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德令哈

李媛媛

鄂尔多斯市图书馆，是一本书的代言者，里面藏着天堂，藏着无穷无尽的美好故事和传说，藏着文字与文化共生共长的情缘，藏着一份如期而至的遇见。

第一次去鄂尔多斯市图书馆，书海的浩瀚令我无比惊喜。我的视线在罗列整齐的书架中一层一层翻阅着，手指划过那些美好的名字，《青海自助游》牵住了我的手指，再未划动。它我在这里拿起的第一本书。似乎，总有一本书，在等你，像一位约好的朋友。

我被书里的插图和文字又一次带入了天堂般的圣地——青海。沿着文字的方向和配图的色彩去摩挲我曾藏在那里的回忆。我无数次尝试着寻找北方和北方的相似与区别。在北方，我向往南方，但更迷恋北方。

十多天的青海深度游，我对青海有了极深刻的印象，今天突然再看到德令哈这个地方，想起曾不顾一切奔向德令哈外星人遗址，却因前夜大雨冲断去路而终未能及，在完全没有信号的无人区穿越几个小时后无获折返，没有第二条通往那里的路，让我在回来的日子里屡感遗憾。

那天，等不及黎明曙光，我们一家人摸黑而行，奔向德令哈。虽下着微微的雨，我们都没有失望，丝丝凉意为旅途的心情又添得几分舒适和惬意。我享受雨后美景，那被淘洗过的万物生机盎然，濯濯其光。一路上，我不断地用镜头记录和储存所见之景。穿越在那片陌生的沙漠上，渺渺茫茫，无更多路迹可循，导航“严重偏航并重新规划路径”的提示令我百感交集。但在无人区的穿梭着实遇到无数意外的美景，这也许是对我们折路而返的一种安慰吧！无意间的收获给我们带来意外的惊喜。

我终未能将脚步踏入企及之地，心被雨丝穿透，美好的幻想瞬间灰飞烟灭。而比我更失望的则是孩子，他更期待看到“外星人遗址”是个怎样的地方。因为一直怀有对外星人的强大好奇，在此之前便在百度里搜索了无数遍。我也是把外星人遗址的图片查看了很多遍。丈夫安慰道：“下次去西藏一定路过这里，再带你们来看。”此话落下，我的念头也便落下了，于是这种遗憾就变成了幻想和期待。其实他在说那句话的时候也心存遗憾，也知道应该不会再来了。

开车的比坐车的要累得多，尤其是我们带着老人和孩子长途跋涉而来，我便没有再抱怨。看着不愉快的孩子，我们停下来，看看能否意外收获点什么。在那片土地上看宽阔的河道里夹带淤泥的流水慌慌张张奔流而过，看浩瀚的沙漠上山峦起伏岿然不动，也指着不知名的飞鸟惊喜地说“没见过这种鸟”，发现很多不知名的野花野草，那粉色的草像极了珊瑚般的花海，却在走进触摸时惊起硕大的蚊子无数。最有趣的是遇到和家乡一样的草，一样的小虫子，就像在另一个时空走进了家乡的故土。我小心翼翼地捡拾起童年的记忆，捡拾着形态各异、色彩不同的石头和极其绵细的沙子。

我总是走到哪都像是一个搜捕专家，到处猎取新奇的事物和风景。每一处进入视线的风景，每个遇过并能够记住的人，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奇妙的缘，都很珍贵。

我用袋子装回那些沙石，便带回了自己的感受和记忆。这是我储存美好的方式。回家后，我和孩子们一起把石头放在闲置的圆形鱼缸里，摆出小路，花园，庭院，还有在雅丹地貌景点淘到的沙漠玫瑰，命名这一造型为《沙漠王国》，孩子们非常享受这一切。有点遗憾也许是美的，我告诉孩子，长大了，自己再去一趟德令哈，也许到时我已不可能再去，但还是怀有美好夙愿。

人生的脚步不知道会走到哪里，也不知道会在哪里停留多久，但去过，曾到，是那么美好！所以我永远觉得自己所及之处皆是美景，去海边就看水，去山里就看石，去沙漠就看沙。因此，我从不对期待的风景失望，走到哪，都在欣赏。

那夜，返回茶卡住下，酒店提供的旅游简册里，我特别注意到德令哈，并深情地读了海子的《日记》。那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也是第一次把这位诗人和这个地方用他的诗联系到一起。那一刻，我开始迷恋诗歌，并开始让自己成为一个诗人。

这夜，在鄂尔多斯图书馆，当我再次从这本书里偶遇海子的《日记》：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一句“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就将我的思绪拉回到那次青海之行，我似乎在这里，也在那里，一次次遇见那个叫做海子的诗人。

我也开始深入地了解它。“德令哈”是蒙古语，意为“金色的世界”。建于1988年的德令哈市，是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州府所在地，是全州政治、教育、科技、文化中心，也是海西东部经济区中心。实际上途径的我并未有幸见其繁华的一面。

合上这本书，我的思绪收了回来。这时的脑海里全是“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我仿佛真的又去了一次。没想到这个充满神秘的地方竟永远珍藏于海子美好的诗行，今夜如此细腻柔软地向我款款而来。我突然内心生起一种喜悦，幸运曾涉足此地，也突然发现原来分明记住的东西很容易就忘却了，但再次遇到的时候仍会觉得那么亲切，如遇故知，意外惊喜！那里的黑、红枸杞，不知其名的粉色植物，那里的山水和沙石，都成了美好的回忆。

生活永远在别处，走得越远，领悟越深刻，感想越丰富。如今，一直将那里捡回来的石头做成微景观，置于家中角落，每天都会看到。那是我珍藏回忆的一种方式。在遥远而神秘的德令哈，那个我心中诗意萌生的地方，所见所遇，千种万种都化为一份珍贵的记忆，让我往后的生活，有所念，有所愿。也许时光的风终将记忆吹散，好奇感也终被岁月分解，但我的足迹曾扎入这片土地，我的身影也曾轻盈掠过，这已足够让我在记忆里永久回味！