不多,常常带着2个馒头、骑上自行车就去了北京图书馆(现在的国家图书馆)。我说这大概是因为我在学校的时间不多,我家在北京,还有中学同学、朋友什么的,也是动不动就往外跑。然后,2020年的时候,我们碰巧进入了同一间网络聊天室……
李骏的家是一栋绿树掩映的蓝房子,狗狗汰渍主要的活动区在后院,前院有座鸡舍,树上悬挂着喂鸟喝水的水瓶,萤火虫在夜幕下的草地上星星点点、起起落落。
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布卢明顿算是一个县城,人口大约8万。1818年,从肯塔基州、田纳西州、卡罗来纳州和弗吉尼亚州等地来的移民建立了这座城镇。
印第安纳大学坐落在布卢明顿东北角,1820年建校,占地面积从最初的10英亩发展到現在将近2000英亩,大概相当于两个半颐和园的面积,包括大大小小400多座建筑,如今这里有超过4万名学生。
李骏夫妇和我们先在学校正门拍了张合影。学校最古老的建筑都在正门不远处,建筑年代在1885年到1908年之间,作为历史街区,列入了美国国家史迹名录。如今的印大,已经发展出多个校区,布卢明顿既是最早的发源之地,也是最主要的、规模最大的校区,而且被认为是全美最美的5座大学校区之一。
印大历史上最有名的校长当属赫尔曼·B·威尔斯(Herman B Wells),他是第11任校长和第1任荣誉校长。1938年他36岁的时候就被推上了校长的位置,直到1962年才卸任。威尔斯担任校长的25年间,印大收购地产、增建楼房、改进设施、扩展院系、扩大国际学习计划、吸收有识之士,并且努力结束种族隔离……威尔斯说:“一所屈从于某个人、某群人或某个社会阶层之意愿的大学,不是自由的。”老校长生前时常在校区散步,尽可能多地和学生直接对话,而且,一直坚持亲笔签署所有毕业生的文凭。如今,印大的后来者们、我们这样的游客,纷纷一厢情愿地寻到老校长,而老校长的雕像如同他在世时那般,微笑着伸出右手,来者不拒。
印大布卢明顿校区有17个学院,好几座博物馆、图书馆,还有电影院、剧院、生物研究温室、天文台、酒店、会堂、体育设施和树林、绿地。我们时而步行,时而乘车,最后一站,李骏夫妇把车子停在艺术博物馆和礼来图书馆之间,我们来看图书馆的镇馆之宝——1454年到1455年间,神圣罗马帝国的美因茨首次以活字印刷方式出版的拉丁语通俗版圣经。值班的是位和善的“大胡子”,他会意地指向大厅正中,木质的背景板衬托着一只木柜,木柜上托着个玻璃罩,里面2盏小灯微微照亮展开书页的古腾堡圣经。这里还有莎士比亚作品集最早的印刷版本、1776年7月4日在费城印刷的首批印刷版独立宣言、华盛顿接受担任美国总统的信函等有价值的印刷品和手稿。
礼来图书馆。
本文作者与“威尔斯校长”握手。
古腾堡圣经。
阿米什人。
30多年前未曾相识的校友30多年后偶遇,一起漫步校园中。印大像座城市,置身其中,更能直接感受到学校和社会之间没有明显的界限。学校如同一个平台,聚拢着有学识以及有探求愿望的人们,专注于技术、学术和艺术。而大学的博物馆、图书馆等设施也向社会开放,成为社区文化生活的重要场所。大学如同社会的大脑,而不是简单化的技术培训班。我羡慕李骏当年利用上学的时间泡图书馆,对比我们很多人,他更像一名大学生。
在布卢明顿遇见阿米什人
去集市是我们出门在外的执念。在距离布卢明顿县政府不远的一片空地上,遮阳的凉棚下有些货摊,人们售卖花草、蔬菜、水果、蜂蜜、罐头、毛线和其他日常用品。空地的一角,有年轻人弹吉他、拉琴。几个菜摊的主人引起我们的注意:男人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头戴宽边草帽,身穿浅色正装衬衣;女人戴着白色的圆圆的软帽,崭新而工整的蓝色连衣裙,袖子过肘,裙摆过膝。他们表情安详,衣装朴素,令人感到平和而克制。
摊位上的黄皮土豆和红皮土豆大大小小,黄瓜各种弯曲,蒜苗有长的有短的、有直的有弯的,一看就是小农古法纯天然自留地出品,鸡蛋5美元一打,家庭购买还有折扣。
