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评诗

航

辛 笛

帆起了

帆向落日的去处

明净与古老

风帆吻着暗色的水

有如黑蝶与白蝶

明月照在当头

青色的蛇

弄着银色的明珠

桅上的人语

风吹过来

水手问起雨和星辰

从日到夜

从夜到日

我们航不出这圆圈

后一个圆

前一个圆

一个永恒

而无涯 的圆圈

将生命的茫茫

脱卸与茫茫的烟水

[程一身赏评] 《航》并非单纯的写景诗，它写出了不只属于作者一人的生命感受。也就是说，“航”隐喻的是生活，整首诗写得像生命一样神秘。但还是有逻辑可循的：大体上第一节写日之航;第二节写夜之航;第三节将两者归拢在一起，表达了“航不出这圆圈”的慨叹。把“这圆圈”理解成大海的水圈并無不可，但把它理解成白蝶式的日之圈和黑蝶式的夜之圈更深入。换言之，这首诗透露了诗人的宇宙感，所谓航，既是空间之航，也是时间之航。而日和夜就是时间海水两种不同颜色的波纹。在某种程度上，“航不出这圆圈”正是对人生的整体写照，一旦航出了“这圆圈”，也就意味着时间的停止、生命的结束。同时，这种“航不出”还包含着一种受局限而看不透的味道，它如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现代翻版，对应着人生的神秘、困惑以及不确定性，如第二节中的句子“水手问起雨和星辰”。最后一节中的“茫茫”也是此意，既然生命与烟水均呈茫茫状态，诗人干脆将前者交付后者。这分明意味着对生命神秘的认可而非破解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