李骏告诉我们这是阿米什人(Amish),美国地域辽阔,包容着多样的生活方式。
阿米什人这个称呼,源自创始人雅各布·阿曼(Jakob Ammann)。他们来自中部欧洲,特别是瑞士和南部德国,从民族上讲主要是德裔。阿米什人的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16到17世纪中欧地区的宗教改革运动,1520年之后在德语和荷兰语地区出现了浸信会,他们认为洗礼应该是自主之人的自主之选,而不是被动的上帝之选,依着这样的观点,婴儿洗礼就不具备意义了。从外人的角度看,他们成了“再洗礼派”,对于浸信会本身来说,既然认为婴儿洗礼无效无意义,那成年人接受洗礼,当然不是重洗或者再洗的概念。
浸信会的主流门派是门诺派,雅各布·阿曼曾是阿尔萨斯地区一个门诺派的社区领袖,1693年他和他的追随者从门诺派分离出来,于是,阿曼人(音译为阿米什人)的群体出现了。1709年和1815年二次移民后,北美逐渐形成了阿米什人社区。而在欧洲,所剩不多的阿米什教会最终回归了门诺派,阿米什人的身份在欧洲消失了。
北美60%的阿米什人生活在美国中、西部的印第安纳州、俄亥俄州和宾夕法尼亚州。他们的生活方式较为保守。
李骏提醒说:现在我们眼里阿米什人在坚守保守的生活方式,但浸信会在路德、加尔文宗教改革的年代,被称为所谓的“左翼”,因为当时他们更加追求自由。先锋与保守,都是变量。
阿米什女人不戴帽子不能出门,男人通常戴着草帽或者黑色的宽边礼帽,孩子们所受教育不超过8年级,很多社区里有属于阿米什人自己的私塾。男人干体力活儿,女人持家做饭赶车。家里不用电、不用电话,选择生产工具的时候,尽可能用手动的或自然动力的,比如水车、牛耕、马车。尽量不使用机械、电力,比如拖拉机、收割机。不避孕,不认同社会保障福利,反对保险,一家盖房全村出力,一人有难八方支援。
哈里森·福特1985年拍了一部电影《证人》,影片从阿米什男孩塞穆尔目睹了一起杀人案开始,作为证人,他和妈妈瑞秋被约翰警长带到警察局。塞穆尔认出一名警探就是凶手,凶杀案和警察局长也有关系,于是,约翰警长和瑞秋、塞穆尔母子同时陷入危险。约翰送母子俩回到阿米什社区,他自己因为受伤也一起留下,过上了勤劳、简朴的阿米什生活,并逐渐被人们接受。当然,历经曲折,坏人最终受到了惩罚,约翰最终也不可能留在阿米什社区,和他已生情愫的瑞秋也不可能随他而去。
很多阿米什人社区都向游客开放,可以坐马车游览,到食堂吃饭,他们做的奶酪、巧克力都很好吃。还有手工艺品商店、家具商店,他们也非常接纳“外人”来他们的社区集市。他们本来就不是封闭的群体,只是坚持自己的生活方式而已,如今生活方式本身成为旅游商品,这应该有他们主动和外界衔接的愿望使然,同时,单纯的原始农业和手工业生产已不足以维持社区所用,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世界各地都有民俗村,阿米什人的“民俗村”,是与湾区、硅谷、纽约第五大道同时存在的真实生活,不止是方式。
他们的存在,令人感叹社会的多样化,也促使我们把一些自以为天经地义的问题换个角度甚至颠倒过来思考。
这让我想起儿子讲过的事情,他在一所艺术高中就读,他的班级是年级里唯一的非艺术专业。学校里那些艺术专业的学生们,一个个奇装异服,为的是与众不同,但人人如此之后,他们这个非艺术班普通装束的学生反而在学校里最为与众不同。把阿米什人放在大社会里,本意低调的服装反而常常引发周围人的关注,比如我们,在集市上,一眼就被他們吸引过去。
所有的阿米什人,都来自二三百年前的那些移民,因为宗教原因,不能异族通婚,于是,一些特定疾病的发病率较高。而清洁、简朴的生活方式又同时带给人们健康,比如他们癌症的发病率相对较低,他们的自杀率也是普通人口的一半。一些阿米什社区出现过儿童性侵案,但社区并不报案,而是以自己的方式——“闪避”来惩罚,引发了人们的关注。有人指责几个月的“闪避”过于宽容,但又有一些研究指出,阿米什社区的这类案件发生率并没有高出普通社区。
阿米什社区的工作场所和公共场所中安装了电话,人们也开始逐步购买一些普通市场里的工具、农具——对比古法打制便宜很多,这些都算是审慎地向现代生活方式退让。在普通学校上学的孩子,会对手机之类的玩意儿感兴趣。也就是说,即便美国联邦政府有尊重和保护这支文化的态度,他们的独特性可能终究会自然而然地越来越淡化。同时也看到,阿米什人的人口,从2000年的16万增加到现在的将近40万,这意味着坚守固有生活方式的人数,至少在这些年里有绝对的增加。
游览华盛顿D.C.。
从空中俯瞰华盛顿D.C.。
在阿米什社区,可以看到阿米什人还维持着单纯的原始农业生产方式。
生活中的多样化和变量令人着迷。我们都生活在各自狭窄的生活管道里,在路上走,就会遇到一些线索,跟着线索去寻找,就会看到别处的样子,一点一滴打破在自己生活管道里形成的自以为是和天经地义。
空降的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
我们美国之行的最后一站是华盛顿D.C.,从印州首府印第安纳波利斯飞过来,机票200美元,算是常规价格,但对比我们那张划算的长途国际机票,就不算便宜了。
华盛顿是我之前来美国没有到过的地方,虽然借助新闻等渠道,对华盛顿丝毫没有陌生感,但不站在这里,就没有身临其境的感受。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D.C.中心区,这里令我想起另一座至今还没去过的城市——巴西利亚。那座城市的设计来自城市规划专家卢西奥·科斯塔和奥斯卡·尼迈耶,他们把办公区、商业区、工业区、居民区等不同功能区,分隔成不同的区块,就好像我们在家里有客厅、起居室、厨房、卧室、卫生间、储藏室一样,成为城市设计史上的里程碑。我还记得多年前看到一篇介绍巴西利亚的文章,初读心潮澎湃,很是向往,后面才知道,这样的设计忽略了人们日常生活的复杂性,带来极大的不便,比如:人们总会在同一时间为了相同的功用赶往同一片区域,交通堵塞极为严重,而到了夜晚,所有人都下班回家了,办公区就如同一座死城。一套住宅里的功能区隔没问题,是一家一户之内几步之遥的事情。从一座住宅到一座机场或购物中心,再到一片社区、一座城市,在规模逐级放大的过程中,原来合理的事情就可能变得不合理了。
所以,当我置身D.C.中心区,看到横卧的十字交叉,从议会大厦到林肯纪念堂,从白宫到杰斐逊纪念堂,便有一种不适感涌上来。宪法大道和独立大道两旁一栋一栋国字头的博物馆和联邦政府办公楼,整个区域之间,没有商店,没有餐馆、酒吧,难找厕所,下雨了无处躲避,只有几辆花枝招展的快餐车。
当然,D.C.没有巴西利亚那般极致,但这一片中心区,也是从天而降的顶层设计。再厉害的规划师终究是有天花板的,一代一代人,各自的现实需要汇集起来的体量,是规划师没法比的。欧洲是千百年生长出来的,至少用现在的眼光看,不曾有短期膨脹发展的阶段,于是,层层叠叠密密匝匝,走到任何一个街区,都能看到年轮和赶不走的烟火气。对比空降之城,我喜欢看到生长轨迹,喜欢看到从一些人、一片集市慢慢聚拢起来的城市。
旅行的意义
美国之旅结束后,我就已经开始盼望下一个旅程。有时候会瞎想:为什么那么喜欢出门?网络那么发达,随便搜搜什么都有,还可以3D虚拟游览。而且,现在这个世界越来越趋同,各个地方的市政功能差不多,各个地方的人也有着相似的喜怒哀乐,神秘感未知性越来越少。但是,还好,大体上的相似里,仍有千差万别,概念上观念上的了解、懂得,和真切的走进去、经历、感受大不相同。
有一次和作家李浩聊天,说到人的记忆,对于经历过的事情,很多外在的内容可能慢慢变得模糊不清了,但是,在当时当地的感受最终会深刻地留在记忆深处。出去走,未必进入当地的博物馆,未必和当地人有很深刻的交流——当然,如果有兴趣有时间,这些都是很好的内容 ,我想说的是,即便没有,那一段经历、感觉、印象,都属于自己,附着在自己身上,成为自己内在的营养,这大概是旅行最本质的意义所在。
(责编:栗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